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暫留孟津
傅袛的話不僅讓明月覺得震撼也讓在座的所有人驚訝不已!
他這樣的舉動所代表的已經不僅僅是表面的效忠,而是把整個傅氏一族依附於司馬明月了。是僅僅效忠於司馬明月!就如同小家族依附於大家族一般,傅袛的表態是把自己的家族完全依附於司馬明月一個人了,這是何等的匪夷所思!
明月呆愣在當場,不知所措,眼淚無法抑制的流了下來,國破家亡的時候竟然還有這樣的老臣,爲什麼要相信我?爲什麼要把自己的家族交託於我一個小孩?一個你們面前單薄的小女孩?!傅袛啊傅袛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相對於明月的哽咽與不知所措,傅袛卻是慢慢起身,然後再次對着明月公主施行着最隆重的禮節,是古代最隆重的認主的禮節,從今往後,不管我司馬明月是生是死,傅氏一族都是隻屬於我司馬明月的家族,我生便是傅氏生,我死,尤其是若我無後,傅氏也不會再有任何家族會收留,不僅如此,即使傅氏想再次獨立,也會從一流家族變爲三流家族,幾代人的努力與打拼就會都付之流水,沒有任何一個家族願意承受這樣的風險和損失,這樣的饋贈讓明月如何能接受?又讓明月如何敢去承擔這樣的責任,明月自己也沒有想過會變成這樣!
傅宣只是安靜地跟在其父親身後,依禮嚮明月公主行禮,雖然臉色有點不自然,但是並沒有任何異常,在他的心裡,只要是父親決定的即使自己不是很同意也不會違背。
傅暢顯得非常地坐立不安,這到底算怎麼一回事呢?就這樣把整個家族交託到一個乳臭味乾的小女孩手裡?太開玩笑了吧,明明可以當做傀儡來對待,父親到底是怎麼了??這樣一來如果有一天情勢所迫,我傅氏還如何對明月下手?難道非要揹負弒主之名嗎?家族天下啊,傅氏還如何有臉苟存???父親啊!!!!爲何啊!!?
雖然這樣想着,傅暢還是隨着父親,兄長一起對明月公主行了大禮,但整個人的身體卻顯得緊繃繃的……
明月並沒有因爲這天大的驚喜而失去理智,這樣的饋贈讓人無法接受,若你是個億萬富翁,你願意把自己所有的錢都送給一個陌生人嗎?甚至整個家族都聽從他的命令嗎?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會有這種好事,不可能!
明月快速的起身前去攙扶傅袛,眼淚還是不停地流着,明月哽咽道:“傅師請收回此言,明月實在無法接受,明月不是呂布,傅師也不是劉備,明月不是來索取河陰的(三國時呂布落難前去投靠劉備,劉備想讓州牧之位給呂布,但因劉備三弟張飛不同意,只能作罷,不想呂布乘劉備出戰袁術之際奪取徐州,令劉備的家眷和領地都沒有了)。明月只有6歲多,既不能像男人一樣騎馬射箭,上陣殺敵,也沒有傅師這樣經天緯地的才能,甚至連女紅也不是很精通,傅師,明月有什麼能力?唱幾個小曲還是寫些詩賦?晉國不就是因爲空談而亡的嗎?傅師不可再如此了?不然,明月會馬上離開!
明月並沒有說假話,自己雖然是想收服傅氏,但傅袛的行爲讓明月覺得慚愧無比。
和鬱在一旁聽着兩人的對答,臉色也是變幻不定,傅袛的爲人,他和鬱知道,一心爲公,一世清白,今日所爲雖然大異世事,但從傅袛平時爲人來看也不是不可能,或者傅袛還有深意?
傅暢現在對明月是滿肚子的火氣,這不是鳩佔鵲巢是什麼?那麼小就會假惺惺了,哼!
傅宣聽了明月的話,也沒有任何表示,只是靜靜的看着自己的父親,沒有任何異樣的反應。
傅袛被明月攙扶了起來,傅宣,傅暢也就跟着站了起來。
傅袛靜靜的看着明月,明月也靜靜的看着傅袛,傅袛彎腰拱手道:“公主不收傅氏一族,來我河陰爲何?是河陰勢力太小?所以公主看不上嗎?”
“傅師,我前來河陰的確有過想收服傅氏一族的想法,但是傅師的行爲坦蕩磊落,明月慚愧萬分,所以只想離開,前往長安暫居”。
“長安雖然暫時沒有敵患,但長安亦是千古皇都,焉能不被外族覬覦?河陰雖小,卻是雞肋之地,暫時還沒有什麼人願意費力攻伐,若是公主殿下願意留在河陰,我和傅氏一族願意全心全意照顧公主殿下的生活起居,全力保護公主殿下的安全!”
“傅師的忠義,明月知道了,明月之所以從洛陽大火中逃出後直接來河陰也正是因爲傅師之忠義天下皆知,但明月實在無法再繼續留在河陰了,明月現在真的羞愧難當”。
聽到明月這番話,又看到明月的舉止也的確沒有任何做作,傅宣本來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顯出了一絲釋然。
傅暢也心下稍安,心道:憑你一個無根無萍的小女孩你敢嗎?呵呵,算你有自知之明!
和鬱還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傅袛在玩什麼把戲,傅袛忠義他知道,但這也太忠義了,忠義的過了就是妖了……
只聽傅袛繼續說道:“公主殿下若是要走,傅袛願意天涯海角追隨!河陰的事務有大郎,二郎在,老臣願意在有生之年相伴公主!”
明月緊緊的盯着傅袛看着,明月真的想好好看看這個老人,傅袛的態度是那樣真誠,彎着腰拱着手,一臉等自己示下的謙恭態度,明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自己才遭遇人生大變,身邊的人一一慘死,紅姨也剛剛慘遭不幸,孤苦伶仃的自己,突然面對這樣的坦誠,明月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應答了,所以只有淚水不斷的流下來……
佛圖澄也在一旁聽着看着,直到這一老一少就這麼一個流着淚不知所措,一個躬身等待迴應的僵持着,佛圖澄輕輕嘆了口氣,口宣佛號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公主殿下和傅老大人都是坦誠無私之人,在這世間實在罕見!”
明月聽到佛圖澄的話,慢慢點了點頭,伸手摸在傅袛的抱拳之上,溫聲道:“傅師之心,明月知道了,明月之心,傅師也知道了,明月也不再做無謂的羞慚,傅師,河陰之事仍舊由傅氏一族管理,本宮只是暫住於此,修養身體,等到身體將養好了,本宮還是要去往長安,傅師莫再挽留”。
傅袛擡起頭,仔細的看着這個小女孩,心裡升起一股莫名的舐犢情深之感,小小的女娃,竟然已經知道取捨,知道審時度勢,看來老夫這一試探還是值得的……
傅袛恭謹的回道:“公主殿下,不管公主殿下去往哪裡,傅袛一定追隨,今日還請公主入住府邸內苑,我已命人收拾好了一間內院,請公主殿下暫居”。
明月輕輕點了點頭,也沒有再說話,跟着身邊的四個小婢女一起前往內苑。臨走時明月看了一眼佛圖澄,眼中盡是複雜之色。
佛圖澄也看到了明月的眼神,但並沒有說任何話,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
明月看到佛圖澄顯得很平靜的樣子,就沒有再猶豫,向在座衆人目視點頭致意後,順從的跟着四個小婢女一起先行去內苑了。
傅袛看到明月公主走遠後,又對着佛圖澄說道:“大師就住在老夫的寢室旁邊吧,一來可以隨時討教佛學,二來我雖然身體已好,但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體還有很多頑疾,還需要大師再幫我好好治療一下,三來,明月公主也需要大師不時去看看,不知大師意下如何?”
佛圖澄看着傅袛點了點頭,又宣了下佛號,也跟着傅袛安排的下人去新的住處了。
和鬱也望着傅袛,等待他的安排。
傅袛也轉過身朝和鬱的方向望去,自己的這個老友,既然前來投靠自己,就一定要好好招待,所以也安排了合適的住宿之地,正待要開口讓和鬱也先行去西廂落腳,不想和鬱卻先開口道:“子莊兄,不知道我是否可以隨時看望明月公主?”
“這個自然,和僕射身爲左僕射尚書令,自然可以在通報後隨時讓公主召見”。
和鬱笑了笑,心滿意足地拱了拱手,跟着傅府的下人前往西廂了。
等所有人走了後,整個議事廳裡只剩下傅袛父子三人。
傅暢是滿肚子的話要問,傅宣卻只是緊張的看着老父親,在他想來,父親才醒沒多久,就一直在操勞,剛纔和公主的會面也多次行禮,身體會不會吃不消……
傅袛感覺到了長子關心的眼神,心裡是真的很暖和。慈愛的對着傅宣點了點頭,有子如此,夫復何求呢?反觀自己的二兒子,還是不成氣候啊!
傅袛對着傅暢擺了擺手,主動開口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是不是想問爲何我要把傅氏一族都交到一個小女孩身上?
“父親明察,傅氏上有父親,下有兄長,一切事,世道本不應插手,但事關我傅氏一族榮辱,請恕兒子無禮了!“
“你有話不妨直說”。
“父親,雖然公主殿下是真的,但是父親要把傅氏一族全部交託於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公主有什麼意義呢?何況她只是一個小女孩,若是男孩,我傅暢也願意竭盡所能的效忠!兒子不懂父親的心思,請父親明示!”
傅袛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向傅宣,緩緩說道:“世弘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