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葉一整天都心神不寧,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黑她匆匆拿了件披風繫上同方詩詩說了聲,冒雪準備去昨日裡的那條小巷子。
此時天還未盡黑,街上行人稀疏, 不時有巡城官兵隊威武而過, 她警惕觀望四周這才埋頭疾步走入巷口。
沿着青石板鋪成的小道快步走至巷子深處, 那有一座四合院, 年久失修, 獨門獨戶。丁大葉不敢貿然敲門,偷偷蹲在側牆那裡探出頭來等待。昨日受涼,她頭昏昏沉沉, 身上發着低燒,此刻僵蹲在雪地裡, 全身的血液都似要將結冰凝固。
她一直等到深夜, 才見幾人匆匆進入四合院,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門嘩啦一聲打開, 開門揚起一陣冷風,屋檐上懸掛的幾個破舊燈籠一頓搖晃,燈光昏暗。一身披紫色錦袍的年輕男子頭戴箬笠,手裡還掛着蓑衣走出大門。
他低頭神色冷漠,身後跟了個小廝牽了匹駿馬隨了出來。那年輕男子至始至終都低埋着頭, 低聲吩咐了那小廝幾句便翻身上馬揚鞭欲走。
丁大葉凍得發白的手指捻起地上的小石子一使力打在馬上之人, 那年輕男子終從箬笠中揚起臉來, 他驚愕地看着躲在四合院外角落的丁大葉, 一拉繮繩, 駿馬掠蹄,昂頭嘶鳴停了下來。
丁大葉搖晃地站起身, 年輕男子矛盾地回頭望了望緊閉大門的四合院,復又揚起馬鞭駿馬疾奔,丁大葉失望地低下頭,未料到耳邊一陣馬蹄聲,忽地一手強硬地拉她的手臂霍地將她拉上馬。
兩人騎馬來到郊外荒林,泓禎撿了些枯枝取出火摺子升起一個火堆,他同丁大葉兩人面對面地圍着火堆坐着。熊熊火光照亮了泓禎的年輕的臉,他低頭不聲不響地拿着一根木棍撥火勢。
丁大葉伸出凍僵的雙手靠在火堆上烤火,待全身暖和了她才幽幽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泓禎擡起臉上,朝着她疏離道,“回來幾天了。”
丁大葉低啞問道,“既然回來了,爲什麼不來找我?”
泓禎喉結動了動,臉上浮起一絲複雜的神情,撥了撥火堆,頓了半響才道,“不知見了你該說什麼,所以索性沒去找你。”
丁大葉盯着他瞧着,一片靜默後道,“你知不知道,如無皇帝昭命,你私自進京就是殺頭的罪!”
泓禎瞧着火堆,眼裡泛着冷笑聲並不說話。
丁大葉站起身走至泓禎身旁一把拉他起來正欲斥責,擡頭看着年輕這個像小白楊一般挺拔的年輕人,鼻子不禁酸酸的,五年前她的小海還只是個乖巧的少年,幾年不見他已經長成了大人,哽咽地擡頭看着他,捧着他的臉問道,“這些年爲什麼我寄信你都不回一封,你是不是真得不要我這個姐姐了?”
泓禎站在原地,緊緊咬脣,雙眸緩緩垂下,始終都不開口,丁大葉硬生生地逼回盈出的眼的眼淚,她捧着他的對上的自己的眼眸,喃喃重複問道,“是不是真得不要我這個姐姐了?”
泓禎身子微動,他終於忍不住,一把擁住面前的女子,頭深深地埋進她的發裡,“姐,我好想你!”
丁大葉眼淚忍不住又要流下來了,溫柔地撫摸他的頭道,“我也很想你。”
泓禎放開丁大葉,臉上有些年輕人的羞赧,兩人握着手在火堆前徐徐坐下,他如小的時候一般將頭枕在丁大葉的膝蓋上,丁大葉摸摸他的頭問道,“你在那邊住得慣嗎?”
泓禎低笑道,“開始不習慣,後來慢慢就習慣了。”他仰頭看着丁大葉的臉,“姐,你好像一點都沒變。”
丁大葉刮刮他的鼻子,“我都快三十了,怎麼可能一點都沒變呢,小海長大了,我老了。”
泓禎固執道,“不,你一點都不老,你在我的眼裡永遠不會老,你永遠是那麼的好。”
丁大葉轉念一想問,“你這次私自進京是爲何事?”
泓禎遲疑了下,他喃喃道,“姐,我們就聊聊好嗎,什麼別問我,我一點都不想騙你,我不願意對你說謊話。”
丁大葉嘆息一聲摸摸他的頭,泓禎直起身子拉着丁大葉的手道,“姐,我還有其他的事要做,不能繼續同你說說話了,”他神色凝重,“姐姐,別對任何說你見過我,今晚之後你就把見過我這件事忘記吧。”
丁大葉警覺地看着泓禎,“你是不是真得要隨同忠義王爺一起造反,你們想……”她不敢說下去。
泓禎口張了張又閉了上去,勉強抱了抱丁大葉,“姐姐,我送你走罷。”他拉着丁大葉上馬,兩人一路無言,駿馬在宅子前停下。
丁大葉躍下馬,拉着泓禎的手遲遲不肯鬆開,泓禎脣邊微微一笑,眉間卻染着一抹淡淡的哀愁,他喃喃道,“姐,再見了。”他撥開丁大葉的手,揚鞭打馬離去,頭也不回。
丁大葉在門口靜站了許久才推門進去,經過子珏的房間隱約間聽得他的笑聲,她在門口敲了敲,屋裡的燈馬上熄就了,靜悄悄的一片。
丁大葉生疑,輕聲貼着門口道,“子珏,你睡了嗎?”
過了半響,丁子珏纔在屋裡小聲地答應,“孃親,我睡了。”
丁大葉低低笑了下,平靜道,“那孃親也去休息了。”她嘴裡說着話,身子卻未動,屋子裡有細微的腳步聲,她忽地推開了門快步走了進去,屋子裡昏暗一片,藉着月光可見丁子珏睡眼惺忪地坐在牀上揉着眼睛看着她道,“孃親,什麼事?”
丁大葉點起了燈,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發現窗戶虛掩着,除此外並未發現其他什麼可疑蹤影,她在牀畔坐下,輕柔地替子珏蓋好被子,摸摸他的頭道,“怎麼還不睡?”
丁子珏眼珠子轉了轉笑道,“本來睡了,孃親一推門我就醒了。”
丁大葉刮刮他的鼻子,“一個人睡怕不怕?”
丁子珏搖搖頭,“我已經是五歲了,是個男子漢了,我可不怕一人睡。”
丁大葉失笑,低頭在丁子珏額上輕吻了下,丁子珏也在她的臉上親了下,“孃親,子珏乖乖的自己睡。”
丁大葉回到房中,只覺得身體發着低燒,腳底輕浮,褪了衣衫躺在牀上,輾轉反側一夜無眠。
丁大葉自從當家後一向起得很早,這日她遲遲都未起牀,丫鬟進屋一看驚呼着跑出來,不一會兒家丁就將大夫請了來,家裡一陣忙亂。
大夫扒開丁大葉的眼皮看了看,又替她把了把脈,開了個藥方交給家丁下去熬藥。丁大葉面白如紙,昏昏沉沉,丁子珏乖巧地趴在牀邊額頭湊着貼着丁大葉的額頭,“孃親,沒事的,沒事的。”丁大葉勉強睜開雙眼,摸摸子珏的頭笑笑,這時丫鬟端了熬好的藥進來,子珏兩隻小胖手執着勺子一勺一勺餵給丁大葉喝,“孃親快快喝藥,病快快走。”喂完藥,他親暱地在丁大葉額上吻了吻,“孃親,睡一覺你的病就跑光光了。”
藥效上頭,丁大葉迷迷糊糊睡去。
丁子珏陪了大半夜直到方詩詩拎着他回房間纔不情願地上牀睡覺,他閉着眼睛,耳邊聽得一陣風聲,嘴角彎起甜甜的笑,眼睛驀地睜開,牀前果然站着一個人。
“叔叔。”他翻身坐了起來,一頭就撲進了面前的男子懷裡。
那人纖細修長的手指撫摸他的發,“怎麼還不睡?”
子珏喃喃道,“孃親病了,我好擔心她。”
那人笑道,“她會沒事的。”他安慰子珏,他的聲音又溫柔又好聽,子珏握着他的手好好地躺在牀上,“叔叔,你以後再也不要不見子珏了好不好?”
那人默默地笑了笑,他的笑容如天上皎月,彎彎笑眸璀璨盈盈,“好。”
子珏眼皮開始打架,“叔叔那天說以後再也不要見子珏了,子珏好傷心,心好痛。”
那人輕柔地撫摸他的額頭,爲他拂去頭上的碎髮,他低頭靠着子珏喃喃道,“叔叔不走了,叔叔能陪你多久就陪你多久。”他輕聲細語。
子珏眼睛閉上喃喃道,“我睡了,你別走,你走了我會哭的。”
那人喃喃道,“我不走,我陪着你。”
黑暗中,牀畔坐的人身影斜斜地映在窗紙之上,窗外雪紛紛絮飛,這場雪不知何時能停。
丁大葉睡了一覺,燒終於退了些,支撐着看着窗外泄進來明燦的陽光,單手擋着眼,這時子珏手裡捧着一碗東西屁股顛顛地跑了進來。
丁大葉探下牀託着他手裡的碗,“小心燙着。”
子珏道,“孃親,我聽說生病的人喝了粥就會好了哦,剛剛我跑去廚房裡看到有一碗粥就給你端來了。”
丁大葉欣慰笑着喝了一口粥,細膩的滋味在舌尖繚繞,她愣了下,低頭輕輕苦笑。
丁子珏在丁大葉房裡陪她,丁大葉撐着臉懶懶地看着丁子珏認真地練毛筆字,“子珏,你現在高興嗎?”
丁子珏不解地擡頭看着丁大葉,“孃親,你怎麼突然問這個?”他搔搔頭,“我當然高興啦。”他笑容燦爛如炙陽,低頭繼續執着毛筆練字,細心地將寫好的一張宣紙整整齊齊地疊放在寫過的宣紙之上。
丁大葉低笑搖搖頭,“沒什麼。”她想了想又道,“子珏啊,我們可能下個月就要回山西了哦。”
丁子珏手中的筆頓了瞬間又恢復如常,他揚起小臉笑道,“好啊,孃親去哪裡子珏就去哪裡。”
丁大葉心中泛起憐惜之情,招手讓丁子珏過來,低頭溫柔地在他腦袋上印了個吻,輕輕地摟着他的肩膀,眼裡染着一層白光,“我的子珏是個好孩子是個乖孩子,孃親希望子珏永遠都高高興興的,快快樂樂的。”
丁子珏小手摟着丁大葉的脖頸,小腦袋枕在丁大葉的肩膀上,喃喃道,“子珏只要和孃親在一起就永遠快樂了。”他眼中泛起紅圈,小鼻子紅紅的,“子珏離開京城一點都不傷心,一點都不傷心。”微微閉起眼,扁着小嘴喃喃道。
丁大葉撫摸着懷着丁子珏的頭,有點猶豫,有一絲不知所措。
病來得急去得也快,休息了幾日,丁大葉的精神好了許多,思及新鋪開張還有許多的事情要處理,支撐着病體來到分鋪裡。一進門就看到大掌櫃低聲下氣地同二孃訴說着什麼,魏佳怡一見丁大葉進來便憤而甩袖離去。
丁大葉在書房裡招來大掌櫃,她病怏怏地坐在桌案前,懷裡捧着個小暖爐一邊看近幾日的賬簿一邊問大掌櫃,“剛剛二奶奶來有什麼事?”
大掌櫃吱吱嗚嗚,丁大葉冷峻地瞥了他一眼,大掌櫃這才道,“回大姑娘,二奶奶要從錢莊提兩萬兩銀子。”
丁大葉摸着小暖爐若有所思,她道,“怎麼,最近二奶奶很缺錢嗎?”
大掌櫃欲言又止,遲疑了片刻才道,“聽說二奶奶最近同……”他走近丁大葉,俯身在她耳邊喃喃說了名字,“走得非常近,怕是二奶奶缺銀子的事同他有關。”
丁大葉點點頭,“我知道了。”大掌櫃正欲離去,丁大葉自錢櫃裡取出一疊銀票,“這裡是五千兩銀子,若是二奶奶再來提,你就將這些給她。”
丁大葉又道,“注意二奶奶最近的行動,有什麼事情先來稟報我,我若不在就找詩詩,不要再讓二奶奶動店裡銀子了。”
大掌櫃連連稱是的退下,丁大葉翻看了會兒賬簿,一整個上午她都呆在書房裡算這幾天未算的賬,直至晌午才伸着懶腰走出書房。
仰着臉直面陽光,地上的雪反射着光芒照映着她素淨的臉,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心中思緒萬千,靜靜地望着院中的雪景,神色有幾分恍惚。
咻地一聲,丁大葉耳聽風聲勁瑟,心中一驚,倉皇側身,一道冷光擦過她臉頰射沒身後的門柩。
丁大葉頓覺臉頰處有腥熱沿着下巴流下,伸手摸了一把,滿手的鮮血,她訝然回頭看着射在門柩上的短箭,只見箭末梢綁着一張紙條,利索地拔下斷箭展開紙條,只見上面寫了一行子,讀下來竟是要挾她若想活命就在十日內關了錢莊滾回山西。
冷笑一聲,丁大葉雙手將斷箭扳着成兩截。
寶齋大錢莊的大姑娘被襲的消息只一個下午就傳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很快的又有寶齋大錢莊幫□□洗錢放債的流言如瘟疫一般傳開,錢莊信譽大創。
丁大葉連夜同大掌櫃等人一起商議此事的對策,她大病未愈,臉白如紙,身體虛弱的彷彿一陣風能吹倒她。
大掌櫃遲疑了下道,“大姑娘,有句話我不知道當不當講。”
丁大葉疲憊地扶額道,“大掌櫃請講。”
大掌櫃道,“現如今我們最大的對手是沈家的錢莊,也就是大姑娘你的……你的前夫的錢莊,這次我們錢莊分號受創,最大的收益便是他,你說會不會是……”
丁大葉不假思索道,“不可能是他,他絕對不會做這種卑劣之事。”話一出口,她稍有懊悔。
方詩詩在一旁靜靜地看着丁大葉若有所思。
這廂喻思荇聽聞丁大葉受傷的消息前來探視她。
丁大葉想起那日禮全對自己說的一番話,兩人此刻相對難免尷尬。
“你還好吧?”喻思荇沉默了半天才問出一句話。
丁大葉笑着摸摸臉上的傷口,“沒想到過了三十還悲慘的破相了。”
喻思荇見她還能說笑心中大爲寬慰,凝着丁大葉的眼裡隱約閃爍着複雜,他道,“以前我們借宿的那個古寺……主持圓寂了……”他又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這幾日我想了許多,我已經決定明年初辭官。”
丁大葉笑了笑,喻思荇雙手交握,鼓足勇氣徐徐開口,臉上暗紅,“我想同你……”
丁大葉搶聲道,“以後我們兩人各奔東西,我雖遠在山西仍會替相爺你祈福,願你得如花美眷,生活美滿,全家幸福。”
喻思荇愣在當下,臉色立白,手無力地揪住膝上的衣襬,頓了許久擡起臉十分有風度地勉強微笑了下,端起一旁的茶輕抿了口,手微微發顫。
丁大葉看着他這模樣十分不好過,喉嚨發澀,心中愧疚。
彼此又沉默了片刻,喻思荇打破僵局,他微笑道,“你的這件事需不需要我幫忙?”
丁大葉苦笑着搖搖頭,“你幫我的實在是太多了,我欠你的太多,實在怕還不起。”
喻思荇故作輕鬆道,“還不起的時候你就跟我走,賠我下輩子不就成了,”他見丁大葉面色尷尬,笑笑道,“一句玩笑話罷了。”
丁大葉心中更爲難過,喻思荇笑笑,“你好好休息,我走了。”他站起身,丁大葉忙送了出去,他臨上馬車前回頭朝着丁大葉莞爾一笑,“你猜我出相府來你這兒的路上心裡在想什麼?”
丁大葉搖搖頭,喻思荇聳聳肩笑道,“我對自己說,辭官前再給自己一次最後的機會,可我還是不敢親口聽到你的拒絕,”他指指自己,“果然我還是一個膽小鬼,這輩子成不了你想要的英雄。”話畢他大步跨上馬車,馬車徐徐離去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傍晚,丁大葉關了錢莊鋪子在回來的路上,她剛經過一個酒館,忽地樓上墜下一個酒罈子,來勢突然,她旋身就躲閃開,啪地一聲巨響,酒罈子就在她的腳邊摔在地上碎得支離破碎,只是酒罈子落地碎片濺了一地,眼看就要衝在她身上。
一隻強有力的的手臂拽過她整個身子跌入一個寬敞的懷抱,那人整個身子都擋在她身上。
“你……你沒事吧?”頭頂有人疏離禮貌的輕輕問道。
丁大葉驀地擡頭對上一雙深邃璀璨的眼眸,一時忘了推開他,摟着她的人輕輕地□□了聲。
丁大葉這才發生他的脖頸處有一絲血絲,怕是罈子碎片迸濺時劃破了他的脖頸。
丁大葉不及思索慌忙用手捂住他的傷口,兩人俱是一愣,丁大葉像是被燙到縮回手,一臉正色地退了一步,退到安全的位置。
何家福低頭失笑,掏出帕子捂住脖頸處的傷口,擡頭淡淡地問了丁大葉一聲道,“臉上的傷好些了嗎?”
丁大葉斜睨了他一眼,“多謝關心。”
何家福隱有發怒,仰頭看了看樓上又瞥了眼丁大葉,“這便是你不聽我勸的下場。”他神色嚴肅。
丁大葉盯着他悶聲不響,何家福哼一聲,“你這女人從來不知死活,永遠聽不見別人的勸告。”
丁大葉死死瞪着他,若是眼睛可以殺人何家福必定已經死了千百遍,若是眼睛能燒出一個洞何家福身上必定早已千瘡百孔。
何家福冷冷回瞪回她,“我真怕你死了,別人都會以爲是我派的人,誰知道你是在哪裡得罪了什麼人要殺你滅口。”他咳咳了兩聲回頭對小欒道,“送她回去,別讓她在半路被人殺了。”說着他便獨自一人先走。
小欒恭敬對丁大葉道,“夫人,小欒送你回去。”
丁大葉也不推辭,小欒駕馬車送丁大葉回府,丁大葉下馬車前突然問道,“小索怎麼不在?”何家福的貼身侍從小欒和小索從來都是同進同出的,不知爲何她好幾次見到小欒都只見他一人。
小欒笑笑並不回答她,“夫人,快些回屋,小心彆着涼了。”他朝着丁大葉恭敬地福了福才駕馬車離去。
何家福並未回府,直接來到青樓深院裡,一腳就將門踹開,屋裡的姑娘大驚失色,牀上光着上身的男子懶懶地瞥了他一眼並不動。
何家福面無表情道,“馬幫主,你信不信,你若是再敢動她一下,我一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牀上的男子冷笑一聲,“何公子,我這也是幫你,她的錢莊開了搶了你的生意,我是替你出頭。”他撿起牀畔的衣衫披在身上,緩緩站起身扣扣子,身上充滿了匪氣,臉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讓他整張臉都顯得猙獰可怕,“這個月我有一批貨想再借你的貨船一用。”
何家福抱胸站在門口,他道,“你讓我幫你偷運五年私鹽的協議已經結束了。”
那匪氣男子打了哈欠抱着美人朝着何家福笑道,“我手裡有一本私帳,何公子說若是我將這本私帳交給官府,你們全家還有活路嗎?”他掐了掐美人的臉頰,“小美人,你有這個魅力嗎,你有魅力讓我們的金貴的何公子乖乖聽我的話嗎,你沒有,他夫人就有。”他猖狂大笑。
何家福冷漠地凝着面前這個匪氣男子,眼裡殺機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