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城外,某處。
溪水潺潺,綠草茵茵,各色鮮花點綴,陣陣鳥鳴悅神。
一處岩石旁邊,一人負手而立。他擡頭仰望,空中藍天白雲。清風拂過,鬢角髮絲飛揚。身背一把森森骨刀,頭戴一頂狼首帽。深邃幽寒的狼眼,不時閃爍令人寒戰的光芒。
此人,正是獨狼生。
不戒寺三年之期已滿,他便第一時間來到此處,等待一個人的到來。
踏!踏!踏!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似是突如其來的沉沉腳步聲,融入了這一片山水畫卷。隨着一道歌聲響起,便如點睛之筆,頓時將畫卷代入全新的意境之中。
歌曰:一朝天子一朝臣,一代武林一代神,滄海桑田終輪轉,自有新人換舊人。時無影,歲留痕,一扇天窗一扇門!
歌聲閉,腳步停,幾片補丁固身形。來人氣息偉岸、身材挺拔,一雙修長丹鳳眼,透出股股皇者之威。補丁長袍扎眼,若換做舞爪龍紋袍,便是真正王者降世。手中金鋼摺扇一把,若是展開,又似風流太子行。
來人,正是‘崖上四公子’之一---叫花公子!
“你來了!”獨狼生緩緩轉身,帽上一雙狼眼直視對方。
唰!
“呵!既已約好,我又豈能爽約?”只見叫花公子摺扇一甩,輕笑一聲道。
“畢竟,三年時間太久,容易使人忘記很多事情。”獨狼生道。
“呵!莫說是三年,便是三十年又如何?”叫花公子眉頭一挑道,“對我來說,承諾重於一切!”
“呵!如今,你還能如此說,着實令我感到意外!”聞言,獨狼生輕笑一聲,又道,“非常的意外!”
哦?
聞言,叫花公子不由眉頭一挑。
嗡!
呼呼呼!
“當年之事,我要一個解釋!一個令我滿意的解釋!”可緊接着,獨狼生突然間氣息爆發,卻是猛地骨刀一揮道,“否則!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好友動怒如此,我完全理解。”卻見叫花公子眼神一閃,趕忙開口道,“關於此事,就算好友不問,我也會向你解釋清楚。”
呼!
“洗耳恭聽!”獨狼生臉色陰沉,又是骨刀一揮道。
“當年,我接到好友的傳訊,便第一時間行動,生怕耽誤了時辰。”叫花公子眼神閃爍,緩緩道,“可是,就在我距離落鳳崖不遠時,卻是被一人突然阻攔。”
哦?
聞言,獨狼生眼神一閃,直視叫花公子的雙眼。
“是誰?”微微一頓,獨狼生問道。
唰!
“霸王寨大師兄---馬奎!”但見叫花公子將摺扇一收,毫不猶豫道。
“馬奎?!”聞言,獨狼生眉頭一皺,忍不住甚是詫異道,“這怎麼可能?他如何能知曉你之行蹤?!”
“呵!好友,你是在問我嗎?”卻見叫花公子臉色頓時一變,隨即眼神閃爍道。
沉默,面對叫花公子近乎質問的眼神,獨狼生反倒一時間無話可說。
只見他瞬間氣息大減,微微垂首下,卻是移開緊盯着叫花公子的目光。狼首帽上那雙狼眼斜視地上的綠草,似乎突然間多出一抹晦暗之色。
“馬奎之戰力如何,好友應該很是清楚。”見狀,叫花公子又道,“雖說要比我略遜一籌,但也僅僅是略遜而已。在他強力阻攔之下,縱然我心急如焚,卻也毫無辦法。”
“因此,當我最終前往落鳳崖時,那裡早已經是人去崖空。”緊接着,叫花公子眼神閃爍間,隨即轉頭看向潺潺溪流,聲音近乎顫抖道,“好友可知,當時的我,看到那一處處戰鬥殘痕,看到那一片片殷紅血漬,是怎樣一個心情!”
呼!
踏!踏!
“呵!若是我錯怪了你,日後必然向你負荊請罪。”又自沉默一陣,獨狼生突然轉身,邁步即走道,“但,若是你所言不實,多年的友情,便自此徹底終結!”
“我會找到馬奎。”獨狼生越走越遠,繼續道,“希望到時,你能給我一個負荊請罪的機會,能讓我慚愧地叫你一聲‘好友’!”
唰!
看着獨狼生的身影漸漸遠逝,叫花公子眼神閃爍間,又自將摺扇猛地一甩。站立許久之後,這才緩緩轉身,向着來時的方向緩步而去。
月華城外,另一處叢林中。
縹緲客負手而立,看着眼前一株大樹上結出的一串赤色果實,不言不語。
踏!踏!踏!
片刻之後,隨着一陣清晰的腳步聲傳來,一道歌聲隨之聲聲入耳。
歌曰:龍潛深淵不現形,虎嘯山林覓無蹤;蛇蟲毒武江湖亂,孤狼望月嘆明空;知己難尋心何在,終有梧桐相伴生!
歌聲閉,獨狼生的身影已然來到縹緲客身後。
“好友!你可是已經見過叫花公子了?”縹緲客緩緩轉身,問道。
“沒錯!”獨狼生點點頭。
“如何?”縹緲客眼神一閃,又問道。
“與你一般,也是遭到突然的阻攔。”獨狼生直言道。
“呵!如此說來,想必鬼千魂亦是如此。”聞言,縹緲客不由輕嘆一聲,隨即面露無奈之色道,“此事,必然有人暗中告密!好友實不該還未查清,便武斷起疑。”
“呵!你是在怪我?”聞言,獨狼生輕笑一聲,面色微微一變,依舊堅持道,“在事情未查清楚之前,任何懷疑都是合理。不論是誰,都不能洗脫嫌疑。”
哦?
聞言,縹緲客不由眉頭一挑。
“既如此,那好友爲何對我之言語,卻是深信不疑?”微微一頓,縹緲客忍不住問道。
“呵!因爲崖上四公子之中,唯獨你縹緲客,沒有撒謊的理由!”卻見獨狼生眼神一閃,很是自信地輕笑一聲道,“唯獨你縹緲客,沒有令我懷疑的理由!”
“呵!好吧!好友如此說,倒是令我無話可說了。”聞言,縹緲客不由輕笑一聲,隨即眼神一閃,又道,“想來鬼千魂就快來了,我還是先離開吧。”
“好!”獨狼生點點頭,微微一頓,又道,“你放心,我絕不會輕易動手。”
“告辭!”與獨狼生對視一眼,縹緲客這才放心地轉身離開,卻是邊走邊道,“我隨時等待你的消息。”
嗖嗖嗖!
縹緲客離去不久,獨狼生正自思索間,周邊的叢林中便發出一陣陣貌似鬼魅般的身影穿梭聲,卻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若不是那道熟悉的歌聲響起,還真讓人以爲,一道道鬼魂自地獄掠出。
歌曰:何爲神?藐視天地者而不爲。何爲仙?掙脫俗世者而不視。何爲鬼?遊戲人間者而不倦。千魄千魂,只爲千世,獨戀紅塵。
歌聲閉,一道全身都包裹在一襲黑袍下的‘幽靈’,瞬間出現在獨狼生的身前。幽黑的袍服深處,一雙幽冥般的雙眼,泛出道道陰芒。來人,正是神都四子之首---鬼千魂!
一時間,一對狼眼,一雙鬼目,彼此目光碰撞。
“你那雙鬼眼,依舊是原來模樣。”許久,獨狼生終於開口。
“你這對狼珠,還是那樣犀利。”鬼千魂也自開口。
“你可知,無暇已經逝去?”獨狼生問道。
鬼千魂無語。
“你可知,無暇已有歸屬?”獨狼生又問。
鬼千魂依舊無言。
“你可知,凌霄正在尋你?”獨狼生再問。
鬼千魂還是無動於衷。
“呵!不論你作何感想,你我終究都是失敗者!”見狀,獨狼生眼神閃爍,忍不住輕嘆一聲道,“永遠的失敗者!永遠再無取勝的機會!”
“你可知,阻我者,是誰?”沉默良久,鬼千魂終於開口,問道。
哦?
聞言,獨狼生微微一怔,卻是不語。
“雲羅殿第一高手!”鬼千魂目光閃動,又道,“副殿主---舞霓裳!”
“舞霓裳?!”獨狼生猛地一震,失聲道。
“沒錯!”鬼千魂點點頭,隨即轉身,緩緩踱步道,“若不是那個老太婆,又如何能阻我腳步?”
“既已知曉,你如何對其無動於衷?”平復心境,獨狼生問道。
“呵!換做是你,又當如何?”卻見鬼千魂輕笑一聲,轉身直視獨狼生,反問道。
聞言,獨狼生沉默。
“三年來,你可與叫花公子聯絡?”片刻之後,獨狼生又問。
“獨狼生!”豈知鬼千魂眼神一閃,眼中一道濃濃的厲色一閃而逝,質問道,“崖上四公子相聚,沒有你獨狼生,又如何實現?你如此一問,莫不是被某種感情衝昏了頭腦?”
“呵!你莫要生氣!”只見獨狼生輕笑一聲,隨即又道,“我如此一問,必然有我之道理。以你智慧,又豈能猜不到箇中緣由?”
“給我一些時間,我必然會給衆人一個滿意的交代!”緊接着,獨狼生眼神閃爍,又道,“只是希望到時,我們四人還能一起並肩,爲無暇討回一個公道!”
嗖!
“我等你!”但見鬼千魂突然一個閃身便即原地消失,卻是從林中某處傳來其聲音道,“只是有一點希望你牢記!一定要以最快的速度行動!否則,一旦殺戮開始,或許再也沒有機會!”
“至於那個凌霄,我自會等其前來!”緊接着,鬼千魂的聲音越來越遠,“告辭!”
看着鬼千魂離去的方向,腦海中迴盪着鬼千魂先前的話語,獨狼生站立良久,這才猛然轉身。
呼!
咔嚓!
但見他骨刀猛地斜劈而落,狂暴的刀氣瞬間將一枝粗大的樹幹斬落!
踏!踏!
“呵!當真是你嗎?”獨狼生腳步沉重,一步一頓,頭上一對狼眼光華閃動,似是喃喃自語道,“這一切,當真與你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