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潑大雨澆在樂土號上,卻無法熄滅其上燃燒的熊熊大火,伯洛戈視線所及之處;皆是廢墟與屍骸,彷彿潛藏在自由港內的惡魔們,紛紛相約於今日傾巢而出、羣魔亂舞。
風雨後傳來零星的槍聲,那是尚存的守衛們在調集力量反攻,在汐濤之民中,凝華者終究是少數的,他們更多的人依靠的是現代的槍械與戰術調配。
現在守衛們已經在燃燒的碼頭上建立起了防線,抵禦着後續惡魔的攻擊,可這些都是無用功而已,敵人的主力已經攻入樂土號,並朝着更深處前進。
伯洛戈的腦海裡響起喧譁聲,尤麗爾不斷彙報着最新的戰況,並統籌着每一位組員,以往這位在特別行動組內毫不起眼的角色,在這一刻煥發出了屬於自己的光芒。
帕爾默一行人已經深入了樂土號內部,正朝着核心區域進發,伯洛戈此刻則還在外圍徘徊。
青色的焰火逐步滲透鋼鐵的造物,輕易地撕開厚重的水密門,巨炮也難以轟開的防禦,在伯洛戈的面前土崩瓦解。
按理說伯洛戈的前進很順利纔對,可逐步深入後,一層堅硬的、難以侵入的鋼鐵擋去了伯洛戈的去路。
金屬裡充滿了另一股以太,那是覆蓋在樂土號上的虛域,強大的以太互斥效應令伯洛戈的秘能無法侵襲半分,伯洛戈只好不斷切換着方向,與艾繆一起尋找虛域的薄弱處,進行突破。
“也不知道帕爾默是怎麼鑽進去的。”
伯洛戈將左手按壓在金屬壁上,銀白的騎士手甲覆蓋在左手上,繁瑣的花紋在銀白的表面浮現。
在蝕破之觸的協助下,伯洛戈的以太更具侵略性,以往難以撼動的以太互斥,正在被他逐步瓦解。
伯洛戈的以太像是在堅實土壤裡生長的根芽,一點點地撬開沉重的頑石,尋找着向陽的生路。
“大概是運氣吧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艾繆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伯洛戈應和着點了點頭。
隨着帕爾默深入虛域之中,這股強大的以太遮蔽了帕爾默與尤麗爾的連接,進而令伯洛戈難以聽見帕爾默的話。
當然,這種隔絕並不是絕對的,更像是信號變成有些差,帕爾默的聲音變得模煳不清、斷斷續續的。
“只是。”
伯洛戈一邊嘗試突破虛域,一邊在腦海裡回憶着那些重要的信息。
在尤麗爾將幾人聯繫起來的同時,伯洛戈便開始和帕爾默交流重要的信息,至此他們終於抹平了彼此之間的信息差,但隨即新的問題就出現了。
首先是失蹤的傑佛裡,據帕爾默所說,戰鬥打響時,傑佛裡察覺到了敵對負權者的存在,選擇主動動身迎敵,可當尤麗爾構築心樞之網時,所有人都沒能聽到傑佛裡的迴音。
按理說傑佛裡也在心樞之網的覆蓋範圍內,他不可能沒有迴應,除非傑佛裡已經死了。
這種想法在伯洛戈的腦海裡一閃而過,他相信傑佛裡不會那麼輕易倒下,緊接着就是另一個情報。
無縛詩社,金絲雀。
從帕爾默的判斷來看,這位突然出現的金絲雀疑似一位負權者,而且她知曉特別行動組的情報,以及汐濤之民的。
“現在樂土號所遭遇的一切,像極了一場陰謀,而金絲雀無疑是少有的、知曉故事全貌的人。”
帕爾默是這樣評價着事態,出於各種各樣的考慮,他選擇暫時與金絲雀聯手。
特別行動組需要的是高爾德以及他手中的原初之物,至於金絲雀要復仇的對象,這與特別行動組無關。
一場陰謀。
帕爾默隱隱察覺到了這一點,而伯洛戈是真實感受到了。
伯洛戈知道爲什麼金絲雀對於特別行動組瞭如指掌,因爲貝爾芬格,那頭邪祟的魔鬼藏身於秩序局的深處,一定程度上,秩序局的情報是對其共享的。
伯洛戈不喜歡這樣,但同時他又有種奇怪的安心感,現在伯洛戈已經能猜到貝爾芬格的目的是什麼了。
歡欲魔女腐化了無縛詩社,貝爾芬格不會輕易地嚥下這口氣,與縱歌樂團正面開戰只是時間問題,可現在貝爾芬格在塵世內又沒有足夠的力量去與歡欲魔女較量,所以秩序局也加入了其中。
既然縱歌樂團這般不願意令秩序局得到原初之物,貝爾芬格又怎能放過這樣的機會,爲了妨礙歡欲魔女,他甚至調動了自己麾下、無縛詩社內僅有的詩人們。
“情況有些不對勁。”
艾繆的警告聲在腦海裡響起,伯洛戈警覺地問道,“怎麼了?”
“樂土號的虛域正被篡奪,它在轉變成另一種虛域。”
伯洛戈表情嚴肅了起來,這種情況他有所瞭解,虛域便是凝華者的城堡,每一次進攻覆蓋有虛域的區域,都算是一次嚴酷的攻堅戰。
爲了儘快突破虛域的阻礙,凝華者逐漸研發出了一套針對虛域的攻堅手段,例如本源學派凝華者可以令部分區域陷入以太緘默與以太禁絕,強行中斷以太的流動,進而令虛域的運行紊亂、破壞。
還有些辦法,比如由鍊金術師入手,對虛域進行解析、破解,進而奪取對虛域的控制權,將庇護敵人的城堡轉換爲鎖死敵人的囚籠。
現在樂土號所遭遇的,一定程度上算是後者,在伯洛戈看不見的地方,正有鍊金術師對虛域進行扭曲,將它們轉化爲自己的領域。
這讓伯洛戈想起了猩腐教派的永生腐地,在秩序局的記錄裡,猩腐教派經常做出這樣的殘忍之事。
他們會將敵人圍困起來,然後逐步入侵、篡奪虛域,躲藏在虛域中的人們會發現他們所掌控的虛域正在一點點地失控,血肉依靠着以太爲養料,憑空生長、蠶食着所有人的生命。
依託着魔鬼的力量,這些瘋子總會將虛域變成塵世的地獄,根據歡欲魔女的加護·孽沌唯樂,伯洛戈已經能大致判斷出,一旦虛域落入縱歌樂團的手中,會被扭曲成什麼模樣。
“我們得趕快結束這一切。”
伯洛戈加大了以太輸出,即便這會令他的消耗倍增,蝕破之觸的作用下,伯洛戈與鐵壁接觸的指尖上閃耀着光芒,猶如電焊機一般。
密集的光軌從伯洛戈的指尖向着四周蔓延,如同浮起的波濤浪花,一重重地向外擴散。
艾繆集中精神協助着伯洛戈,如果是杜瓦在這,突破虛域就會變得輕鬆不少,他那雙詭異的眼瞳,足以看穿絕大部分虛域。
身前的鐵壁正在逐漸崩塌,伯洛戈擊穿了虛域最外層的防禦,他不知道之後還有多少層防禦等着自己,可這無疑是一個好消息。
伯洛戈向前邁步,但他的腳卻懸在了半空中沒能落下。
燃燒的眼瞳怒視着前方的黑暗,從那片未知的深邃裡,伯洛戈能察覺到一股股如海潮而來的威脅,它們如同鐵針般反覆勐扎着伯洛戈的神經。
一雙雙嗜血的眼瞳從黑暗裡睜開,與其對視的瞬間,迷離的幻覺紛沓而至,瘋狂亦或歡喜,美好又或恐怖。
剎那間伯洛戈彷彿經歷了萬千的夢境,度過了無盡的歲月。
伯洛戈的眼神渙散迷茫,可在下一秒他輕而易舉地從幻覺裡掙脫,朝着黑暗揮起熊熊燃燒的火劍。
經過接連的戰鬥以及帕爾默傳來的情報,伯洛戈已經意識到了不同魔鬼的信徒們冫他們的秘能派系分別也有着一定的傾向。
猩腐教派喜愛升軀學派,縱歌樂團則趨近於虛靈學派,從意識與感官給予對手字爲致命的折磨。
伯洛戈一早就做好了應對心靈衝擊的準備,更不要說在黑牢裡度過的漫長歲月,早已將他的意志鍛打的猶如鋼鐵般堅韌。
對手沒想到伯洛戈能這麼快擺脫幻覺的束縛,緊接着火劍貫穿了敵人的胸膛,紅水銀爆燃而起,頃刻間將他化作一具燒焦的空殼。
咆哮的熱浪如同侵入的潮水,在走廊內肆意奔走,將那些包圍過來的惡魔們盡數擊倒。
升起的濃煙裡,伯洛戈猶如浮現的鬼神,他鐵甲層層疊加覆蓋在身上,將他反覆武裝了起來。
伯洛戈也不清楚自己接下來會遇到什麼樣的敵人,有着鐵甲的保護,自己至少在遭到攻擊時,能有足夠的時間去反應。
艾繆保持着全面的警覺,她張開自身的以太感知,猶如雷達般爲伯洛戈檢測潛在的敵人。
她的聲音迴盪在伯洛戈耳邊,伯洛戈如同離弦之箭般狂奔,依靠着艾繆的提示,他總能搶在敵人發現他之前,先一步砍掉敵人的腦袋。
樂土號實在是過於巨大了,猶如一座立體的迷宮,好在伯洛戈向來不是一個按照常理出牌的人。
燃燒的電梯口近在眼前,一道圓盾鑄就在手中,伯洛戈不清楚之後還有幾層虛域防護存在,但眼下這條死亡之井,似乎阻止不了自己前進。
伯洛戈躍入火海,朝着電梯井的底部筆直地墜下,尤麗爾的聲音逐漸模煳了起來冫伯洛戈知道自己正在深入樂土號,來自虛域的干擾影響了心樞之網的溝通。
重重火海映入眼中,璀璨的燃燒下,強烈的瘋囂之意撲面而來,彷彿有魔鬼正親身降臨此地。
伯洛戈皺緊了眉頭,撞入電梯井的最深處,轟鳴的撞擊震開了堆積起來的鋼鐵殘骸與屍塊。
白鷗停下了步伐,他好奇地打量走廊的盡頭,在層層水密門後,他嗅到了同類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