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管怎麼說,狐狸算是徹底在雨歇的屋子裡安家落戶了。兩人平日裡也是睡在一張牀上,各睡一邊。狐狸體型小,不佔地方,雨歇對此很滿意。她對這男女大防之事倒是絲毫都不避諱的……畢竟,要把狐狸當作一個男人來對待……雨歇被這個想法給驚悚了一把,還不如把她自己當作一個爺們來得實際點。

狐狸吧,除了它喜歡美人之外,這身上上上下下里裡外外有哪一點像個男人?

最近下了幾場雨,天有些涼,雨歇懼冷怕熱,晚間涼的時候,直接扯過窩在一邊的狐狸蓋在肚皮上當被子……或者直接將它碾壓成一團取暖。

幾日下來,雨歇倒是神清氣爽,狐狸卻是兩眼掛着黑眼圈,走路時都有些搖搖欲墜。

“雨歇,人家知道你的心思,但是能不能不要這麼……迫切。人家身子這般柔弱,受不住啊!你瞧瞧,最近人家夜夜睡不好,連皮毛都黯淡了不少呢!這個樣子太折損我身爲雄性的魅力了,你讓人家怎麼有臉出去勾搭漂亮的雄性呢?巴拉巴拉巴拉……”狐狸碎碎念。

雨歇直接無視之。唔……狐狸別的沒有,這身皮毛還是分外不錯的!

狐狸只覺得有一道不懷好意的視線投注在它美麗的皮毛之上,柔弱的身子抖了一抖,雙爪懷胸,弱弱地退到了角落裡。“收起你那齷齪的心思吧!人家……人家不會就範的!”

雨歇:“……”

阿玥煉製大力丸的材料終於集齊了,前一晚便來告知她,自明日起,他便要閉關,少則七八日,多則三四月。讓她在這段時間內好好修習法術,不可懈怠。雨歇嘴上應得格外爽快,心裡想的卻完全不是一回事。如今魔界那邊似乎又出了什麼事情,動盪的很;師傅這幾日也不在宅內;狐狸這傢伙還是三天兩頭出去偷腥;這空蕩蕩的宅中除了那堆死氣沉沉的傀儡之外,就只剩下那隻更加死氣沉沉的沒毛雞了。

唔……讓她一個人單獨面對沒毛雞,雨歇表示壓力很大。

是以第二日阿玥閉關之後,她根本就沒有去上早課,只將師傅教給她的隱身術法訣練了幾遍,見沒有什麼效果,也不勉強,吧嗒吧嗒便跑到後山去了。

她自吃過賽雪之後,認定了那是一樣好東西。是以在後山第一次發現賽雪時,那種激動的心情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這些日子跟着阿玥一同上山採藥,她實際上便是爲了那賽雪而去。也不知是不是她人品爆發了,竟真讓她找到了一叢賽雪,長在山谷邊一處凹陷地中,匯聚了不少靈力。可惜雨歇去的時候,賽雪還未開花,她只覺得味道熟悉,一時也吃不準。問了阿玥之後才確定下來,這一窩十一株,竟統統都是賽雪無疑。

阿玥對此也很吃驚,賽雪這種東西極其稀奇,一般都是單獨生長的,如今這聚在一塊兒,倒是稀罕得很。

雨歇可不管這稀不稀罕的問題,她只知道這些是賽雪就是了。爲此她特地在那裡設下了一個聚靈的結界,生怕有什麼不長眼的野獸將她的花采取,又加了一層結界保護着。可即便如此也是不能安心……好東西在徹底成爲自己的以前,總是讓人忐忑不安的。雨歇這幾日是恨不得能夠在那裡紮根,直扎到那賽雪開了爲止。

阿玥自然不會允許,雖是自家後山,但是擋不住變數這種東西的存在。若說一點危險都沒有,那也未免太過託大了。

雨歇於是等啊等,終於等到了阿玥無法管她的一天。

讓她欣喜的是,這賽雪並不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的,十一株株中已有三株長起了花骨朵,整一個含苞欲放。

花期將至,雨歇去得越發勤快。等到阿玥閉關的第四日,那三株起了花骨朵的賽雪之中,終於有一株怒放起來。她剛撤了最外面的一層防護結界,便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小妖,你在作何?”

雨歇猛地回頭,便看到一身紅衣獵獵的西風站在那處,一臉高傲地看着她。

沒有阿玥在,她也懶得客氣,當即沒好氣地頂回去:“關你什麼事!”後退一步,有意無意地將賽雪擋在身前,雨歇兩眼危險地眯起,“你跟蹤我?”

西風當即冷哼一聲:“你別自作多情!誰稀罕跟蹤你!你以爲本君願意管你?若不是阿玥……”

“那你就別管我!”雨歇不理他,“阿玥那邊你不說我不說,他自然不會知曉。”再說了,她又沒做什麼壞事,怕什麼!

西風語氣瞬間冷了下來,“小妖,你別不識好歹!”

這傢伙有完沒完!雨歇臉色不虞,說出的話自然不會委婉到哪裡去:“喔,那你告訴我,你是好,還是歹?”

這冷嘲熱諷陰陽怪氣的語氣很容易讓人聽着產生不愉快的心情,尤其針對的還是脾氣本來就不好的西風。西風沒讓雨歇失望,自然而然地怒了:“你這該死的小妖,竟敢侮辱本君!”

雨歇無語了,看白癡似的看他一眼,道:“我又哪裡侮辱你了?!真是的,我覺得我們的思維根本不在同一條水平線上,麻煩你閃開點,別打擾我做事!”

“做事?”西風的視線越過雨歇直投向她身後的賽雪之上,不屑地哼了一聲:“你這幾日天天不知所蹤,不會就是爲了這些玩意?”

雨歇已經不耐煩了,真是的,這傢伙越來越聒噪了!她乾脆不理他,反正諒他也不敢在這種時候對她痛下殺手……再說了,他就算是想要痛下殺手,也得看看她同不同意。總的來說,對於自身實力比這隻鳥強的這個事實,雨歇是十二萬分的滿意的。

她歡快地甩甩尾巴尖,小心翼翼地摘下那一朵開得正好的賽雪,甜香味瞬間涌上鼻尖,讓她渾身都舒暢。好東西啊好東西!哪怕是聞聞都能清醒提神!她正想着將那株賽雪給吃了,不妨西風突然上前來,從她尾巴尖上奪過那朵花。雨歇只覺得眼前一花,那賽雪已經不見了蹤影。

等她回頭,瞧見西風正一臉嫌棄地把玩她辛辛苦苦養成的賽雪之後,頓時氣得兩眼發昏:“還給我!”

西風揚起下巴,高傲地睨着她:“本君便是不還,你又待如何?”

老孃殺了你!

這是她的第一想法——在聽到西風那無比欠抽的話後便第一時間涌進了她的腦海裡。

回過神來再一想,便覺得這想法太傷同門感情,太過血腥……太破壞她乖巧溫柔的形象!爲了注意影響,她只好忍氣吞聲地表示:“還給我!!!”

西風高傲地一擡下巴,道:“本君還就是不還了!”

雨歇周身氣壓瞬間降低,整個人籠上了一層黑霧……西風,你這隻該死的沒毛雞是真的欠抽!她在心裡用小鞭子各種抽打他,擡起頭時面容已是稍霽,嘴角微微抿出一個淺淺的弧度,突然像是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似的,擡起手指指着他的背後,錯愕地瞪大眼,“天呢,阿玥,你怎麼出關了?”

她的表情太具有欺騙性,西風下意識回頭去看。

空無一人!哪裡來的阿玥?

西風很快反應過來,不用回頭便聽到了迎面而來的一陣勁風。雨歇的目標很明確,自始至終都是衝着那朵賽雪去的,趁西風一個不留神,擡起一尾巴便直擊他的手腕。豈料西風雖然看着不像個聰明人,終究也不是吃乾飯的,在那麼一瞬間還能夠作出應對的政策,振起雙臂向後飛出三丈,輕飄飄地落地,躲開了雨歇的攻擊範圍,看着她冷笑道:“雕蟲小技還敢班門弄斧,不識擡舉!”

得!這話說的,敢情你還是耍雕蟲小技的祖師爺啊!

“到底是誰不識擡舉?”雨歇直翻白眼,“我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怎麼就這麼找抽啊!”乾嚎了兩聲,她又欺身上前,“還給我!”那衝勁,顯然是不的目的不會罷休的了。

西風傷勢早已打好,如今反應極快,電光火石之間便繞到了她的身後。他當初輕敵,是以傷在了雨歇手中,如今謹慎了許多,若運氣再好一些,倒也不是完全沒有一戰之力的。

雨歇很不明白這隻沒毛雞怎麼會突然之間這般欠扁……他以前明明只是欠抽而已!怎麼突然之間就莫名其妙地升級了?——當然,她對這原因不感興趣,唯一感興趣的,便是如何奪下他手中的賽雪!天殺的,那明明就是她的東西!

她尾部暗暗蓄力,眼睛牢牢盯住他的肩膀。

西風是瞧出了她的打算,向後退了一步,道:“小妖,做錯了事是要付出代價的……你想要這賽雪是不是?”看着雨歇一臉凝重的表情,他驀然冷哼一聲:“本君便是將它毀了,也不會給你。這便是你侮辱本君的代價!”手腕一翻,那賽雪竟被他給扔了出去,直直掉入他身後的山谷之中。

雨歇簡直是氣得腦袋都快要爆炸……這個變態這個腦殘!格老子的打不過她就用這種陰險的招數!吼吼……她的賽雪啊!

她衝過去,一尾巴將西風拍到一邊的崖壁上,縱身一撲,又一卷,將那直直墜落的賽雪捲了起來。下落之際腦海中突然便憶起了被她學了個半吊子的飛行之術,法訣很快便念出了口,驀然之間便覺得身子一輕,下落的勢頭緩了一緩,雨歇心下一喜,扭着腰向崖邊撲去……安全着陸。

沒想到她第一次嘗試用這還沒練熟的飛行之術,居然能取得這樣好的結果……哎,她真是個天才!

正得意着,她向前遊了一遊,不料腹下竟碰到了顆光滑的小石子,一個“咯噔”,整個人一個趔趄,她還沒反應過來,身子便直直地向後栽了去。

雨歇:“……”

人呢,果然是不能太得意的!

這下頭是個山谷,並不是特別的陡峭,坡上還長滿了細細的絨草,也沒有特別尖銳的石頭。是以雨歇這一栽雖是栽得暈頭轉向,灰頭土臉,卻並沒有受傷。等那下落的勢頭終於停了下來,雨歇肚皮朝天,恰恰躺在了谷底最深處。暈眩的感覺讓她半天沒有爬起來,就這麼一動不動地平躺着。

半柱香之後,那暈眩之感才稍稍散去了些,雨歇緩緩睜開眼睛,一眼便看到天上烏雲朵朵,像是小山似的一堆疊着一堆壓在她的頭頂之上……

雨歇一愣,這是……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