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錦瑟輕笑不語。昭陽公主不解的問道:“怎麼,難道有什麼不能說的嗎?”
錦瑟輕嘆一聲,說道:“是啊,葉逸風說,他們從刺客的身上翻出了一枚玉牌,公主看看,你可認識這玉牌是誰的。”說着,錦瑟擡手在腰間的荷包裡拿出一枚瑩潤的鵝蛋大小的玉牌,遞給昭陽公主。
昭陽公主接過玉牌來登時愣住,良久才擡頭看着錦瑟,低聲問道:“這個是從那刺客的身上找到的?”
錦瑟輕笑着點點頭,說道:“是啊。不過葉逸風說,這有可能是栽贓陷害呢。大家都知道,皇后娘娘之前還曾向皇上提及過,想要三皇子納我爲妃。這不管怎麼說,皇后娘娘總算是一片恩情,就算我嫁不成三皇子,三皇子也不至於會加害於我呀。公主殿下說是不是呢。”
昭陽公主神色凝重,伸手拉着錦瑟的手,輕聲嘆道:“你能這樣想,本宮真是高興。之前花穗兒總跟我說你是個值得深交的朋友,我還有些不信。如今聽了你這番話,也不枉我把你當朋友待一場。錦瑟你放心,刺客的事情我來幫你查清楚。不管幕後主使是誰,我都會替你出這口惡氣的。”
錦瑟點點頭,指着那塊玉牌,輕笑着說道:“好,這個也一併交給公主吧。”
昭陽公主看了看手裡如假包換的三皇子貼身侍衛玉牌,咬了咬牙,輕聲說道:“好。”
原本是一場熱鬧的午宴,昭陽公主卻沒什麼胃口,稍微坐了坐便要告辭,楚正陽正跟葉逸風等人談得高興呢,無奈公主說走,他在不樂意也不能留了。
昭陽公主很是體貼的說道:“正陽,要不你還是留下來吧,你看我們難得出來跟葉公子等人聚一聚,就這麼走了未免掃興。”
楚正陽笑了笑,說道:“既然這樣,那公主把護衛都帶上。”
昭陽公主點點頭,和錦雲開告辭走了。
公主走了之後,錦雲開招呼大家換了大杯繼續喝。錦瑟因爲有身孕,不能喝酒,只笑着坐在旁邊,以她自己想辦法榨的橙汁代替,聽這些男人們說笑話,看他們猜拳喝酒,倒也很有樂趣。
卻說昭陽公主從錦園回來,先回楚王府換了衣服,便同楚王妃說了一聲,匆匆進宮去。
刺客的身上帶着三皇子景安的貼身護衛玉牌,這事兒若是讓皇上知道了,會怎麼想景安?又該怎麼想皇后?
昭陽公主是皇后所出,跟景安乃是一母同胞的姐弟。皇上有三個皇子,七個公主,可只有昭陽公主和三皇子是一母所出,兄弟姐妹十個裡,就屬他們兩個最親近。
今日發生這樣的事情,昭陽公主怎麼可能不着急呢。
翊坤宮,皇后剛用罷午膳,正準備去御花園裡散散步,回來再午睡呢,卻見女兒急匆匆的進門,臉色也很不好看,於是皺了皺眉頭,擺手把身邊的宮女太監都趕出去,嘆了口氣問道:“什麼事兒這麼風風火火的回來?難道他楚正陽還敢做什麼對不起我們大公主的事情不成?”
昭陽公主擡手從荷包裡拿出那塊玉牌來,放到桌子上,沉聲嘆道:“母后看看這個吧。”
皇后不疾不徐的擡手拿起那枚玉牌看了一眼,又滿不在乎的放回去,說道:“這不是景安的貼身護衛所佩戴的玉牌嘛?有什麼好看的?”
昭陽公主冷笑一聲,說道:“可這若果是在行刺錦瑟的刺客身上找到的,是不是就很奇怪了?”
“什麼?!”皇后一驚,原本的慵懶之態頓失,皺眉看着昭陽公主,說道:“這不可能!我只是讓你想辦法拆散錦瑟和葉逸風的婚事。卻沒有讓人去刺殺她!景安還是個孩子,他更沒有這樣的心機。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昭陽公主的手指放在桌子上在玉牌旁邊敲了敲,低聲嘆道:“母后!現在並不是想誰安排人去行刺錦瑟的事情,而是要想一想景安的處境!他們既然能弄得到他近身護衛的玉牌,這說明什麼?第一,景安的貼身護衛不可靠,裡面混有居心叵測之人。第二,他們既然可以安插人做景安的貼身護衛,難道就不能安宮女嬤嬤或者說小太監在景安身邊嗎?第三,他們可以假借景安的名義去行刺,還有什麼不能做的?!就算是這種栽贓嫁禍的小把戲,但若是牽扯了更大的事情,後果也不堪設想!”
皇后的臉色頓時蒼白。她深居後宮多年,又何嘗不知道昭陽公主所說的這些。只是她一想到兒子的處境,有些急火攻心,沒有反應過來,或者說有些下意識地逃避思想罷了。
昭陽公主三言兩語便把皇后點醒。母女二人深深對望了一眼,皇后率先拍案而起,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幾步,驟然轉身,低聲喝道:“來人!”
外邊有尖細的嗓音應了聲:“奴才在。”
昭陽公主擡頭看時,卻見一個身穿紫色飛魚服的公公手持拂塵躬身立在門口。
“秦四,你立刻去三皇子那裡,叫三皇子過來見我。”皇后說着話,已經兩步走到那太監的跟前,又低聲吩咐,“然後順便查點一下他的隨身護衛,看有沒有什麼異常情況——請假的也算。”
“是。奴才領旨遵命。”太監秦四應聲而去,身形之快連昭陽公主都覺得驚訝。
“母后,秦四居然身懷武功?”昭陽公主起身走到皇后身旁,擡手挽住她的手臂,低聲問道。
皇后淡淡一笑,說道:“你母后我深居宮中這麼多年,若是沒有一兩個高手護在身邊,你以爲能夠安穩的活到今天嗎?”
昭陽公主點點頭,說道:“母后啊,兒臣能不能求您一件事兒?”
皇后淡淡的看了昭陽公主一眼,擡手推開她挽着自己臂膀的手,輕哼一聲,轉身往一旁的榻上走去,慢慢的坐下來後,方冷着臉說道:“我兒如今已經嫁得如意郎君了,還有什麼事情需要母后爲你操心的?”
昭陽公主忙走過去,挨着皇后坐下來,討好的笑着,剛要說話。皇后便回頭盯着她的眼睛,微微一笑:“若是爲錦瑟求情,就不必開口了。”
“母后!你爲什麼非要殺了她?她不過是個小丫頭而已,除了有些刁鑽古怪之外,也沒什麼特別的呀。再說,你殺了她,錦雲開還會爲父皇辦事嗎?”
皇后冷笑:“難道我大虞朝還缺戶部尚書的人選嗎?錦雲開不過是有些怪異的思想而已,他那些想法就算對大虞朝有極大的益處,可若是他不能爲景安所用,也只能是一顆棄子。”
昭陽公主嘆道:“難道我們就不能收服葉逸風麼?這樣就算錦瑟真的是雙重命格的女子,葉逸風得益於她,將來能夠成就一番事業,可景安也需要有人輔佐啊。”
皇后淡淡的看着昭陽公主,半晌方輕笑道:“剛纔你急匆匆的進宮來,說了那麼一番話。我還以爲你已經把事情都想透了呢。如今看來,你是已經被那個小丫頭給迷惑了吧?”
昭陽公主哭笑不得的嘆了口氣,說道:“母后!我又不是男人,怎麼會被錦瑟迷惑!”
皇后還要說話,便聽見外邊有人回道:“回皇后娘娘,三殿下來了。”
昭陽公主只得閉嘴,皇后則懶洋洋的說了一句:“叫他進來。”
景安匆匆進門,行至皇后跟前,單膝跪地,急切的問道:“孩兒給母后請安。母后您怎麼樣,哪裡不舒服,可有傳太醫進來診脈?”
皇后輕嘆着伸手把景安拉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身邊,擡手撫摸着他的臉,無奈的笑道:“母后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幾天不見你,很是掛念。你今兒去上書苑讀書了沒有?你的師父錦雲開如今入主戶部,也沒有功夫去上書苑講書了,你的字可有長進?”
景安一聽這話,便沒了精神,只垂着頭嘆道:“錦先生不在上書苑講書,上書苑裡都一片死氣沉沉的。沒了之前的那些歡樂,孩兒跟皇兄皇姐們讀書都沒有什麼樂趣了。昨天孩兒跟大皇兄和二皇兄去圍場練習騎射的時候,大皇兄還說起此事呢。”
“哦?”皇后回頭看了一眼昭陽公主,又轉過臉來問景安:“你大皇兄說什麼了?”
景安忙回道:“大皇兄也說,錦先生如今不來上書苑了,上書苑剩下的幾個先生都死氣沉沉的,他們一閉着眼睛搖着腦袋講書,我們接着就打哈欠了。還是錦先生講書有趣,旁徵博引不說,還能引發我們思考,通常一篇文章講完了,我們不僅能夠通曉文章的意思,甚至都能背過了。回去溫書的時候,也省了好些力氣。”
昭陽公主輕笑道:“這倒是。錦先生講書是與別人大不相同。”
皇后回頭瞪了一眼昭陽公主,又問景安:“如此說來,這些日子你們的功課竟是荒廢了不少?”
景安忙道:“沒有沒有,母后這話從何說起?”
皇后輕笑:“你自己剛纔都說了,先生一開始講書,你們就都開始打瞌睡了。就這樣若不荒廢了課業,難道你們都成神仙了?”
景安不好意思的笑起來。皇后跟昭陽公主也跟着笑了。一時間翊坤宮裡有了歡笑聲,之前的沉悶氣息一掃而光。
秦四悄悄地從外邊進來,只露了個頭兒便有退了出去。
三皇子景安沒注意,昭陽公主卻注意了,她微微一笑對皇后說道:“母后,女兒出去一下。”
皇后自然也看見了秦四,只點了點頭,卻沒說什麼話。
景安便道:“姐姐做什麼去,我也去。”
皇后輕聲斥道:“你去做什麼?這麼大了還不懂事。在這兒好生跟母后說話兒吧!”
昭陽公主衝着景安做了個鬼臉,轉身出了皇后的寢宮。
外邊秦四看見公主出來忙跟上去,二人一前一後進了偏殿,把宮女都打發出去之後,昭陽公主方問:“怎麼樣?有沒有什麼端倪?”
秦四忙壓低了聲音說道:“回公主,有一個護衛前天請假,說他老孃死了,回去奔喪,這會兒還沒回來。”
昭陽公主皺眉問道:“他叫什麼名字,是什麼來歷,包括他的祖宗八代,親朋好友,所有跟他有關係的人和事,你都去給我查清楚了。”
秦四躬身答應着,轉身出去。
昭陽公主又在原地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往皇后的寢宮去。
皇后見她回來了,便拍拍景安的手說道:“本宮有些困了,你今兒別回你那裡去了,在這翊坤宮的偏殿裡睡一會兒,你姐姐來了,晚上咱們母子三人一起吃晚飯,可好?”
景安正盼着跟昭陽公主一起說話兒呢,這個皇姐雖然是個女兒身,但卻一身的豪氣,見識非凡。如今出嫁了,姐弟二人見面的機會甚少,聽皇后說留她再宮裡吃晚飯,便高興的點頭:“嗯,兒臣正想說要跟姐姐出去玩兩天呢。母后留姐姐一起用晚飯真是太好了。”
皇后寵愛的摸了摸他的腦袋,笑道:“出宮可不是小事兒,這得由你父皇批准。你還是乖乖地出去睡一會兒,晚上和你姐姐一起陪着母后用膳吧。”
景安還想拉着昭陽公主一起出去,昭陽公主卻輕輕地搖頭,說道:“景安,你不是個小孩子了。男子漢大丈夫不能時刻都膩在姐姐身邊。快些去睡吧,待會兒睡醒了姐姐要問你的書呢。”
景安才吐了吐舌頭,轉身離去。
皇后漸漸地斂了笑容,低聲問道:“怎麼樣?”
昭陽公主嘆道:“是有個護衛前天請了假,說家中老孃去世回去奔喪,至今未回。”
皇后冷笑:“那麼就是他了。叫秦四去查了嗎?”
昭陽公主點了點頭,擔憂的說道:“不過恐怕這會兒不管查什麼都已經來不及了。人已經死了,他們既然能把他埋伏到景安的身邊來,肯定早就想到過今天的事情。那些線索,恐怕早在很久之前就斷了。”
皇后沉聲嘆道:“好吧,他們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看來是時候動一動我們的棋子了。”
昭陽公主卻搖頭勸道:“母后,你爲什麼不讓景安知道這些?他是皇子,不管將來怎麼樣,都要擔當大任的。有句話說,授人與魚不如授人與漁。你現在把他保護的太好,等他長大了卻什麼都不懂,你這樣做不等於是害他嘛?”
皇后悠悠一嘆,苦笑兩聲,又搖頭。
昭陽公主又勸:“母后,景安不小了。十二歲了,也該讓他知道一些事情了。最起碼您應該讓他知道他現在的處境。”
皇后的臉色漸漸地陰沉下來,一雙美麗的眼睛裡閃爍着狠戾冰冷的光彩,看的對面窗前高几上那一支絢爛的桃花都失了顏色。
“昭陽,你是長姐。無論何時,你都要維護你的弟弟,知道嗎?”
昭陽公主點頭說道:“母后,這個我從小就知道的。”
皇后又是一聲沉沉的長嘆,搖頭說道:“嗯。知道就好,景安——還是太小了,有些事情說給他,母后我真是不放心啊!他若是有你一半的懂事,我也不用這麼操心了。”
昭陽公主想說什麼,嘴巴動了動,但終究沒有說。
錦園,原本設家宴招待葉逸風兄弟們還有楚正陽的前廳中,此時已經是杯盤狼藉,酒氣沖天。
原來在猜拳拼酒的幾個傢伙已經沒了蹤影,只有錦雲開被灌得酩酊大醉,歪在一旁的矮榻上呼呼地睡覺。幾個丫頭輕手輕腳的收拾杯盤,不敢弄出一點的動靜。
後面菡香館裡,杜玉昭正看着面對面趴在桌子上的葉逸風和錦瑟,歪在椅子上叫嚷:“左邊左邊——左邊一點……哎呀,又掉了!”
歐陽鑠則摟着藍蒼雲的脖子站在那裡,看着醉醺醺的大哥無論怎麼着也沒辦法跟錦瑟合力把那隻由細細的紅繩吊着的一顆山楂吃到嘴裡去的笨樣子,笑得岔了氣。
藍蒼雲最悶騷,可也受不住這白癡的場面,擡手把歐陽鑠從自己的脖子上摘下來,雙手掐着他的肩膀一直送到旁邊的椅子上去,輕輕一推,看着歐陽鑠倒在椅子上還呵呵的笑,鄙夷的罵了一句:“小四你就是個白癡。”
楚正陽以過來人的身份,還算把持的住,擡手指揮着錦瑟:“那個,錦瑟——逸風喝多了,你可沒喝多啊。你得配合這點,乖乖地呆在那裡別動。你們兩個有一個不動的,另一個才能拿得準。你們兩個都這麼動來動去的,最後還是吃不到。”
杜玉昭笑得更歡:“是啊是啊!楚公子這是至理名言,大嫂你別動,乖乖等着我哥動。”
“呸!”錦瑟被他們說的面紅耳赤,轉頭罵杜玉昭:“你個二貨,等過幾天看老孃我怎麼收拾你!”
“呃!”杜玉昭笑得東倒西歪,弄得一張椅子也跟着他來回的晃悠,卻總是在差那麼一點就倒在地上的時候,又往相反的方向倒去。只是他還一臉的無辜:“大嫂你衝我發什麼脾氣啊,是我大哥不行,關我什麼事兒啊?這若是換了我,一下就讓你吃到了,你信不信?”
看着他一臉的欠揍,錦瑟認定了杜玉昭這廝肯定是裝醉,不然就這個晃悠,他早就摔了幾十個狗吃屎了。
葉逸風忽的一下子從桌子上跳起來,伸手抓住那顆紅豔豔的山楂,擡手丟進自己的嘴裡,一咬兩半之後,猛然湊過去對準了錦瑟的嘴巴,把一半送進去,自己卻嚼了剩下的一半,然後大手一揮:“好了!你們還有別的花招嗎?若是沒有,就都給大爺我滾出去吧。大爺還有正事兒呢。”
楚正陽拍着桌子站起來,不滿的指着葉逸風說道:“逸風啊!你怎麼能耍賴呢?嘖嘖——你說你堂堂一個大老爺們兒,你吃不到一顆山楂也就罷了,你說你有必要耍賴嗎?這可真是有損你英明神武的形象啊!你們說是不是啊?”
“哪有耍賴?!”葉逸風的厚臉皮不是一天煉成的,此時他沒事兒人一樣,下巴一挑,目光在幾個人的身上掃視一圈,最後指着杜玉昭說道:“你們不是說一顆山楂一人一半嗎?現在好了,我們一人一半吃下去了,你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沒,沒——我們沒什麼好說的。”杜玉昭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葉逸風跟前去,笑嘻嘻的說道:“只是這事兒還沒算完呢。大哥你先彆着急,聽我說啊,剛纔我們玩兒的那都是些粗俗的東西。那都是市井百姓們才玩兒的小把戲。我們大哥是什麼人啊,這一輩子一次的洞房,總不能這樣就算鬧過了吧?”
葉逸風極了,瞪着因爲醉酒而佈滿血絲的眼睛,上去揪住杜玉昭的衣領,罵道:“老二你這混蛋是不是皮癢了?皮癢了你早說!”
杜玉昭笑呵呵的擡手掰開葉逸風的手指,回頭向楚正陽喊道:“楚公子,你有見過鬧洞房的時候新郎惱了的嘛?”
楚正陽笑道:“你別說,還真沒有。葉大公子素來大氣,今兒也必然不會惱了。你們是肝膽相照的兄弟,你大哥的洞房,你們做兄弟的不可勁兒的鬧,那就是沒把你們大哥放在眼裡啊。還有什麼好題目杜二少你趕緊的說出來,不然你葉大公子可真的要揭你的皮了!”
錦瑟看着這五個醉醺醺的傢伙,一句話都不想說,只趴在桌子上呵呵的笑,不時地從旁邊的果盤裡拿塊點心吃,或者抓一把松子捻着皮兒,巧雲還會適時地送過一杯茶水來,她這會兒權當是看熱鬧了。
葉逸風的手被杜玉昭一根手指頭一根手指頭的掰開,二人都無力的坐回去,杜玉昭斂了笑,一本正經的說道:“咱們這回考考我大嫂,你們說好不好?”
楚正陽笑道:“好啊。這鬧洞房只鬧新郎不鬧新娘,也的確不公道。雖然咱們這會兒是在新娘子的家裡,但也不能太偏心了。”
藍蒼雲淡淡的笑道:“二哥,你確定鬧大嫂,你就不怕大哥酒醒了把你給扔到海里去?再過兩個月可就輪到你娶媳婦了,兄弟我勸你還是想好了再鬧。”
杜玉昭擺擺手,說道:“沒事兒沒事兒。我們這回來文的。傷不到大嫂的身子,大哥絕不會生氣的。”
歐陽鑠剛理順了氣兒,又笑嘻嘻的湊過來,說道:“文的好,我就喜歡文的。趕緊的出題,若是大嫂做不到,就罰她唱支曲兒。把她跟咱大哥的洞房花燭變成曲兒唱給咱們這些光棍兒聽。”
藍蒼雲看了看楚正陽,淡淡的笑道:“小四,你個笨蛋真是笨死了,在座的出了咱們兩個,哪裡還有光棍兒?你莫不是想把你二哥和楚公子都趕出去吧?”
歐陽鑠笑道:“二哥還沒把二嫂娶進門呢,就算他萬花叢中過,如今也只能算光棍兒。楚公子嘛……呵呵,可真是有點對不住了,若是我家大嫂不好意思,還真得請您迴避一下,畢竟您是公主的駙馬,我們這些人說話粗俗,入不得駙馬爺的耳呀。哈哈……”
楚正陽也喝醉了,此時迷迷糊糊的根本顧不得許多,只跟着瞎起鬨,聽了歐陽鑠這些狗屁不通的言辭後,一邊擺手一邊笑道:“公主又不在,這屋子裡關起門來除了葉大少爺,咱們都是光棍兒。二少,你說是不是啊?”
“好!”杜玉昭一拍桌子,大聲笑道:“楚公子說的不錯!今兒關起門來,除了大哥之外,咱們都是光棍兒。那麼我就出題了啊!”
楚正陽笑着催促:“快點出題!別瞎耽誤功夫了。”
杜玉昭笑道:“好。古人七步作詩,咱們也來個七步詩。不過呢,咱們這七步詩自然不是那些手足相殘的。咱們要以洞房花燭爲題,讓大嫂在七步之內做出一首詩來。如何?”
楚正陽立刻拍手贊成:“好!這個好,這個有意思。”
藍蒼雲搖搖頭說道:“做什麼詩,我們這些粗人又不懂。不如聯句好了。大嫂出上聯,大哥對下聯。對上來呢,就罷了,對不上來,晚上讓大哥陪我們睡。”
“這好,這好!”歐陽鑠立刻來了精神,“哈哈……”
杜玉昭又催:“大嫂,快點兒,七步爲限,洞房花燭爲題,你若是出不了上聯,晚上你也不許跟我哥睡啊。”
墨菊巧雲幾個丫頭都羞紅了臉,抱在一起咯咯的笑。錦瑟瞥了杜玉昭一眼,哼道:“行了杜二少,不就是聯句嗎?你聽着——鳳冠霞帔紅妝就,”
葉逸風醉醺醺的笑着,一雙眼睛未曾立刻錦瑟半分,聽她出了上聯,不等衆人催促,便對上了下聯:“洞房花燭錦華堂。”
楚正陽立刻叫好:“這句子對的渾然天成。”
杜玉昭卻催促着:“快點,後面還有呢,我們要聽好的。”
錦瑟以爲葉逸風醉了,便挖空心思在出上聯的時候留個簡單的下聯給他,於是她便費些精神。杜玉昭‘一二三’的數數催促,待數到了‘五’的時候,她方有了上聯:“今日與君結夫妻,”
葉逸風笑嘻嘻的以手指敲着桌子,立刻對上去:“自此白首不相離。”
“哎呀!我發現了,大嫂出上聯的時候都是給大哥留好了下聯。不行不行——換一換,換一換,大哥先來,大嫂對下聯。”
葉逸風不樂意的揮手說道:“你們真是太刁難人了。不來了不來了!哪有你們這樣鬧洞房的呀。”
杜玉昭鄙夷:“大哥,這就把你給難倒了?想當初咱們四少裡面,就屬你的文采最好。我們還說若是你參加科考,狀元郎都叫你給拉下馬了。怎麼,現在洞房花燭了,叫你出個上聯都難?”
激將法似乎有些成效,葉逸風不屑的笑了笑,搖着腦袋磕磕巴巴的說道:“嘁!我是……怕你們這些人得……寸進尺。這若是把……洞房……花燭的句子都……拉出來,恐怕到……天黑也說不完。”
杜玉昭忙道:“大哥再出兩個上聯,這樣好事成雙,然後咱們就散了,好不好?”
“好是好。只是他們儘管糊弄我們,別說兩句,就是兩百句也不難。”楚正陽搖了搖頭,輕嘆一聲開始發難,“要我說,這聯句的內容必須有聲有色,告訴眼前這幾個單身漢們,這洞房之樂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才行。你們說是不是啊?”
歐陽鑠哈哈大笑,拍着桌子說道:“就是就是!我們吃不到,總要聽一聽纔好。其實那晚上我是想聽洞房來着,唉——都怪那該死的刺客瞎攪合,鬧得小爺我多少大事兒未做成呢。!”
藍蒼雲終於點點頭,表示贊同:“唉!說實話其實我們還是最想聽洞房的,這會兒拽酸文,終究沒什麼意思。若是大哥不願講,回頭我們還是親耳去聽聽的好。”
“得了得了!”葉逸風立刻擺手:“你們還是湊合着聽我講吧,我告訴你們,這洞房花燭夜可已經過去了,你們誰敢去亂聽,小心本少爺治你們!”
藍蒼雲賊笑一聲,說道:“那就看大哥說的明白不明白了。”
錦瑟心裡暗罵這羣混蛋,卻不動聲色,只悄悄地趴在桌子上假裝睡着了。
“行,哥哥我絕對教會你洞房,你們好生聽着!”葉逸風的酒氣一下子散了不少,一挽袖子站起來,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熱吻百回猶覺少,愛侶一個不需多。”
杜玉昭立刻起鬨:“嘿!這樣的句子我也有啊——聽着,花涇未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爲君開。”
楚正陽推開杜玉昭,笑道:“你那個早就不新鮮了,聽我的:奪取中心新據點,開展全面大進軍。”
衆人立刻爆笑起來,杜玉昭指着楚正陽笑得喘不過氣來:“哎呦!果然是駙馬爺……哈哈……名不虛傳哦!”
墨菊等小丫頭們早就羞紅了臉躲到一邊去偷笑,葉逸風則笑着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的錦瑟,暗暗的嘆了口氣。說的這麼熱鬧,其實他心裡委屈着呢。洞房花燭夜啊,他們兩個就在一覺酣眠中過去了,你說這事兒能不委屈麼?
衆人笑夠了,方發現原本定下的規矩早就被自己亂了。歐陽鑠叫嚷道:“嘿!咱們怎麼胡亂插嘴了?倒是給嫂子……”話爲說完,他便順着葉逸風的手指看過去,見錦瑟面帶紅暈,趴在桌子上已經沉沉睡去,便立刻放輕了聲音,低聲嘆道:“這怎麼就睡着了啊?”
楚正陽笑道:“別是有詐吧?”
杜玉昭捏着嘴巴想了想,知道錦瑟有身孕的人,經不起大家的吵鬧,便擺手勸道:“別了,大嫂這幾天應該是累壞了。還是先讓她睡一會兒吧。我哥能幹,乾脆給我們來一首七言詩把這洞房之樂趣跟我們說說就成了。”
葉逸風立刻耍賴:“這還用說嗎?老二你也不是個雛兒了。”
歐陽鑠馬上拍桌:“哥你什麼意思啊你?”
杜玉昭回頭看着歐陽鑠,笑嘻嘻的說道:“哥的意思很明顯,就是在座的咱們兄弟幾個,也就小四你是個雛兒了,還不趕緊的想辦法去長大成人去?”
衆人又大笑起來。墨菊巧雲等人再也呆不住,一個個兒都跑到門外去了。
錦瑟雖然也想笑,但終究不敢再惹這些混蛋們,不然的話,更下流的話他們也說得出來,於是只好忍着笑趴在桌子上繼續裝睡。
大家原本都醉了,在這裡說說笑笑的鬧了一陣子,也都各自疲倦,玩了一會兒也就散了。
初時吵鬧,錦瑟只是裝睡,後葉逸風送衆人離去,回來後卻發現這丫頭真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於是他上前去把她抱起來放到裡面的牀鋪上去舒舒服服的睡。丫頭端了醒酒湯來給葉逸風喝了一碗,又服侍他梳洗後換了一身乾淨的衫子方退出去。
葉逸風看看外邊夕陽西下,時候已經不早,按照規矩,新娘子回門是不能在孃家住的,要在天黑之前趕回去。葉逸風原本是不守這些舊規矩的人,但想着錦瑟遇刺一事尚未了結,錦園這邊雖然也有高手護衛,但到底不如鎮南侯府裡的暗衛多。於是他便輕輕地推着錦瑟的肩膀,把錦瑟喚醒。
錦瑟小睡一會兒,精神好了許多,睜開眼睛看着葉逸風神色清明,一絲醉意也沒有,便奇怪的笑問:“你明明是醉了呀,怎麼這麼快就酒醒了?”
葉逸風笑道:“我若是不裝醉,那幾個混蛋這會兒還在這兒鬧呢。”
錦瑟輕笑:“你這人呀,心眼兒比你的銀子還多。”
葉逸風笑着湊過來,在她的臉上啄了一下,笑道:“我那些銀子都是用心眼兒賺來的呀。好了我的大奶奶,時候不早了,咱們趕緊的回去吧。這新娘子回門可沒有住下的理兒。”
錦瑟立刻撅了嘴巴,不樂意的說道:“我真不想回去,就不能留下來住一晚啊?”
葉逸風沉吟一聲,有些爲難的嘆道:“可是我聽說,新娘子出嫁後頭一次回門,若是在孃家住下,會對父母不好啊。乖,爲了岳父大人的健康長壽,你還是跟我回去吧。”
錦瑟咬咬牙,生氣的說道:“不許你瞎編!你不讓我住就說不讓我住,幹嘛編這樣的瞎話啊?”
葉逸風無辜的嘆道:“真的,真有這樣的風俗,不信你問問那些婆子們看是不是。咱們今兒早晨來的時候,父親專門叮囑過的。”
錦瑟無奈,只得下牀穿上鞋子,叫墨菊進來服侍。
二人收拾好之後往前面去跟錦雲開道別,錦雲開卻因爲酒醉,被丫頭們攙扶回房去睡下了。錦瑟雖戀戀不捨,但也是無奈之事。又叮囑錦雲開身邊的小丫頭一些話,纔跟葉逸風出了錦園的大門,上了馬車回鎮南侯府去了。
卻說楚正陽回自己府中時問起公主,家人回說公主今晚留在宮裡用晚膳,叫駙馬爺不用等了。楚正陽吃了一下午的酒,自然也沒心思吃晚飯,便去楚王妃的屋子裡,想着給父母請了安也便回房去睡。
此時楚王妃屋子裡還沒擺晚飯,見他來了,王妃很是高興,又聽說是去錦園了,便問起錦瑟之事。
楚正陽笑道:“母妃不用惦記,那丫頭好着呢。葉逸風是什麼人,豈能讓她輕易地受傷?”
楚王妃嘆了口氣,說道:“聽說當時的情況很是危險,就差那麼一點就傷到錦瑟了。唉!這些人也真是的,爲了寫子虛烏有的傳言就去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
楚正陽也斂了笑,回頭看了看屋子裡的十來個丫頭,搖頭不語。
楚王妃擺手讓衆人退下,方問:“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說?”
楚正陽嘆道:“關於錦瑟是雙重命格,對土命人有極大的旺夫之名的事情,現在已經傳開了。早晨公主還說起此事呢。自古以來男人成就大事,十有**都有一個好的妻子輔佐。史上的公孫皇后便是前例。葉逸風娶錦瑟爲妻,這本身就觸動了很多人的利益。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
楚王妃皺眉道:“女人旺夫,幫助丈夫成就事業,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男人自己沒本事,就是娶個再好的媳婦也是白搭。”
楚正陽無奈的笑了:“天底下有多少人能夠像母妃一樣豁達,又明事理呢?那些心胸狹隘之人,便總覺得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寧可毀了也不許別人得到。殊不知這樣的人首先就敗了一次,又何談大業?”
楚王妃點點頭,說道:“若說土命人,皇上的三位皇子也之後大皇子是土命。”
楚正陽忙勸道:“母妃慎言。我聽說,葉逸風他們從刺客的身上搜出了三皇子貼身侍衛的玉牌。”
楚王妃搖頭嘆道:“你是昭陽公主的駙馬,我們家便已經和皇后娘娘緊緊地綁在了一起。三皇子纔是我們要保的人,你可要想清楚了,這種事情,明擺着就是栽贓嫁禍。”
楚正陽幽幽的嘆了口氣,良久方搖頭說道:“母妃,假作真時真亦假。有些事情,我們也說不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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