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錦瑟被嘉禾郡主莫名其妙的拉着進了另一個營帳,營帳內的一張紅木羅漢牀上鋪着錦褥緞被,香『色』繡牡丹靈芝的引枕,地上鋪着高麗國進貢的織繡出繁複華麗的大麗花紋樣的地毯。一進來便有一股淡淡的馨香撲面而來,可見這裡應該是嘉禾郡主的寢帳。

“郡主,我們……何時見過呀?”錦瑟終於把手臂從嘉禾郡主的手中抽回來,微微蹙眉看着這個人來瘋一樣的郡主。

嘉禾郡主轉過身來,原本一臉的熱情立刻變成了冷笑:“說的不錯,本郡主怎麼會跟你這樣的賤丫頭是朋友?”說着,她冷聲衝着帳子門口喚道:“來人!”

錦瑟一愣之際,外邊已經閃進來兩個穿着銀甲的護衛:“郡主有何吩咐?”

嘉禾郡主擡手一指錦瑟,冷聲說道:“給本宮把這個妄圖進本宮營帳偷竊寶物的小賊女拿下!”

“是!”兩個護衛同時上前,分別扣住錦瑟的雙臂扭到背後。

錦瑟的小胳膊小腿的哪裡禁得住這些護衛的折騰,當時便覺得肩膀一陣劇痛,胳膊的關節處還傳來隱隱的聲響,像是脫了臼的樣子。疼的她冒了一身冷汗,卻咬着牙強忍着,擡頭看着嘉禾郡主,質問道:“郡主,我們無冤無仇,你爲何要害我?”

嘉禾郡主冷冷一笑,說道:“你偷偷『摸』『摸』的鑽到我的營帳裡來,不是想偷東西是要幹什麼?我告訴你,這裡可不是尋常之地。當今天子就在那邊的龍帳裡坐着,本宮說你是偷盜,還是仁慈的。誰知道你是不是來行刺皇上的刺客呢?把她壓下去,給我好好看着,等我回明瞭父王再殺她。”

錦瑟一聽這話,立刻急了:“喂!你不能殺我!我不是小偷,也不是刺客。我是陸將軍帶來的,你若是隨隨便便就把我殺了,回頭陸將軍跟六王爺說起來,知道我命喪你手,絕不會饒了你!”

嘉禾郡主冷冷一笑,說道:“你該不會以爲我父王會因爲你這賤丫頭而把我也殺了吧?你還真是天真!父王再喜歡你,你也不過是個賤丫頭。父王再不喜歡我,我也是他的親生女兒。血濃於水你明白麼?你還真以爲你自己有那麼了不起,可以讓父王爲了你做任何事麼?做夢吧你!”

錦瑟這下子終於明白了。

原來這位嘉禾郡主乃是六王爺的女兒。上次和六王爺見面時,歐陽鑠那個死小受一再提及的小郡主應該就是他。可是當時他明明一再強調王爺十分疼愛小郡主的,怎麼這會兒這個郡主會說父王不喜歡他的話?難道是她聽說了自己的事情,心生妒忌,所以纔要趁這個機會至自己於死地?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自己這回可是真的栽了!這個郡主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樣子,但瞧她那副神情好像殺一個半個的人根本就不在話下。再說這裡都是她的人,就算自己現在就死了,恐怕外邊的人都不會多說半個字。

怎麼辦呢?錦瑟的心思飛快的轉着,暗想決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送了『性』命。而且父親就在這裡,自己決不能就這麼輕易地死了。

若是葉逸風在這裡就好了。

錦瑟的腦子裡忽然冒出這個念頭,連她自己也爲之發愣。爲何會在這種時候想起他呢?難道自己明明知道他不過是因爲那個可笑的預言纔對自己百依百順的,依然情不自禁的愛上了他?

想到這個,錦瑟忽然覺得很好笑。

嘉禾郡主看見這個比自己小了三四歲的女孩子明明被護衛扭着胳膊痛的汗都出來了,卻又忽然笑了。心裡頓時一陣惱怒,上前兩步伸手捏着錦瑟的下巴讓她仰起頭看着自己,生氣的質問:“你笑什麼?!”

錦瑟淡然一笑,說道:“我笑你雖然是郡主,但卻真的很蠢。你明明知道這麼做會讓你父王更加討厭你,可你還是因爲自己心裡的妒忌而發狂。你就不想想後果麼?而且,我父親是楚王爺的人,也是三皇子的習字師父。我是陸將軍帶進來的,又是陸將軍把我交給你的,若是無緣無故的小事,你覺得陸將軍不會起疑心麼?你捫心自問,我們無冤無仇,甚至從未見過面。你這樣對我,你不怕半夜做惡夢麼?還有——這裡是皇上行圍秋狩的上林苑,就算我再卑微低賤,也是一條命。你在這裡隨隨便便的殺人,難道就真的不怕皇上怪罪嗎?”

錦瑟一連發問,卻把嘉禾郡主的怒火給一層層的點燃起來。

滿懷妒火在驕傲中長大的嘉禾郡主紅着眼看着錦瑟,鄙夷的說道:“皇上是我的伯父,是這個世上最疼愛我的人。有時候父親訓誡我,皇伯父都會爲我說話。我此時殺你一個小賤婢,皇伯父怎麼可能怪罪我?你若是不信,咱們可以打個賭,我現在就把你殺了,你看我皇伯父會不會殺了我替你報仇!”

說着,嘉禾郡主便從一個侍衛的腰間抽出了腰刀,擡手一揮便指向錦瑟的胸口。

千鈞一髮之際,不知從何處飛來一顆小石子,叮的一聲打在腰刀上。刀片斷爲兩截,而那股撞擊的力道也讓嘉禾郡主手臂一麻,手中的刀柄落在地上。

“誰?!”嘉禾郡主驚慌之中依然不輸氣勢,陡然高聲喝道:“給我滾出來!”

“嘉禾,你真是太任『性』了!”一個清泠的女聲從帳外傳來。隨着大帳門簾被掀起來,昭陽公主穿着一身英姿颯爽的武裝從外邊進來,頭上明黃『色』繡飛鳳的頭巾被夜風一吹輕輕地飄起來,宛如一隻金『色』的蝴蝶。

“昭陽姐姐?”嘉禾郡主忙轉身上前去福身行禮,“這麼晚了,姐姐怎麼來了我這裡?”

昭陽公主看了她一眼,沒說話。而是直接走到錦瑟跟前,冷冷的看了那兩個護衛一眼,不悅的說道:“還不放手?!”

兩名護衛立刻放開扭着錦瑟手臂的手,錦瑟手臂上猛然傳來一陣疼痛,一個站立不穩便往一旁倒去,昭陽公主忙擡手拉了她的手臂一把,錦瑟痛呼一聲:“啊——”然後緊緊地夾住了手臂,一動不動。

昭陽公主忙放開手,皺眉看着那兩個曾經扭着錦瑟不放的護衛,說道:“你們在圍獵場上倒不見得這麼勇猛。這會兒居然把個女孩子的手臂給扭的脫了臼?”

兩個護衛立刻躬身半跪在地上,叩頭不語。

他們是六王府的護衛,自然要爲嘉禾郡主的命令是從。但此時昭陽公主不好直接訓斥嘉禾郡主卻轉而訓斥他們兩個,他們也只能替主子領過,認了。

昭陽公主轉過身來看了一眼站在旁邊依然氣呼呼的嘉禾郡主,輕嘆一聲說道:“嘉禾,你都這麼大了,這任『性』勁兒也該收一收了。”

嘉禾郡主扁了扁嘴巴,極不情願的說道:“是。嘉禾謹記姐姐的教誨。”

昭陽公主又吩咐自己的隨從:“還愣着幹什麼?找個藤屜子來把錦瑟姑娘擡到我的營帳去,再把太醫叫過來給她醫治一下。”

剛剛丟出小石頭的乃是昭陽公主的隨身護衛,聽見公主吩咐,立刻應了一聲出去辦事。

錦瑟方有時間給昭陽公主磕頭:“錦瑟魯莽,衝撞了嘉禾郡主,又讓公主費心照看,請公主治罪。”

昭陽公主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這不怪你,剛我在父皇的營帳外遇見了陸將軍,陸將軍說有個十多歲的女孩子拿了六王叔的手串讓他帶信給楚王爺門下的錦先生,他怕事情有什麼不妥,便把你帶來了。本宮還是還不信,不想果然是你。”

錦瑟不知該說什麼好。原本想着憑着自己的聰明可以化險爲夷,不想關鍵時候還是要靠別人出手才能救得自己的『性』命。想想剛纔嘉禾郡主拿刀刺向自己的胸口時的情景,她的心裡便一陣陣的後怕。此時驚魂夢醒,脊背後被夜風一吹,卻是冰涼一片。

昭陽公主見她跪在地上不說話,只是愣愣的不知在想什麼,便淡然一笑,說道:“你父親現在在景安那裡。今天景安在圍場上表現的不錯,父皇誇獎了他。這會兒恐怕正拉着錦先生在那兒臭顯擺呢。我已經叫人去通知,他過一會兒就會找來了。”

正說着,錦瑟來不及再次謝恩。已經有人擡了一個擔架進來,昭陽公主忙吩咐隨身的宮女上前去扶着錦瑟上了擔架,兩個護衛擡着她往公主的營帳去了。

此時六王爺已經聞訊趕來,同來的還有大皇子景平,二皇子景定,三皇子景安。當然還有正在皇子營帳內評定三個皇子在皇上跟前所作詩詞優劣的錦雲開。

看見錦瑟被擡着從嘉禾的營帳內出來,別人尚自沒覺得怎麼樣,錦雲開率先推開衆人跑了過來,上前扶着擔架左右打量着狼狽不堪的錦瑟,焦急的問道:“瑟瑟,你怎麼了?”

錦瑟終於見到父親平安無事的出現在自己面前,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父親的到來讓她多了千百倍的牽掛,之前習慣了不管怎樣都能在想念的時候通個電話的日子,到了這裡,卻成了這樣的煎熬,讓她終於忍耐不住嗚嗚的哭起來。

錦雲開忙拿過帕子來給她擦着眼淚,一邊安慰着一邊扶着她下了擔架。昭陽公主上前來說道:“錦先生,錦瑟的胳膊脫臼了,還是讓太醫先給她復位吧。”

“啊?”錦雲開立刻心疼的要死,又看了一眼昭陽公主身邊的幾個人,心裡猜測着是誰會這麼心狠,居然把錦瑟的胳膊給扭的脫了臼,這丫頭不是依仗着六王爺才讓陸亙佑帶她來的嗎?怎麼還有人會這樣爲難她?

六王爺也趕過來詢問,昭陽公主卻不好再多說,只瞥了嘉禾郡主一眼,招手叫來太醫給錦瑟復位手臂骨。

皇上行圍,跟隨的自然都是跌打損傷上頗有造詣的太醫,太醫上來『摸』了『摸』錦瑟的手臂骨,只是猛然間一擡一拉,錦瑟痛的低呼一聲之後,便解決了問題。

太醫說道:“姑娘活動一下,看還痛麼?”

錦瑟一眼活動了一下手臂,雖然還算賬,但卻不是之前那樣鑽心的疼痛了,忙感激的衝着太醫點頭說道:“多謝太醫,我沒事兒了。”

錦雲開也上前來給太醫道謝。景安卻已經擠進來看着錦瑟,像個大人似的輕聲嘆道:“爲什麼我兩次見你,你都是這麼落魄的樣子呀?”

原本有些緊張的氣氛讓他這一嘆給衝的淡了許多。連六王爺都忍不住輕聲笑起來,說道:“小丫頭,說說,是怎麼回事兒?什麼人這麼大膽,你拿着我的東西都不管用?對了——我給你的手珠呢?”

錦瑟沒說話,學着昭陽公主的樣子看了一眼躲在後面的嘉禾郡主。

六王爺的目光順着錦瑟的目光看過去,看見自己的女兒躲在昭陽公主身後不敢往前面來的樣子,便猜到了事情的大概,於是目光一沉,叫了一聲:“嘉禾。”

昭陽公主往一旁一閃,看了嘉禾一眼,說道:“嘉禾妹妹,六王叔叫你呢。”

嘉禾方磨磨蹭蹭的走過去,站在六王爺跟前,低聲叫了一聲:“父王。”

六王爺擡手說道:“珠子呢?”

嘉禾遲疑了一會兒,方把藏在背後的手拿出來,右手伸到左手的衣袖裡,把那串珠子從手腕上拿下來,遞到了六王爺的手裡。

六王爺點了點頭,說道:“這是父王給錦瑟的東西。父王跟你說過了,這個東西給錦瑟,你長眠於底下的姑姑才能瞑目。父親的話難道你沒有記住麼?”

嘉禾很是委屈的看了錦瑟一眼,低聲說道:“父王,我很喜歡很喜歡這串黃玉,我願意拿我所有的珠寶跟她換,還不行嗎?”

六王爺搖搖頭,說道:“如果你的字能寫的有錦瑟的一半好,父王早就把這串手珠給你了。這串手珠對你來說不過是一件珠寶,但對你死去的姑母來說卻是一生的追求。你有那麼多珠寶首飾,隨便拿出一件來都是價值連城的,又何必非要這串手珠不可?”

說完,六王爺不再理會自己的女兒,而是轉身去把那串手珠又遞給了錦瑟,並和藹的擡手『摸』『摸』她的腦袋,說道:“小丫頭,本王給你的東西,可不許隨便給人呀。”說着,他的目光從錦瑟那張髒兮兮的小臉上移開,環顧四周的人,目光緩緩,從每個人的臉上掃過,似乎是一種宣佈。告訴大家,這串珠玉是他六王爺親自交給這個小丫頭的,以後誰也不準質疑。

錦瑟看了一眼身邊的父親,擡手把那串珠玉接過來,心中感慨萬千。

若沒有這串珠玉,恐怕自己也生不出這樣匪夷所思的想法,敢隻身一身隨着護軍統領來皇上行圍狩獵的地方。若沒有這串珠玉,陸亙佑自然也不會在乎自己一個小丫頭的話;當然,也不會引起嘉禾郡主的嫉妒,讓她險些要了自己的『性』命。

富貴權勢這四個字,果然是兇險萬分的。之前在小說裡所看到的那些事情終於真正的面對,讓她的思想在這一瞬之間發生了很大的轉變。

她明白,自己是被葉逸風護得太好了,以至於面對這些事情的時候,謹慎小心還不夠,輕易的以身犯險,險些釀成大錯。

一想到葉逸風,她的心裡又忽然痛了一下,那種惶恐的感覺再次涌上來。

剎那間,心思又是千迴百轉。一時間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父親安然無恙就在自己面前,可自己爲何還有這種感覺?

錦瑟握着那串珠玉開不及細想,便聽見外邊有一個公鴨嗓子的聲音說道:“六王爺,萬歲爺有急事請您過去一趟。”

六王爺忙回頭說道:“好了,我這就來。”然後又轉身來安慰錦瑟道:“你既然來了,就安心的住下來。先去梳洗一下,今晚就讓昭陽公主安排你住下吧。我要去皇上那裡,明日咱們在好好地說話。”說着,他朝着昭陽公主點點頭,匆匆去了。

六王爺一走,大皇子景平和二皇子景定便一起同昭陽公主告辭,跟着出去了。二皇子臨走時還拉了嘉禾一把,嘉禾來不及跟昭陽公主說什麼,便跟着跑了。

昭陽公主見錦瑟無礙了,便對錦雲開說道:“錦先生也別擔心了。先讓錦瑟去熟悉一下吧。”

景安走到錦瑟跟前,又把她打量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嘆道:“的確像個小花貓一樣。對了——你這次還是沒衣服換吧?總不能再穿我姐姐的衣服啦。”

錦瑟無奈的笑了笑,說道:“三殿下說的是。”

昭陽公主也笑了,擡手拉過三皇子,說道:“景安,錦瑟要沐浴更衣,你不方便在這裡。先出去一下,過會兒再來。”

錦雲開也站起身來,對着昭陽公主跪了下去:“大恩不言謝。公主對我父女的大恩,錦雲開記在心裡了。”

昭陽公主微笑搖頭,說道:“先生太客氣了。這都是錦瑟的福氣。若是我晚過去一步,你們父女相見恐怕就不是這樣的情景了。”說着,她又轉過頭去勸錦瑟:“嘉禾做事衝動,都是六王妃寵壞了她,你不要跟她計較。”

錦瑟忙道:“不會的,本來是錦瑟有錯在先,也怪不得郡主。”不過這次的事情本姑娘也記在心裡了。看在六王爺的面子上先不跟她計較,以後的事情,走着瞧罷了。

錦雲開和三皇子一起離去,昭陽公主又命自己的貼身宮女巧雲拿了一套宮女的衣服來,對錦瑟說道:“本宮這次帶來的衣服都是公主服飾,你不能穿。幸好還有小宮女的新衣服,不然的話你今晚可真是糟糕了。”

錦瑟也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心想之前從沒想到有一天會淪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活在之前,就算自己沒有公主一樣的前呼後擁,但生在那樣的家庭裡,最起碼也沒受過這樣的欺負。真的不知道這該死的穿越還能帶來什麼樣的遭遇呢?

一時間有太監擡了熱水送進了公主的營帳,昭陽公主吩咐他們把浴桶送到屏風後面去,叫巧雲扶着錦瑟進去沐浴,自己則喚了冬雨過來給自己換下武裝,將頭上的風頭盔摘了去。

宮女找了一身妝花緞織彩錦衣給她換上,八月初的夜裡,這樣的錦衣微感薄涼,故冬雨又捻取一件披帛裹在她的肩上。披帛織錦質地,綴紋之晚香玉,越發襯得昭陽公主體膚馥郁蘭香,青絲柔滑澤若墨,婢素手玩轉靈巧,供妝奩,奉胭粉,拈之玉蝶金絲珠釵,簪身翡翠通透,明澈泛潤,扶罷釵,銀質流蘇垂至玉耳,皓腕無暇鎖鏤空金鐲,脂粉略鋪,豆蔻挽帕,錦帛而裹,幽蘭芷息。

昭陽公主打扮完畢,錦瑟也沐浴好了。她頭髮用一塊手巾裹着,只披着一件月白長袍出來,果然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嬌嫩模樣。昭陽公主一轉身看見她,不禁微笑起來:“這樣看你,果然是個天姿國『色』的小美人呢。怪不得葉家大公子那麼喜歡你,時時刻刻把你帶在身邊不許離開一步。”

錦瑟在聽到昭陽公主提起葉逸風的時候,心裡的那種惶恐又涌了上來。

然而下一刻她便立刻知道,自己這次錯的有多離譜。

昭陽公主營帳的門簾被人掀開,景安匆匆的跑進來,見了昭陽公主第一句話就說:“姐姐,我剛路過父皇的營帳,聽說行宮那邊出事了。”

錦瑟便覺得頭頂上‘轟’的一聲,彷彿一個驚雷忽然間炸開,眼前有無數金星閃過,身子晃了晃,忙錯手扶住旁邊的巧雲才勉強站穩。

昭陽公主倒是冷靜,只皺眉問道:“行宮那邊能出什麼事兒?”

三皇子看了一眼錦瑟,低聲說道:“聽那邊來的官差說,今天行宮那邊居然有人意圖破壞。現在正在挖地基的時候,不知什麼人居然在清風山上悄悄地加起了一頂紅衣大炮,竟是想着要悄悄地朝行宮那邊轟一炮。父皇聽了都氣壞了,這會兒正在營帳裡發脾氣呢。”

昭陽公主皺眉問道:“可有人員傷亡?”

三皇子點點頭,說道:“發現那一頂大炮的人是葉大公子的人。他們倒是及時出手把那些歹人給制服了。大炮也交由兵部派人去看管起來。只是當時混在工匠裡的人卻忽然發難,傷到了葉大公子……”

“呃……”錦瑟聽到這個,終於悶哼一聲,晃了晃身子倒在了巧雲的身上。

“錦瑟,你沒事兒吧?”昭陽公主心中着急,瞪了三皇子一眼後,方過來拉着錦瑟的手勸道:“行宮修建重地,派有重兵維護,葉公子肯定不會有事的。那些人怕擔責任,想來喜歡誇大其詞。你放心,葉公子是爲朝廷效命才受傷的,父皇一定會派太醫去給他醫治。”

此時錦雲開也跟了進來,見三皇子已經把事情給說出來了,再看看自己女兒這番失魂落魄的樣子,知道再勸也沒用,只得嘆了口氣搖搖頭,站在一旁。

錦瑟看了自己的父親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扶着巧雲的手徐徐跪倒在地,磕了個頭說道:“多謝公主厚恩。錦瑟還要麻煩公主一件事情。”

昭陽公主伸手把她拉起來,應道:“你說吧,只要我能辦到的,我一定幫你。”

“我要立刻回京城去。麻煩公主想想辦法,找一輛馬車送我一程。”

昭陽公主沉思片刻,說道:“好。你趕緊的進去換衣服,我這就去安排。”說着,她吧錦瑟推給巧雲便轉身出了營帳,叫了自己的一個護衛過來,吩咐道:“你立刻去安排一輛馬車,再找兩個人一起,護送錦瑟姑娘回京城去。路上須得小心謹慎,不許出任何差錯。”

護衛領命而去,昭陽公主方轉身回來。錦雲開極不放心自己的女兒一個人回京城,想着她用這種辦法跑來找自己,回去後葉逸風定然會不高興,再想想那個年輕人那張臭臉和陰冷的眼神,怎麼想都覺得女兒一個人回去會吃虧,便求了昭陽公主,說要和錦瑟一起回去。

昭陽公主輕嘆道:“你不放心女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父皇那裡恐怕不好交代。就算錦瑟的事情有六皇叔兜着,可她這樣來去匆匆的,總是不妥。你再因爲此事再趕回去,怕父皇會不高興的。”

錦雲開細想了想,如今自己還沒辦法帶錦瑟回去,若是得罪了皇上,日子肯定不會好過。於是便嘆了口氣說道:“公主說的是,是我心裡着急,失了理智。請公主見諒。”

昭陽公主笑了笑,轉身去坐在椅子上,又吩咐宮女:“去給錦先生煮一杯好茶來。我要同三皇子一起向錦先生討教一下棋道。”

宮女應聲而去,不多時果然端上三杯香茶來。

這邊棋盤剛剛擺好,錦瑟便換了一身蔥綠『色』的宮女衣裙從屏風後面出來,上前給公主和錦雲開行禮道別,又依依不捨的叮囑父親保重身體,才隨着那護衛去了。

上林苑在京城以西六十餘里,算起來並不算太遠,但無奈那個時候最快的交通工具就是騎馬,馬車相比騎馬來說又慢了許多。

錦瑟坐在馬車裡,任憑馬車顛簸,她只是緊急如焚,又忍不住胡思『亂』想。

再想今天這一天折騰的事情,真是恨不得狠狠地掐自己兩把。

她一早起來便覺得心裡慌『亂』無依,總想着父親一個現代人陪着古代的皇帝在外邊,若是有個不小心出點什麼事兒,自己肯定生不如死。卻萬萬沒想到這心慌忐忑之事卻應在了葉逸風的身上。

千算萬算,她都沒有算到會是葉逸風有事。

錦瑟的心裡懊惱無比,一時間他對自己的好都盡數的涌上心頭,讓她心中的懊惱翻倍再翻倍,一遍遍在心裡告訴自己,看看這會兒自己這麼難過,以後要對這個腹黑男好一點才行。不然如果真的有一天跟着父親穿越回去了,想見他一面都辦不到了……

就算他之前對自己的好都是有目的的。就算他把自己帶到鎮南侯府是爲了氣一氣那個龔夫人一干人等,就算他在那個時候爲了達到目的暗中絆了自己一腳,讓自己摔了個跟頭把一盞茶潑到了龔夫人的臉上,就算他在自己中了媚毒的時候狠心的把自己丟進水缸裡……

就算他只是像對一個寵物一樣的寵着自己,從來沒有過尊重更不知道尊重是神馬東西,錦瑟決定都不去跟他計較了。

她只是想,以後要好好地對他,不管將來如何,能好好地對他一日是一日,以免萬一有一天不得已的離開,自己心裡會這麼難受。

一路奔波,趕回京城的時候已經是四更天了。守城門的人看清楚了是宮中的一等護衛才把城門打開放他們進去。錦瑟靠在車裡拍着胸口想,幸虧是昭陽公主的人一路護送而來,不然的話恐怕都進不了京城的大門。

昭陽公主的人辦事很是嚴謹,他們一直把錦瑟送到杜玉昭的別院大門口,並上前叩開門,說明情況,叫門口的下人進去回稟。方纔回來請錦瑟下車。

此時的錦瑟身上全沒有一絲力氣了,一身的骨頭可以說是散了整合,整合了又散,來來回回折騰了幾遍的了。但一看到別院的大門,想着葉逸風身受重傷不知是什麼樣子,她又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力量,竟然自己扶着馬車的車棚,從裡面慢慢的走了下來。

葉逸風的確是受了傷,但卻不是很嚴重,是有人拿着鐵鍬鏟了他的胳膊一下,當時情況混『亂』,站在他身邊的家人匆忙之中撞了那人一下,鐵鍬並沒有正衝着他的身子過去,傷口也只是擦破了一塊肉皮。

是因爲發現了火炮的事情,所以當差的人惶恐不安,順便把葉逸風受傷之事給說的言重了些。

跟錦瑟不辭而別跟着陸亙佑離京去找她父親的事情所激起的怒火比起來,葉逸風倒覺得胳膊上的傷並不算什麼事兒。

但儘管這樣,藍蒼雲,杜玉昭和歐陽鑠三個人都沒有去睡,而是一起聚在葉逸風的屋子裡,或躺或靠,大家都不說話,卻都睜着大眼睛在那裡一絲睡意也沒有。

家人忽然進來回報說:“回主子們,錦瑟姑娘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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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滴們,昨天珠珠剛拔了智齒,今天要去做體檢。這兩天跟醫院槓上了。先更八千字吧,實在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