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江備新舊軍勢合計4235人,統一換裝花費不足2w貫永樂錢,只要用於更換武器、鎧甲,近江武士自備的劣馬不在換裝範圍內,這個道理他們也能理解,畢竟三河武士完全脫產,近江武士還是保留土地的豪族、地侍屬性,不願意放棄土地就只能接受相對不公平的待遇。
這兩支軍勢一共7000多人的大規模換裝,汰換下來的鎧甲、武器,挑選其中5000套保存完好的存起來,另外兩千套則半賣半送打包給幕府,正好解決足利義藤正在苦惱的問題,他那2000軍勢里豪族地侍的力量只佔據3成,大多來自惣村中募集丁兵。
一方面這是吸取吉良義時的建議,決心發展一支完全脫產由幕府訓練的精銳,另一方面豪族地侍對參與幕府新軍的意願不強,他想召集更多自備武裝的豪族地侍也困難,有吉良家支援的2000套鎧甲武器,幕府的負擔也隨之大大減輕,只需要負擔兵糧供應,派出直屬的幕府奉公衆訓練管理這支幕府軍勢即可。
吉良家照例沒有召開新年拜謁,取而代之的則是新年評定會,大河內國綱接替伊奈忠家的位置,成爲奉行衆主要成員之一,這一年多來,大河內國綱全程參與檢地,與蜷川親長的配合的不錯,琵琶屋、錢屋的籌辦過程也跟隨鬆井友閒有着出色的表現,安排町民徵發普請役時,作爲三井虎高的助手十分活躍。
中條時秀在正月底趕回阪本城參加新年的第一次評定會。一年不見中條時秀的個子長高一截,形象也從原來的小白臉變的又黑又壯。在評定會結束後,還與雲林院光秀進行一長較技。
“請!”
二人也算同門師兄弟,第一次較量十分謹慎,兩人手持包裹竹篾的木刀立於場中對峙,用特製木刀是爲了防止傷人,對於高手來說每一刀全力激發很難留手,過了片刻雲林院光秀突然一笑:“聽說師弟年紀輕輕就領悟新當流極意,光秀想見識一下。就由師弟先請吧!”
中條時秀稍稍一點頭,快步上前提刀斬下,動作輕描淡寫不存一絲先兆,雲林院光秀稍稍一撤步迅速向前出刀,中條時秀揮刀相格,連續擊打三次再次推開,這一合對局只在瞬息之間。眨下眼睛就有可能錯過細微的動作步法變化,即使是吉良義時這個菜鳥也能看出不同之處。
本多三彌拄着小木槍坐在角落裡,小聲對渡邊源五郎嘀咕道:“似乎不如上次打的好看啊!”
“我也這麼覺得……”
“笨蛋!對局時不要多話!”山岡時長很不給面子的打斷小夥伴們的竊竊私語。
雲林院光秀斜持木刀疾步勢若奔馬,迎着中條時秀就是一個重斬,中條時秀一擦擊格擋,雲林院光秀接連斬出重刀。每一刀出刀速度切入角度都堪稱完美,連續斬擊虛實相接,逼得中條時秀只能使出秘技。
“呔!”大喝一聲,中條時秀突然提刀上斬逼退雲林院光秀的突擊,接着一個重斬格開他的反擊。使得雲林院光秀的中門大開,中條時秀抓住時機劍勢猛地一頓。左手旋腕發力整個人化作一道黑影突刺。
“這是車輪切!切輪切接割突!真是一個天才人物啊!”山本時幸驚呼道。
“咦?這是什麼招式?”吉良義時指着雲林院光秀順勢後退迴轉太刀格開突刺,不疾不徐的舉手出刀,刀鋒去勢不見煙火卻十分迅疾,搶在中條時秀後退避讓前,木刀就已經抵住他的胸口。
中條時秀果斷收勢後退說道:“師兄的劍術果然高出時秀一籌,剛纔那就是鹿島神流的不動劍吧?”
“是的!這就是鹿島神流不動劍,我也只能使出三分,師範告訴我這一式還要修煉十年。”雲林院光秀點點頭承認自己用上秘技,新當流傳自香取神道流與鹿島神流兩大流派,集兩派大成創立新當流的塚原卜伝自然精通鹿島神流的秘技不動劍,作爲塚原卜伝座下大弟子,也是最接近極意皆伝的一人,他自然也習得不動劍。
“在下的劍術還是差師兄許多,這式不動劍幾年內是難以上手了。”
雲林院光秀說道:“師弟不必沮喪,以師弟的悟性,想必已經領悟到幾分了吧?”兩人相視一笑。
在一月底,三河吉良家派人前來獻金,鐚錢一萬貫正好是增封后吉良家收益的一半,去除各種支出也差不多這個數目,大河內基高講着三河吉良家內的情況,自從吉良義安被滯留在駿府以來,所謂的三河吉良家就是上下兩吉良的原班人馬繼續過日子。
這些家臣的一門衆都被攆到近江,整天沒事的武士們又忙着造孩子,這一年來不管三十、四十歲的老傢伙都迎來新的生育高峰,美其名曰爲家族繁衍,才降服今川家兩年時間,許多家臣就墮落的貪圖享受,以前還提起去京都追隨館主大人的話,最近一年也漸漸不提了。
聽到這裡,吉良義時無所謂的笑道:“這樣也不錯啊,一羣志大才疏的譜代纔是讓人頭疼的事情啊。”
今川家的重臣朝比奈泰能所在的遠江朝比奈家原本是吉良家在遠江的被官,後來被今川氏親收編,剛元服的朝比奈太能就成爲今川家的直屬武士,並憑藉戰功左遷至家老的地位,由他來擔任吉良家的取次,自然存着拉攏吉良家臣的打算。
接見過三河吉良的家臣,又得借鑑今川家的使者,今川家的使者就是向幕府獻金的關口親永,此君也是吉良義時的老熟人,經過一番客套並照例獻上一份厚禮之後,關口親永就說道:“在下奉主公之命。尋求與阪本殿下聯姻之議。”
吉良義時愣了一下,帶着奇怪的表情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今川治部想與我聯姻?嫁一個女兒給我兄長還不行,還打算再嫁一個給我?”
“是!阪本殿下乃是吉良家一門惣領,如果我今川家能與大人結下姻緣的話,兩家的關係會更加牢固的!”關口親永說道。
吉良義時覺得今川家的自我感覺良好的有些過頭了,他衝着山本時幸遞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的說道:“咳……雖然有些冒昧,但是吾還是不得不說,我家主公已經與近衛右府殿的妹妹定下姻緣。不日將會結緣,今川家還是來晚了一步!”
“什麼?怎麼會這樣?”關口親永的表情再也繃不住,驚慌失措的說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似乎在臨來之前沒想過這種事情,也可能是對今川家太過自信,真以爲吉良義時必定會選他們。
“對此我吉良家只能十分抱歉的說……”
“不可以!”關口親永突然大叫道:“請阪本殿下收回成命,我家大殿可是真心實意要與您聯姻啊!”
“嗯?”吉良義時眉頭一皺,面色不愉取出蝙蝠扇。盯着扇面皺眉沉思,也不知是在欣賞風景,還是在思考對策。
山本時幸敲擊案几怫然不悅道:“關口殿下!請你注意身份!身爲一個武士如此做派成何體統!來人!關口殿下累了……”
關口親永情急之下連忙說道:“抱歉!阪本殿下!雖然這麼說有些過分,但是還請您再考慮一下,我家主公可是誠心誠意與阪本殿下聯姻的啊!”
“今川家打算與本家聯姻的女子與關口殿是什麼關係?”吉良義時面色冷淡盯着他,讓關口親永感覺彷彿成爲一隻被鷹隼盯上的獵物。只聽吉良義時用冰冷的語調問道:“不會是關口殿的女兒吧?”
“這怎麼可……”關口親永下意識的想反駁,可是話才說出一半又被恐怖的眼神嚇的縮回去,結結巴巴的說出實情:“確實是在下小女,可是在下的小女早在幾年前就已經被主公收爲養女了呀!”
“夠了!關口殿下!”山本時幸沉着臉怒瞪着他,低聲斥責道:“今川治部到底怎麼想的?想用一個養女就當上我吉良家的正室?當我吉良家是什麼家門?三河的鄉野村夫嗎?真是異想天開!”
“可是……”關口親永苦着臉說道。
山本時幸不滿道:“沒有什麼可是!難道你們不知道本家的威名遠播。本家主公吉良義時殿是幕府第一名將嗎?如果今川治部還把思想停留在過去三河時代,那可就大錯特錯了!本家的正室是藤原家嫡流近衛家的嫡女。你明白嗎?”
關口親永滿懷不甘着說道:“可是如果是側室的話……”
“如果是側室本家到可以接受。”吉良義時的嘴角泛起冷笑,輕輕旋轉手中的扇子,用非常漫不經心的語氣說道:“不過關口殿下一定不會甘心自己的女兒做本家的側室吧?”
“這……”關口親永訥訥半天,才勉強的說道:“其實也不是不能……”
“所以關口殿下的女兒還是留着嫁給別家的子弟吧!”吉良義時揮揮衣袖,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反而意有所指的說道:“比如三河鬆平家的那位小家督,好像叫鬆平竹千代吧?據說還是太原雪齋大師的高徒啊!”
“這怎麼可以!那個鬆平家可是出身低賤的家族!”關口親永憤憤不平的反駁道:“再怎麼說,我關口氏也是今川氏的分家啊!”
“既然關口殿下不意如此,那麼……”吉良義時不理會他的表情,笑着說:“此事還是交給你家主公定奪吧!本家的正室之位早已定下,你今川家又當如何應對呢?關口殿下此次應該是揹負着重要的使命吧!”
“……是!”眼看被從頭到腳拆穿,關口親永也十分光棍的承認道:“對於剛纔的冒犯之舉,我親永十分抱歉!此次主公命我一定要與阪本殿下訂立姻緣,因爲主公家已經沒有公主,所以才認養小女作爲今川家的公主許給阪本殿下……”
山本時幸趁機威逼道:“只是本家已經不可能接受這個提議,關口殿下也不甘心如此回去覆命,那麼如此一來的話,關口殿下又當如何自處?”
“這……”此時的關口親永十分尷尬,一張臉抽的像苦瓜似得,雙手搓着衣袖顯得很痛苦的樣子,也難怪他會這麼難受,因爲自己一時情急露了破綻,才被吉良義時一句話給堵住了前路,此時就是他想低頭服軟把女兒降成側室也是不行了。
可是他揹負着今川義元的嚴令,他自己也拍着立下書狀,此事要是沒辦成可就糟透了,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看起來往日裡太小看這個小娃娃了,沒想到他這麼狡猾,一下就戳中了自己的要害,使其進退失據。
“本家也不想爲難你,只是這個提議確實很難讓本家滿意啊!”吉良義時似乎也不願浪費時間,將話頭一轉又提議道:“不如這樣吧!換個人選如何?”
“換個人選?”關口親永一愣神,晃晃腦袋說道:“這還能換人選?”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說他今川家的公主又不是大街上的白菜,哪能說換就換,而且他女兒因爲他的失誤而沒有嫁出去,以後又該如何自處?難道真要嫁給三河家的土孩子,那個自己瞧不起的家族不成?
“對啊!換個人選!關口家的女兒不是今川家的公主嗎?反正這份聯姻就算成形也仍是密約,此事現在還沒有外人知道,所以即使另作打算嫁給別家也是可以的嘛!”吉良義時循循善誘着說道。
“也確實如此啊!”關口親永有些移動,想到人選的問題又猶疑道:“可是要換哪個人選呢?”
“自然不能是今川家的一門衆出身,否則關口殿下與令媛當如何自處呢?”吉良義時笑眯眯的說道。
“是啊!如果換成堀越家的女兒,不但令在下蒙羞,大殿那裡也不會高興的吧!”堀越家是今川氏最重要的分家遠江今川氏,祖上就是大名鼎鼎的副將軍今川了俊,但是此一族與宗家向來不睦,從義忠、氏親、氏輝,一直到今川義元這四代裡一直都沒怎麼消停的反抗宗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