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逸風坐在馬車裡,懷裡摟着錦瑟,兩個人都裹在他那件山青色羽緞斗篷裡,只露出頭臉。.錦瑟側靠在他的胸口上,看着他一臉的沉靜,忍不住擡手捏了捏他的臉頰,輕聲說道:“不要繃着個臉嘛。幹嘛這麼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呀?”
聽了這話,他方低下頭來看了看她,嘴角扯了扯,終究沒笑出來。
錦瑟輕嘆一聲,說道:“你生氣啦?”
“沒有。”葉逸風輕輕搖頭,“我只是十年沒來這裡了,心裡有些不舒服。”說完,似是怕錦瑟聽不懂,又補充了一句,“我已經習慣沒有他們的生活了,曾經一度,我把他們都趕出自己的心裡,就當我本來就是孤身一人立在這個世上一樣。今天,你忽然把我叫到這裡來,我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好了。況且,我的記憶中本來就沒有她的樣子。”
錦瑟瞭然的點點頭,說道:“沒關係的。這個世界上最無私的感情就是母親對孩子的感情。就算你三十年五十年不來看她,她都不會怪你的。”
葉逸風點點頭,不再說話。
馬車繼續往前顛簸,路上的積雪很厚,此處又沒什麼人來往,厚厚的積雪維持着原始的狀態,車輪壓上去咯吱咯吱的響。
行至一個岔路口的時候,馬車停下來,車伕在外邊回道:“回大少爺,前面的小路太窄,兩邊都是楓樹,馬車不好走了。”
葉逸風便拿過錦瑟的斗篷給她披上,對外邊說道:“我們就在這裡下去吧。”
錦瑟扶着他的手站起來,出了馬車後葉逸風又把她都上的水貂毛風兜系的更緊些,方率先跳下車去,轉身把她抱下來。
兩個人都穿着將近膝蓋的鹿皮長靴,踩在厚厚的積雪上,整個腳都陷下去。錦瑟不怎麼敢走,只扶着葉逸風的手臂,慢慢的挪。
葉逸風也不着急,只帶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兩個人的腳印印在雪地裡,一大一小,特別的整齊。
走了一段路,葉逸風忽然擡頭看見那座孤墳旁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不由得一愣,停住了腳步。
錦瑟擡頭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心中原本的忐忑便一下子涌上來,但她卻竭力的保持鎮靜,搖了搖葉逸風的胳膊,輕聲說道:“那不是老爺子麼?”
葉逸風點點頭,站在原地沒有動的意思。
錦瑟拉了拉他的胳膊,輕聲勸道:“我們過去吧。雪地裡太冷,老爺子身上重傷初愈,坐在雪地裡對身體不好。”
葉逸風方慢慢的擡腳,和錦瑟手牽手走到葉敬淳身邊去,在他五步之外站住腳步,淡淡的叫了一聲:“父親。”
“嗯。你們來了。”葉敬淳早就聽見了葉逸風和錦瑟的對話,只是他懶得動,人一旦沉浸在悲傷裡,便變得慵懶了很多。再說反正已經叫兒子看見自己這般失意的樣子了,又何必慌慌張張的起來。
錦瑟放開葉逸風的手臂,慢慢的走上前去,輕聲勸道:“雪地裡冰冷,侯爺還是快起來吧。”
葉敬淳擡起手臂,錦瑟伸手去扶住了他。葉敬淳藉着錦瑟扶的那一點力氣從地上站了起來,又轉身打量着錦瑟,微微點頭,說道:“小丫頭,謝謝你了。”
錦瑟忙道:“錦瑟不敢當。老爺子您太客氣了。”
葉敬淳笑了笑,說道:“爲什麼不客氣?”
錦瑟一怔,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
葉敬淳臉上的微笑更深,又回頭看了一眼葉逸風,說道:“明天我就託媒人去楚王府找錦先生提親去。”說着,他又轉身看了看身側的墓碑,輕嘆一聲,說道:“逸風的娘也看見你了,我想她對你是非常滿意的。”
錦瑟的臉倏地一下紅了。
葉敬淳看着臉紅的錦瑟,又微微笑了笑,擡腳走開,在經過葉逸風身邊的時候,停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先走了。你陪陪你娘。”
葉逸風的頭慢慢的低下去,沒有說話。
葉敬淳也不跟他計較,只邁着有力的步子漸漸走遠。
錦瑟轉身衝着車伕招手,提着包裹的車伕這纔敢走過來,把手裡的包裹遞給錦瑟。錦瑟把包裹放在地上,又吩咐車伕:“去找一塊青石來。”
車伕會意,忙去周圍尋找了一番,找了一塊比較平整的石頭來放在墓碑前。
錦瑟把包裹裡的幾樣點心水果拿出來裝到了碟子上,又把三個碟子依次擺在青石上,最後拿出香爐來,撥開地上的雪,收了一些土在香爐裡,又把香爐擺放在青石的中間,然後把香點着了插到香爐裡。方回頭叫葉逸風:“過來跪下。”
葉逸風一愣,站在原地沒動。
按照規矩,柳氏雖然生下葉逸風,但依然只是個侍妾。葉逸風雖然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但卻是主子,主子是不能跪奴才的。
錦瑟卻叫他來跪下,葉逸風一時間有些摸不着頭腦。
錦瑟站起來走到葉逸風身邊去,拉着他走到墓碑前,拽着他一起跪下去。有拿着火摺子點着火,把帶來的紙錢慢慢的點燃,並輕聲說道:“你我原本是素不相識的兩個人,卻因爲你兒子的緣故,讓我們也有了做家人的緣分。你兒子長大了,也有了一番成就。你在天上也可以安心了吧?你天上有知,應該給他拖個夢,告訴他你其實從來不怪他。不然的話,你的兒子一直抱着一個心結活着,會很累的。”
錦瑟也不管葉逸風怎麼樣,只顧自己說自己的,跪在那裡一邊燒紙錢一邊叨唸,看上去很是虔誠。
葉逸風終是被她打動了,伸出手去把她的手握住,對着墓碑說道:“我這輩子,就認定這個姑娘了。今天是你的忌日,我帶來給你看一看。若你在天有靈,就保佑我們白頭偕老吧。”說完,葉逸風躬身磕了個頭,便拉着錦瑟站起來了。
錦瑟把剩下的紙錢都扔到火堆上,拍了拍手,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說道:“好了。你孃親在天之靈肯定是欣慰的。你也不要再難過了。”
葉逸風點點頭,把錦瑟拉進懷裡,握着她的手暖着,低聲說道:“嗯,我們回去吧。這裡太冷,你的手都冰涼了。”
“好吧。祭奠了你的孃親,接下來就要給你過生日了。”
葉逸風一愣,繼而搖頭道:“沒有必要。我從不過生日。”
錦瑟撇嘴:“那是以前啊。以前你沒有我,自然不願意過生日,現在由我陪在你身邊,難道你連這個面子都不給我嗎?”
葉逸風不知道該怎麼說纔好,只是輕輕搖頭:“不是。”
“那不就得了?”錦瑟得意的笑了笑,挽住他的手臂說道:“快走吧,我的腳都冷的沒有知覺了。.
葉逸風聽了這話,轉身拉住了她,一彎腰把她打橫抱起來,大步往馬車那邊走去。
回城之後,錦瑟告訴車伕先不要回錦園,而是叫他去集市。
葉逸風不解的問道:“你要什麼東西,叫他們去買就是了。集市那種地方,還是不要去的好。”
錦瑟搖頭:“別人買的東西怎麼能一樣呢。我要親自買來回去做給你吃。”
“……”葉逸風再次感動的說不出話來,這小丫頭忽然間的轉變讓他有些不適應,各種狂喜涌上心頭,把心裡沉澱了二十多年的苦楚都一點點的融化了。
去了集市上,葉逸風又不放心她一個人去買東西,所以下了馬車跟着她一起去買。
大冷的天,集市上的人也稀稀落落的。葉逸風又暗暗地慶幸不算擁擠。只是兩個人穿着錦衣華服走在那些穿着補丁衣裳的小商小販中,顯得十分的突兀。滿大街的人買的不買了,賣的不賣了,全都一個個兒瞪大了眼睛看他們兩個人了。
錦瑟倒是不在乎,拉着葉逸風挨個小攤看過去,買了麪粉,白菜,豬肉,牛肉,大蔥等等吃的東西,差不多集市上有的賣的她都買了一點。幸虧這裡沒有溫棚,大冬天的蔬菜種類不多,除了白菜豆芽,蓮藕茭白蘿蔔等簡單的菜蔬,也沒什麼東西可買。
饒是這樣,跟在二人身後的車伕依然是雙肩雙手都掛滿了大包小包,最後實在不行,葉逸風也只好搭把手,幫他提了一包白糖,一塊羊肉。
錦瑟看着自己買來的這些東西,頗爲滿意的點點頭,拍怕手上因爲挑揀蓮藕而沾上的泥土,說道:“得了,咱們回吧。”
葉逸風輕輕嘆道:“再不回我也受不了了。你沒發現這滿大街的人都把咱們當猴子看了。你這丫頭倒是落落大方——哎我說,你怎麼就不害羞呢?”
錦瑟輕笑:“我有什麼好害羞的?我長得見不得人嗎?”
葉逸風搖頭,他看中的人,怎麼會長得見不得人?只是讓這些人貪婪的看她,他的心裡真是不自在啊。
回到錦園後,錦瑟把身上的斗篷一脫,便連聲的叫墨菊:“拿家常的衣裳來!”
墨菊忙拿了衣裳過來,服侍她把這身漂亮的素服換下來,好奇的問道:“姑娘,今兒是大少爺的壽辰啊,你要家常的衣裳做什麼?怎麼不把那身大紅羽緞的衣裳拿出來穿,多喜慶啊?”
錦瑟一邊摘着頭上的珠花一邊說道:“那個也要拿出來預備着,這會兒我得去廚房忙活,你讓我穿着羽緞的衣裳去燒菜?”
“喲!姑娘還會燒菜?”墨菊驚訝的笑。
旁邊正在換衣裳的葉逸風也忍不住笑了:“說說就算了,別逞強。回頭你再把廚房給弄得翻了天。”
錦瑟瞪眼:“你信不過我?我今兒還非得給你整出一桌滿漢全席來!”
“姑娘,什麼滿漢全席?”墨菊好奇的問。
錦瑟皺了皺眉頭,想了想,說道:“就是……大席面!”
葉逸風笑得十分狡猾:“那好,我叫人把老二老三老四和玉姑娘都請來,讓他們都見識見識你的大席面。我可把醜話說在前面,他們若是笑話你,你可別怨我。”
“開什麼玩笑,你不說,我還說要打發人去請他們過來給咱們家大少爺祝壽呢。”
葉逸風這下真的愣住了,上前去拉住錦瑟問道:“你沒開玩笑吧?”
錦瑟噘嘴:“你看我像是開玩笑的樣子嗎?”
葉逸風點點頭,說道:“你跟我這麼久,整天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你會燒菜麼?”
錦瑟不服氣的說道:“我不會可以學啊。難不成我現在不會的事情,這輩子就註定不會了?再說,燒菜而已,很難麼?”
“不難。真的不難。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你有心,肯定能做好。你去吧,今天中午我等着吃你燒的飯菜。”葉逸風很是滿意的點頭,又對着錦瑟豎起了大拇指,說道:“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出一桌驚人的飯菜來。”
嗯,驚人。
錦瑟聽見葉逸風用了這麼兩個字來形容,便忍不住呵呵的笑起來,她有模有樣的學着葉敬淳的樣子拍了拍葉逸風的肩膀,一臉凝重的說道:“放心,吃我做的飯菜,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葉逸風無奈的別過臉,轉身往裡面臥室去了。
錦瑟揮揮袖子下了廚房,她倒是也想得開,並沒有佔據掌勺的位置,只是當了回總指揮。
她指揮着幾個廚娘一起動手,葷素搭配,把天南地北的菜色都蒐羅了一遍,專揀着有地方特色的菜弄,一共弄了二十四個菜出來。而她自己則找了一個盆子打了雞蛋進去,叫人過來幫忙把蛋打勻,又添了水,麪粉和白糖,最後倒進一個大大的模子裡,送進了烤爐。
做蛋糕嘛,自然少不了奶油。
可是這裡沒有奶油這種東西,錦瑟只好用奶酪代替。雖然味道不一樣,但幸好奶酪也比較濃稠,淋在蛋糕上倒也有奶油的感覺。只是做不出好看的花兒來。沒辦法,錦瑟只好找了涼菜上雕工好的廚娘,讓她用蘋果橘子獼猴桃等水果做了個春色滿園在蛋糕上。
最後她拿了玫瑰醬在空白處用她那獨具特色的娟秀閨閣體在蛋糕上寫了‘生日快樂’四個字。
旁邊的廚娘連聲稱讚:“姑娘做這個糕點給大少爺祝壽,大少爺一準兒高興。”
錦瑟也滿意的微笑着,對旁邊的張媽說道:“這樣他若是還不高興,那可真是太難伺候了。姑娘我這還是頭一次做這個呢,就是不知道味道怎麼樣。”
張媽忙道:“之前姑娘說給我們的那些小糕點就是這樣做的,味道很好,連桃源福地那邊的廚娘都是跟我們學的。這個姑娘放心好了。”
錦瑟心想,蛋糕味道是不錯,只是不知道配了這奶酪,本來就不吃甜食的葉逸風還喜不喜歡吃。
眼看着時間已經到了中午,錦瑟忙催促着大家把各自手裡的菜都整理好準備上桌,自己則找了個大大的籃子,把蛋糕放進去之後,叫了兩個小丫頭過來擡着,她自己頭前走着往菡香館換衣服去了。
杜玉昭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六七分,儘管這種時候他不宜隨便走動,可一聽說錦瑟要給葉逸風過生日,並親自下廚做一桌子菜請大家吃,他立刻就高興地下了牀,任憑玉花穗怎麼勸說都不聽,只說:“認識大哥八年了,這還是頭一次見他願意過壽辰。而且還有錦瑟下廚做菜,就算是這會兒我再挨一劍,也要過去湊這個熱鬧。唉——對了咱們得準備壽禮呀,花穗兒,把你那媚骨酥給大哥準備點兒,好不容易大哥開竅了,索性咱們就讓他開竅到底。”
玉花穗遲疑道:“這樣不好吧?上次我已經給他們兩個用過一次了。葉逸風愣是把錦瑟給丟進了冷水缸。那次幸虧天還不算太冷,丟進去也就丟進去了,錦瑟得了一場風寒也就好了。這會兒大冬天兒的,若是他在給丟進水缸裡,可非得出人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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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昭呵呵的笑,笑得胸口上的傷口都疼了,笑夠了才拉着玉花穗說道:“你傻啦?上次大哥把她丟進水缸裡,是算好了也不過是一場風寒。如今這三九嚴寒的天氣,你當大哥還會把她往水缸裡丟?大哥又不傻。更何況,如今他們兩個熱乎着呢,早晨大哥連長壽麪都吃了。從小到大的規矩今兒都因爲她改了。如今是萬事俱備,只欠媚骨酥。所以呀,咱們得推他們兩個一把。不然憑着錦瑟那小丫頭的矯情勁兒,我大哥還不知要受幾年的苦呢。”
玉花穗再三遲疑,最後還是隻把媚骨酥交給了杜玉昭,輕聲嘆道:“我是下不了這個手。當時只因爲恨錦瑟那丫頭三言兩語就把你給打發到北極去捕魚。如今知道她也不過是被葉逸風給利用了一把,而你也不過是樂得去跑一趟,爲你們的桃源福地開闢新生意,我都有些後悔了。錦瑟還是個孩子呢,你說她矯情,心裡還不知怎麼想我呢。你們這些臭男人,一個個兒都是色胚!沒良心的。”
杜玉昭趕緊的拉住她細心地哄,三言兩語把她哄高興了,拿了媚骨酥放到自己的荷包裡,想着伺機而動。
媚骨酥是暗中的壽禮,明着總要送件像樣的東西,杜二公子素來不喜歡窮酸,況且葉逸風最早對他有救命之恩,他們兩個惺惺相惜八年多,如今葉逸風頭一次慶祝壽辰,他送多貴重的東西都不過分。於是他拉着玉花穗去了別院的小金庫,翻出了一塊他收藏了好幾年的古硯來,愛不釋手的翻來轉着問玉花穗:“看這個寶貝,好不好?”
玉花穗撇嘴:“好不好你都要送人了。”
杜玉昭笑道:“送給大哥的東西,怎麼能差了呢?那可是本少爺平生最敬重的一個人。”
“知道!人家對你有救命之恩,又是你多年的相知。你們兩個比親兄弟還親。這輩子做兄弟,下輩子還要做兄弟。可是你那大哥好像看我不順眼呢,好幾次都明着暗着提點我,讓我好好地對你,不然要我好看呢。”
杜玉昭立刻有見了青天白日的感覺,忍不住嘿嘿一笑,說道:“這足以見得你平日裡對我有多刻薄。連大哥都看不下去了。你以後得對我好點,知道不?”
玉花穗扁扁嘴,擡手拍開他放在自己身上的魔爪轉身離開。
杜玉昭立刻急了,在身後喊道:“你幹什麼去?”
“給你那位英明無比的大哥準備壽禮去。”
……
兄弟們都有壽禮。杜玉昭是一塊千年古硯,藍蒼雲則是一枚比海洋還藍,比天空還透徹,跟雞蛋差不多大小的一塊藍色的寶石原石。歐陽鑠的壽禮比較俗氣些,乃是兩枚玉雕的壽桃。
玉花穗不是兄弟,但她卻是錦瑟特意邀請的客人,送的東西是她的拿手之物——一瓶茉莉花精油加一瓶檀香木精油。
錦瑟不怎麼懂這個,拉着玉花穗悄悄地笑道:“你送葉逸風這樣的大男人茉莉花精油?這也太離譜了吧?就算你想對我好,也不用表現得這麼明顯吧?”
玉花穗輕笑着在錦瑟的耳邊小聲的嘀咕:“我確定這個不是送給你的。不過我不介意告訴你這兩種精油加起來的功效——那就是給男人做局部按摩,可以有催情的作用哦。”
錦瑟的臉倏地一下子漲紅了,擡手便錘了玉花穗一圈,並低聲啐道:“你怎麼滿腦子裡想的都是這些事兒?好好地一個姑娘家,一點矜持都不懂!”
玉花穗咯咯的笑着往後躲了躲,又湊過去小聲說道:“我還不是爲了你後半輩子的性福着想?你想啊,葉逸風那麼大一個人了,這在現代社會都不可能沒有女人。可他在古代還如此潔身自好,平時對女人看都不看一眼。聽杜玉昭說,上次在杏春園,裡面最漂亮的頭牌姑娘過去服侍他,都被他一嗓子給吼出去了。這讓誰都得懷疑他身體某些機能有點障礙。不信的話,你晚上試一試,把這兩種精油加在一起放在香薰爐裡給他聞一聞,若是他還不起性,我勸你要考慮一下換人了。畢竟一輩子沒有那什麼,對咱們女人來說可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俗話說,那叫守活寡呀!”
錦瑟咬牙切齒,恨恨的瞪着玉花穗,只說了一個字:“滾。”
玉花穗笑嘻嘻的轉身跑開,臨走時留下一句:“這兩樣東西在這裡可是無價之寶,我送了這麼一份大禮,怎麼也要吃個夠本才行。我纔不滾呢。”她一邊說着一邊跑出去,正好碰見葉逸風陪着杜玉昭慢慢的走進來,因見她笑嘻嘻的從裡間屋子裡跑出來,便問:“錦瑟呢,還沒收拾好麼?大家都等她開席呢。”
錦瑟在裡面聽見葉逸風的話,忙拿着兩瓶精油跟出來,說道:“已經好了。客人不多,也沒有外人,飯菜就擺在菡香館的小花廳裡吧,這裡暖和些。別的屋子都冷,再放火盆又煙熏火燎的。”
葉逸風聽她安排的細緻,便點頭說道:“既然是你操持的家宴,我們當然都聽你的。”
杜玉昭則已經拉着玉花穗去一旁悄悄私語去了,錦瑟看了他們兩個人一眼,又暗暗的笑了笑,擡手把兩隻精緻的小瓷瓶遞給葉逸風,說道:“這是花穗兒姐姐給你的壽禮。”
葉逸風接都沒接,只微微一笑,說道:“你幫我收着吧。”
玉花穗輕笑:“嗯。這種東西,你們男人也用不上。還是我收着吧。”
葉逸風又把杜玉昭送的古硯叫人拿過來交給她,說道:“今兒收的禮,你都幫我收着。”
錦瑟打開葉逸風遞過來的沉甸甸的盒子看見裡面是一塊墨色的古硯時,樂得兩隻大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兒。笑嘻嘻的說道:“哎呀呀,二少爺真是大方,這可是無價之寶啊。”
杜玉昭聽見這話回頭笑道:“送給大哥的東西,能寒酸麼?就這還入不了大哥的眼呢,當着我們的面轉手就送給了大嫂。你說這是說明你們鶼鰈情深呢?還是說大哥根本就是重色輕友?”
錦瑟剛要反擊,但見葉逸風擡眼把他那招牌式冷嗖嗖的眼神飛過去,杜玉昭立刻舉手投降,拉着玉花穗去更角落的地方訴苦去了。
丫頭來回:“三少爺和四少爺都到了。”
葉逸風忙吩咐:“快請進來。”又對錦瑟說道:“可以叫他們上菜了。”
錦瑟點頭,轉身吩咐墨菊:“把最大的桌椅打開擺在花廳裡,叫廚房開始上菜了。”
藍蒼雲和杜玉昭的壽禮照樣進了錦瑟的腰包,就算兩人不服,但也只是做做樣子。實際上能讓葉逸風摒棄心事,開開心心的坐下來同大家吃一頓飯,這哥兒幾個就對錦瑟感激不盡。
讓他們敬愛的大哥忘掉心底深處那種根深蒂固的痛苦,對他們來說簡直是比登天還難的事情。
可人家錦瑟就坐到了。
看着今日大哥臉上暖暖的微笑,歐陽鑠一直拉着藍蒼雲嗷嗷的叫,連聲說他被大哥的風采給迷住了,又對着錦瑟嚷嚷:“我勸你以後還是少讓我哥笑,你看他笑的這麼風騷,回頭滿京城的姑娘們都被她給迷倒了,要撲過來跟你爭,你可別說四少爺我沒提醒你。”
杜玉昭這回很上道,不等葉逸風說什麼,便擡手給了歐陽鑠一個爆慄:“少胡說八道,小心大嫂削你。”
歐陽鑠識相的閉嘴。
大嫂削他到不至於,但陰他卻是極有可能的。
事實證明,在座的六個人中就屬年紀最小的那個最厲害。不然怎麼能夠把他們陰險無比腹黑無敵的大哥給拿下馬呢?
二十四道菜一道道的擺上來,每一道菜都是錦瑟從食譜裡精心挑選出來的。實際上早上從城外回來她拉着葉逸風去集市上買的那些東西不過是掩護而已。頭一天晚上知道葉逸風的生日之後,她便悄悄地吩咐了墨菊,讓她去吩咐廚房裡一定要把各種食材都預備全面,第二天要爲大少爺做壽宴。
雖然錦園的廚房並不大,但在張媽這個無敵廚娘的帶領下,廚房裡的各色菜品全都很齊備,再加上錦瑟的吩咐是給大少爺做壽宴的,廚房裡敢不把天下食材都蒐羅來麼?
八道冷菜,十六道熱菜。葷素搭配,五顏六色,天南地北的各色菜品基本都齊備了。
葉逸風看着最後一道福壽雙全湯端上來之後,微笑着握住錦瑟的手,說道:“今天真是謝謝你了。二十四年來這是我第二次過生日。第一次自然是我一週歲的時候,那時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一切只是聽家裡的人說,那天家裡爲我準備了生日宴,但卻因爲我娘替我吃了一碗長壽麪,沒過兩個時辰便死了。從那以後,每到這一天我都會很難受。我想如果不是我,我娘應該不會死。我的生日便是我孃的祭日,這對我來說,是人生一個無法擺脫的痛苦。”
錦瑟輕笑着說道:“生命的延續,是一件最偉大的事情。我想,你孃親肯定是欣慰的。因爲那碗壽麪是她替你吃了。否則的話,恐怕她也早就隨你去了。人生的開始不由我們選擇,但我們卻可以選擇人生的態度。上天加於我們的苦難,只是我們通往幸福的關卡。逾越一道,我們便離着幸福和快樂更近了一步。”錦瑟說着,回頭看了墨菊一眼,墨菊會意,把大籃子裡的那塊蛋糕慢慢的端上來,擺在葉逸風的面前。錦瑟又從小丫頭的手裡拿過細長的蠟燭來,一根根擺在桌子上,圍着蛋糕繞城一圈,拜完後,輕輕地出了一口氣,說道,“這樣的關卡你已經跨過了二十四道,所以你的人生從今以後只有歡笑和鮮花,再無苦難。”
葉逸風感動至極,握着錦瑟的手放在脣邊吻了吻。
杜玉昭立刻轉過臉去可憐兮兮的看着玉花穗。玉花穗輕輕一笑,主動地把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手心裡被他握住。
藍蒼雲眼觀鼻鼻觀心低頭強忍着心中的不滿保持沉靜。歐陽鑠則嗷嗷的叫起來:“啊啊啊——不帶這樣刺激人的,我也要找個人疼我去!”
一頓飯吃的是七零八落。
藍蒼雲像是受了什麼刺激一樣,接二連三的敬葉逸風酒。葉逸風也是來者不拒,每一杯都統統幹掉。
杜玉昭拉着玉花穗卿卿我我,不把兄弟們的不滿放在眼裡。反正他已經私下裡討好了大哥,這會兒纔不管兩個小的呲牙咧嘴的瞪他。
歐陽鑠比藍蒼雲還瘋,不但敬葉逸風酒,還一杯一杯的敬錦瑟,張口閉口都是大嫂,錦瑟若是不喝,他就可憐巴巴的看着她,好像她是千年後孃一樣。
錦瑟被歐陽鑠灌了三四杯就撐不住了,藉故離席跑出去吹冷風。
等她再回來的時候,藍蒼雲和歐陽鑠都醉醺醺的沒了人樣,錦瑟便暗暗地想葉逸風果然變態,才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就把這倆活寶給放到了。
杜玉昭牽着玉花穗雙雙離席,錦瑟便叫了丫頭來把藍蒼雲和歐陽鑠給扶到別的屋子裡去休息。
此時已經是午後的時光,冬日暖暖的陽光從雕刻着繁複花樣的窗櫺中透進來,錦瑟微醺的小臉便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一樣香豔動人。
“葉逸風……”錦瑟連名帶姓的叫道,“我們還要繼續喝麼?”
葉逸風亦是醉了。不管怎麼樣,他畢竟不是千杯不倒的,一顆冰冷的心被這小丫頭的一片溫情融化,他整個人便像是倘佯在溫柔的春水裡一樣,渾身上下沒個毛孔都透着微微的醉意:“嗯,不過只剩我們兩個了,可以換個地方繼續。”
“好吧,我們回去繼續喝。”錦瑟慢慢的站起來,吩咐墨菊:“吩咐廚房,再弄幾個小菜來送到屋子裡去。還要一罈子好酒一併送來。”
墨菊答應着吩咐下去,又回來扶着錦瑟慢慢的走着,輕聲勸道:“姑娘,您慢點走。這邊——”
葉逸風跟在後面,手指勾進腰封裡,摸出了一個小小的紙包,微微的笑了笑,他黑亮黑亮的眼睛裡閃過狐狸般狡猾的光彩。
錦瑟先回房去,回頭看看葉逸風沒有跟來,便有些不滿的說道:“不是說要回來繼續喝嘛,這人居然臨陣脫逃。真是的……”
“大少爺許是去更衣了。”墨菊輕笑着扶着錦瑟坐在椅子上,因見香爐裡的香沒了,便去尋了塊香餅放在香爐裡。
錦瑟看着她放香,一下子想起了玉花穗的話。再細細的想下去,越發覺得她說的有道理。按說之前每晚兩個人都相安無事的睡覺也就罷了。就昨晚自己主動地投懷送抱鑽到他被窩裡去他都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這是不是太反常了些?
嗯,看來是應該試一試的。
想到這些,錦瑟便從自己的荷包裡把那兩瓶精油拿出來,略微遲疑了一下,便拔開上面的軟木塞子,說道:“墨菊,你去取咱們的香薰燈來。”
“哦,好的。”墨菊不作他想,轉身去取了玉花穗送的特質的香薰燈來,又加了清水在小盤裡,拿了一隻短小的蠟燭頭點燃了放在燈裡面。
------題外話------
啊啊啊——
親們,爲了更新,珠珠早晨五點起來碼字。
今天禮拜六啊!兒子一定要出去玩,還約了小夥伴。沒辦法,珠珠只好早早的更了帶他出去玩。
馬上寫到肉了哦!
親們先YY一下,記得留下月票,等珠珠回來再細緻的描寫。
哈哈哈——
仰天奸笑三聲,珠珠抱頭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