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沈奕走進教堂的時候,她已經做好準備看着沈奕被鎮民打得抱頭鼠竄,又或者乾脆被綁起來仍在地牢中。
她甚至已經開始策劃如何把沈奕從牢裡救出來。
但是她最終看到的卻是鎮民用尊敬的態度恭送沈奕走出教堂。
不,也有例外。
酒館夥計加斯肯用憤怒的眼神狠狠瞪着沈奕:“你欺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我知道這個世界有一些人有特殊的能力,但那不說明任何問題。”
“的確如此。”沈奕微笑回答:“每一個擁有能力的人,都是主的恩賜。主希望這些人能夠播灑他的光輝,但是有些人卻走上了相反的道路。一些人走上了與主爲敵的道路,他們是邪惡的力量,終將被消滅。一些人則將自己埋藏起來,就象明珠投入了沙塵中,辜負了主的恩賜。而我,不過是響應主的號召,去擁抱光明,驅除黑暗。你可以不相信我是主的使者,因爲那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遵循聖義,聽從主的召喚。我受主的指引而來,以父之名,盡我所能,做我當做之事。”
加斯肯楞楞地望着沈奕。
沈奕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你之所以知道有很多人有特殊的能力,是因爲你也是這其中的一員,對嗎?但是你從未面對過你應盡的責任。如果你以這種態度去面對人生,你永遠也別想得到安娜的青睞。”
這句話說得加斯肯啞然。
不得不說,精神探察的確是個好能力。
這使他成功的在鎮民心目中建立起無所不知的神秘感,再加上醫療術的作用,一些鎮民已經開始相信沈奕是上帝的使者了。
成功樹立威信後,沈奕回到安娜的房子,安娜扯住沈奕問:“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
“你指什麼?”沈奕裝糊塗。
“當然是那些鎮上的人對你的態度!哦,天啊,我從沒見過有人能在一個小時的時間裡完全改變別人對自己印象的人!他們開始尊敬你了!”
沈奕微笑道:“不要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安娜,沒人能在一個小時內完全獲得別人的尊敬,哪怕你救了他的命也一樣。真正的尊敬是一種理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欽佩,它需要時間來積澱,而不是短期的輝煌能造就的。這個鎮子上的人尊敬的不是我,而是上帝。我只是借了他老人家的名義幫了我一把而已,但僅此而已。”
沈奕把剛纔發生的事情大致說了一下。
安娜聽的頭暈目眩。
“這太不可思議了,可是……可是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因爲我們要對付的是德庫拉伯爵!”沈奕正色道:“維拉瑞斯家族幾百年都沒能消滅那個吸血鬼,爲什麼?因爲你的家族一直都在孤軍奮戰。你們本應該團結所有可以團結的力量,然後再去戰鬥。”
“不是我們不想去做,而是做不到!”安娜大聲回答:“你也看到了,這裡的人們貪生怕死,他們根本不願意配合我的家族!他們情願在邪惡力量的爪牙下苟延殘喘!”
“那是因爲你們不瞭解人性,也不瞭解領導的藝術。你知道要怎樣才能讓人心甘情願爲你去送死嗎?”沈奕問安娜。
安娜茫然搖頭。
沈奕輕輕湊到安娜耳邊說:“首先,要給他們希望!”
“希望?”
“是的。”
沈奕微笑道:“領導的訣竅,首先在於要給他們希望,其次在於讓人們對你產生敬畏心理。而所謂敬畏,便是有敬……有畏。”
“承諾希望可以控制人心。這是敬!”
“雷霆手段可以把握局勢。這是畏!”
“藉助於神蹟,以父之名,可以增加威嚴。”
“施展以力量,以賊爲戒,可以確立信心。”
“人們對你有敬畏,有信心,你給予他們承諾與希望,他們就會服從你的領導,跟隨你的腳步,哪怕讓他們去死,他們也會無怨無悔。只要讓他們看到光明的存在,他們甚至會自己站出來去戰鬥!”
“一手持劍,一手捧典,這是永恆的統治訣竅。很遺憾,維拉瑞斯家族只會握劍。”
沈奕的話對安娜的觸動是巨大的。
她從沒想過在家族與吸血鬼的對抗中,竟然有着如此巨大的不足。
事實上別說是她,就是其他的冒險者在經歷範海辛的任務時,也從沒想過發動鎮民去共同抵抗。
沈奕並不知道這樣做是否符合血腥都市的意願,但他很清楚的知道一件事——一切沒有明文規定卻又有利於自己的做法,都值得去嘗試。
無論在地球,還是在現在的世界。
只要有必要,他絕不介意把整個特蘭西瓦尼亞的人們都綁上自己的戰車。
安娜想了好一會,才顫抖着說:“這樣做,會讓很多人死去。”
“有上帝在,死亡並不可怕。”沈奕微笑道。
“那麼說,你已經有把握讓鎮上的民衆現在跟隨你去殺死德庫拉了?”
“不,現在還不行。”沈奕立刻回答:“他們纔剛剛接受我。我還需要時間去鞏固和強化他們對我的信心。”
“怎麼強化信心?”
沈奕沒有回答。
他快步走到大廳的一角,從上面的兵器架上抽出一把十字長劍。
血腥紋章提示:
經過洗禮的十字劍:傷害力5-12,對亡靈生物附帶傷害20點,非任務獎勵物品,無法攜帶出本世界。
沈奕的手指從鋒利的劍尖上劃過,口中蹦出冷酷的語調:
“先幹掉德庫拉伯爵的另一個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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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時分,特蘭西瓦尼亞小鎮外一片靜寂。
大多數人都已經沉沉睡去。
在距離小鎮1500米外的地方,有一片小樹林,這裡就是矮魔的營地。
矮魔和人狼一樣,都是吸血鬼伯爵德庫拉的手下。
這些看上去和侏儒差不多大小的矮魔總是喜歡蒙着臉面,手裡舉着大斧頭,腰間插着小飛斧,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看上去彷彿沒什麼威脅性,實際上卻是德庫拉最令人憎惡的幫兇。
和人狼一樣,它們同樣是由死去的生命形成的,性情暴戾,手段殘忍,嗜好殺戮。
悄悄地沿着樹林的一側摸過去,沈奕和安娜小心的靠近矮魔羣落。
幾名矮魔戰士正在營地的外圍四處巡弋放哨。
在一大羣矮魔中間,有一個身形特別高大披着紅色斗篷的傢伙,戴着面具,手裡抗着巨斧,不時的呼叫些什麼。
那個傢伙應該就是矮魔首領了。
屬性提升後,沈奕的視力有了極大增長,即使在黑夜也可以清楚的看到遠方。
沈奕對準其中一名矮魔,悄悄使用了精神探察。
那矮魔頭頂顯示:
“矮魔士兵,攻擊7-15,防禦2,生命力50,技能無。不死生物,神聖類攻擊可造成額外傷害,力量型。特殊要害無。擅長飛斧。”
這些矮魔士兵從實力上看,除了沒有特殊要害外,各方面都比起人狼要差了好大一截,難怪第二個主線任務只有500點血腥點獎勵。但問題是,營地裡烏壓壓一大羣矮魔,可遠不止十個。
這種無形的難度提高,就讓人有些頭疼了。
“有50多頭矮魔。”安娜眺望遠方,有點擔心的看沈奕:“數量太多了,怎麼辦?”
當沈奕告訴她,他要去殺矮魔首領時,真把姑娘嚇壞了。
儘管一直以來,她秉承維拉瑞斯家族的遺志,以消滅吸血鬼爲首的不死生物爲己任,但是在數以百年的戰鬥裡,她已經清楚的知道這些不死生物有多麼的難纏。
這刻看到矮魔數量高達50多隻,她反而鬆了一口氣——潛意識裡,她希望沈奕能知難而退。
但是沈奕卻回答:“所以得先把它們調開,至少調離一半。”
他沒有絲毫要退卻的意思。
“怎麼調?”
沈奕在安娜輕聲說了幾句。安娜皺起了好看的眉頭:“你怎麼能確定矮魔首領一定會分兵?萬一它沒有呢?”
“它一定會分,因爲它是領袖。身爲領袖,有些事是必須要做的。”沈奕回答。
“我不信。”
“那要不打個賭?”沈奕問。
“賭什麼?”
沈奕想了想回答:“如果我贏了,你就答應我一件事,放心,不是很難爲人的事,怎麼樣?”
安娜楞了一下,輕笑出聲:“好,我答應你。”
神情落落大方,但是眼神中卻帶着些許異樣。
沈奕一楞,立刻知道她想歪了。
不過對方既然沒有搖頭反對,他也懶得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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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值守的矮魔哨兵正在營地外抗着斧子亂逛。
不遠處突然傳出一聲樹枝踏碎的輕響。
那矮魔哨兵聽到聲音後,向着遠處看了看,卻看見不遠處有枚銀幣在地上閃閃發亮。
矮魔走過去看看那銀幣搖頭晃腦地不知在嘀咕什麼,然後它突然捧起一把泥土蓋在銀幣上。
不死生物向來對銀製器具極大的反感。用銀製作的武器甚至可以增加對它們的傷害。當這些銀製物品不是以兇器的形式存在時,不死生物就會盡可能的讓它不見於天日,那完全是出於本能的厭惡因而產生的行爲。
在掩蓋了那枚銀幣後,那矮魔哨兵發現不遠處又有一枚銀幣。
這矮魔的智商明顯不高,再度走過去把它掩埋起來。
當埋到第七枚時,一柄十字劍突然詭異刺出,無比迅捷地割斷了它的咽喉,黑色的腐血飈射而出,那矮魔晃了幾晃就重重倒了下去。
沈奕的身形從樹後顯現,看着那一路掩埋過來的痕跡,搖頭苦笑着對安娜說:“如果我們釣的是人,那對方一定會選擇把錢拾起來。同一件行爲,不同的人面對,做出不同的選擇,但最後的結果卻是相同的……很有意思對嗎?”
安娜給了他一個白眼。
沈奕扶起那矮魔的屍體,沈奕向着河邊跑去。
十分鐘後,終於有人發現它們的一名士兵不見了。
矮魔們開始大聲嚷嚷着,到處尋找那失蹤的士兵。
找了好一會,纔有人發現那失蹤的矮魔——它死在了河對岸。
這個發現讓矮魔們憤怒無比。
矮魔們傾巢而出,只剩下一片空蕩蕩的營地和兩個矮魔士兵守護。
“嘿,你們好!”沈奕突然從一棵樹後出現。
隨着這聲招呼,手中的槍冒出一蓬青煙。
一名矮魔當場倒下。
另一名矮魔士兵正要把自己手裡的斧子扔出去,一把鋒利的十字劍刺入背心。那矮魔抽蹴了幾下倒地死去。
“下面怎麼辦?”把十字劍抽出,安娜問沈奕。
沈奕輕撫槍身,冷酷道:“等他們回來,然後……殺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