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對於包同學來說是非常難熬的。
從早上開始他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不僅僅是因爲瘋子沒有跟着他一起鍛鍊,還有院子裡停着的那輛哈雷。車頭上掛着的頭盔上,分明有紅色的印記,似乎是血。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心裡暗自揣測,希望陳楓不要出什麼事情,畢竟現在的生活雖然有些無聊但比高考之前要好很多。
只不過他沒想到並不是陳楓出了什麼事情,而是自己的父母。中午吃完飯後,陳楓話都沒說完,他就急不可耐的跑了出去,在人民醫院的病房裡見到了滿臉青紫渾身難受的母親。
那一刻,他幼小的心靈似乎有什麼東西被激活了。當時他好像沒聽清楚父親在說什麼,只是一股強烈的怒火在腦門上不斷燃燒,眼睛紅的要吃人。
他恨不得殺了那些打傷母親的人,只是激動過後他就有一股無力感在全身流轉,因爲他什麼也做不了,既不能找到犯人,也不能替母親受罪,唯一能做的就是聽話回學校上課。
那可是生自己養自己的母親啊,他怎可能甘心,但是……
他什麼都做不了。
這種無力感讓他難受欲狂,隨之而來的是一種陌生的愧疚感,他好像打破了某種束縛,思想上有一種大的躍步。
十八年以來,他都是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下,安全且舒服的活着,從來都是索取而不去想回報,好像這些東西都是以後的時間裡,自己該去想去做的。
但看到躺在病牀上的母親,他感到愧疚了,爲這麼多年的無知,這麼多年父母的寵愛。一股強烈的保護欲或者名叫守護的東西在心裡覺醒了,他想做什麼,他想變強。
整個下午,他都在學校裡做思想鬥爭,細想過去的種種,感覺臉都紅了。只是目前他能做的非常有限,如何做?做什麼?都是需要考慮的,思想雖然成熟了點,卻感覺更迷茫了。
直到放學回家遇見了陳楓,包同學才猶豫着把心裡的感受說了出來。出乎意料的是,瘋子似乎早有準備,只是問了他一句是不是真的想報仇,等他點頭後,就拉着他上了一輛白色的麪包車。
隨後,他駭然發現車竟然被瘋子開到了船上,慢慢的朝對面移動。到達對岸後,車停在了沙場不遠的岸上,接着陳楓拉着他埋伏起來。
他幾乎是看着厲行從沙場走出來,小心謹慎的鑽進林子裡的,等他聽從陳楓的話,從岸邊拉出溼潤的繩子時,厲行已經被陳楓敲暈了。
……
陳楓冷冽的話就在耳邊,大頭猶豫着接過了手臂粗的木棍,走到渾身被捆住的厲行身邊,揚手又放下,幾次反覆都沒真的狠下心。
“時間可不早了,你再這麼磨蹭下去家裡的兩個人該打電話過來了。”陳楓輕輕的說道,“你不是想報仇麼?不是想教訓傷你母親的人麼?現在就可以動手了。”
“可是,你怎麼知道他就是兇手?還有你怎麼知道他回來這裡的?瘋子,你還隱瞞了我多少事情?”包同學有些崩潰的說道。
被他不明不白的來過來也就算了,可要自己殺人。包同學還是感覺有些難以接受,自己所說的教訓也不過是狠狠的揍一頓罷了,眼前這一幕是不是太過誇張?
“事到臨頭你還要糾結這些事情麼?”陳楓抱手一旁說道,“我沒有隱瞞你什麼事情,想要知道的我都會告訴你,不過得等到回去後再說。”
“你……”
“別在廢話了,動手吧!”陳楓冷聲道。
大頭渾身一僵,眼中複雜的神色一閃而過,他不知道爲什麼瘋子要逼自己殺人,他很反感這樣,事實上旁人遇見這樣的事情同樣難以下手,但是眼前這個人可是造成父母受傷的罪魁禍首。
就算是爲了爸媽,也該……
他自我催眠,緊緊手中的木棍,準備敲下去。
“等等。”陳楓突然打斷他,走過去把木棍接過來,說:“還是我先動手,你先好好看着。”
說完,不等大頭反應過來,就見陳楓猛地揚起棍子打在了厲行的小腿上,力道大的完全能讓在場的兩人聽見骨頭折斷的聲音。
“唔!!!!!”
巨大的疼痛把厲行從昏迷中刺激醒,可惜口中塞着東西讓他慘叫不出來,只能不住的在地上扭動。
“嘭、嘭、嘭……”
陳楓面無表情,更沒說話,只是埋頭拼命的捶打,任由地上的人四處扭動躲閃,手上的棍子準確都擊打在對方的身體上。
“夠了,別打了,夠了……”大頭有些於心不忍的說道。
陳楓恍若未聞,反而下手更狠。
“我說夠了,別打了!”大頭猛然朝陳楓咆哮道。
“夠個屁啊!”陳楓突然扔下棍子,激烈的推了大頭一把,同樣咆哮道,“就你這個軟樣還想爲你爸媽報仇?這就夠了麼?想想清姨的樣子?想想你家裡的慘狀你覺得這種程度就夠了麼?”
“你說啊?”聲音大的驚飛林中的鳥羣。
“我……”大頭一時無語,反而被陳楓的樣子給鎮住,眼中的猶豫之色更重了。
地上渾身疼痛的厲行還在不斷的扭動,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睜開了眼睛看見了陳楓和大頭,眼神冷的好似北極冰川,嘴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溢出了血。
“你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陳楓拉着大頭來到厲行的眼前說道,“你今天放過了他,他會放過你麼?我告訴你,不會!他不會對你感恩戴德,相反他一找到機會就要再砸一遍你家的超市,到那時他就不會只是手腳相向了,他會殺人的,殺你爸媽殺你全家,明白麼?”
大頭蠕動着嘴脣,似乎想開口辯解,但是當他的無意間對上厲行的眼神時,頓時打了一個激靈,那是什麼眼神啊,充滿了仇恨、憤怒、殺意,他立馬明白瘋子說的沒有錯。
你不殺他,他會殺你,就是這麼殘酷。
拍拍包同學的肩膀,陳楓彎腰撿起地上的棍子,遞給他道,“動手吧,先敲斷他的四肢,如果不介意的話,第五肢也可以。”
大頭接過沾着血的木棍,看着臉色猙獰的厲行,眼中狠辣之色閃過。無論是誰,身體裡都蘊藏着名叫勇氣的東西,無論多懦弱的人,在某些情況下都要爆發。不爆發,就要死!
“咔擦!”
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大頭一下就打在厲行的手臂上,耳邊隨即就響起骨裂的聲音。
“唔、唔唔、唔……”
刺痛無時無刻不在撥弄着厲行的痛感神經,他好似落在熱鍋上的活蝦,隨着大頭手中的木棍落下,整個人扭曲的躬起,嘴裡更發出怪叫,如果不是陳楓塞的緊,恐怕此時他的舌頭都要被他自己咬斷了。
“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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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
“嘭,嘭,嘭,”
“……”
湖邊樹林中,令人驚悚的聲音一下一下,有規律似的傳進夜空。大頭目露兇光,即便虎口震裂也沒鬆開木棍,反而隨着時間過去,越來越用力,也越來越順手。
“讓你打我媽,讓你砸我店,我讓你……”
他低聲呢喃着,似乎是說給厲行聽的,也可能是說給自己聽。
陳楓抱手站一旁冷眼看着這一切,小小的瞳孔中倒影着面露痛苦的厲行,他在掙扎,在躲避,在憤恨,在咒罵,在求饒……
沒用,當他動手刺穿鄒太保的腹部,打砸大頭超市的那一刻,就註定有此下場,他應該想到的,有人不會放過他。
這人是陳楓,也是大頭……
眼見大頭雙眼通紅,狂風驟雨般的虐打厲行,陳楓知道該進行下一步了。他轉身去湖邊的麪包車上,取出那把唐刀,重新回來時,大頭累的坐在不遠處休息。
“鏘!”
冷冽的寒光從刀鞘中閃出,本來還渾身冒汗的大頭猛然從心裡感覺一陣發毛,他看向陳楓。
“殺了他吧,如果你覺得他受夠了的話。”陳楓把刀柄轉給大頭說道,“打累了也不要緊,這次只要輕輕的一送就行。”
陳楓的這番輕語,聽在大頭的耳朵裡他卻沒感到驚詫,慢慢的接過來,他滿臉苦澀的說道,“你來動手不行麼?我……”
“不要怕,不要退縮,跨過心裡這道坎,你就真的長大了。”陳楓邪意一笑,“再說,他怎麼樣都是死,與其痛苦的死去,還不如一刀兩斷,少受些苦。某種意義上,你還是在幫他呢。”
大頭提着唐刀默默的看着地面上的厲行。
說來有些諷刺,這把唐刀還是厲海峰花重金私人定製的,卻沒想到第一個沾染的會是鄒太保的血,第一個殺的回事他自己的兒子。
“來吧,我們一起!”陳楓拉着大頭來到厲行面前,低聲道。
唐刀刀柄是雙手握制式,足夠兩人握的。他抓住半個刀柄,稍微用力把刀尖放在厲行的心臟處,看着厲行道:“安心上路,稍等幾日厲海峰就會下去陪你了!”
此話落入厲行的耳中無異晴天霹靂,本來因疼痛而瞪大的眼睛裡,瞳孔猛的一縮,也正是這個時候,陳楓用力一送,刀尖毫無阻礙的刺穿了他的心臟,鮮血染溼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