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錦瑟臉上沾着西瓜汁,氣鼓鼓的樣子,歐陽鑠大爲開心,擡手拍了拍錦瑟的肩膀笑道:“小丫頭放心,我大哥就是嗆死他自己,也不會嗆死你的。”
葉逸風立刻飛去一記凌厲的眼神。歐陽鑠趕緊的收斂了開心的大笑又往裡靠了靠,又把說理的果盤往葉逸風面前一遞,恭敬地說道:“大哥,天氣太熱,吃塊西瓜去去火氣。”
葉逸風擡手推開他,自己拿起他身邊的水囊擰開塞子仰首喝了兩口水,方問:“老二老三都來了沒?”
歐陽鑠點頭:“當然,他們早就到了。二哥已經置辦好了一桌豐盛的酒宴,三哥去京城最大的青樓找了幾個琴棋書畫樣樣俱全的姑娘,準備給大哥接風洗塵呢。”
錦瑟解決了一塊西瓜,拿了帕子滿意的擦了擦嘴巴,嘆道:“我還說呢,我們來京城受氣,留着你們三個在南邊享清福,多不划算的事情。沒想到還是大少爺厲害啊,原來早把你們給支到京城來了。”
歐陽鑠委屈的扁了扁嘴巴,哼道:“大哥什麼時候那麼仁慈過?”
葉逸風又瞥了他一眼,沒多說話。
錦瑟心裡還記恨着他陷害自己摔了個跟頭的事情,便拉着歐陽鑠的胳膊連聲附和:“四少爺這話說的很有道理。某些人就是虐待狂,整天就知道算計人陷害人,把人家從都到腳利用一個遍都不帶手軟的。”
葉逸風涼薄的目光瞥過來,淡然說道:“就你這小身板兒,除了整天糟蹋本少爺的銀子之外,看沒得看,吃沒得吃,還能有什麼可利用的麼?”
“……”錦瑟聽了這話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瘦小的身板兒,然後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葉逸風說的是什麼意思,立刻紅着臉擡頭瞪着葉逸風,咬牙切齒恨不得撲上去咬死他。
歐陽鑠趕緊的轉過頭去忍着爆笑幾乎憋到內傷。
馬車到了京城西北處一所別院門口慢慢的停下來。歐陽鑠長出一口氣,看了看依然氣鼓鼓的錦瑟,再看看淡泊的閉目養神的葉逸風,長長嘆道:“終於到了,可把本少爺給餓死了,這都什麼時辰了!下車,下車……”
錦瑟早就看煩了葉逸風那張欠抽的帥臉,馬車一停她就站起身來往外走,熟料馬車沒停穩,馬站下之後又走了兩步被車伕猛的一拉馬繮繩,車便前後晃了一下。於是錦瑟便很悲劇的倒在了葉逸風的身上,慌亂之際一把抱住了他的腦袋,衣袖把他別髮髻的玉簪給勾了下來。
葉逸風頭頂梳的一絲不苟的髮髻頓時散開,長髮如瀑布一樣遮住了他半邊臉,又溫柔地垂到錦瑟的鼻孔裡,一陣奇癢,錦瑟猛的打了兩個噴嚏,噴了葉逸風一臉的唾沫星子。
葉逸風的臉上頓時黑線密佈。錦瑟看着這個素來趾高氣昂到孤傲的男人此時如此狼狽,輕聲爲自己辯解道:“剛剛你使壞讓我摔了一跤,這次我們扯平了哦!”
葉逸風皺眉低頭看着懷裡那丫頭的傻樣,嘴角抽搐了兩下終究是沒說出話來。
歐陽鑠一忍再忍,終於忍不住捶着腿哈哈大笑起來——自從他四年前一次偶然的事件認識了藍蒼雲,有他介紹認葉逸風爲大哥之後,從沒見過這位素來都衣冠楚楚的大哥這麼狼狽過。歐陽鑠敢打賭這樣的場面若是讓杜玉昭和藍蒼雲知道了,肯定會笑道抽筋。
他們英明神武腹黑陰毒的大哥就這樣栽在這個古怪精靈的小丫頭手裡了麼?
鎮南侯府,上房,龔夫人的臥室。七八個丫頭都戰戰兢兢的站在門口,大氣兒不敢喘一下。
‘啪’的一聲脆響,一隻汝窯填白繪纏枝蓮花的蓋碗被狠狠地摜到地上,粉身碎骨。
鸞音,鶯歌和燕舞姐妹三人無奈的對視一眼,又悄悄地看了看葉逸賢。
葉逸賢拉着龔夫人的手,慢慢的跪倒在腳踏上,勸道:“娘啊!兒子求求你別生氣了好不好?你若是想讓大哥回來,兒子回頭去找他不就成了?”
“你閉嘴!”龔夫人生氣的斥道:“我告訴你多少次了?嗯?你滿腦子裡除了那些風花雪月能不能長點記性?!你娘我辛辛苦苦的到頭來都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
當着三個姑娘的面,龔夫人不好意思把嫡庶有別這樣的話掛在嘴上。但她平日裡有多疼愛自己這個傻兒子,此時此刻就有多恨他。
真是不爭氣,太不爭氣了!
自己這個大家閨秀辛辛苦苦教導了十年的兒子,居然比那個流放的小畜生給比了下去!
宋瑞家的見葉逸賢被龔夫人給訓得低下頭去,忙又上前解勸:“太太別生氣了,爺還小呢。太太有話慢慢的教導他也就是了,少爺身子弱,萬一再受了驚嚇病了,還不是太太心疼?”
龔夫人長長地嘆了口氣,擺擺手說道:“行了,你們誰也別勸了。都下去吧,我累了,要一個人靜一靜。”
鸞音和兩個妹妹徐徐起身,一起給龔夫人行了個萬福,然後悄然無聲的退了出去。
葉逸賢也無奈的嘆了口氣,又搖了搖龔夫人的手,見她終究是不理會自己,也低着頭退了出去。
宋瑞家的衝着幾個丫頭擺擺手,衆人也魚貫而出。她自己也低着頭走到門口,剛要掀開門簾出去時,卻聽見龔夫人悠悠的問道:“叫人跟着那輛馬車了沒有?”
“回太太,奴才的男人已經派人悄悄地跟上去了。這會子也該有消息了,要不——奴才出去問一下?”宋瑞家的看屋子裡沒了外人,而龔夫人又在氣頭上,生怕她再拿着自己當出氣筒,所以找個藉口邊想着溜之大吉。
龔夫人生氣的哼了一聲,說道:“那個老三家兩口子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還有他們那個兒媳婦也是個蠢貨!你出去說給你男人,下半年的差事先給小五停了。祭祀的事情暫時也不用葉敬浚那個老東西了。叫人找到葉逸風,告訴他說我的話,他既然回來了就要爲家裡做點事兒,就算不在家裡住,他也還是這個家的人!祖宗祭祀的事情都交給他了。下個月七月十五祖宗祭祀的事情叫他拿出個章程來給我瞧瞧。今兒不管他仗着誰的勢力搬去了什麼深宅大院瓊樓仙閣,明兒一早都要給我回來聽差!他縱然有通天的本事,也還是我膝下的庶子!我就不信他能翻出我的手掌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