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十二月十七日,清晨時分,下邽城北門附近
原本忙碌異常的熱鬧景象竟是快速停歇了下來......
而且越來越多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並且一起朝着一片被手持大刀的戰士們圍起來的空地走去......
尤其是那些匈奴俘虜,不僅羣情洶涌地怒罵着各種聽不懂的鳥語,甚至還對着那些敢於阻攔他們或者譏諷他們的人直接大打出手......
毛寶平靜地看着眼前的激變,只是輕輕一揮手,他身後那些早就嚴正以待的聯軍戰士直接舉起了戰刀,然後大踏步地向着四周的人羣前進了幾步,並且擺出了一副隨時準備攻擊的姿態......
警報的鑼聲開始不斷充斥在衆人的耳畔......
各組統領們也在極力地約束他們的手下......
這混亂的局面終於漸漸有了緩和的跡象......
可小草臉上卻已經看不見任何一絲笑容,甚至就連她手上拿着的賬本也不自覺地掉在了地上......
阿醜從未見過明月如此失態,但又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她......
畢竟這麼一鬧之後,不僅修繕城牆的事情會徹底耽誤,就是各組之間也和那些匈奴俘虜在互相拉扯和爭鬥之中產生了極其尖銳的矛盾,再想在短時間之內復工,並且重新變得井然有序,基本上就是癡人妄想了......
“真不明白魯將軍到底是什麼意思?!爲什麼非要把這個壯華光拉到咱們這裡來示衆?!他難道不知道這裡的匈奴人對鮮于仙都很有好感?!他這麼一搞,這些匈奴人肯定只想着爲鮮于仙報仇,哪裡還有心思幹活?!”
“......”
“真是蠢到了極點,這種事情還特意讓謝艾用匈奴話告訴他們,這不是有病嗎?!”
“......”
“這個壯華光也真是嘴硬,死活都不肯承認他自己幹得那些噁心事,還非要說是鮮于仙自己想要逃跑,他纔不得以痛下殺手,說得好像他纔是英雄似的!?”
小草卻是猶如充耳不聞,只是焦急地緊盯着被人羣圍起來的空地......
“阿醜!跟我一起過去!”
片刻之後......
“啪!”
“啪啪!”
“啪啪啪!”
“冤枉啊!我真的是冤枉啊!”
“孃的!叫你小子還嘴硬!給我繼續抽!”
“啪!”
“啪啪!”
“啪啪啪!”
“劉部曲督……,他好像昏過去了……”
“廢物!用水把他給老子澆醒!”
“諾!”
不一會兒……
劉遐惡狠狠地看着死活不肯承認殺人的壯華光,竟是一把搶過了親衛手上的鞭子,掄起胳膊就要親自動手抽打這個該死的混蛋!
“住手!”
“副部督救我啊!我真的是冤枉的!他們這是要屈打成招啊!”
小草眉頭緊皺地看着已經只剩下半條性命的壯華光,然後朝着劉遐拱手道:“劉大哥......”
劉遐黑着臉看了一眼弱不禁風的小草,然後又瞪了一眼放小草進來的毛寶,忍不住扭頭翻了翻白眼......
“哼!這當衆刑罰可是魯將軍的意思!鮮于仙屍體上的傷痕,想必你也都看見了,不僅刀刀致命,而且幾乎沒有多少因爲反抗而產生的瘀傷……,老子可是親耳聽見鮮于仙不堪受辱的呼叫聲!還有!只要鮮于乃一醒過來,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你確定還要替他說話?!”
“副部督!他們這是要栽贓嫁禍啊!根本就是劉黑子自己對鮮于仙動了歹念,又恰巧發現了我在一旁,所以他纔要殺人滅口啊!副部督!你一定要爲我伸冤啊!”
“孃的!還他娘敢誣陷老子?!給我打!往死裡打!”
“啊啊啊!副部督救我啊!”
“住手!我有話要問他!”
“副部督救我啊!我真的是冤枉的!”
劉遐已是火冒三丈,只要小草再敢往前走上一步,他一定一鞭子抽在小草的臉上,卻是不想才擡起胳膊就被毛寶一把摁住......
阿醜也上前拉住了小草,然後苦口婆心地勸道:“小草!鐵證如山,你還要爲這樣一個人求情嗎?!不要再犯傻了!這種畜生就該讓他被鞭子活活抽死!”
而就在這時......
那些之前被逼退了的匈奴俘虜竟是再次怒吼着衝了上來,一副想要魚死網破的架勢......
“擋住他們啊!別讓他們衝過來!副部督!快救救我!快帶我離開這裡!我壯華光這輩子都給你做牛做馬!”
小草看着已經怕極了的壯華光,看着他那副做賊心虛的模樣,竟是忽然流下了眼淚......
一步......
兩步......
三步......
四步......
小草終於在衆目睽睽和刀光劍影之中,慢慢走到了壯華光的身旁,並且快速解下了她背上的飛景劍......
可就在所有人都以爲小草鐵了心要去救壯華光,甚至不惜和所有人爲敵的剎那......
飛景劍已然刺穿了壯華光的喉嚨!
鮮血噴灑在了寒冷的空氣之中,竟是有種異樣的安謐......
壯華光瞪着突出來的眼睛,怨恨地看着滿是淚光的小草,慢慢地嚥下了最後一口帶血的濁氣......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無論是誰,無論他是晉人還是匈奴人,只要誰敢草菅人命,不守軍紀,一律就地正法!”
半個時辰之後,臨晉城的城牆上
“魯徽!你小子不會是叛變了吧?!你看看城外敵軍的大旗上可是寫着那麼碩大的一個“魯”字……”
魯徽滿臉尷尬地看着明顯就是在取笑自己的張平,不得不趕緊解釋道:“張將軍真是太會說笑了,亙古至今也沒有自己打自己的道理啊……”
“哈哈哈!那就真的太可惜了!不然本將軍現在只要手起刀落就能擊退城外這些烏合之衆了!哈哈哈!”
“嘿嘿……,張將軍......,真是說笑了……”
“哈哈哈!魯徽啊魯徽啊!你看看人家聯軍那個魯將軍,再看看你這個魯大人,怎麼就差了那麼多呢?!哈哈哈!”
魯徽臉色青紅不定地尬笑着,可藏在袍袖之中的雙手卻是已經攥成了拳頭……
張平根本沒有在意魯徽的變化,只是不斷用目光掃視着城外那羣忙着安營紮寨的關中聯軍……
“真有意思!這幫人都穿的是什麼衣服?!難不成還是流寇?!你看看那一個個衣衫襤褸的樣子,明顯就是剛剛拼湊起來不久的流民嘛!”
“將軍千萬不可大意啊!萬一這是賈彥度的陰謀呢!?他們派來這些烏合之衆,分明就是想讓咱們輕敵大意,然後等我們出城掩殺之後,再引我們進入遠處的埋伏點……”
可恰在此時......
一個穿着黑衣,並且手持符節的清秀少年,突然獨自出現在了臨晉城的大門外......
(本書唯一羣號:壹叄捌玖叄零伍玖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