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等待進一步消息,他把所有時間都投入到槍術修行中,原本只是單純消磨時間的行爲,也隨着槍術水準的飛速成長而沉浸在收穫的喜悅中,每天從早到晚不是端槍練習基本功,就是反反覆覆的練習基本動作,枯燥乏味的基本修行也被他練的樂此不疲。
苦等一個月後,服部保長終於帶來他所期望的消息,“根據調查顯示,近兩年在堺町有大批明國商人出沒,他們不同於活躍在京都和堺町附近的傳統海商,似乎與九州平戶的松浦黨有着很深的關係,經過進一步的探查,王旦正是這羣商人的會首,臣下之所以耽擱這麼久,就是爲了查出這隻商隊背後的人。”
“他背後的人是誰?”
“王直五峰!”
“王……王直?他不是一直在明國的海盜上嗎?”
“是的!王直早年曾經到九州幾次,近些年行蹤不定,據查王旦是王直的同鄉或同族,臣下原以爲王旦就是王直五峰在九州的負責人,直到後來才查知在平戶還藏着他的養子王滶……”
“好了,我對那羣海盜沒興趣,說說你的發現吧?有沒有找到那名明國工匠?”
“還沒有找到!居住在平戶的明國人多達數萬,這些明國人對外人的戒心很強,臣下的族人也無法仔細查找。”
“也就是說,本家還得去和那幫海盜的代理商人會面啊!只有去堺町一趟了!”吉良義時煩惱的說道。
王直這個臭名昭著的倭寇頭子,勾結平戶的松浦黨最喜歡幹一些海上搶劫的勾當,這種事情當然也少不了松浦黨背後的支持者大內家,大內家可是自詡百濟皇族的後代,腆着臉跑到朝鮮對朝鮮的官員說,咱們都是同族出身,你就給我一個港口吧!最後被朝鮮官員拒絕,但也允許他們往返朝鮮與日本兩地通商。
西國的大名普遍都有勾結甚至豢養海賊的習慣,他們陸路上收稅,海里搶劫,無論明國還是日本商船都照搶不誤,吉良義時不敢走水路上京也是怕被海賊搶劫,如果碰到淡路水軍那就不是搶劫了,而是直接下海見龍王。
爲了掌握着母錢翻砂法,吉良義時當即就決定再次前往堺町,他只是和山本時幸打聲招呼就要走,被他連拉帶拽的扯住不放,“館主大人要去堺町?這個時候去那裡可是很危險的,館主大人是不是應該再考慮一下?”
“師匠是不放心想跟着我一起去吧?沒問題!再帶上渡邊高綱好了!”吉良義時開出的條件很快被山本時幸同意,一行二十幾人輕車簡從的化妝成京都客商潛入堺町,這次可是熟門熟路根本不用左右打聽,三好家做夢也想不到他敢在這個節骨眼上來堺町。
有着服部黨的指路,吉良義時很快就來到王旦所在的商號,這是一間門臉不大的商屋名叫平海號,站在商屋前吉良義時冷哼道:“平海商號?好大的口氣,正好和王直的匪號淨海王相對應,這羣渣滓真要平哪家海?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
進入商屋裡光線要比外面暗淡許多,屋內古色古香的明朝裝飾讓他有種仿若隔世的感覺,王旦是個五十歲上下的中年人,身穿圓領長衫,頭帶方巾的形象,也很像後世戲劇裡出現的模樣,此人長相平凡無奇,有些胖笑起來像個和善的鄰家大叔,但說起話來卻沒那麼客氣。
“您既然是京都來的商人能找到敝號一定是熟人介紹的吧!本號在這堺港經營兩年有餘,生意一直都不太好,不知這位公子所要何物?”王旦笑眯眯的坐在靠椅上喝茶,靜待旁邊的年輕人一字一句把他的話翻譯給吉良義時等人聽。
“師匠,就交給你了。”吉良義時還是裝他的大少爺,就當是來見見市面,這王旦看到對面坐着的半大孩子一言不發,反而是旁邊的老者接過話頭,就知道話事人是山本時幸,於是這兩個年紀差不多大,賣相卻查出很多的中年人就隔着一個翻譯磕磕巴巴的交流着。
王旦是個很狡猾的人,他對京都來的客商很感興趣,同時也很警惕,好在吉良義時一直裝啞巴不說話,任由山本時幸自由發揮,雙方談的是商貿洽談,王旦向他們推銷南蠻的貨物,葡萄牙的火繩槍,西洋鏡,西班牙的鋼琴,糖果,還有香料,但是吉良義時對這些不太感興趣。
山本時幸說道:“我們需要生絲和瓷器,如果有永樂錢就再好不過了!我們可以用白銀進行交易,不知王先生以爲如何?”
“……沒問題!山本先生的要求,敝人全部可以滿足,敝人手裡所存有的瓷器價值一萬八千兩白銀,生絲價值九千兩白銀,不知山本先生能否全部接下?”王旦笑眯眯的說道。
“兩萬七千兩白銀嗎?沒問題!”生意很快就被談下來,價值兩萬七千兩的貨物是這幾年王旦在堺町積壓的所有存貨,因爲他是海盜又不遵守納屋衆的規矩,而一直被堺町的商人暗中抵制,幾年裡一丁點貨物都沒賣出去。
就是現在他的商號外邊仍然有小孩子盯梢,他只想着趕快脫手這筆壓倉貨回九州接手那邊的生意,王五峰在海上的做的倭寇行當這幾年受到不小的打擊,大明朝剿倭越發嚴厲,九州西國的武家也開始不穩,王旦火燒屁股的從九州跑過來,就是爲了處理掉這批貨物,再拿着錢看看能不能收買幾個小國人幫他們穩定九州的局勢。
他在堺町多呆一天,九州那邊的就越不安全,尤其大內家最近因爲大內義隆信用近臣相良武任,結果逼得陶晴賢和內藤興盛與之對立,整個大內家被搞的烏煙瘴氣,大內家這一亂也讓北九州和四國變的詭異起來。
王旦擔心被那些豪族盯上產業一頓砍殺奪了九州的基業,那他們這倭寇可就真的做到頭了,所以他也不敢拿喬,看山本時幸那張猙獰彪悍的臉就知道不是善茬,也就沒怎麼琢磨答應下來。
接下來就到了正題,看似閒談的聊到在平戶滯留的數萬明國人,山本時幸說道:“我們這裡都是土木混搭的房屋,雨雪太大就會被壓垮塌,所以想請王先生借用一些磚瓦匠,我們想建一些更堅固的房屋,還需要鐵匠、木匠打造農具,如果有醫師就再好不過!所求的不多,只需要幫忙建房,造工具,幫病人看病就好,工錢他們照付不誤。”
“山本先生的提議讓敝人很是爲難啊!敝人是同鄉暫居平戶是爲躲避朝廷的禁海令,讓他們到這京都居住實在有些強人所難啊!”王旦搖頭說道。
山本時幸敏銳的察覺到王旦表情上的細微變化,又說道:“王先生不必着急拒絕,我等所求自然會給予報酬,五百兩白銀作爲王先生的報酬,您看如何啊?”
王旦臉上的貪婪之色一閃而過,於是點點頭說道:“既然山本先生爲解百姓疾苦,敝人也不好橫加阻攔,此事就交給敝人處理吧!一個月之內,山本先生所需要的人一定送到!”
山本時幸見他一臉奸商的表情暗自搖頭,他很討厭和這種奸詐的商人交談,堺町的商人想與幕府的高門武家溝通關係就得在面上做功夫,比如愛好茶道和歌,精通佛理等等,那些豪商一個個都是風雅的人物,起碼錶面上是如此,哪裡會像這王旦如此貪婪市儈。
想着還有任務沒完成,山本時幸也不耽誤時間,直接提道:“其實我等還想借調幾名金匠,不知王先生可否通融一二?”
聽到王旦山本時幸的要求,王旦的眼睛被擠成一條線,咧着嘴巴哈哈大笑道:“山本先生真會說笑……您不會是哪家大名派來的御用商人吧?想學冶煉工藝還是鑄造鐚錢的工藝?我們的價碼可是很高的啊!”
“這個自以爲是的傢伙真討厭啊!”吉良義時當然能聽懂他的話,當即被氣的側過臉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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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王五峰在日本混的也不怎麼樣,九州的松浦黨是職業倭寇,他們倆攪在一起也算臭味相投的好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