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了。”慕笙笙從屋後慢悠悠地走出來。
雨歇收回放遠的視線,掩飾住原本迷茫的神情,一臉莫明:“什麼?”眼睛微微眯起來了,“你偷看!”
慕笙笙一臉不屑:“這是我的地方,我有必要偷看?倒是你們,想要上演依依惜別這種戲碼就該找個無人的地方去,明知主人在側還這麼不知遮掩,不是擺明了給我看的?”
雨歇鼓起臉:“……”毒舌什麼的,真的是最討厭了!
慕笙笙直截了當下了定論:“金蟬子待你真不一般,他喜歡你。”
雨歇瞳孔一縮:“你別胡說!”
“嘖……落花有意,流水卻無情,你不喜歡他?”
這姑娘實在是太討厭了!
“你若不喜歡他,便離他遠一點。這種欲拒還迎的手段看着真讓人噁心!”慕笙笙眼角嘴角皆是笑意,美人便是說出這種惡毒的話來還是那麼美好,“你配不上他,不值得他爲你做那麼多。”
有沒有欲拒還迎她不知道……或許確實她也有錯。她有那個斷的心思,卻沒那個斷的毅力。她明明想要遠離他,可是卻在現實面前一次又一次地低頭,向他一再求援。其實她一開始分明很認真地拒絕了他……但是結果卻是又莫明其妙地牽扯在了一起。
或許是她不夠堅決?
但是就算是她錯得再厲害,你一個不相干的人憑什麼這麼批判她?!
“就算如此,我們與你非親非故,便是折騰死了,也跟你一點不相干。”雨歇也是一臉笑盈盈的,眼底盡是冰霜,“你不過是一個外人而已。我配不配得上他,不容你置喙。他值不值得這麼做,你也沒資格插嘴。說這些似是而非的話,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立場。奉勸一句,凡間有句話叫作狗拿耗子多管閒事,好好的狐狸,學狗做什麼?”
慕笙笙一張美豔的臉上看不出喜怒,語氣很平淡:“我以爲你會忍的。”
雨歇態度很囂張:“我是客人,還是“尊貴”的客人,便是做錯了,也該是你們這些東道主遷就我,我爲什麼要忍?現在請你離開,我要休息了。”
“我若不離開呢?你別忘了,這是我的地盤。”
“那便打一場看看,看誰有那個說話權?”無患嗡嗡錚鳴,憑空出現在雨歇的手上,雨歇眼中戰意凜然,反手握住無患,橫亙在自己胸前,動作之間帶動一片氣流涌動,捲起垂落在胸前的髮絲,模糊了人臉。
“這個主意不錯。我也想瞧瞧,你究竟有沒有那個說話的資格!”慕笙笙絲毫不懼,隨手一揮,手中便多了一把血紅色的彎刀,上頭雕刻着狐族圖騰,流光飛舞。
……
女人間的戰爭很是驚心動魄鬼哭狼嚎,完全不遜於真正的戰場。
雨歇是個有原則的人,具體表現爲不管對方是誰,無患一上手就絕對不手軟,便是拼着這方纔恢復了七成的妖力,而且還是在人家青丘的地盤上,也絲毫不曾手軟,招招狠毒,簡單卻犀利,完全是她百年曆練對陣殺敵時的手筆。
慕笙笙此人更加心狠,半點沒有顧念身份,打起架來完全跟個瘋子似的,恨不得手腳並用將人一招殺死。
若是時光再倒退個兩百年,以雨歇那時的能力,還真不能與她匹敵。如今百年她也不是白過的——能夠在金蟬子的折騰之下還活得健壯無比的人本身就是讓人敬佩無比的。
雨歇原本只覺得心中鬱悶難當,想要發泄一番,順便教訓她口出不遜。後來發現這姑娘實力不弱,是個與她相當的對手,這才振作精神全力應戰,倒也真真找到了那種感覺,讓她酣暢淋漓了一把。從慕笙笙的神情上來看,她大概也是這麼個想法。
嘖,倒是遇見了個旗鼓相當的對手。
漫天劍花閃過,死傷無數,屋毀牆倒,飛沙走石,殘垣斷壁,一地狼藉。
最終卻是棋逢對手,兩人皆是筋疲力盡之時,雨歇眸光一閃,舉起手腕使勁搖那兩串鈴鐺,慕笙笙被這突如其來的音攻弄得一個錯神,雨歇立即飛起一腳踢在她的手腕上,手一鬆,那把紅色彎刀脫手,慕笙笙下意識便伸手去抓,攻勢稍緩。只那麼一個間隙,雨歇使出無患,破開防禦,直指她的胸膛。
“你輸了。”
兩個瘋婆子一樣衣衫襤褸披頭散髮的女人互相瞪着對方。
良久,慕笙笙收回手中的彎刀,勾起脣角:“看來,你也不是一無是處的。”
雨歇眯起眼睛,將無患召進體內:“承讓……你輸了,所以說這種話不合適。”
慕笙笙毫不在意地哼了一聲,“不過一時僥倖罷了。若我早知你還會用音攻,定然不會敗於你手。”
“抱歉,你早不知不是我的錯,我也沒必要將這個告訴你。”雨歇一揚下巴,“你輸了,這是結果。我可以殺了你,不管是不是僥倖。你死我活,這就是事實。”姑娘,認了吧!
“我自小最爲崇拜的便是金蟬子,若是別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女人得了他的青眼,我定然不會甘心。”慕笙笙隨手理了理長髮,利落地挽了一個髮髻,絲毫沒有一個敗者該有的情緒:“若是你的話,至少還有與我一爭的資格。”
雨歇:“……”所以,她該榮幸麼?
她放緩了口氣:“你這女人雖然討厭,但你比我強。”
“……多謝。”
“不必,不過是陳述事實罷了。”說罷甩甩衣袖,瀟灑無比轉身走人。走了兩步,突然停下,回頭對着她嬌俏一笑,剎那之間猶如千樹萬樹梨花開:“你弄壞了我的房子,記得修好。”
雨歇:“……我擦!”明明是兩個人一起弄壞的,你卻讓她一個人修!你倒是想得美啊魂淡!
據說男人之間的感情是打出來的。
雨歇想,那女人之間的感情或許是鬧出來的。但是這個鬧,卻是有講究的,不是什麼人跟你鬧一鬧都能鬧出感情來,這還得看對象……比如慕笙笙,她發現自己很難討厭這隻狐狸。哪怕她曾經戳中她的傷疤這回事讓她很想宰了她——也不過是曾經的事情了。明明一炷香之前她們還鬥得你死我活,一炷香之後她就可以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叫雨歇來用晚膳……神經大條到令人髮指。
所以,她是不是也不應該計較呢?——雨歇託着下巴沉思。
總之,雨歇跟她或許是磁場很相近,明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相處起來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難熬——輕鬆得讓雨歇咋舌不已。而在此之前,她根本就沒有想過會出現這種情況。
慕笙笙還是經常毒舌諷刺她,雨歇不知道這人究竟是個什麼德性之前還會生生氣,針鋒相對反駁兩句。等知道以後,那是連生氣都無力了。她嘴裡的“你是豬麼?怎麼這般蠢?”此類的話就相當於“早上好啊!”“吃了麼?”
跟她生氣就是跟自己過不去!
雨歇當然不會跟自己過不去,所以該無視時自然就無視掉了。
至於傅惜年……他看起來跟慕笙笙關係極好……雖然他並不經常出現,一個月中估摸也就露個三四五次的臉,讓雨歇懷疑金蟬子其實是把她託付給了慕笙笙而不是他。不過每每只要跟慕笙笙搭上話,兩人都是在互相諷刺中度過的。雨歇沒有想到像傅惜年這種外表看起來有些狂妄不羈的人原來毒舌起來那是連慕笙笙都比不上的……每每都是慕笙笙被氣得哇哇亂叫,而他還是很淡定的樣子。
雨歇表示看戲什麼的,實在太愉快了!
每每看完,就覺得神清氣爽了不少呢!比吃了靈丹妙藥還要有效。
不知是不是因爲金蟬子的原因,傅惜年對雨歇的態度還算不錯。雖然……其實基本上就沒給她過好臉色,但是隻要用心感受,就發現他還是認同了她的——雖然貌似有點勉強的樣子。更讓雨歇覺得驚悚的是,她時常能感覺到他在看她,等她去搜尋他的目光時,卻偏偏什麼都沒有發現。
總之不是屬於正常的範圍。
雨歇很奇怪,便問慕笙笙:“他看我的眼神有點怪?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麼?”
“那傢伙跟我一樣,自小最崇拜的人便是金蟬子。他的父母死在魔族手中,是金蟬子把他救出來的,對金蟬子可謂是死心塌地……我估計如果他是母的話,早就以身相許,絕對輪不上你了!”
雨歇:“……”跑題了啊喂!
“他一直都想拜入金蟬子門下,可是金蟬子不肯收徒,任他如何都不願……結果半途出來你這麼一個貨色,雖然只是個師侄,但也夠打擊人的了……重點是你看起來還不是怎麼樣的,落差感太大。”慕笙笙感慨地摸了摸下巴,“那個殺神眼裡只有金蟬子一人,凡是對金蟬子有企圖的都在他誅殺的範圍內。”她不懷好意地看着她,“話說,他居然沒有直接對你發難保持住了兩分人性,實在是太令我詫異了!”
雨歇:“……”爲什麼她感覺那麼邪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