談仲海的被雙規,立馬就轟動了整個湘水縣,甚至連整個湘南地區都被傳得沸沸揚揚。
這是一個還算純真的年代。
在這個年代,大多數官員都還比較純潔。
雖然身處體制內,一心求發展、求上進、求上官是難免的,但大多數官員在攀關係、找背景的同時,還在踏踏實實地幹好本職工作、爭取出政績。
因此,像談仲海這樣的走向貪腐、墮落之路的官員並不多,能被逮出來的更是少數。
在這樣的背景下,一位常務副縣長被雙規,而且是在醫院這種公共場合被帶走,迅速傳開並引起轟動效應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小道消息的傳播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事情一旦傳開來,就會各種版本都出現,因此談仲海剛被帶走,各種小道消息先在湘水縣城裡傳了開來,迅速引發了一連串的後果。
最爲搞笑的是,談仲海被雙規的消息一傳開,受影響最大的反而是他兒子談嘯天。
樑正堅這邊很快就感覺到了這一點。
原本在談嘯天這個案子上,樑正堅是很有把握的,可實際進展卻沒有他所想象的那麼順利。
原因就在於證人的不配合。
在談仲海被雙規之前,證人們要麼是對談嘯天還有期待,要麼是怕打擊報復,大部分證人都不願意開口作證,這讓談嘯天案的取證出現了困難,這對樑正堅迅速實現預定的行動目標很不利。
現在好了,談仲海一被雙規,證人們的期待沒了,怕打擊報復的擔心也沒了,開始紛紛開口作證。
第一個跳出來作證的不是別人,正是縣文工團的邱意雯。
這位把張穎出賣給了談嘯天的女子,正在期待談嘯天兌現承諾幫她調動工作,沒想到希望竟然這麼快就破滅了。
心態失衡之下,她憤怒地跳了出來,開始揭發談嘯天如何欺騙她的感情、如何誘騙她和他發生關係等。
不僅如此,邱意雯還把談嘯天多次介紹女人供其他人yin亂的事也供了出來,並且還報出了一長串男人和女人的名字。
這下好了,新的證人又有了。
又了第一個開口的,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談嘯天的問題同樣很嚴重。
流氓罪被坐實是必然的,光是這一方面的罪行,就足夠將其重判。
不僅如此,談嘯天同樣還涉及到貪腐罪行,他曾多次利用其父親的權力,爲他人大開方便之門,並且從中獲取好處。
涉及到談嘯天罪行的證據實在是太多太多,要將這些證據一一查清、落實是需要時間的。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一旦證據被落實,一旦談嘯天的傷勢好轉,等待他的立即會是長期的牢獄之災。
曾經在湘水縣紅極一時的談家,就這樣走向了覆滅,談家父子也將淪爲湘水人民的笑談。
事情也有遺憾的一面。
那就是這樣的好消息,吳小正這個始作俑者竟然沒法第一時間聽到。
此時的他,正拉着吳小莉等在龍溪監獄等待探監。
按照監獄的規定,探監一般只允許直系親屬,並需要帶與被探視人的關係證明和本人身份證明,比如說戶口本、村委或派出所開具的證明等。
吳小正帶的是戶口本。
探監除了需要提前預約之外,到了後還得先登記,領取一個探視證,然後就是漫長的排隊等候。
龍溪監獄規定的探視日是週一,而且每週僅有一次,作爲湘省中南部的一個大型監獄,每到在探視日來探監的人還是挺多的,所以必須一批一批來。
利用這個空檔,吳小正先幫父母去存錢和送東西去接受檢查。
東西是吳敏霞和吳奶奶準備的,就一些春秋時穿的內衣褲和沒人一雙布鞋一雙膠結。
別的任何東西都沒帶,帶了也沒用,監獄不允許。
存錢是屬於可存可不存的項目。
監獄裡是有小賣部的。
家裡條件比較好、賬戶上有錢的犯人,每個月可以在小賣部買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如牙膏牙刷、肥皂、衛生紙之類的,也可以買一些諸如方便麪、火腿腸之類的食品。
這樣的話,他們在監獄的日子會過得相對比較滋潤。
但這不是必須的。
在這個年代,大多數犯人的家庭並不富裕,再加上因爲犯罪,有不少犯人會被家人嫌棄,經常大半年都沒人來探視。
在這樣的情況下,監獄賬戶上有錢就成爲了很多犯人的奢望。
按照吳家以往的經濟條件,吳小正也是不可能給他父母存錢的。
可現在不同了,吳家現在不差這點小錢。
但也沒必要多存。
按照吳小正對吳敏青夫婦的瞭解,有多少錢他們都能很快就胡亂折騰光。
吳小正不想慣他們那個臭毛病,所以只往每人賬上存了200塊錢。
在這個年代,這已經不少了。
而且吳小正還有一個想法,想用錢來誘·惑一下那對奇葩夫婦,看看能不能治治他們的臭毛病。
吳小正暫時能想到的辦法就只有這個了。
隨着探視時間的來臨,吳小正發現自己竟然有點緊張起來。
見面時會是什麼樣子?又該跟他們說什麼?
類似的問題吳小正想過很多次,卻始終沒有答案。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因爲吳小正對他父母的感情實在是太複雜了一點。
親情自然是有的,這是永遠也脫離不了的關係。
可因爲夾雜着前世的記憶,吳小正對吳敏青夫婦還有恨、有憤怒,有巨大的失望。
按理說,這樣的事情很難出現在父子之間、母子之間,可因爲吳敏青夫妻的奇葩,這樣的事情偏偏在吳小正身上出現了。
因爲緊張,吳小正轉向了小丫頭:“小莉,想媽嗎?”
此刻的他,很想了解妹妹的心情。
自從踏上探監的行程後,小丫頭身上沒有了往日的歡快和好奇,一直保持着沉默。
她瞪大眼睛看了看哥哥,先點了點頭,又趕緊搖了搖頭。
看來,小丫頭的心情同樣緊張、同樣複雜。
探視時間終於到了。
獄警開始叫號,來探監的親屬按號坐到了一個個探視窗口。
兄妹倆先要見的是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