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洞口。
蹭蹭蹭!
見到凌霄這麼快便即走出,周身攜着濃濃的殺意,四目相對之間,夾竹桃子忍不住下意識地連連後退,卻是被他恐怖的眼神所嚇到。
“凌霄公子!”眼見凌霄並不理會自己,夾竹桃子又自暗暗鼓足勇氣,卻是直接大聲道,“桃子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只是把此信交給你!”
踏踏踏!
“此信,乃是如夢姐姐所留,卻是託我轉交。”見凌霄駐足,夾竹桃子趕忙將信取出,疾步上前道,“她說,若公子與她一同走出,此信便即銷燬。而若公子只是一人,便要我將此信交給你。”
哦?
聞言,凌霄不由頓時一怔。
看着夾竹桃子手中之物,眼神閃爍間,凌霄那一身的殺氣也自瞬間煙消雲散。隱隱之中,凌霄的心中不由一陣說不出的難受,亦或者說,是一種說不出的痛。
瞥了一眼夾竹桃子那雙滿是純真的眼眸,又自看了看她手中那封四四方方的信紙,眼中再次浮現剛剛山洞中的一幕幕,突然之間,凌霄似是想到了什麼,卻是瞬間臉色大變。
嗖!
但見凌霄猛然轉身,毫不理會那封如夢的絕筆,卻是又自疾風一般向着洞內飛奔而去。
洞中。
第七間囚牢。
當凌霄返回時,封鎖囚牢的鐵欄,已然打開。地上,整齊的乾草鋪墊,一道赤紅的身影已然安睡。那張再熟悉不過的俏臉,此時已然有些蒼白,眉宇之間,尚有一抹痛楚猶存。亦或者說,那是一抹還未散去的失望哀傷!
撲通!
一時間,凌霄的雙目頓時被淚水淹沒,如同決堤之水,洶涌而出。雖無浪濤滾滾之聲,雖無瀑布墜落之勢,卻是直接將凌霄的雙膝壓垮,重重地跪倒。
刺心的劇痛襲遍全身,遊走於指間、飄蕩在腦海,讓凌霄痛不欲生。無盡的悔恨四處蔓延,侵蝕着五臟、啃咬着骨骼,讓凌霄渾身劇顫。萬般的歉意油然而生,凝集成淚水、匯聚成江河,讓凌霄淚灑心神。
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凌霄終於緩緩起身時,這才發現,夾竹桃子似是早已站在他的身後。轉過頭,透過早已紅腫的眼簾,卻是見到夾竹桃子的雙眼,竟也是紅腫一片。
“公子...”見凌霄轉身,夾竹桃子又自遞上那封信,嗚咽道,“這封信...”
伸手接過,輕輕展開,但見信紙上幾行雋秀小字,於躍動的火光中浮現:劍子!緣來緣散,如夢一場!雖爲夢,卻很美!便將我之骨灰,撒入青山綠水之間,復落凡塵!至於毒宗,實無殺戮必要,安然離開吧!如夢,親書!
啪嗒!
看到‘如夢’二字,凌霄忍不住再次淚水滑落,隨着一聲刺耳的墜落之聲,信紙上頓時淚花瀰漫。
“公子!”似是害怕凌霄又自痛哭,夾竹桃子不由勸慰道,“你要節哀纔是啊!”
“多謝你了!”良久,凌霄終於平復心境,小心地將信紙收好,隨即向着夾竹桃子道一聲謝。
踏踏!
緊接着,凌霄緩步上前,俯身將如夢一把輕輕抱起,隨即轉身便走。
總壇,大門外。
此時,已是日落西沉。雖無大日之光,但皎月分外明亮,羣星也自熠熠生輝。
所有人,看到凌霄出現的那一刻,看到凌霄懷中如夢的那一瞬,不由原本回落的緊張之勢,卻是在一瞬間,又自齊齊爆燃!
“這...”只見巫藥王臉色難看至極,儘管看到夾竹桃子安然無恙,卻還是忍不住一顆心忐忑不安,卻是喃喃自語道,“究竟發生何事?”
嗖嗖!
嗡!
斷無殤和羽靈二人,也在第一時間急掠至凌霄身前,卻是看着早已安睡的如夢,眼神閃爍間,雙雙氣息猛地一震!
“走吧!”可是,還不待二人開口,卻見凌霄眼中無波無瀾道,“隨我一起,爲如夢找尋一處最美的安魂之地!”
踏踏踏!
“凌霄公子!”而就在這時,巫藥王一個沒看住,夾竹桃子卻是又自跑來,滿眼期待道,“桃子與你同去!”
西南,某處風景絕佳之地。
一條頗爲洶涌的大河邊,一座木塔正在月光下熊熊燃燒。熾熱的火光,在衆人臉上肆意閃動,發出的滾滾熱浪,讓四周的虛空都變得扭曲。
四人目視火光,眼神閃爍間,盡皆不語。
“好友!”良久,斷無殤終究有些忍耐不住,卻是率先開口道,“實在抱歉!”
“呵!好友無需自責!錯不在你!”卻見凌霄輕嘆一聲道,“或許,這就是上天的安排。亦或者,這就是如夢的選擇。”
“甚至,如此結果,都是我之過錯!”微微一頓,凌霄眼神閃爍,又自悵然道,“所有的一切,不論是有心或者無意,或許錯誤根源,就在我的身上!”
“好友你...”聞言,斷無殤詫異之餘,卻是越發的心中虧欠,氣息起伏之間,忍不住道,“你又何出此言...”
“閣下勿要再說!”這時,只見羽靈眼神一閃,緩緩開口道,“公子既然如此說,想來自有他之道理。不論如何,他都沒有責怪閣下之意。”
“大叔你莫要誤會!”聞言,夾竹桃子也自輕聲道,“如夢姐姐之死,固然與我毒宗有些許關聯,但桃子卻可以保證,我毒宗絕對沒有做出任何爲難過分之事。”
“桃子姑娘!”待夾竹桃子話音剛落,便見羽靈突然直視她的雙眸,突然問道,“此事,你究竟知道多少?”
踏踏!
面對羽靈突然的質問,看着羽靈那雙突然變得凌厲的雙眼,夾竹桃子不由頓時一怔,卻是忍不住下意識地後退。
“呃...羽靈姐姐莫要動怒...”偷偷瞥了前方凌霄的背影一眼,微微一頓,夾竹桃子這才悄聲道,“桃子雖然知曉不多,但箇中細節...呃...卻是非常清楚...”
隨即,只見夾竹桃子輕輕招手,卻是示意羽靈上前,一副就要耳語一番的模樣。
哦?
見狀,斷無殤不由頓時眉頭一皺。雖然心中好奇,但境況如此,無奈之中,卻是毫無辦法。
“好友!”只見他緩緩走到凌霄身旁,開口道,“待你心情平復,何時報仇,無殤絕不皺眉!”
“報仇麼?!罷了!”卻見凌霄微微搖頭道,“只要毒宗再不犯我,報仇之事,便就此煙消雲散。”
“若我猜測無錯,今日之事過後,好友與毒宗的恩怨,怕是也會告一段落。”緊接着,凌霄眼神一閃,又道,“畢竟,若毒宗依舊堅持,那便是真正的不知死活了!”
“若當真如此...”聞言,斷無殤不由一愣,頓時頗爲希冀道,“那便是再好不過!畢竟,冤冤相報無窮無盡,到頭來,只會是兩敗俱傷。”
“還有一事,我必須向好友說明。”一想到那顆血心,凌霄眼神閃爍間,着實有些難以開口道,“好友交給我那顆血心,卻是被一位隱世高人收回。待完成如夢遺願,我自會轉告毒宗。至於信與不信,便不是我所考慮。”
“呵!那顆血心,縱然功能奇特,但終究不是我之所屬。既然物歸原主,我自是欣然接受。”只見斷無殤十分灑脫地輕笑一聲道,“正如好友所言,至於毒宗作何感想,卻與我再無關係。”
“此行過後,不知好友有何打算?”微微一頓,斷無殤問道。
“自然是繼續追查傷害無瑕的真兇!”眼神一閃,凌霄毫不猶豫道。
“此事,自然還要繼續。畢竟,找不出兇手,又如何向無瑕交代?”斷無殤點點頭,隨即甚是鄭重道,“若毒宗當真不再尋我麻煩,無殤必定全力相助,絕不讓好友再孤身一人。”
“呵!多謝!”聞言,凌霄不由心中一暖,輕笑一聲道。
“除此之外,想來還有一事必須關注,甚至迫在眉睫。”似是想到什麼,斷無殤突然又道,“再過不久,便是星河谷擂臺之日。對那枚星河令的爭奪,好友作何感想?”
“星河令麼?呵!我無意爭奪!”卻見凌霄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輕笑一聲道,“既然當初棄之,如今便不做他想。至於其最終歸屬,全看天意偏向吧。”
對於星河令,凌霄固然有心一爭,卻怎奈顧慮重重。一旦現身擂臺,縱然最終得到,卻也承受不起隨之而來的傷痛。畢竟,有所顧忌,便會束手束腳,憤怒惱火之餘,卻又無可奈何。
“好友若是有意,此時此刻,自可前往一試。”看了一眼斷無殤,凌霄提醒道。
“呵!就算我當真有意,卻也無法出手。”卻見斷無殤無奈地搖搖頭,隨即輕嘆一聲道,“一者,我之年齡已然超標,並不在曉天子要求之內。二者,我師弟鍾無時必然會去,不論如何,我都不會與其同臺相見。”
“鍾無時?”一聽到魄羅狂刀之名,凌霄不由頓時眉頭一挑道,“近來,好友可是與其見過?”
“是!”斷無殤點點頭,眼神閃爍間,又自緩緩道,“畢竟許多事,我還需與其交談。不論成與不成,我之態度不會改變。”
“呵!說起來,那日與好友一戰,雖然吃虧不小,但卻讓他收斂不少。”緊接着,斷無殤突然輕笑一聲,看着凌霄雙眼道,“以我觀之,即便是心態,也有着很大的改變。”
“如此...”聞言,凌霄不由心中感慨,隨即又問道,“身爲刀客,失去趁手之兵,他又如何爭奪?”
“好友!你有所不知!”卻見斷無殤眼神一閃道,“若非被你斬斷兵器,鍾無時也不可能完成蛻變,卻是將‘刀皇之兵’握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