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金離難奔波勞累多日躺在用乾草做的簡易地鋪上早已睡熟,綠豆臥在她身邊睜着眼看着窗外,它一進這破屋子就覺得不對勁,可又沒感覺特別不對勁,身爲野獸的它心裡慌慌的無法入眠。
這時它聽見了窗外有人唱戲的聲音,聲音淒涼。便起來跺着它的驢踢慢悠悠的出門去看了,這大晚上的誰在唱戲呢?
院子裡有一口井,井邊有一間破舊的偏房,黑黢黢的夜裡,綠豆的眼睛發出幽幽的綠光,它的真身是狼,自然是有夜視的能力。
綠豆看見那偏房的破門“吱~呀”一聲被輕輕的推開了,一個一襲破爛紅衣披頭散髮的人緩緩走了出來,他的臉被頭髮擋住,但看身形像是一個男子。只見他揮舞着衣袖,一邊吊着嗓子依依呀呀的唱着戲,一邊邁着小碎步來到井邊,然後踩在了井沿上“噗通”一聲便跳了下去。
然後,那間破屋的門又被輕輕的推開,那個一襲紅衣披頭散髮的男子又揮舞着衣袖唱着戲從裡面幽幽的走了出來,又走到井沿上又是“噗通”一聲跳了進去。然後又是重複重複再重複。
綠豆呆呆的杵在那兒,瞪着雙祖母綠般的眼睛像看傻子似的看着眼前的紅衣男子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他的跳井活動。
寂靜的夜裡淒涼的唱戲聲和眼前這詭異的景象着實讓人滲得慌。可綠豆不是人啊,它就一野獸。它哪兒懂得人類的恐懼啊。它就覺得此情此景甚是好玩兒,就連那條驢尾巴也在那開心的晃着。
屋裡金離難此時也被屋外的動靜吵醒了,她本來睡得好好的,卻一直聽到外面唱戲聲和“噗通”聲。醒來一看綠豆也不見了,喚了兩聲也不見綠豆過來。此時屋裡又發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屋裡有人!
金離難驚覺到,她急忙掏出火摺子點燃了熄滅的火堆,看見屋裡的角落裡有個人低着頭蹲在角落裡,兩隻手不停的在乾草裡摸索,似乎在找着什麼。
“你是誰?在幹什麼?”金離難心裡有些發毛了,這人什麼時候進來的?
“我東西丟了……在哪兒呢?找不到啊?”那個人發出悶悶的聲音答道,是個老者的聲音。
呼……原來是找東西的,金離難鬆了口氣。
“大爺,大半夜的找什麼呢?我來幫你找吧。” 金離難向那個人走了過去,一定是很重要的東西吧,不然怎麼會大晚上了還在找啊。
可是當金離難走過去的時候那個身影突然轉過身來。
天吶!!此人竟然沒有頭!!
只見那無頭人悶悶的說道:“謝謝你啊,小姑娘,我的頭掉了,麻煩幫我找一下。”
那“人”的聲音是從胸腔發出來的,說話的時候斷頭處的氣管就一下一下的冒着血。
雖說金離難見鬼見多了,不再那麼怕鬼了,可大半夜的見到這幅場景還是嚇壞了!她大叫一聲“鬼啊!!!!”就奪門而出了。
果然!不能因爲白玉骷髏是鬼就理所當然的覺得它可以感應屋裡是否有鬼!
跑到院子里正好看見了在月光下唱戲跳井的紅衣男鬼,還有杵在那兒樂呵呵傻看的綠豆。當下就不淡定了,奪了驢繩就衝着大門跑了出去。
深更半夜,金離難牽着綠豆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漫無目的的幌着。驚嚇過後,金離難發現自己的自己的包袱和刀都被落在破屋裡了。她想回去拿,可是又不敢。
還有,她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剛纔那個無頭鬼叫她小姑娘,可她明明一身男裝打扮啊。
她本想天亮纔回去拿包袱,可是那把雁翎刀是她要拿給姐姐的,萬一天亮不見了咋辦?那可不是說丟就能丟的東西。不能再丟了,最後金離難還是決定回去拿她的東西。
她念了句咒語,綠豆恢復了狼形,跟着金離難又回到了破屋。
還好還好,鬼怪都不見了,院子裡很安靜,但她剛剛住過的屋子還亮着光。
可是當她和綠豆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時,卻聽見裡面有吃東西的聲音,吧唧吧唧的吃得真香。
金離難很疑惑,那沒頭的老頭兒還能吃東西不成?她向綠豆使了個眼色,綠豆立刻會意“吱溜”一聲便溜進了門裡。
隨後屋裡就傳來一片打鬥的聲音和鬼哭狼嚎的聲音,沒多久便安靜了下來。
金離難這才進到屋裡。只見綠豆抓到了一隻肉呼呼的東西,光/溜/溜的有大耗子那麼大,旁邊撒着被它啃過的乾糧。
這是什麼東西?
那肉球看見金離難進來,急忙討饒到:“好姑娘,我錯了,還望姑娘海涵不與我計較纔好!”
金離難自是讓綠豆放了它,好奇的盯着肉球問道:“你是什麼東西?”
那肉球一聽對方叫它“東西”,就有不樂意了,但又害怕一旁的大狼。它不敢發飆,只能強調道:“我不是東西,我是刺蝟。”
刺蝟?金離難看着眼前這坨肉呼呼的東西,更奇怪了:“你的刺呢?”
“掉光了。”
“爲啥?”
“壓力太大了!”刺蝟氣呼呼的,似乎不想再和金離難討論它的刺了。
金離難顯然也不想再糾結這刺不刺的問題了,於是她開始進入主題:“剛纔那些是你做的?”
刺蝟鬱悶的點點頭。
“爲什麼這麼做?”
金離難這麼一問,似乎戳到了刺蝟的痛楚也似乎久沒與人交談了,它“嗷”的一聲就哭開了:“我本是着宅子的保家仙,本來這家裡的主人姓張是做生意的,日子過得挺好的,但是卻被滅門了,張家待我不薄,我就護着他們的家,不讓其他人來住。”
“所以這就是鬼宅的原因了,你沒去找仇人嗎?”金離難問道
“我修爲低微,也找不到仇人啊,我還記得十年前那天大家都睡了,一個蒙面的黑衣人闖了進來,殺了他們全家,那傢伙是有道行的修爲很高,我打不過他,受了重傷。眼睜睜的看着那人得手後揚長而去,我愧對張家人,愁啊愁的,刺都掉光了。”刺蝟悽悽慘慘慼戚的說道。
金離難可憐它,但也無可奈何,因爲自己也是揹負深仇大恨的人。金離難安慰似的把乾糧遞給刺蝟,刺蝟許久沒有吃到過人類的饃饃了,很快就收拾好情緒,又吧唧吧唧的啃了起來。
“對了,我叫阿常,你叫什麼名字。”刺蝟嚼着硬饃饃吃得滿口流香。
金離難告訴它自己的名字後,又表示自己只是暫住這裡,她來華都只是找人,找到了人便離開。又問阿常怎麼看出她是女子。
阿常吃着饃饃,心情已經大好,它笑着說自己好歹也是個仙兒,這點眼力勁兒還是有的。隨即又熱情的表示屋子的話,金離難可以隨便住,住多久都可以。然後又問金離難所尋何人?金離難告之,阿常聽後卻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
金離難聽罷有些失望,只有重新躺回到乾草上休息,那隻刺蝟吃完乾糧後也乖乖的躲在一邊兒不再打擾。
第二天一大早,金離難騎着驢在路上一邊好奇的溜達,一邊尋思着怎麼打聽商夜竹他們的消息。阿常隱了身形也爬在金離難的肩膀上跟着出了門。
阿常感嘆說到:“還真沒瞧出這驢子居然是狼變的。”
金離難笑着調侃到:“那可不,你還是道行太淺了。”
金離難一邊和它聊着天,一邊左右的瞧着。突然前邊就熱鬧了起來,“咣咣咣”的敲鑼聲,“滴滴滴”的嗩吶聲,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金離難伸長脖子好奇的望着。
“那是狀元郎遊街啦。”阿常解釋道。
金離難還來不及回話,就有一對人馬過來把人羣分開了兩遍。金難也被推搡到了一邊。
接着,金離難就看到一高頭大馬上穿着狀元服的商夜竹,昂首挺胸,威風凜凜,好不氣派。金離難瞬間睜大了眼睛。
“這狀元郎好俊吶!”
“嗯,長得是真好看。”
衆人嘰嘰喳喳的討論着新科狀元郎
“要是能抱回家該多好啊!”說這話的是上了年紀的胖女子。
話說華都就是華都,這裡的女子還真不少,不過就是好多都是上了年紀的,長得也是奇形怪狀的,沒幾個能入得了眼的。但她們身邊的男子卻個個看着都還不錯,他們簇擁在他們的妻主身邊,一個個一臉乖順的樣子,把他們的妻主圍得跟個衆星捧月似的。看得阿常直砸吧嘴。
金離難則沒有注意這些,她只是盯着商夜竹,傻了吧唧的跟着人羣走着。
狀元郎在遊了一圈街後,就回到了一棟華麗的大宅子裡了。金難看到上面掛着一塊鎏金大牌匾,上面寫着兩個字“商府”!這是要多氣派就有多氣派。
“前幾天殿試出榜,這位公子是第一名,皇上便御賜了這座宅子。金姑娘你認識此人?” 阿常問到。
“嗯,他就是商夜竹。”金離難回答道
“哦……我平時也不出門,只知道殿試考完了,還真不知道,狀元是誰。”阿常說到。
金離難不說話,她站在大門對面,驚訝着商夜竹居然真的中了狀元,但他中狀元好像又是意料之中的事,在大黿山的洞裡過了那麼多年他還能考上狀元,真了不起啊。
可是剛纔爲什麼沒有看見虎浪呢?他去哪兒了?
金離難對阿常說:“我想進去找他。”
阿常嬉笑着調侃說到:“金姑娘,他不會是你的相好吧?”
金離難羞得臉通紅,低下頭頭並不說話。
阿常看了眼金離難的反應,又看了看她的尊容,還是猶豫的說道:“金姑娘還是別進去了吧,別怪我說話不好聽,那可是人中龍鳳,今日他平步青雲,姑娘你這樣的,怕他是不會認了吧。”
金離難聞言心中一酸急忙解釋道:“誤會了,找他是有要事。”
阿常看金離難有些傷感又有些尷尬的表情,知道自己多言了。急忙說道:“這有何難,我進去把他引出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