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愣的注視着帝朝雲,像是看見了什麼他很震驚的畫面,眼眸中閃過的驚豔與些許迷濛之感。
帝朝雲有些不耐的蹙了蹙眉,這感覺,就像是在玉沉檀的目光下無處遁形,有深深的束縛感,就像是……那層面紗沒有了,他能夠看到她的容貌。
玉沉檀就這麼看着帝朝雲,良久的看着,一動也不動。
整個大殿彷彿都凝固了。
突然間,只聽得破空之聲,一隻金樽從玉沉檀後方襲來,帶着的凌厲氣勢,毫不猶豫,讓人不會懷疑它會不會穿透人體。
只一瞬間,玉沉檀輕輕一閃,躲開了金樽,金樽飛快的從朝雲耳邊擦過,狠狠地釘在了身後的宮壁上。
帝朝雲絲毫未動,一點也沒有被驚嚇到。
玉沉檀看着那隻金樽刻進宮壁,好不驚嚇的拍拍自己胸膛,“嚇死爺了,嚇死爺了。”他看向納蘭天闕,繼續道,“還是個男美人兒,怎麼又是個蛇蠍心腸。”
納蘭天闕聽到這一驚天動地的評價,沒有任何動作,倒是他後面的兩個侍衛,有史以來第一次聽到評論自家主人是蛇蠍美人,直接黑了臉。
“哎呀,”玉沉檀又是一小聲輕呼,“差點忘了正事兒了。聽說你做壽,來給你送個禮。”
他拍拍手,立刻有人從宮殿外跳進來,朝殿裡面甩了個頭。
那頭在地下咕嚕咕嚕轉了幾圈,在地下留下了一圈血跡,眼睛瞪得老大,直直的盯着龍座上的安南國君。
“嘔——”有官員已經支撐不住吐了出來,剩下的大都慘白着個臉。
帝朝雲眼睛一閉,直接暈了過去。
“殿下!”醉墨四人齊齊驚呼,起身就向帝朝雲衝去。
“七妹!”帝凌淵也急急向帝朝雲奔去。
可是他們還未到此處,便見眼前白光一閃,眼前的人兒就已經不見了身影。
回頭一看,納蘭天闕的位置上已經沒有了人。
玉沉檀臉上浮現出抱歉的表情,“哎呀,抱歉,嚇着小美人兒了。”
隨即他就又妖嬈一笑,以及其蔑視安南的語氣道,“別再耍花樣,想要潛入我朝,”他直指地上的頭,“這,就是代價。”
說完,如一朵傲世的蝴蝶,翩然遠去。
——
朝雲一臉無奈。
她本來想着,她的局已經布完了,這麼恐怖的場景,她若是還不暈就對不起她嬌滴滴的名聲了,想着就算是暈了醉墨她們也會處理,再不濟也會是帝凌淵,誰想到會是這麼個煞神。
見面才一天時間,這都抱兩次了。指不定明天起來就有什麼朝陽傾城天作之合伉儷情深珠胎暗結早日完婚之類的,那時候想要再解除婚約,可就麻煩了。
天曉得,她一開場祭出個如此牛逼哄哄金鑲玉裹的出場,就是聽說,天聖太子賢德——連皇室專用的蜀錦都不曾用過一匹,最不喜奢華。她費盡心機想要他討厭自己,沒想到弄巧成拙了,什麼情況?難不成自己真是萬人迷?
要不是在裝暈,她真想摸把鏡子出來照照自己是不是真的那麼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但是很快她就發現,自己連裝暈都裝不了了。
“你若是再不醒來,我就把你抱進我寢殿了。”一個含笑溫潤如沐春風的聲音,是納蘭天闕。
只不過他很明顯隱藏了下半句——你就是醒過來你也得進我寢殿,因爲你現在已經在這兒了。
帝朝雲速度睜開眼睛,從納蘭天闕的懷裡跳了下來,迅速的環視一週,然後明白,自己被匡了。
她瞪大了眼睛,怒視眼前的這個男人。
明明看起來這麼雍容大度陽光正義,其實肚子裡面一片壞水,連腦子也是黑的!
納蘭天闕臉上盈滿了笑意,跟平時的笑很不一樣,他輕輕擡起手,颳了一下朝雲的鼻樑,語氣充滿了寵溺,“你呀!”
時間好像一下子靜止了。
帝朝雲一下子沉默下來,納蘭天闕也放下了手,看着她,平緩心中滿滿的跳動的希冀。
良久,朝雲淡淡開口:“你把我當做了誰?”
果然。
納蘭天闕閉上了眼睛,嘆了口氣,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失落。
過了許久,他才睜開眼睛,道:“從來沒有把你當做過誰,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朝雲愣了愣,注視着納蘭天闕,描繪着他的輪廓,想要從自己腦海中找尋一絲半點關於他的記憶,卻有如石沉大海,沒有任何的漣漪。
但那種感覺那麼熟悉,就像是曾經演繹過一千遍一萬遍。她不相信自己會平白無故的生出這種感覺。自從自己穿越到這個身體,一個才誕世的小嬰兒身上,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爲什麼會這樣?
她強忍着不讓心底泛起一絲漣漪,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不認識你。”
納蘭天闕目光輕輕一頓,那般清澈的目光,有了絲絲傷痛,轉過身去,“這只是現在的你,這麼想。你會恢復記憶的。”
他帶着的執拗,堅持。朝雲抿抿脣,沒有說話,場面一下又冷寂了下來。
須臾,朝雲開口,“你什麼時候認識我的?”
“你七歲那年。”納蘭天闕輕輕地回答,微微翹起了脣角。
“你認識我幾年?”
“三年。我陪在你身邊三年。”
朝雲頓了頓,繼續道,“在哪裡?”
“九香山,餘花冢。”
“胤真是你什麼人?”
“他是我的師傅。”
朝雲又頓了頓,隔了好久才問,“你和我是什麼關係?”
納蘭天闕嘆了一口氣。
她既然知道胤真仙人是他的師傅,便明白了他們之間有一層師兄妹的關係,很顯然,她想要的並不是這個答案。
他伸手撫了撫她的鬢髮,目光很堅定,回答道:“你會知道的。”
你會知道的。
朝雲沒有避開他,她閉上了眼睛,聲音帶着一絲遲疑,“師傅跟我說,我七歲到十歲一直在昏迷。”
她睜開眼睛瞥了瞥納蘭天闕,繼續道,“我不知道我應該相信誰。”
她無法對自己一向敬重有加的師傅報以懷疑,但是她也無從解釋對納蘭天闕的熟悉感與親近感。
他輕輕一笑,“小公主,你應該相信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