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笑着說道:“還有哪個錦先生,可不是三皇子的師傅錦雲開錦先生麼。”說着話,她已經放開玉花穗,伸手去把錦瑟拉到跟前,上下打量越發的喜愛,忍不住擡手摩挲着錦瑟的小臉和髮辮,嘆道:“你父親在我們府上,我早就說把你也接過來。可葉家的大公子說什麼也不放人。不過這會兒看看你,跟着他在葉家,倒也過得不錯?”
錦瑟忙微笑着回道:“多謝王妃掛念。錦瑟在侯府過得很好。”
韓夫人恍然大悟,忙問:“這就是王妃府上的那個寫了一手好字,連皇上都深深讚揚的錦先生的女兒?聽說錦先生是孤身一人呀,想不到卻有一個仙女般的女兒,你說這世上生的好看的姑娘都聚到王妃府上去了,真真叫人羨慕。”
楚王妃忙擺手笑道:“夫人這話不盡然,我不過是認識玉姑娘罷了。這位錦姑娘的父親雖然在我們府上住,但她我還是頭一次見面。我這一輩子只養了兩個兒子,卻沒有一個女兒,這好看的女兒哪裡都去了我們家了。”
韓夫人笑道:“王妃家裡種了梧桐樹,難道還怕引不來金鳳凰?”
楚王妃聽了這話,果然開心的笑了起來。
楚王世子楚正陽乃是昭陽公主的駙馬,連皇上最疼愛的公主都能娶回家去,楚王府的梧桐樹的確是獨一無二的。韓夫人這話一語雙鵰,倒是說到了楚王妃的心裡去了。
玉花穗和錦瑟在楚王妃身邊坐下,珍珠玉弦和巧雲三個丫頭給楚王妃和韓夫人福身行禮後,規規矩矩的站到一旁的角落裡去。
有六王府的丫頭端了茶進來,楚王妃韓夫人便一個拉着錦瑟,一個拉着玉花穗細細的說話。無非是問她們多大年紀,平日裡都做什麼之類的話。
錦瑟和玉花穗都打起精神來應付這兩位貴婦,把平日裡自己積攢的那些禮儀禮節全都搬出來用上。說話行動都十分得體,應付的楚王妃和韓夫人兩個十分的開心。
不知今日朝中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眼看着巳時已過,六王爺還沒有回來。
錦瑟和玉花穗一直坐在這裡喝茶說話,兩個人這會兒都有些坐不住了,玉花穗先緩緩地起身,對楚王妃輕輕一福,說道:“王妃,我要出去走一走,還請王妃和夫人見諒。”
楚王妃笑道:“正好,我也坐不住了。這屋子後面有預備的盥洗室,咱們去後面洗洗手。”
錦瑟和玉花穗一起起身,等着楚王妃慢慢的站起身來之後,錦瑟往後退了一步,玉花穗則上前攙扶着楚夫人轉過一側的屏風,往裡面的盥洗室去了。
韓夫人則扶着自己的丫頭起身,說道:“我倒不用去洗手,我只是坐的久了,腿漲的難受,我要出去走一走。”
錦瑟也不想去盥洗室,便上前笑道:“那我陪夫人到外邊透透氣。”
韓夫人笑着拉着她的手,說道:“好。咱們到外邊廊檐下坐一坐,這天陰沉沉的像是要下雨的樣子。”說這話,韓夫人拉着錦瑟的手往外邊走去。
小院雖然不大,但中間有太湖石堆砌成的一人多高的假山,旁邊還有大琉璃盆栽種的石榴樹已經結了一樹的開口笑紅石榴擋住了東西廂房之間的視線。更有數盆名貴秋菊在廊檐下襬成一排,雖然東廂房裡坐的是男客,但卻輕易不能看見。
韓夫人和錦瑟出了西廂房的門後,沿着遊廊走了幾步路,便坐在廊檐下的欄杆上看着欄杆外邊的菊花,對錦瑟說道:“你看這盆墨菊開的真是好。我們家裡也有十幾盆,只是卻不曾開的這麼好,錦姑娘你看這花朵開的多大。這恐怕是御園離的名貴品種。”
錦瑟低頭看了看那盆菊花,花朵如碗口大小,花瓣飽滿,色澤是濃重的紫色,紫中帶墨,果然是墨菊的名貴品種。於是笑道:“夫人說的不錯。六王爺和皇上手足情深,不管什麼好東西,只要王爺喜歡,皇上肯定都會賞下來的。”
韓夫人笑着點頭,說道:“錦姑娘這話不錯。令尊現在是三皇子的師傅,也是皇上跟前的紅人了。怎麼錦先生還不修建自己的府邸呢。你看你父親住在楚王府,而你卻在鎮南侯府,你父親那麼忙,整天都在上書苑當值,你們父女兩個連個見面的機會都沒有吧?”
錦瑟的心事被韓夫人一語說中,心裡有些不舒服。不過她不是那種衝動沒腦子的人。之前耍小脾氣是因爲在葉逸風身邊,一切事情都可以控制的情況下。此時在六王府,她一個人單獨面對宰相夫人的時候,她是萬萬不能衝動的。
心裡在不舒服,錦瑟也微微的笑着說話:“夫人說的是。不過父親原本就是一介布衣,承蒙楚公子提攜纔有了今日。正當是盡心盡力爲朝廷出力的時候。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自己也懂得照顧自己。所以我們父女能否時常見面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情。當然,錦瑟也跟所有的兒女一樣,希望可以在父親跟前盡孝,承歡膝下。但身爲大虞朝的子民,還是要把朝廷的事情放在首要之位的。”
聽了這番話,韓夫人忍不住對錦瑟另眼相看起來。
怪不得那個錦雲開能平步青雲,一下子就跳到了帝王的身側。能有這樣玲瓏剔透的女兒,想來他也的確差不到哪裡去。這丫頭能說出這幾句話來,可見是個有心胸有城府的人。於是她便把之前那種對錦瑟的偏見漸漸地拋開,說話也隨和了許多。
錦瑟站在廊檐下看着不遠處石榴樹上累累的果實,心裡卻暗暗地想着,總要儘快的爲自己準備一個窩了。總不能一直住在鎮南侯府裡,做別人家離得寄生蟲纔是。
這裡韓夫人和錦瑟剛說了幾句閒話,外邊便有丫頭急匆匆的走來,福身回道:“回夫人,我們王爺和王妃回來了,王妃特命奴婢來請楚王妃和韓夫人過去呢。”
韓夫人忙笑着點頭,說道:“好,我們進去跟楚王妃說了,一起去你們王妃那邊。”
那丫頭福身後退兩步,立在廊檐下等候。
楚王妃聽了這話果然立刻站起身來說道:“既然六王妃從宮裡回來了,那我們就趕緊的過去吧。今兒人多事兒多,我們能過去搭把手最好了。”
玉花穗點頭笑道:“王妃說的是。我跟錦瑟妹妹不懂這些事情,就不過去添亂了。還請王妃替我們說一聲。”
楚王妃看了韓夫人一眼,又笑道:“你們兩個小姑娘留在這裡算怎麼回事兒呢?你之前在宮裡住過,跟六王妃也不陌生,再說錦瑟也不是外人。你們兩個都跟我們過去吧。這院子裡還有其他府上的公子哥兒在,你們兩個小丫頭留在這裡我可不放心。”
玉花穗和錦瑟相視而笑,齊聲說道:“那我們就隨王妃過去吧。”
錦瑟跟着楚王妃和韓夫人往外走的時候,給巧雲使了個眼色。巧雲會意,出門的時候故意慢了幾步,悄悄地轉過假山石榴樹往東廂房那邊去給葉逸風和杜玉昭報了個信兒方匆匆的跟上來。
六王妃一早是跟着王爺一起進宮去給太后磕頭去了,後來太后留她說了幾句話,六王爺又被皇上叫去說了些事情,回來的有些晚了。
不過府中早就佈置妥當,更有老管家上下打點,所以儘管六王爺和王妃不在府中,府中依然是秩序井然。各位公侯大人王妃夫人們有早來的只在早就定好的屋子裡奉茶聊天,不見任何紊亂的景象。
錦瑟隨着楚王妃韓夫人一起往六王妃平日起坐的雍華堂去的路上,也只不過遇見了幾個來往傳話的僕婦罷了,卻並不見什麼拜壽的客人。
於是韓夫人同楚王妃說道:“六王妃打理王府真是井井有條。你看看今兒這麼大的日子,這王府中竟然是井井有條,紋絲不亂。”
錦瑟也暗暗地稱讚,心想這位六王妃也必然不是等閒之輩。只是她的女兒嘉禾郡主曾跟自己有過不痛快。不知道待會兒到了她那裡,嘉禾郡主會不會爲難自己。而且,都說女兒是孃的貼身小棉襖,這位六王妃會不會因爲嘉禾的關係而討厭自己也說不定呢。
楚王妃她們吃茶閒聊的小院跟六王妃的雍華堂相距不遠,走過一段穿堂過道,往前拐了一個彎兒便是雍華堂的後門了。因爲幾位身份尊貴,自然不能走後門。引路的丫頭只領着幾個人轉過雍華堂一側的過道,從正門而入。
裡面早有丫頭一路小跑着報進去。嘉禾郡主便帶着一羣丫頭婆子從裡面迎了出來。看見楚王妃和韓夫人並肩而來,嘉禾郡主迎上前來,十分有禮的福身笑道:“給王妃,夫人請安。”
韓夫人忙上前拉住嘉禾郡主笑道:“有些日子沒見到郡主了,怎麼這麼客氣起來。”
楚王妃也笑道:“是規矩了很多,之前的那股調皮勁兒哪裡去了?”
嘉禾郡主笑吟吟的給二人問好,又問韓夫人:“紫萱姐姐怎麼沒來呢,我母妃剛纔還說起她呢。說我若是有紫萱姐姐一半懂事兒就好了。”
韓夫人笑道:“她昨晚上貪涼,這種天氣了還吃冰鎮的葡萄,今兒一早起來胃裡就不舒服呢,我還說她,這樣的日子不來給王爺磕頭拜壽,真是的。”
嘉禾忙笑道:“不管怎麼說,身子還是最要緊的嘛。等過了這幾日忙碌,我去府上瞧姐姐去。”說着,她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瞥到了錦瑟,臉上的笑容頓時收起了八九分,只留了一絲冷笑,問道:“喲,這是誰呀,怎麼這麼眼熟,卻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楚王妃對圍獵場上發生的事情聽說過一些,知道這位嘉禾郡主對錦瑟頗有微詞。於是一側身拉住錦瑟的手,輕聲笑道:“郡主,這是我府上錦先生的女兒,名叫錦瑟。她極少在外邊走動,你可能並不認識。今兒是王爺特意邀請她來拜壽的。”
嘉禾郡主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來,一邊點頭一邊感慨:“哦!原來是錦瑟呀!咱們見過的啊,前些日子——在上林苑圍獵場……你該不會忘了吧?”
錦瑟心裡冷笑,你當時拿着刀刺向我的胸口,若不是昭陽公主及時出手相救,我早就是你的刀下鬼了。如此大事,我錦瑟豈能相忘?
只是此時不是算舊賬的時候,何況還有楚王妃和韓夫人在一旁。錦瑟只好微微一笑,上前福身:“錦瑟給郡主請安。多日不見,郡主美麗了許多,光華灼灼耀人眼,錦瑟真是不敢認郡主了。”
嘉禾郡主嘲諷一笑,說道:“都說錦先生滿腹文章,不想他的女兒也是才華橫溢,出口成章的。說出來的話真是好聽。我可沒你這樣的文采,不過我到可以把你的話還給你。錦姑娘今日纔是光華灼灼美麗逼人呢。剛若不是王妃介紹,我還以爲你是楚王府的小姐呢。”
楚王妃笑道:“郡主太會說笑了。我們王府上可是沒有小姐郡主的呀。”
韓夫人也跟着笑起來,玉花穗悄悄地給錦瑟使了個眼色,讓她稍安勿躁,先不要跟這個嘉禾郡主一般見識。
恰在此時,六王妃扶着丫頭的手從裡面迎了出來,看自己的女兒和楚王妃等人在門口站着說話,便輕聲斥道:“嘉禾這孩子真是不懂事,怎麼讓王妃和夫人站在這裡說話?還不快快請進裡面去奉茶?”
楚王妃忙笑道:“我們剛見面說幾句親熱話,還沒來得及進去呢,王妃竟然親自迎出來了。”
六王妃笑道:“王妃和夫人大駕光臨,本來該親自迎接的。無奈宮中太后留下說了一陣子話兒,就回來到這個時候。天色不早了,王妃和夫人快快裡面請。”說着,六王妃又對玉花穗和錦瑟笑道:“這兩個孩子好整齊的模樣,這個倒是像玉大人的女兒,長這麼高了,若是別處見着,定然不敢認的。這個小姑娘倒是第一次見,不知可否是鎮南侯府的小小姐?來來來,都先去屋裡坐吧。”
楚王妃答應着,拉着錦瑟隨着六王妃進到雍華堂裡面去。六王妃請楚王妃上座,楚王妃客氣了幾句,便坐上去了。錦瑟被楚王妃拉着手,只得隨着她一起坐到她下手的椅子上。
韓夫人坐在六王妃的另一側,玉花穗跟着她過去坐下。
嘉禾親手奉上香茶給楚王妃和韓夫人。另有丫頭奉上茶來給玉花穗和錦瑟。
奉茶畢,嘉禾便去坐在下手的椅子上,面帶微笑,很是懂事的樣子,跟錦瑟上次見到的那個刁蠻任性的郡主好不搭邊。
六王妃又繼續剛纔的話題,看着錦瑟問道:“我聽王爺常說起過錦姑娘,說姑娘才華橫溢,更寫得一手好字。之前總是覺得沒機會見一見,很是可惜。所以前些日子發請帖的時候,我還特意的跟王爺提起,說一定要把錦瑟姑娘請來一見。”
錦瑟忙把手裡的茶盞放到一旁,站起身來恭敬地福了一個萬福,含笑說道:“承蒙王爺錯愛,錦瑟實在是不敢當。”
六王妃笑着搖頭,一邊擺手示意錦瑟坐回去,一邊對韓夫人笑道:“夫人是不知道,王爺那次拿了一張字帖回來,整整一夜都沒睡好覺呢,拉着我一直說這孩子多討人喜歡。”
韓夫人笑道:“錦姑娘能得王爺如此嘉獎,想必當真是才華橫溢了。說得我這心裡也怪癢的,若不是今兒是王爺的壽誕之日,非要讓姑娘當場寫幾個字給我們見識見識才罷。”
嘉禾郡主趁機插話,笑道:“這也沒什麼,母妃平日裡就喜歡寫字,這雍華堂裡別的沒有,筆墨紙硯都是現成的。既然夫人想看一看錦姑娘的才學,我想錦姑娘肯定也不吝賜教吧?”
六王妃嗔怪的瞪了嘉禾郡主一眼,輕斥道:“嘉禾,越來越沒規矩了。”
韓夫人笑道:“郡主說的不錯。只是不知道錦姑娘願意讓我們長長見識否?”
錦瑟心裡知道這一關是必定要闖的。一個六王妃加上一個宰相夫人和郡主,三個人冷嘲熱諷的衝着自己來,口口聲聲把六王爺的誇讚都掛在嘴邊,自己若是寫不好,恐怕回頭要被這些人嘲笑死了。
於是她款款起身,又衝着六王妃和韓夫人微微一福,說道:“本來錦瑟帶了一幅自己寫的字來,想着作爲微薄的壽禮送給王爺。不過,之前再怎麼平心靜氣的寫的字,總不如應對着現成的景象寫得更和適宜。既然王妃和夫人不嫌棄錦瑟笨拙,那錦瑟就僭越一次,藉着王妃的金筆寶墨,爲王爺寫一幅祝壽的字吧。”
錦瑟說這番話的時候,不疾不徐,不卑不亢,神情平靜自然,好像她在這裡寫字本就是十分平常的一件事情而已。
六王妃楚王妃和韓夫人三個人見慣了大風大浪倒也罷了,除了暗暗地對錦瑟鎮靜自若的樣子稱奇之外,並沒有怎樣。嘉禾郡主卻受不了了,錦瑟的鎮靜自若對她來說便是莫大的諷刺。這是在她的家裡,這個小丫頭被自己打壓嘲諷,卻依然不急不躁,這讓嘉禾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呢。
雍華堂正廳的東側,用一架精緻的百寶閣隔開,裡面便是六王妃平日裡看書的地方。
大虞朝的女子大都讀書識字,更有武將之家的女兒隨父上戰場的先例。六王妃出身名門,更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然的話,喜歡字畫的六王爺也不會娶她爲妃。
而這雍華堂的小書房自然是精緻無比。從文房四寶到香爐花草都是六王妃精心挑選的珍品。
早有丫頭鋪好了紙張,筆墨都是現成的,那方雕蟠龍雲海的墨玉硯臺裡,有上等的松煙墨散發着淡淡的墨香。錦瑟走過去,又福身對六王妃道了聲:“僭越。”方擡手拿起一支玉管紫毫伸手在硯臺裡舔滿了墨,稍一凝神,凝重下筆,慢慢揮毫,緩緩行筆。
琥珀盞斟千歲酒,琉璃瓶插四時花。
錦瑟素手執筆,鼻尖如行雲流水,在雪白的宣紙上筆走游龍,而她卻是氣定神閒。
當鼻尖緩緩地收在‘花’字的末尾時,六王妃,楚王妃和韓夫人三位皆俯首稱讚。
嘉禾則接過旁邊一個丫頭手裡的熱茶,擡手遞到錦瑟的面前,歉意的笑道:“錦瑟妹妹,之前是我莽撞無禮了。我以爲父王誇你,不過是因爲你長得漂亮而已。不想你卻是有真才實學的。這杯茶算是我想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再計較之前的不愉快了。”
錦瑟一怔,心想這個郡主也太容易征服了吧?難道她跟她父王一樣是個字癡?這會兒見了自己的字,竟把之前的嫉妒之心都沒了?
然思索間,錦瑟卻不能停頓,忙把手中的毛筆放到筆架上,擡手去接茶,且十分客氣的說道:“郡主這話,錦瑟是不敢當……啊……”
話未說完,錦瑟便忽然間被誰拉了一把,身子往後一仰,險些摔倒在地。
而嘉禾手中的茶盞卻已經鬆了手,因錦瑟上身往後閃開,腿腳還沒來得及躲,那一盞滾燙的茶便灑在了她的裙子上。鵝黃色的裙裾上登時被熱茶浸透,燙的錦瑟的腿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哎呀!這可如何是好?”嘉禾郡主慌張的俯下身去,擡手去掀錦瑟的裙子,卻不知爲何,一件新裙子竟被她嘶啦一聲撕裂,裂帛之聲又把旁邊的兩位王妃和韓夫人給嚇了一跳。
楚王妃忙道:“這怎麼回事兒呀,嘉禾快閃開。錦瑟被燙着了沒有?”說着,她上前去把嘉禾拉到一旁,又吩咐旁邊的丫頭:“快看看錦姑娘的腿上有沒有燙傷。”
六王妃經楚王妃提醒,忙吩咐自己的丫頭:“快去拿燙傷的藥膏來。”
衆人忙亂之際,外邊恰好又有人進來回道:“回王妃,昭陽公主和三皇子來給王爺拜壽,王爺請王妃到前面去呢。”
六王妃嘆道:“公主來了,肯定帶着皇后娘娘的話。我得到前面去了,錦姑娘……”
楚王妃忙到:“王妃去忙,這裡有我呢。”
韓夫人則嘆了口氣,說道:“昭陽公主是王妃未過門的兒媳婦,你們婆媳將來有的是見面的日子,臣妾不敢跟王妃比,還是要到前面行禮請安的。”
楚王妃點頭道:“夫人請自便。”
嘉禾看了看坐在地上的錦瑟衣裙凌亂,神情狼狽,再不像剛纔那麼神情自若,心裡不禁有些小小的得意,只是臉上卻不露出來,只轉頭問玉花穗:“玉姑娘跟我一起到前面去迎接公主姐姐吧?”
玉花穗剛剛就是因爲看到嘉禾郡主在給錦瑟遞茶的時候,眼睛裡閃過一絲詭異的神色,才忙不迭的拉了錦瑟一把。錦瑟往後一仰,那杯茶才倒在了她的腿上。不然的話,這會兒燙傷的就是她剛剛握着毛筆的右手了。
好在此時已經是十月裡,天氣轉涼,錦瑟身上穿了七八層的衣服。這熱茶一層層的浸透了衣料,腿上的燙傷並不算太嚴重。若是直接澆在手上,恐怕總要脫一層皮才罷了。
所以此時衆人皆不知道錦瑟爲何忽然倒地,嘉禾郡主手中的茶盞爲何掉在了錦瑟的身上。可玉花穗卻是最明白的一個。嘉禾此時約她一起到前面去迎接昭陽公主和三皇子,玉花穗只淡然一笑,說道:“我還是留下來照顧錦瑟好了。我想公主對錦瑟一向看顧,此時也不會怪我失禮的。”
玉花穗的話對嘉禾來說無疑是個小小的警告。不過嘉禾郡主沒有在乎——她纔不會因爲錦瑟的事情而內疚呢,此時她已經打定主意,說本來是自己給錦瑟遞茶道歉的,錦瑟卻故意摔倒,打翻了茶盞。本就是她對自己的不敬,自己不怪她就很不錯了,又哪裡有什麼錯處需要自責呢。
一時間嘉禾和玉花穗對視無語,卻用眼神暗暗地較量了一番。
六王妃已經回去整理好了儀表,出來拉着嘉禾說道:“快走吧,你昭陽姐姐這會兒恐怕已經進內宅了。”
韓夫人趕忙附和着跟了出去,十幾個人霎時去了大半兒,原本滿當當的屋子頓時空了下來。
玉花穗和珍珠上前把錦瑟扶起來,去一旁的矮榻上坐下,關心的問道:“沒事兒吧?”
錦瑟臉色蒼白,剛已經在片刻的沉默之間明白了許多。只是此時是在六王府,又有楚王妃在旁,她自然不能隨便亂說。於是只微微一笑,說道:“沒什麼,倒是讓王妃和姐姐受驚了。”、
玉花穗咬了咬嘴脣,很是生氣的哼了一聲,低頭幫着珍珠把錦瑟身上的衣裙褪下來,看着她腿上通紅一片,又驚道:“哎呀,居然燙的這麼厲害!”
楚王妃嘆道:“嘉禾那孩子從小就毛手毛腳的。不知闖了多少禍來。只是六王妃只有她這一個女兒,從小嬌生慣養的,只要不出大錯,也就這樣過去了。唉!今兒倒是讓你白白的受這樣的委屈。”
王府的丫頭拿了燙傷的藥膏從外邊進來,楚王妃忙叫珍珠給錦瑟覆上。
玉花穗接過那藥膏來聞了聞,便丟給那丫頭,說道:“這個你留着吧。我有些紫草油給她抹上倒也罷了。”說着,便轉身問玉弦:“紫草油帶了沒有?”
玉弦應道:“姑娘說,有些東西是必須隨身攜帶的。奴婢時刻謹記着,原來還以爲沒用,不想今兒果然用上了。”說着,她便把自己手腕上的一個包袱打開,從裡面取了一個小瓷瓶遞給玉花穗。玉花穗接過小瓷瓶來湊到鼻尖上聞了聞,說道:“就是它了。”
錦瑟自然知道紫草油是治療燙傷燒傷最好的藥物,在現代社會裡治療燙傷也會用到紫草油。只是那些東西跟玉花穗的這些東西想必,恐怕純度上差了很多。
珍珠接過那瓷瓶來,把裡面的藥水倒在指尖上,給錦瑟的傷患處輕輕地塗了一層,因要紗布包裹時,玉花穗又道:“別裹了,她這肉皮都被燙的起了泡,用紗布一裹怕是更疼。先這樣晾一會兒再說吧。”
珍珠嘆了口氣,又從包裹裡取了一身衣裙來,說道:“這裡總不是長久坐的地方。還要姑娘把這身爛了的衣裳換下來纔好。恐怕沒一會兒公主和六王妃她們就過來了呢。”
楚王妃嘆道:“這倒不想幹。今日的宴會都擺在別處,這雍華堂是六王妃的屋子,賓客們今兒都不會來這裡的。倒是這裡反比別處更清淨。”
錦瑟聽了這話,嘆了口氣說道:“這也是我的一個小劫數罷了,倒是連累了王妃不能到前面去,卻留在這裡照顧我這個小丫頭。”
楚王妃笑道:“你這孩子,說哪裡話呢。你父親在我們府上,你好歹也算是我們的人。現如我們都今在六王府上做客,我不照顧你誰照顧你呢。”
玉花穗一肚子的不高興,生氣的哼了一聲,說道:“這也罷了。剛聽說三皇子來了,想必錦先生也來了。原本還想着借這個機會父女相見呢。你這個樣子若真的給伯父見了,不知又是怎麼樣的牽腸掛肚呢。”
錦瑟想了想,搖頭說道:“既然這樣,還是別見了吧。省的見了又生出一些牽掛來,倒是讓父親分心。宮裡的日子不比外邊,稍不留神就要掉腦袋的。我們父女的命是小事兒,若是再連累了楚王府,事情可就大了。”
楚王妃擡手摸着錦瑟的頭,嘆道:“好孩子。難爲你心懷大義,能這樣想。你放心,以後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有我在,必會護你周全。”
錦瑟自然不會傻到把自己的周全託付給楚王妃這樣一個初次謀面的人。此時她說那些話無非是想借此機會給自己拉一個同盟罷了。她這樣說,就算楚王妃並不打算爲了自己得罪嘉禾郡主和六王妃,至少她不會像韓夫人那樣毫不猶豫的選擇站在六王妃身邊,對自己不聞不問,置之不理。
楚王妃看着錦瑟低頭坐在矮榻上沉默不語,只當她心裡難過,傷又疼的厲害不敢說。便勸道:“丫頭啊,你也彆着急。待會兒我想個辦法,讓你見一見你父親。只是你小心些,別讓他知道你被燙傷的事情讓他牽掛也就是了。怎麼樣?”
錦瑟聽了這話,立刻高興起來,忙擡頭說道:“多謝王妃。我這傷原本也沒什麼,這會兒已經不疼了。”
玉花穗撇嘴:“不疼了?看這一大片,疼不死你!”
錦瑟忙轉身拉着她的手笑嘻嘻的說道:“真的不疼啦,多謝你的紫草神油啊。竟然比王母娘娘的靈丹妙藥還管用呢。”
楚王妃笑道:“你這孩子,一聽說見你父親,你這張小嘴比抹了蜜都甜。剛纔怎麼垂頭喪氣無精打采的呢?”
錦瑟不好意思的笑了。楚王妃又笑了笑,起身往外邊去喚過自己的隨身丫頭來,吩咐了幾句話。裡面珍珠和巧雲玉弦三人忙上前來替錦瑟換衣裳。
這邊幾個人在雍華堂裡忙碌着,卻不知道前面的事情。
六王爺從外邊回來後先去跟各府上來的公侯王爺以及公子哥兒們見了一面,有平輩的上來祝壽,有晚輩的上來磕頭,衆人紛紛獻上各自的壽禮,說盡了拜壽的吉祥話。
葉逸風夾在那些世家公子裡面,沒有在前面,倒也不是最後一個上來拜壽的。但六王爺看見他時卻從未有過的高興,不但親手拉起他來,還把他留在身邊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把後面等着上前拜壽的幾個公子給看的又羨慕又妒忌。
當六王爺聽葉逸風說錦瑟已經和玉花穗去王妃房裡時,越發高興地笑起來,對旁邊的四王爺和七王爺說道:“你們是沒見過這個小丫頭,那個機靈古怪的樣子,保證你們見過之後再也忘不了她。”
七王爺不改平日的溫潤謙和,微微一笑問道:“六哥說的這個小丫頭可否就是能寫得一手簪花小楷,連皇上都讚賞有加的那個小丫頭?”
四王爺也湊趣問道:“聽說那小丫頭是三皇子的師傅錦先生的女兒?”
六王爺笑着點頭:“就是她。”
四王爺捻着那一縷稀疏的鬍鬚輕聲說道:“這丫頭也來了,六弟,等會兒你得叫她出來,當着咱們的面寫一幅字來看看。看她是否真的有六弟說的那般本事。”
六王爺笑道:“這個麼,你得跟葉大公子說。如今錦瑟這丫頭歸葉大公子管,連她爹都對她無權過問呢。”
四王爺不解的看向葉逸風,問道:“哦?這話兒怎麼說?”
葉逸風忙微微躬身,淡然笑道:“這丫頭之前在江南的時候便跟了我。現在跟我住在鎮南侯府中。他的父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失散了,是今年她來京城之後才遇見的。”
四王爺和七王爺都瞭然的點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她父親如今在上書苑供職,等閒也不得出來。她倒是住在鎮南侯府更是妥當些。”
三個王爺說閒話,葉逸風自然不好插嘴,只微微一笑,後退兩步往旁邊站過去。給後面拜壽的人讓開了位置。只是他剛站到一旁,便覺得心裡猛然揪了一下,竟然隱隱作痛起來。
旁邊的楚正陽看他忽然變了臉色,因悄聲問道:“葉公子,你臉色不怎麼好,沒事兒吧?”
葉逸風強笑着搖搖頭,說道:“無礙。多謝楚公子關心。”
楚正陽也淡然一笑,不再多話。
說話間,昭陽公主和三皇子代表皇上和皇后前來給六王爺祝壽,六王爺自然要親自迎接,先接了聖旨,再請昭陽公主去內宅奉茶入宴。三皇子自然是在前面和諸位王爺同坐。而隨着三皇子一起來的錦雲開則被六王爺安排至葉逸風那邊去,跟葉逸風,杜玉昭等幾位世家公子坐在一起。
衆人紛紛入座後,六王爺吩咐宴席開始。大家一起舉杯爲六王爺祝壽,席間觥籌交錯笑語連連,說不盡的繁華景象。
酒過三巡之後,錦雲開便側臉看了一眼葉逸風。葉逸風自然會意,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子上,轉頭微笑着向錦雲開點頭,輕聲說道:“錦先生是記掛着錦瑟吧?那丫頭已經來了,這會兒應該和玉姑娘在內宅赴宴呢。”
錦雲開點點頭,說道:“既然來了,我們父女很該見一面纔好。自從上次一別,算起來我們竟然有快兩個月沒見了。”
葉逸風沉思片刻,說道:“恐怕不太方便。王府之中禮儀規矩甚重。她一個姑娘家怎麼好到前面來。若是非要相見,只能是等待會兒宴席將散時,我們提前走,先生找個機會往二門來見一面了。”
錦雲開想了想,也只有這樣了。於是點點頭,說道:“好。剛纔我出來的時候,皇上說不許三皇子多吃酒。恐怕我也坐不了太久就得隨三皇子回宮裡去。待會兒若是我們先走,你要想辦法通知錦瑟,讓她悄悄地出來。”
這邊他們二人正悄聲商議着,便聽見上面六王爺的席上七王爺忽然提高了聲音說道:“六王兄,兄弟們知道你一生所好,便是‘書畫’二字。今日是你的壽辰,來賀壽的諸人大都是書香門第的世家公子。咱們何不借此機會把諸位公子們都請上來顯示一下各自的才學,比拼一下各自的書法呢?”
四王爺附和着笑道:“這主意好。正好當個酒令。三人一組上來比試,頭一名自然不用吃酒了。第二名嘛,吃一杯酒,吟一首詩,或者詞曲皆可。第三名嘛,就要任憑第一名處罰了。大家說好不好?”
衆人都是慣於風花雪月之人,莫說詩詞曲賦,在六王爺的壽宴上,就算是高歌一曲爲王爺的酒宴助興也是一件幸事。哪個會說不好?
見衆人都拍手附和,慣於玩樂享受的七王爺興致越發的好,立刻從酒席之中站起來,高興地說道:“好!難得大家都給我這個面子,附和我的提議。這樣,在書畫上輸了的,也不必掃興,若是詩詞曲賦上博得衆彩,也是一次綻露頭角的機會,大家說是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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