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花穗記得曾經有個名人說過那麼一句話,戀愛是想一個人的心,婚姻是拴一個人的心,愛情是吞一個人的心。
很多時候她都在想,自己對於杜玉昭到底只是戀愛呢,還是擁有一段愛情。
她渴望吞掉他的整個身心,可每次他靠近的時候,她卻覺得自己只是想靠在他的身邊,靠在離他的心最近的位置而已。
拴住一個人太累,她是一個渴望自由的女孩子,並不希望把誰拴在身邊,同時也不需要誰把自己拴在他的身邊。
她只是需要有那麼一個人,可以在她孤單寂寞的時候帶她去屋頂喝酒,可以在她寒冷的時候給一個溫暖的懷抱。
人生漫長而孤寂,有一個人可以給她需要的,那麼他就是她的知己。
至於其它,有時候她根本沒有力氣去想那麼多。
什麼海枯石爛的誓言,什麼天長地久的承諾。那些都是些遙不可及的東西,前生今世她都不曾想到過去擁有。
花未全開,月未圓。這是人間最好的境界,花一旦全開,馬上就要凋謝了,月一旦全圓,馬上就要缺損了。而未全開未全圓,仍使你的心有所期待,有所憧憬。
那麼玉花穗至於杜玉昭,便是這樣一個存在。
她總是若即若離,有時候什麼都不在乎,可以眼看着他跟別的女子調笑她都能進來插科打諢。可有時候,她又小氣的要命,即便是他對旁人的一個眼神,她都受不了,要跟他鬧半天的彆扭。
他不知道這朵花何時能夠盡情的開放,也不知道她這輪月亮何時能爲他圓滿。
他是一直期待着呢,用盡了各種辦法來試着去催促,去督導。
可惜總是得不到他想要的結果。
就像此時此刻,分明她在咬牙切齒的罵他,詛咒他。可當他一出現時,她眼神裡的喜悅和哀怨夾雜着些許的不安,便如一隻蠢蠢欲動的小獸挑撥着他的情懷。
他擁她入懷,抱着她冰冷的小身子,她咬牙切齒中卻帶着幾分嬌癡:“你想我想死了?怕不是想的想不起我是誰來了吧?”
杜玉昭低聲一笑,在她的耳邊說道:“我就是想不起來我自己是誰,也會記得你。花穗兒,這一點你毋庸置疑,如果有機會我會證明給你看的。”
玉花穗偎依在他溫暖的懷裡冷哼:“你就等你證明給我看了之後再說吧。”
二人都是無心之言,卻不知道幾天之後卻是一語成讖。
這日原本是葉逸風請六王爺品茶賞梅以報答他爲自己撇清那些流言蜚語的事情,不想卻成了半個謝媒宴。杜玉昭被葉逸風拉去陪酒,更是對六王爺要爲葉逸風和錦瑟保媒而感慨不已。原來他是多麼希望六王爺能爲自己出頭的呀。可是這會兒人家已經爲大哥和錦瑟二人保媒了,自己總不能再去麻煩人家。人家可是堂堂的六王爺,皇上最寵信的親弟弟。又不是官家媒婆,專門管着說媒拉縴兒的事情。
不管怎麼說,杜玉昭都是高興地。連大哥這個千年冰山終於可以娶到自己心愛的女人,那麼自己這個風流倜儻的二少爺自然也不會落在後面。
六王爺走的時候已經有了七八分醉意,因爲是偶然興起,所以他出門的時候並沒待多少人服侍,這會兒要走時,葉逸風不放心,要派人護送,杜玉昭當時便拍着胸脯說道:“大哥放心,我親自護送王爺回府。”
葉逸風今日破天荒的喝了半罈子酒,比杜玉昭喝的還多。此時只覺得頭暈腦脹,已經顧不得去想太多的事情,只知道杜玉昭的身手不錯,有他護送六王爺回府必然能夠萬無一失。何況皇城之中天子腳下,堂堂六王爺若是走在大街上都能被人怎麼樣,豈不成了偌大的笑話。
偏生玉花穗也湊熱鬧,說要回自己家去看望父親,要跟杜玉昭一起走。
杜玉昭當時就樂開了花,偷偷的把她拉到一旁低聲埋怨:“你早說要帶我回家見岳父,我今兒少喝點酒啊。”
玉花穗擡手戳戳他的胸膛,低聲罵道:“你少臭美了,今兒我回去,你充其量也只能是個護衛。父親若問,我會說你是葉大少爺派了送我回去的家丁,絕不告訴他你就是那個該死的杜玉昭。”
杜玉昭趁着酒意又把她拉進懷裡,使勁的往自己的胸口揉了兩把,低聲笑道:“你不說,我自己說。難道我沒長着嘴啊?”
旁邊還有錦瑟正扶着葉逸風站在冷風裡,六王爺已經上了馬車,車伕牽着馬還在等。
他就這麼明目張膽的動手動腳,玉花穗已經羞怒至極,張口在他的胸口上狠狠地咬了一下,趁着他痛呼失聲的時候推開他,轉身跑去了自己的馬車跟前,扶着玉弦的手飛快的上了馬車。
錦瑟和葉逸風只裝作沒看見的樣子同六王爺說着客氣話,二人並肩站在錦園的門口看着六王爺和玉花穗各自坐着馬車,杜玉昭騎在馬上從前頭引路,帶着七八個家丁旖旎離去。
寒風呼嘯,葉逸風的身上卻有着無限的熱量,他擡手攬住錦瑟的肩膀,把自己的狐裘大氅裹住了她的半個身子,欣慰的嘆道:“瑟瑟,這回我總算是放心了。”
錦瑟輕笑:“原來你之前一直不放心啊?”
就連鎮靜自若的冰山公子也會有不放心的時候,原來愛情的國度裡真的都是忐忑不安的。
看着馬車漸漸地沒了蹤影,葉逸風攬着她的肩膀轉身回去,一路走着,他把一半的體重都壓在錦瑟的肩上,並輕輕地嘆息着:“瑟瑟,你說我們是把成婚的日子定在年前好呢還是年後好?”
錦瑟聽了這話立刻七手八腳的把他從自己身上推開去:“你少胡說八道的。王爺不過是說要保媒,我父親還沒答應呢,再說,我還不到十四歲啊,你就猴急的想要成婚了?你不怕……”
葉逸風被錦瑟推開去,原地晃了兩下把旁邊服侍的丫頭們嚇得忙往前攙扶的時候,他又準確無誤的倒在錦瑟的身上,伸手攬住她的肩膀,低聲嘆道:“你還那麼小,而我就要老了,怎麼辦呢……你就不能遷就一下,非要等我老了才肯嫁給我麼?”
旁邊的丫頭一個個兒捂着嘴巴偷偷的笑,錦瑟的臉又紅又燙,只低聲啐道:“喝醉了就閉嘴,胡說八道什麼呢你。”
終於趔趄着腳步把一個喝醉了的大男人給弄進了屋子裡去,看着他往暖榻上一歪,錦瑟擡手捏了捏痠痛的肩膀長長的出了口氣,嘆道:“看來我還得多多吃飯好好長高才行,不然遲早有一天會被你累死。”
這話歧義太大,饒是沉醉即將熟睡的葉逸風聽了都忍不住睜開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低聲啞笑:“你放心,我會輕一點的,儘量不累到你。”
“呃……”錦瑟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錯誤,一時間只覺得無地自容。
恰好珍珠端了醒酒湯來遞給她,說道:“姑娘,喂大少爺喝一口吧,你看他喝了那麼多酒,肯定難受極了。”
“他難受?”錦瑟咬牙,“我看他一點難受的樣子都沒有,他這會兒且得享受着呢。哼!”錦瑟把醒酒湯轉手放在珍珠的手裡,自己卻落荒而逃。
外邊冷風一吹,把她羞紅的臉上滾燙的溫度降低了不少,她忍不住放慢了腳步,想想那傢伙喝多了的樣子,又有些不放心。於是無奈的轉身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嘆道:怎麼辦呢,爲什麼之前沒發現這人這麼流氓?還以爲他是個冷麪君子呢,如今看來……居然是冷麪流氓啊,啊啊啊……
卻說杜玉昭騎着馬送六王爺回府,出了錦園門前那條幽長的甬路,在街頭右轉進入孔雀大街,濃郁的梅香便淡了幾分,冷風吹過,那些掛滿了冰雪的樹枝輕輕搖晃,雪沫子簌簌的落下來,原本掃的整潔的青石板鋪就的街面上,又是一片雪白。
忽一陣風過,街道上的雪沫子被捲了起來,撲簌簌的吹到人的臉上,便如細小的冰尖兒刺着肌膚,冷嗖嗖的疼。忽然有一樣的聲音從一側的樹木之後傳來,便如電光火閃,一道黑影形若鬼魅,疾勁帶起氣流銳不可擋,那疾風“唿”得撲過來,只朝着玉花穗乘坐的馬車撲過去。
因爲衆護衛的防備重點都在六王爺的馬車上,衆人對跟在後面的玉花穗的馬車都疏於防備。唯有杜玉昭半醉半醒之間心頭猛地一顫,一聲冷喝,人已經從馬上飛去,手中馬鞭一揚,狠狠地抽向那道黑影。
那黑影如一隻巨鷹,竟在空中停頓下來,但見他雙腿不停的反剪,人卻向後退了幾分,然後忽的轉了方向,迅雷不及掩耳直撲過去,所有的人猶未反應過來,已經聽到悶鈍一聲,正是利器刺入皮肉,只見杜玉昭的身形晃了一晃,幾乎是同時有人大叫:“有刺客!”
跟在馬車兩側的青衣侍衛皆已飛身直撲過來,但未及撲到,便有三四人跌了開去,腥紅的血濺灑一地。
玉花穗原本坐在馬車裡,聽見動靜忙掀開轎簾探出身子來看,恰好看見杜玉昭身影往後一撇,要黃了一下差點摔倒在地上。她便知剛纔那聲音是他受了傷,立刻覺得頭暈目眩,像是有巨大的石頭從頭頂上壓過來一樣,胸口一陣窒息,幾乎要昏闕過去。
驚慌之中唯見黑影一閃,刺客已經落在眼前的車轅上,玉弦驚呼一聲:“小姐小心!”便死命的把她往裡面一拉。
“花穗兒!”杜玉昭強忍着胸口處劇烈的疼痛,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跳起來,瘋了一樣朝着玉花穗的馬車撲過來。
他酒意已醒,一身的功夫盡數回來。雖然有重傷在身,但卻身形極是靈巧,只一個飛躍之間,便已經擋在那黑衣刺客的身前,而且不知何時手中已經多了一柄短刀,不過一尺餘長,形若彎月,刀作黝黑之色,甚不起眼,那刺客已經回劍斜收,左手砰的一掌,擊在衝上來的一名青衣侍衛的胸口,那青衣侍衛悶哼一聲,向外跌開,而他的同伴已經又斜撲過來,擋住刺客的劍鋒。
那刺客並不與他們纏鬥,劍芒一吐,竟繞過一名青衣侍衛,只聽“錚”一聲響,劍鋒正被杜玉昭的短刀擋住,杜玉昭手勁一沉,刀鋒下挫,那刺客變招奇快,劍身上挑,那劍身極韌,竟彈得彎起,蕩了開去。
刺客無心戀戰,長嘯一聲,忽然反手抓起一名青衣侍衛,那些青衣侍衛身手敏捷,武功皆是不低,可是被這刺客似是信手一抓,竟就被抓住胸口要穴,全身痠軟,再也掙動不得半分。那刺客如擲小兒,舉起便向杜玉昭擲去,杜玉昭並不躲閃,飛起一腳,便將自己的手下踢飛開去,那刺客又已連抓兩人向他擲去,自己亦隨了這一擲之勢,猱身撲上。
杜玉昭輕輕虛起了雙眸,赤紅着眼,冷冷的看着那刺客劍鋒寒霜逼人,已經近在眉睫之間,不容多想,橫刀疾挺,大喝一聲,刀鋒已經快如鬼魅,直插向刺客。說時遲那時快,那刺客左手快如閃電,拇指食指相捏,隔空連彈三彈,姿勢甚爲優雅好看。
杜玉昭大出意外,身子猛然一震,卻再也無法閃避,只覺三股寒氣破空而至,旋即右臂一麻,手上力氣盡失,短刀再也拿捏不住,疾往下落。他就勢左腳一揚,正正踢在刀背之上,將刀踢起,左手已經抓住了刀。
“玉昭!”玉花穗在馬車裡看見杜玉昭吃虧,心頭更如刺了一把刀一樣的疼痛,她不顧玉弦的拉扯,衝出來淒厲的叫了一聲:“不要傷他!”
“花穗兒!進去!”杜玉昭怒喝一聲,人已經從高空中落下來,以自己的身軀擋住了馬車裡鑽出來的玉花穗,冷冷的看着站在馬背上的刺客,問道:“你是什麼人,留下姓名,或可留你全屍!”
“哼!我們這等人不過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而已,廢話少說!”刺客話音未落,劍鋒又如蛟龍搬卷着冷風飛雪倏然襲來。杜玉昭忙揮短刀迎戰。
杜玉昭畢竟是受傷之人,而且傷口在胸口險要的位置,縱然沒有當場斃命,但因剛纔拼殺的幾個來回已經牽動了經脈,此時血流汩汩,已經溼透了半邊衣衫,再迎戰時,未免落了下風。
玉花穗站在馬車的車轅上看着葉逸風身形一頓,一道劍影晃過,倏地一下削掉了他一片猞猁裘大氅,厚重的皮毛衣裳嘩啦啦的飛出去,啪的一聲落在地上,恰好露出他被鮮血染紅的半邊身子。
“玉昭!”玉花穗竭斯底裡的吼了一聲。
“小姐,快進馬車裡去,你這樣二少爺只能分神……”玉弦用力的拉着玉花穗不讓她跑過去,然而玉花穗已經拼盡了力氣,玉弦又哪裡能拉的住她。
只在這緊急十分,忽聽一聲清泠的冷喝:“風天揚!”相伴而來的便是一陣疾風,勢如破竹,直刺那刺客的心窩。
那刺客如被疾風所激,向後疾退,幾個起落,已在數丈之外,一衆侍衛極是沉着,立時便有數人去追趕刺客,餘下人拱衛六王爺,杜玉昭原本已經重傷,又拼着命受了那三彈指力,此時內息失調,未及開口,氣息便如翻江倒海一般。
好容易壓均了呼吸,忽覺身上一軟,懷中已經多了一人:“玉昭,你怎麼樣……啊?你怎麼樣啊?”
杜玉昭頓覺有無限的生機自丹田之處慢慢的生氣,忙伸出手臂攔住她,說道:“我沒事兒,快快叫侍衛傳送信息,知會人來。”
便有侍衛從懷中取了鳴鏑射出,那鳴鏑帶着尖銳的嘯音,愈響愈高,拔至極高處,聲調突變,崩然一聲脆響,爆散開來,這樣的鳴鏑顯是特製,甚爲獨特。不過片刻,城中亦有同樣的鳴鏑射起。又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便有大隊人馬匯聚到這孔雀大街來。
藍蒼雲從掛滿積雪的樹枝上飛過,身輕如燕,竟連一絲雪花都沒有驚落。
雙腳着地,藍蒼雲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杜玉昭從玉花穗的懷裡搶過來,伸手啪啪啪點住他幾處大穴,胸口處的傷口流血頓時止住了大半兒。
“三少爺?”玉花穗無助又感激的看着藍蒼雲,“謝謝你……”
藍蒼雲冷冷的瞥了她一眼,說道:“這是我哥,我救他天經地義,用得着你謝麼?”
彼時葉逸風剛剛迷迷糊糊的睡着,忽然一個激靈從暖榻上坐起來,把守在旁邊的錦瑟給嚇了一跳。因問:“怎麼了?”
葉逸風神色凝重,原本的醉意一絲也無,伸手掀去了身上的錦被,翻身下榻,急匆匆的往外衝去。
錦瑟忙拿了他的鶴氅追上去,一邊給他披到身上一邊問道:“到底是怎麼了,你要去哪裡?”
葉逸風一邊拉着鶴氅的衣襟伸上袖子,一邊焦慮的叮囑錦瑟:“老二出事兒了,我要立刻去看看。你乖乖留在家裡不要亂走動,等我回來!”
“啊?好好地,他會出什麼事兒?”錦瑟十分的納悶,這人莫不是醉糊塗了?
“等我回來再說!”葉逸風擡手把錦瑟拉住自己手臂的手推開,只留下這樣一句話便匆匆離去。留下錦瑟一個人站在風地裡發呆。
珍珠匆匆忙忙跟出來的時候,葉逸風已經沒了蹤影,只有錦瑟一個人站在那裡若有所思,於是她忙上前去把手裡的斗篷給錦瑟披在身上,焦急的問道:“姑娘,大少爺這是去哪兒了?看這急匆匆的樣子。”
錦瑟皺着眉頭說道:“他忽然醒過來,說二少爺有危險,就這麼急匆匆的去了。”
珍珠也覺得不可思議,不由得長大了嘴巴問道:“怎麼會這樣啊,做個夢就知道二少爺有危險?”
錦瑟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忙伸手拉緊了斗篷對珍珠說道:“快走!我們趕緊的去看看。”說完,錦瑟也急匆匆的往門外跑出去。
“啊,姑娘,你慢些!”珍珠無奈的跺了跺腳也跟出去。
然錦瑟剛從書房跑到前面院門口,便見有七八個人人匆匆而來,這些人行走速度之快已經到了詭異的地步,原本看着還有七八丈地之外,眨眼的功夫已經到了近前。爲受益人見了錦瑟忙躬身施禮:“回姑娘,大少爺叫我等來保護姑娘安危,請姑娘回去。”
錦瑟皺眉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人忙回道:“在孔雀大街上,有風家的人襲擊王爺和玉姑娘的馬車。刺客逃走,二少爺受重傷,九城兵馬已經封鎖了京城,姑娘請回去,現在外邊不安全。”
“什麼?!”錦瑟突聞此言,只覺得腦袋裡轟的一下子懵了,忙上前一步問那人,“二少爺傷的怎麼樣?王爺和玉姑娘傷着了嗎?”
“回姑娘,幸好三少爺及時趕到,王爺和玉姑娘並沒有受傷。”
“那他們去哪裡了?”
“玉大人親自趕到,護送六王爺回府了。玉姑娘被玉大人的手下帶走了。二少爺被三少爺和大少爺送去了別院療傷。”
“天哪……”錦瑟的忍不住攥緊了腰間的襦裙,喃喃的嘆道,“這天子腳下,皇城之中,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是誰竟然如此大膽,居然敢在這光天之下行刺六王爺,莫不是要造反麼?”
“回姑娘,那刺客不是行刺六王爺的,據三少爺說,他們是衝着玉姑娘來的。”
“啊?花穗兒姐姐一個女孩子家,怎麼會得罪那些刺客?”
“姑娘,這事兒可就不好說了。玉姑娘是玉大人唯一的骨肉,玉大人在揚州任知府的時候可是得罪過不少的人。有些人垂死掙扎,想要買玉姑娘的命報仇,也是尋常之事。姑娘請回去吧,現如今玉姑娘被玉大人接回去了,已經萬無一失,大少爺不放心姑娘,特讓我們來保護您,這門口不安全,還是快些進院子裡去吧。”
“哦!天哪……”錦瑟輕嘆一聲,無奈的扶着珍珠的手臂轉回去,心想杜玉昭爲了玉花穗受了重傷,藍蒼雲和葉逸風肯定恨死她了。他們兄弟們本來就因爲杜玉昭爲了玉花穗而費盡心思而不喜歡玉花穗,這回可有的話說了。
可是,玉花穗那麼喜歡杜玉昭,眼睜睜的看着他爲自己受傷這會兒心裡還不知多難受呢。只可惜他們是一對苦命的鴛鴦,玉大人不同意她跟杜玉昭的婚事,如今又把她帶回家去,她身邊恐怕連個能說話的人也沒有了。
回到房間裡去之後,錦瑟依然是坐臥不寧。她一時爲杜玉昭的傷勢擔心,一時又記掛着玉花穗獨自一人傷心,在屋子裡急的團團轉,卻沒有一點辦法。
珍珠見她轉來轉去的着急,一跟着着急,只是這種事兒着急也沒用,只好勸道:“姑娘,您別轉了。再轉,奴婢這眼前就天旋地轉了!奴婢求求你,快坐下來喝口茶吧。這事兒是着急也沒用的,幸好二少爺沒事兒,有大少爺在,多重的傷都能治得好。玉姑娘那裡也只是擔心個一兩天罷了,等二少爺的傷好了,這些事兒自然都會過去了,你急也沒用啊。”
錦瑟聽珍珠這樣說,便轉身來拉着她的手問:“什麼叫有大少爺在,多重的傷都能治好?難道大少爺是神仙啊?”
珍珠也不過是勸錦瑟的話,哪裡知道葉逸風的真本事。只是話已經說出口去,她也只好順着往下編了:“哎呀呀,奴婢也說不清楚,反正奴婢是聽人家說的,說大少爺的醫術是深藏不漏。很多人都不知道,實際上大少爺比太醫院裡的那些老太醫們可高明多了。總之姑娘你就放心吧,快來這邊坐下歇歇腳,您轉了這大半天了,恐怕腿腳都酸了吧?”
錦瑟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果然坐到旁邊的軟榻上去,卻依然唉聲嘆氣,她自然不會相信珍珠的話,但也知道這種時候着急是沒用的。沉下心來想了想,決定先安慰玉花穗再說,於是叫珍珠:“準備筆墨,我要給花穗姐姐寫封信。”
珍珠聽了忙去拿了筆墨和素箋來,又拿了鎮紙和臂擱,一個壓在素箋的頂頭,一個放在素箋的右下角,方轉身來回道:“姑娘,好了。”
錦瑟方起身走到書案前,拿起了那隻玉管紫毫,舔了墨,略一沉思,低頭給玉花穗寫信。
不過是安慰她杜玉昭肯定會沒事兒,不讓她多想,自己安心的呆在家裡。
可是說來說去她總覺得自己的那些話很是蒼白無力。
自己又沒看見杜玉昭的傷勢,哪裡能斷定他肯定沒事兒。可設身處地的爲花穗兒着想,若自己是她,在這種時候不能守在杜玉昭的身邊,心裡的那份悽苦也可想而知。
想來想去,丟了七八張寫的不滿意的素箋,把一旁的珍珠看的心尖子疼了又疼,最終忍不住勸道:“姑娘,這素箋可是大少爺差人去江南找人特製的,這一張紙就值了尋常人家一頓飯的錢,您可要想好了再寫,再這麼扔下去,可得有好些人挨餓受凍呢。”
錦瑟嘆了口氣,說道:“這都什麼時候了,誰還顧得上什麼銀錢?”
說歸說,她到底還是擱下了筆,託着香腮沉思許久,才復又拿起筆來,凝神與筆端,工工整整的寫道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寫完之後,又覺得不能表達自己的心思,於是又在後面添加了幾句:
花穗兒姐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相信杜玉昭也能理解。希望你能保重自己,不要太過傷心。只有你好,杜玉昭才能好。此時你不能守在他的身邊,卻並不代表你們的心是分開的。相愛的人本就該互相分擔,共同承受。那是一輩子的承諾,不再這一時。
我本想去貴府上安慰你,無奈他們已經派人把錦園給嚴密看管起來。況且九城兵馬都已經調動,我也不能隨意走動。唯有一紙素書,寥寥數句,以解姐姐的憂思之苦。妹,錦瑟字。
寫完後她找了個信封把信裝進去,又用蠟封好,交給珍珠:“你出去吩咐人把這個送去與大人府上,給花穗姐姐親啓。”
珍珠接過信來應道:“是。姑娘放心吧。”說着,便拿着信匆匆出去。
錦瑟慢慢的從書案前站起來,踱步到門口,掀開簾子走出去,站在廊檐下吹着冷風,心裡被擔心憂慮填得滿滿的,除了長吁便是短嘆。
直到天色漸漸地黑了,一直站在廊檐下的她忽然覺得小腹中隱隱作痛,方發覺是自己每月的好朋友又來了。算算日子,竟然比上次提前了五六天,真是悲催。
珍珠一直守在她的身邊着急上火,生怕她在廊檐下站得久了吹冷風給吹病了大少爺回來又要找大家的麻煩。可是珍珠知道今日不比往常,只要大少爺一時不回來,自己就算是磨破了嘴皮子這位執拗地小主子也不會聽的。
直到見錦瑟忽然彎腰伸手捂住了小腹,珍珠才嚇了一跳,忙上前去攙扶住她的手臂問道:“姑娘,您怎麼了?”
錦瑟哀嘆一聲,說道:“真是倒黴,我的老朋友又來了。珍珠,扶我回菡香館去吧。”
“哎!姑娘慢點。”珍珠倒是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不管怎麼說,她總不至於再從這裡站下去了。
回到菡香館,珍珠取了玉花穗和幾個丫頭費了好些心思才製成的精巧的月事片(玉花穗和錦瑟叫這個東西爲衛生棉,可珍珠總覺得什麼衛生不衛生的,她不懂,只這個東西又跟女人家尋常用的月事袋不同,她想了好久纔給這個取了個名字叫月事片。)
錦瑟把外邊的大衣裳褪掉,又去牀後面解了裙子把自己收拾好,方彎着腰捂着小腹又轉過來,徑自爬到牀上去抱着枕頭半趴半臥着,閉上眼睛忍着小腹裡一陣一陣的疼痛。
珍珠去灌了個湯婆子來放到錦瑟的懷裡,又拉過錦被來給她蓋好,然後去吩咐人坐薑糖水。
錦瑟之前從來不肯乖乖喝薑糖水的,這回倒是聽話,珍珠叫人端了一大碗來,她一口氣咕咚咕咚的喝下去。眼看着額頭上都冒出了一層細汗。
過了晚飯的時間葉逸風才疲憊的回來。進門第一句話自然是問:“錦瑟在哪裡?”
珍珠忙上前去悄聲說道:“回大少爺,姑娘不舒服,一直在牀上躺着呢,這會兒剛睡着。”
葉逸風立刻皺起了眉頭問道:“怎麼不舒服了?晚飯吃了沒有?”
珍珠未曾回話,先羞紅了臉,低聲說道:“並無大礙,已經喝了一碗薑糖水。這會兒才睡的沉了。”
葉逸風立刻會意,只擺擺手說道:“你下去吧。”
珍珠福身又問:“大少爺用了晚飯沒有,奴婢叫人去準備。”
葉逸風何曾用過什麼飯,只是這會兒他渾身疲憊,根本沒有吃飯的心思,只搖頭說道:“不用了。你出去守着,我乏透了,要睡一會兒。”
“是。”珍珠忙福身出去,並隨手帶上了房門。
錦瑟睡得並不安穩,一會兒夢見玉花穗抱着自己哭,一會兒又忙見杜玉昭一身的血躺在葉逸風的懷裡。她又急又怕,輾轉間感覺背後有個冰冷的懷抱擁過來,便下意識地往一側躲,熟料她剛一扭,便聽見腦後有人沉聲說道:“乖,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這下所有的睡意都跑光了,她忽然睜開眼睛回頭看去,果然是一臉疲倦的葉逸風已經側身躺在牀上,身上玉白色的錦緞長袍上還有些許血漬,紅白相間特別的觸目驚心。
錦瑟一驚,已經倏然坐起身來,雙手慌亂的去他身上扒拉着,問道:“你怎麼了?身上怎麼會有血?”
葉逸風睜開腥紅的眼睛看着錦瑟一臉的焦慮,沉聲嘆道:“這不是我的血,是老二的。”
就算不是葉逸風的血,可那血漬就在他的衣衫上,錦瑟一樣的心痛不已。只握着他的手焦急的問:“杜玉昭怎麼樣,傷到了哪裡?”
“傷是劍傷,傷在左肋下二寸,幸虧老二身形極快,否則這會兒恐怕屍骨已經冷了。”
“啊——”錦瑟一下午都在臆想杜玉昭的傷勢,卻沒想到會傷的這麼重。她是知道杜玉昭身手不凡的,能傷他如此的人那得多厲害啊?好半天的時間,錦瑟才緩過這口氣兒來,低聲問道:“究竟是誰如此恨玉大人,居然請動了這樣厲害的殺手來報仇?”
“風家的人。老三剛好路過,曾親眼看見那刺客,他說刺客的那三彈指,不論指法指力,千真萬確是‘陽關三疊’,那柄劍雖從前未嘗見過,但殺人不沾染半分血跡,只怕就是雪引劍。”
“雪引劍?”
“嗯,江湖上和老三齊名的劍仙風天揚的兵器。”
“劍仙?”錦瑟驚得小嘴長得圓圓的,“那豈不是很厲害啊?藍蒼雲能打過他麼?”
“……”葉逸風被這麼白癡的問題給問的無話可說,只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擡手把她摁倒在被子裡,冷聲說道:“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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