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傲慢魔神進入那片破敗廢墟的深處,沈奕發現這裡竟有一片風景優美的瀑布區。
瀑布從附近的小山上流下形成山澗,山澗旁還搭建了一座涼亭。
涼亭的面積很大,從結構比例上看,一眼可知不是爲人類準備的,應該是這七個傢伙爲自己蓋起來的。
這使得沈奕不由對這七個魔神又高看一眼——懂得建設而非單純的破壞,這又豈是一般的兇獸魔神能做到的?也就是血天使那隻傻鳥,會自以爲憑藉強大的實力將七魔神控制於掌間了。
傲慢魔神只是一個閃身,便已出現在涼亭的上方。
瞬移!
這個傢伙竟然也會瞬移。
沈奕開始明白爲什麼談判這種事會由傲慢魔神來負責了。
他可能是七魔神中擁有最強大逃逸能力的人,正因此由他來負責與人類的直接接觸便成爲最安全的選擇。
他走過去,在對方的身邊坐下:“既然你不是傲慢魔神,我該稱呼你什麼?”
“阿特瑞斯,這是我自己取的名字,希望你喜歡。不過你要是願意,也可以直接稱呼我爲傲慢魔神……名字不過是一個符號,一個象徵,它說明不了任何問題。某種意義上我更喜歡人們稱呼我爲傲慢魔神,那會給他們錯誤的感覺,以爲驕傲就是我最大的弱點。”
對方用一種相當優雅的姿態回答。
沈奕搖頭微笑起來,他從紋章裡取出幾瓶酒:“白蘭地,威士忌還有二鍋頭和茅臺,喜歡哪種?”
這是他進出任務世界時準備的一些小東西,有助於與劇情人物培養交情,這刻拿出來,芬芳的酒香讓對方動容,傲慢魔神聳了聳鼻子,貪婪地吸了一口:“酒是好東西,這正是爲什麼我喜歡與人類打交道的原因。你們有許多出色的發明,使生存成爲享受,而不是掙扎。這其中有些我們學會了,有些卻永遠也學不會。”
他說話時帶着一臉的惋惜,大手已飛速抓過那瓶茅臺,往自己口中灌去,咕嘟咕嘟彷彿喝水一般,眨眼便將其喝光,然後是一臉的意猶未盡。
“至少你們學會了建造。”沈奕指指這亭子說,隨手給自己倒上一杯葡萄酒。他始終不太習慣白酒的味道,也無法理解那些大口大口灌燒刀子的人到底在享受什麼。
“哦,這是跟一個人類學會的。”傲慢魔神聳了聳肩回答,又把大手抓向白蘭地,它看起來一點也不挑食。沈奕突然覺得給他一包瓜子,他有可能也會瓤是瓤殼是殼的吃給你看。
“看來你們有過不少人類朋友。”沈奕笑道。
“但是值得信任的不多。”傲慢魔神晃了晃手中的酒瓶回答:“你們人類狡詐,虛僞,卻有富有創造力。你們曾經只是我們的食物,後來漸漸強大了,於是成爲我們的對手,再到後來,又衍生出了朋友與老師的關係。你們給過我們不少苦頭,也教會了我們許多東西。”
傲慢魔神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似是陷入了某種回憶中,他的眼神有些迷離,看上去有些醉酒的樣子。
“能說說你們最初誕生於什麼時期嗎?”沈奕問。
“哦,這個啊……不太好說,老實說那個時候並沒有明確的年代記載,我們的頭腦也還處於原始的混沌之中,許多東西並不是太清楚。我唯一能記得的是,那個時候你們已經有了血腥紋章。”傲慢魔神指了指沈奕的手腕道。
“第二紀。”沈奕點點頭。
“好象你們的人是這麼稱呼那個時代的。不過以反叛爲標準來區別紀元的方式並不科學。時間應該是一種恆定的標準,而不是以人類的行爲作爲紀元的概念。如果真以時間論,事實上僅是一個第二紀存在的時間,就遠比第四和第五紀加起來都長。但如果從冒險者的實力提升速度上看,後者卻遠比前者要來得快得多。人類實力的發展正在以一種加速度的方式飛速前進着,以至於我們這些老東西從曾經的最強者,漸漸沒落至現在這種與人類合作才能殘喘的地步。”
“的確如此,您比我想象的更加富有智慧。”沈奕點點頭,眼前的魔神就象一個睿智的長者,對於人類的世界侃侃而談,讓他也不由心生幾分敬佩。
“你以爲這些是我們天然就能領悟的嗎?”傲慢魔神連忙擺手道:“不,我們能夠擁有這一切,都是因爲那個女孩。”
“女孩?”
“是的,一個穿着白衣的小姑娘。”傲慢魔神笑呵呵回答。
沈奕的眼眉陡然跳了跳:“什麼樣的小姑娘?什麼時候?”
“我不記得她長什麼樣子了。”傲慢魔神拍了拍腦袋:“時間太久了,她的印象在我的腦海中逐漸模糊,但我永遠也不會忘記她。因爲正是她改變了我們的一切。第一次看到她的時候,還只是一羣矇昧的野獸,我們只想吃人,我們遇上她並和她打了一架,但是我們打不過她……那是我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失敗。幸運的是她沒有殺死我們,反而告訴了我們許多事情。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們漸漸從原始,矇昧與不開化的狀態中走了出來。”
“她爲什麼不殺你們?”
傲慢魔神聳了聳肩:“她說人類要想反抗主宰的統治,就必須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生命。我們是少數不受主宰控制的存在,她在我們身上看到了希望的種子,所以她希望能教化我們,讓我們也懂得爲爭取自由而戰……大致意思就是這樣。”
“不錯的想法……”沈奕喃喃:“知道她叫什麼嗎?”
“她沒有告訴我們,但是人們都稱她爲白衣女俠,而且這個名字很快就在整個荒野傳遍了。人們乾脆稱呼她爲救世主,因爲她是唯一一個不帶着血腥紋章就能在荒野行走的人。”
果然是她,那個異獸山谷中的女人,沈奕輕輕嘆了口氣。
他問:“那後來呢?”
“後來……”傲慢魔神的聲音再度陷入低沉與回憶中:“後來她消失了,不見了。人們傳言,她是去挑戰主宰了,不過她失敗了。也有人說,她沒有死,她還活着,還在繼續爲對抗主宰而戰鬥。”
說到這,傲慢魔神長嘆一聲:“她可以算是我們的啓蒙老師,帶給我們許多知識,開啓了我們的智慧之門,而我們卻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後來我們也曾努力尋找過她,可是我們一直沒有找到。不過出於對她的感激,我們立下誓言,絕不殺死任何一個穿白衣服的女人。”
“不殺死任何一個穿白衣服的女人?”
“是的。”傲慢魔神呵呵笑了起來:“儘管我們的智慧已經開啓,可我們依然是魔,是當時的荒野之王。除了她,沒有人能夠打敗我們。不過在我們立下那個誓言之後……”
“穿白衣服的女人就越來越多了。”
“的確如此。”傲慢魔神呵呵笑了起來:“也許有些人是天生愛穿,也許有些人是爲了活着,但不管是什麼理由,在那個曾經的時代,白色一度成爲主流,並因此出現了許多傑出的女性冒險者。她們中也有許多人試圖追尋前人的腳步,尋找通往自由的通道。”
“那麼所謂的白衣女人的傳說,其實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當然不是。”傲慢魔神正色回答:“我不知道有多少白衣女人先後出現在這片荒野上,她們中的大多數或許就這樣默默無名的死去,但也有總不乏一些人,創造了屬於各自的傳奇。白衣女人已經成爲了一種精神,一種代表冒險者不屈意志的反抗精神。這種精神的力量是如此的龐大,以至於幾乎每一次時代更迭的背後,都有至少一個或許多個白衣女人的身影。她們不是同一個人,卻有着相同的靈魂。”
原來是這樣……
沈奕有些明白了,腦海中已再度浮現出白衣女孩的身影。
她之所以一直穿着白色的衣服,以女孩的形象出現,也是因爲這個原因嗎?
一種精神,一種意志,在無形中影響着所有的冒險者,甚至也影響了這片空間?
所以,那個有可能是神之歸來的生命,纔會以這樣的面目出現,並且繼承遺志,繼續反抗主宰?
而隨着血腥都市的建立,冒險者生存條件的改善,這種反抗的精神與意志漸漸消亡,白衣女人的存在也再無意義。白衣女孩依然活躍,卻不再是反抗者的精神導師,反成爲了人們心中的幽靈……
呼!
沈奕長出了一口氣。
他說:“她叫沈瑞霞。”
“什麼?”傲慢魔神一楞。
沈奕便將他們當初在異獸山谷見到的告訴傲慢魔神。
傲慢魔神聽完,怔立了好久,終於長嘆道:“沈瑞霞,我記住這個名字了。非常感謝你,年輕人,是你給了我們這個幾百年來我們一直在尋覓的答案。”
“不必客氣。”沈奕淡淡道:“如你所言,我們相互交流。”
“當然。”傲慢魔神正色回答。
接下來,傲慢魔神與沈奕正式交換他們經歷過的一些信息。
老牌魔神的經歷果然非同小可,使得沈奕知道了許多關於這荒野變遷的經歷,同時也對整個四五難度荒野的區域有了一個更加清晰的瞭解。
雖然紫砂也給過他許多資料,但是由於荒野的生命一直在不斷補充和變化着,有些資料已經過時。現在有了傲慢魔神只個活化石,許多資料便可以直接更新了。
時間漸漸流逝,眼看着一天時間就這麼過去。
沈奕終於起身向傲慢魔神告辭,傲慢魔神相當熱情的向沈奕發出邀請,並告訴他只要願意,隨時都可以再來。在失落的神廟這片土地上,只要七魔神在,沒有哪隻兇獸敢動他們。
沈奕對這好意表示婉拒,兇獸不動他們,他們可是要動兇獸的,所以這個還是算了吧。
套一句官話,雙方在友好親切的交談中結束了這次訪問。
於是沈奕告辭離去,臨走時,傲慢魔神對沈奕說:“離此地十二里,有個水潭,去潭底看看,你會有意外收穫的,這是對你告訴我們關於她的事的感謝。”
沈奕微感愕然,再看傲慢魔神,只見他對自己眨了眨眼,已是哈哈大笑着離去。
沈奕想了想,終究只能苦笑着離開。
從涼亭回到神廟前的那片土地上,沈奕發現大家都在等他,惟獨不見的是洪浪。
“浪球去哪了?”沈奕問。
金剛指指遠處的一棵大樹,在那上面赫然還搭着一個樹屋。
沈奕這才聽到樹屋內隱隱有女子歡淫的聲音傳來,是阿弗洛。
“哦……哦……再快些……”
然後便是洪浪粗如公牛般的喘息聲。
沈奕微微呆滯:“他們倆……”
“搞起來了。”金剛回答:“從你走後到現在了。”
沈奕徹底無語。
這個混蛋,竟然真的連魔神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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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發燒,剛吊完水回來,更新晚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