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姑伽因精通五行遁法,五座洞府也是按五行格局分列五方,色澤材質各有不同。獨孤鳳和聖姑伽因所去的西洞,洞門金光燦爛,上面鎖着玄黑鐵環,洞門俱是圓拱形,與石壁銜接的嚴絲合縫,不漏半點空隙,如果不是門色與石壁顏色不一樣,幾乎讓人懷疑是通體渾成。
不過在獨孤鳳眼中,這五座看似清晰洞府卻被一團五色氤氳的光華所籠罩,光華之內無數條細微不可見的光線彼此交錯影像,無時無刻不在相互激盪的光線摩擦出一朵朵的微小火花,火花瞬間閃耀,瞬間熄滅,就在這瞬間的明滅之中,又誕生出一簇更爲細小的光線。光線激盪出火花,火花閃耀出光線,彼此循環以至無窮無盡永無匱乏。
而在獨孤鳳居高臨下自宏觀貫穿微觀的視野之中,那億億萬萬條不斷生滅循環的五彩光絲雖然在每一個剎那都進行着億萬次的跳變的激盪,看似混亂無序,其實卻在冥冥之中遵循着某種秩序,無論是奔涌的光絲激流,還是激盪的光暈漩渦,都統一在某種呼吸一般的韻律節奏之下,散發着生命的靈動氣息。
獨孤鳳看的暗暗點頭,遁法的根本原理是元氣的形變與質變應用,聖姑伽因能夠將五行遁法應用到如生命呼吸一般自然靈動、生生不息,顯然是已經法有元靈至高層次,雖然距離無根之源的境界還有些距離,但是從對五行元氣的理解與應用上來說,已經是臻至巔峰了。
聖姑伽因帶着獨孤鳳走到門前,微微擡手一指,一道五色光華閃過,便聽門上響起一陣細密連綿的仙樂,那兩扇二丈多高的金門,應聲徐徐開放。
獨孤鳳在聖姑伽因引導下,走進洞去,在跨過門洞的一瞬間,天地氣機猛然一變,彷彿突然從一個空間進入另一個空間一般,不僅徹底隔絕了獨孤鳳與另一片天地的聯繫,還在她與天地元氣的氣機交換中蒙上了一層薄膜。
獨孤鳳自然明白這不是她的錯覺,而是這片空間確實是被禁法從天地中隔絕分割開來,整個幻波池仙府都是由一個個獨立的小空間所組成小天地,只有入門處的那五座門戶纔是這片小天地與外界進行氣機交換的唯一出口。所以,只要不是仙府的主人,任何人進入到這片獨立的小天地之中,都會受到隔絕與壓制。
不過這種隔絕與壓制,對現在的獨孤鳳來說沒有任何意義,無根之源宛如虛空,無處不在又無處存在,不僅僅力量來自於自己,完全不假外求,而且還能直接透過虛空,與外界大天地鏈接爲一體,根本不受禁法的隔絕與壓制。
越過門洞,出現在獨孤鳳面前的是一層十分寬闊的石室,只是室內黃雲氤氳,空無一物。獨孤鳳明白這是幻波池仙府空間與外界大天地之間的緩衝區,是內外兩個世界信息交換堆疊的沉澱池,並不適合居住修行,所以無任何裝飾休整的必要。
聖姑伽因也沒有和獨孤鳳在此地停留,只是再度微微一指石壁上懸掛的某個金環,一旋一扭之後,一片耀眼光華升騰,在一陣轟隆隆的聲響中,當空的一面三丈多高的長方形石壁忽然往地下沉去。
前方露出一個與門洞一般大小的曲折通道,通道頂上每個兩三丈遠,鑲嵌着一顆顆的金色小星,小星金光四射,耀眼生花。
獨孤鳳神目如電,早已經看到這個通道曲曲折折,足有七裡纔到第二層的洞府之前。而在那通道的石壁之上,更是埋伏着一道道厲害無比的禁法,雖然只是因而未發,但是隻看到那一個個微不可見細小符篆,被層層疊疊不知道重疊交錯了多少層,彼此之間氣機勾連交錯,一連十,十連百,百連萬一般牽牽連連無窮無盡,偏偏又如有生命一般渾然一體、牽一髮而動全身,就知道其發動之後恐怖了。
這麼周密嚴整、戒備森嚴的防禦,看的獨孤鳳不禁有些無語。幻波池雖然是和紫雲宮一樣的建築在地脈竅穴中的仙府,但是兩者的結構佈局卻是全然不同。
紫雲宮深藏萬里海疆之下,地殼海眼之中,那深達數千裡的海水,以及地底海眼獨特構造,都是天然的防禦屏障。所以紫雲宮的防禦結構就是利用這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在地竅海眼之中開闢一片虛空,虛空無限小又無限大,只要沒有紫雲宮的座標牽引,哪怕是神通再大,也找不到紫雲宮的具體入口位置。所以紫雲宮的防禦體系全部建在最外圍,防禦體系之內是有數百里方圓的廣闊空間,除去日月星辰外,一應環境與外界無異。
而幻波池的佈局結構與其說是仙家洞府,不如說是一個堅固的仙家戰爭堡壘。在獨孤鳳一覽無餘的目光之中,幻波池仙府是有五座洞府,九條甬道,八十七間五房石室組成,除此之外,就是層層疊疊根植虛空的禁法體系,那一無數道的光絲細線密密麻麻的宛如蜘蛛網一般,將幻波池的所有洞府空間包裹在其中。
那些洞府通道也同樣是整個幻波池仙府禁法體系的重要樞紐,五座洞府外分五行,暗藏五相,那些通道通體脈絡分明,從居高臨下宏觀視角看去,整個幻波池仙府就像一個臥躺的人體。而獨孤鳳和聖姑伽因如今所行走的西洞,正如人體之肺部,肺管脈象分明。
聖姑伽因見獨孤鳳頻頻注視洞府的佈置的遁法禁制,不禁笑道:“是否覺得我這裡的禁制埋伏太多了?”說完不待獨孤鳳回答,又微微搖頭,坦然道:“我昔日入道頗有坎坷,又因宿根孽緣,惹下不少仇敵。若無這番佈置,只怕也沒有機會清淨修行。”
獨孤鳳自然明白,聖姑伽因昔年初入道時,因爲容顏殊勝、絕世傾城,而受到許多邪道妖孽覬覦,經歷頗爲坎坷。也因此讓她從此極爲厭惡男人,甚至爲此不惜招惹域外天魔,以迷天七聖爲憑依,在幻波池立下誓言,詛咒所有進入幻波池的男人。
對於獨孤鳳與聖姑伽因這等修爲的人而言,彼此的過往經歷,除了一些被刻意遮掩的秘密之外,其他的事情並無多少隱秘。因此獨孤鳳也不刻意迴避,而是笑吟吟的挽着伽因的胳膊,說道:“自古紅顏天妒,伽因姐姐妙相天成,可謂是集世間芳華於一身,這等天香國色、傾世紅顏的天然美麗,莫說是男人,就連我看了,也覺得難以自拔,不忍分離呢!”
這番話,若是男人說來,聖姑伽因只怕是立刻勃然大怒,大五行滅絕神光線劈頭蓋臉的就要打來。但是在同爲女仙的獨孤鳳說來,卻是讓聖姑伽因不會生出不悅之感。
獨孤鳳和聖姑伽因步伐頗快,說笑之間,就已經跨過了七里長的通道。這一層的洞門比前一層要矮小一半,門黑如鐵,上面有着四個木環,在聖姑伽因微微回首之下,那兩根石柱一半的門戶向石壁內坍縮進去,露出一個極大的空間來。
這一處空間極爲寬廣,穹頂高出百丈,方圓數十里寬闊,比獨孤鳳進來時看到的第一層洞府還要大出兩倍,雖然是洞府空間,卻明亮如白晝,四面石壁之上更是攀附生長着無數的奇花異草,看起來就是長滿藤蘿薛荔的懸崖峭壁一般。
而在這一片洞府的正中央,正陳設着一座燃燒着青碧火焰的大丹爐。
聖姑伽因擡手一指丹爐,向獨孤鳳道:“這裡便是我煉丹煉器的丹房了!毒龍丸和你的劍胎就在其中。”
獨孤鳳看看那座丹爐,又看看聖姑伽因,見那丹爐從內到外被先天大五行無量禁法封印的嚴嚴實實,而聖姑伽因根本沒有什麼要開啓丹爐動作,不禁笑道:“先後天五行生剋,正反順逆顛倒五行,禁法拘於外,遁法藏與內,又有須彌留影埋伏,伽因姐姐莫非是要考校我不成?”
聖姑伽因微微點頭,坦然一笑道:“正要見識紫宵妹妹你的神通。”聖姑伽因乃是心高氣傲之人,上一次在北海相會,她與獨孤鳳坐而論道,雖然是互利互助,各自都有收穫。但是聖姑伽因卻是心知肚明,她當時修爲未復,前世記憶也未回覆完全,無論是修爲還是見識都輸了獨孤鳳一籌。
而自北海回來之後,她煉成毒龍丸,服用之後,一舉邁入地仙境界,恢復了昔日巔峰修爲,而且又因爲與獨孤鳳互相交換心得,對於五行運化之道觸類旁通,一舉突破到了前所未有的層次,自負就算不能在修爲境界上壓過獨孤鳳一頭,也能在五行運轉上勝過獨孤鳳一籌。因此特地在這個丹爐之中留下了她最得意的手筆,準備考校獨孤鳳一番。
面對聖姑伽因的考校,獨孤鳳怡然不懼,只是微微一笑,擡手一指。
伴着若隱若現,彷彿自天外而來的飄渺樂音,一道晶瑩剔透、宛如水晶一般的玲瓏仙光照射到那座丹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