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太殘酷,多情的人在裡邊沉浮,太容易沉下去。外八行是個無情的門戶,不管是凰首還是龍頭的傳承,都不是以忠誠爲紐帶的。只有實力最強者纔夠資格擔當,如果實力不夠,甚至都不配活下去。他們是一個團伙,面對生存壓力的時候可以一致對外,但更多時候都是烏合之衆。
蔣菲將蟒魁膽咬破,吸了一大口。
顧天佑提醒道:“這東西直接喝是有毒的,藥力越足毒性越大。”
蔣菲道:“你身上不是有個黑甲皮子的爪子嗎?泡點水給我就解了,我現在這個狀況,上去也不是那仨人的對手,他們鐵了心要害我,不會給我機會活着離開這裡的。”
顧天佑取出黑甲皮子的爪子,蔣菲接在手裡,又吸了一大口膽汁,冷靜的說:“藥力太強了,有解藥也不敢多吸。”說着,將剩下一多半的膽囊遞給顧天佑,道:“你也來點兒,別浪費了,這東西過了時間效力會差許多。”
顧天佑接過來,稍遲疑了一下,就着蔣菲咬破的地方一口氣將剩下的膽汁吸了個精光。入口極苦,但很快就滿口生津,甘甜的口感讓人抑制不住的舒暢。接着便覺得全身麻酥酥,四肢百骸的毛孔全都打開了,在釋放着某種物質。蔣菲鞠了一捧水遞到口邊,顧天佑搖頭說,沒什麼不適的。
二人默然無聲,都在慢慢消化藥力。蔣菲說,這麼強的藥性可能要一兩天才能完全消化,我現在感覺好多了。顧天佑的情況則要更好些,從脊柱的兩條筋絡開始,全身都散發着一種通暢無礙的氣息,氣血運轉平順,毫無遲滯之處。輕飄飄,涼颼颼,有一種飄然欲仙振翅欲飛的感覺。
蔣菲道:“今天若沒有你這個鳳翼,我很可能就真遭了他們的暗算,你雖然是個半懂不懂的棒槌,但這一身本事可真不小,尤其難得是這份帶着傻氣的義氣,難怪胡如夢會選上你。”
顧天佑道:“從一出生就開始混江湖,二十多年還是第一次被人叫棒槌,看在我也算夠拼命的份兒上,能給我普及一下這個鳳翼究竟是做什麼的不?”
蔣菲想了想,道:“就是凰首的伴侶,貼身護衛,食同食,寢同寢,生並蒂同根,死相忘江湖。”說到這兒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我知道自己長的不入你法眼,而且時代早就變了,外八行的規矩對你這樣的人物也不會有多大約束力,所以我不打算勉強你遵守這行裡的規矩。”
顧天佑忽然想起三鞭老妖經常說的那句話來,如果你歡喜一個人,就看着她幸福,如果人家喜歡你,一定要給人家留下點什麼,不要留下遺憾。鬼使神差的說道:“你的身材很棒啊。”說完,還擡手比劃了一個抓某物的手勢。表示這是親身體驗過的。
蔣菲忽然爆發出一陣大笑,像個江湖豪客,指着顧天佑上氣不接下氣的:“你這人可真逗,我算明白啦,你不僅有傻氣,還有股子虎氣和豪氣,胡如夢讓你來做我的鳳翼,真是再有趣沒有的選擇了,這老傢伙總算做對了一件事。”
服下蟒魁膽汁後,二人身上最明顯的變化就是目力增加,彼此看對方都是星眸閃亮。尤其是蔣菲本就修夜眼之術多年,一雙眸子更亮晶晶神光奕奕。顧天佑看着她,跟着一起嘿嘿乾笑兩聲。
蔣菲笑嘻嘻道:“別覺着自己多好似的,你真想做我的鳳翼,就當下而言也就身手合格了,秉性和人樣子勉強還湊合吧,要想成爲我的入幕之賓,你還
差一大截兒那。”
真不知她哪來的自信。
顧天佑道:“我現在最着急的是怎麼上去,天快亮了,考察隊的人看不到我回去指不定急成什麼樣子。”
四周山壁上的藤蔓都被人割斷了,裸露出來的石壁潮溼光滑,極其不利於攀爬,整個天坑呈一個甕形,徒手攀爬要經過大段的倒懸絕壁,在這樣的條件下,幾乎是不可能爬上去的。顧天佑憑着壁虎倒登閣的功夫或許還有五成的把握上去,卻不好把蔣菲單獨留在下面,畢竟這水域四周還有幾十條巨蚺環伺。
蔣菲看着四周圍光滑的石壁,又看了看環伺周圍因爲懼怕二人身上蟒魁氣息而不怎麼敢湊近的巨蚺們,腦子裡靈機一動,道:“人爬肯定費勁,這些巨蚺想要爬上去卻是易如反掌,這麼多巨蚺,咱們抓一條駝咱們上去不就得了?”說着,取出銅鈴金線,豪氣干雲道:“你去套一條來,我自有辦法收服!”
蛇蟲類行進是利用腹鱗及肌肉的縮放產生移動力,意指伏在地上,爬着前進。蜿蜒側行攀爬懸崖是它們的強項,這些巨蚺雖只是蟒魁三宮六院之流,體型遠不及那蟒魁巨大,卻也都長及數十米,粗比大汽油桶,攀上坑口固然不在話下,然而血盆大口一張吞下個把活人卻也是易如反掌。活捉一條爲我所用,這姑娘還真不是一般的豪氣。
顧天佑接過銅鈴金線,將皮索部分套在手腕上,站起身四顧左右,選定了一條團在石壁邊緣處的一條巨蚺。蔣菲道:“蚺蠢魁靈,這傢伙智商不高,要想降服反倒比那些聰明的動物麻煩些,好在咱們只要它背咱倆上去,只要你制住它的幽門,讓我騎上它的頭,我自有辦法讓它背咱們上去。”說着,晃了晃手裡被吸乾的蟒魁膽囊。
顧天佑困惑:“幽門是排泄口嗎?”
蔣菲認真的:“是生殖口,就在排泄口上五寸左右的位置。”
顧天佑壞笑:“這倒是跟人有點像。”
蔣菲開懷大笑:“哈哈,如果這次順利脫困,希望下次再見到你的時候,你還能這麼逗我開心。”
二人調笑說話之間,顧天佑已到了那巨蚺近前。這傢伙已經意識到危險迫近,剛打算潛入水中,顧天佑抖手丟出銅鈴金線,纏住了它的幽門位置。此地是巨蚺命門,也就是俗稱的七寸所在。顧天佑發力一扯,這巨蚺登時身體打開,返身奔着顧天佑張口便咬。蔣菲趁此時機,從側面一下子跳到它背上,雙腿一盤卡住巨蚺脖頸,將蟒魁的膽囊在它嘴巴前一晃。
但凡蟲類沒有不對天材地寶有貪念的,蟒魁的膽囊雖已空,但氣息猶存。這巨蚺聞到氣味,立即吐信張口。然而蔣菲騎在它頭上,任憑它怎麼努力,始終差之毫釐夠不到那膽囊。它自然是想蜷曲身軀用蛇陣將身上人勒死,但顧天佑用銅鈴金線限制住了它的七寸,使得它無法蜷曲身軀,急迫之下,不由甩尾遊動起來。
一路搭乘巨蚺號遊壁上行若履平地,不一刻的功夫便攀爬到天坑洞口!
老巴、鬼猴和肥豬王三個人居然還在。
顧天佑和蔣菲一上來,三人均大吃了一驚。萬萬想不到當此絕境下,顧蔣二人還有餘勇爬上來。蔣菲隨手將手中蟒魁膽囊丟下天坑,那巨蚺被味道吸引,立即掉頭向坑中滑去。顧天佑收回銅鈴金線與蔣菲並肩站在了一處。
“我就不問你們爲什麼這麼做了。”蔣菲盯着老巴,揚聲道:“既然事情
到了這一步,廢話不用多講,咱們就各憑本事決定生死吧!”
老巴面無愧色,道:“你不問不代表你大度,也不代表我們就是反骨仔,我承認對你不服氣,今晚設計你的主謀就是我。”
蔣菲呵呵冷笑,道:“你們之所以敢這麼做,不是因爲不服氣我,而是因爲已經知道胡如夢要去找陳芝寒拼老命了,你們不看好他能活着回來,所以纔會敢對我下手!”
肥豬王道:“老龍頭頂天立地的英雄,我等五爪兄弟盡心輔佐毫無怨言,至於凰首您,除了得了八門秘傳外,要說本事哪裡及得上巴大哥?”
鬼猴子揚聲附和道:“所以我們不服你!”
老巴道:“你召喚我們過來,說是助你清理門戶,其實不過是爲了在我們這些舊人面前顯露手段,我們早就發過毒誓再不會爲官家做事,據我所知你是外事情報局的人,遲早還要逼我們也爲政府做事,外八行裡不需要你這樣的凰首!”
蔣菲雙眸放光,仰首而笑,目空一切的:“就憑你們仨,能決定外八行的命運?”
老巴道:“我們三個不夠分量,加上海外分支的季朝恩大龍頭呢?”
這三個人原來早想好了退路,難怪如此有恃無恐。外八行當年一分爲二,中統系和海外分支各站一邊,及至後來胡如夢脫離中統系入大陸重建國內外八行,中統系中欽服他本事的多半跟隨過來,只有極少數轉投了海外分支。爲此,當年的海外分支龍頭還與胡如夢較量了一次,結果回去後沒幾日便丟了性命,這才傳位給海外索命門第一人季朝恩。
顧天佑對外八行門戶內的事情所知有限,但與胡如夢之間的恩怨卻是簡單明瞭。此時此刻,只談恩義,什麼門戶之見都是次要。誰要對蔣菲不利,自己便對付誰也就是了。
話說到這裡,再說下去也沒啥味道了。蔣菲左手勾魂刺,右手一翻隱隱放出青光,竟似傳聞中最歹毒的青魔手之術。聽名頭挺嚇人的,不知內情的人被傷到的後果也着實不堪設想,若熟知內情者卻根本不會看在眼中。
這門奇術又名拍肩傷人,說有本事的人,只要在別人肩上輕輕拍幾下,就要受到傷害,不知內情者以爲是真功夫所致,其實是藥功。方用:劇毒蛇頭一個,雄雞頭一個,草烏40克,柏楊樹根2兩,水楊樹根2兩,用白酒二斤共浸泡密封三個月後,取蛇頭和雞頭焙乾研粉裝瓶備用。此藥接觸對方皮膚,開始無感覺,逐漸發癢難忍,很快遍及全身。紅腫發爛。
此法甚密,外八行中非龍頭凰首不傳。顧天佑卻是從鷂子門至寶百戲圖中得知。至於鷂子門和老不死怎麼曉得這麼多各個門戶中的辛密,日後自會提到。解救方法:螞蝗三至五條搗爛,拌白糖三兩,硼砂二兩,酒精2兩,及時塗上可解除痛苦。
雙方劍拔弩張,惡戰就在頃刻間。肥豬王最先沉不住氣,低喝一聲,那頭烏金陡然從地上站起,發出悶雷似的一聲低吼,緊接着鬃毛乍起,一雙血紅的眸子盯着顧蔣二人,腳下猛地一刨,身子如炮彈一般射了過來!
顧天佑橫身攔在蔣菲前面,右手握拳,左手持流彩虹,正要抵擋。
便在此時,忽聽:砰!一聲巨響,正是巴雷特反器材狙擊步槍的聲音!
飛奔而至,尚在半空的二師兄已沒了整個腦袋,只剩下半截腔子連着肥碩的身軀啪嗒一下落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