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白並不太擔心黃老七,馮浩既然提出了讓他直播,就是不想讓這一場鬥法變得默默無聞,一個人想要顯名,最快的速度莫過於把自己的能力放大給所有人看,否則也不會搞這麼多事情了,他是不會對黃老七出手的,事實也是如此,到現在爲止,出現的怪物都是針對王小白,沒有一個向黃老七出手的。
儘管眼前的景象怪異無比,王小白卻一點表情也沒有,轉過身來順着木板向前,木板有些搖晃,他卻走的很穩,穩的讓人詫異,觀看直播的觀衆終於爆發了一波彈幕,“王小白的膽子也太大了吧?這麼明顯的坑都敢往裡面跳,是不是因爲擔心,變得有些莽撞了?”
“誰能告訴我這是幻象,還是真的有一艘船通往冥界?”
“小心啊,千萬別大意了,緊張的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牛逼了我的小白鴿,真是藝高人膽大,那個灰衣人讓你上船,你就上船了,都不帶猶豫的,期待接下來的進展……”
“我始終相信王小白是個謹慎的人,他上船一定有上船的道理……”
王小白上船既不是藝高人膽大,也不是關心則亂,而是他必須這麼做,對方既然擺下陣勢,就不會只是故弄玄虛,猶豫,徘徊是沒有意義的,馮浩一定會逼着他上船,只要有黃凱在手,王小白就身不由己,既然早上晚上都得上,不如痛痛快快的上。
陰船就是爲王小白準備的,排隊的孤魂野鬼只是噱頭,王小白上了船後,黃老七跟了上來,灰衣人也跟了上來,抽掉了跟身後連接陰陽的木板,然後船就動了起來,朝着寬闊的對岸飄動。
河面很平靜,薄薄的霧氣飄蕩在河面上,陰船悄無聲息的移動,一絲微風都沒有,整個畫面呈現出詭異的寂靜,世界像是灰色的,灰色的天空,灰色的河面,灰色的對岸……只有那盞紅燈籠散發着怪異的鮮紅色光芒。
王小白站在船上一動不動,心神匯聚,輕輕唸誦咒語尋找關鍵點,小瘋子曾經跟他說過,人是有盲區的,越是一些特別明顯的存在越容易被忽略,世上的任何事物存在,都沒有想象的複雜,化繁爲簡,就能找到關鍵。
王小白目光很快就落在了那盞燈籠上,這是一盞很喜慶的紅燈籠,圓滾滾的肚子,黃色的穗子,並不是很大,看上去很普通,凡是上船的孤魂野鬼都會成爲燈籠表面上的一個黑點,也就是說,陰船真正想要運過河對岸的其實是這一盞紅燈籠,整艘船沒有什麼是比紅燈籠更顯眼的了。
任何人的盲區恐怕都會是這盞紅燈籠,實在太過顯眼和大大咧咧了,而且還隱藏了那麼多的孤魂野鬼,誰也不會找麻煩,但王小白卻越看這盞紅燈籠越覺得有問題,擡腿朝燈籠走了一步。
一步邁出,變故突生。原本平靜安詳的河面突然翻滾,無風起浪,象是水燒開了“咕嘟咕嘟!”冒出巨大的氣泡。氣泡漸漸漲大,如同裝滿氫氣的氣球向上漂浮。原本清澈的河水也呈現出血黃色,一陣陣腥臭的氣味薰得人腦袋發疼,隱約中河面沸騰的水花中有無數蛇蟲跟着水花翻滾。
王小白不動了,他離燈籠有段距離,仍在船舷旁邊,扭頭去看,就見平靜的河面變得不再平靜,一個個氣泡翻滾不休,河水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開始還是淡紅色的,轉瞬間就變成了一條血河。
血河滔滔,翻起怪浪,浪尖上是那種腥臭的氣泡,王小白剛想繼續邁步,忽地陰船猛地一傾斜,被血浪掀起,王小白腳下不穩,急忙向左側傾斜了下,倒退了兩步穩住了身體,人卻退到船舷邊上了。
一個浪潮翻涌過來,浪尖上一個大水泡猛然迸裂,水泡裂開,裡面冒出一個奇形怪狀的東西。之所以說是東西,是因爲眼前的這玩意實在太過古怪,半米來長,很肥大,像魚又像是鳥,頭部是一張嬰兒的臉孔,眼睛,耳朵,鼻子,嘴,一應俱全。
什麼都有,卻沒有眉毛,臉上覆蓋了一層細細的白毛,身體卻跟魚一樣,上面有魚鱗,還有一條不算很長的尾巴,本應該是魚鰓的地方長出兩隻細嫩的人手。
在黃泉路和冥府之間,由忘川河劃之爲分界。過了忘川河就是冥界,沒過忘川河就還有還魂的可能,忘川河水呈血黃色,裡面盡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由於罪孽深重,在忘川河中沉浮,永世不得超生,腥風撲面。
浮沉在忘川河裡的孤魂野鬼,是名副其實的水鬼,由於不得超生,嫉妒心極重,甭管是正常過河的靈魂還是孤魂野鬼,只要有可能就會從河裡出現,抓住來往的鬼魂一起沉到河裡,所以安全的道路只有一個,奈何橋。
陰船是偷渡的船,水鬼們當然不想看到跟它們一樣的孤魂野鬼,順順利利的到達河對面,怨氣升騰之下,顯現出來攔截,所謂的血河,不過是嫉妒的瘋狂,這一幕實在是太過逼真,逼真到觀看直播的觀衆一片驚呼。
不光是大開眼界,也實實在在感受到了驚悚,王小白卻冷笑了一聲,水鬼的出現讓他知道這一切只能個幻象,類似於小瘋子的幻術,因爲太特媽逼真了,小瘋子說過,越是逼真。沒有破綻就越是假象。
王小白深以爲然,眼前的這一切太真實了,真實到根本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如果是一艘真正的陰船,用來偷渡孤魂野鬼的,那麼必然有手段能夠震懾住河裡的孤魂野鬼,還能血浪滔天?
關鍵是在王小白朝着燈籠靠近的一步的時候,異變突起,那就是在嚇唬他呢,王小白看了一眼灰衣人,就見他站在船頭一動不動,像是個雕塑,王小白穩住了身體,拔腿朝燈籠靠近,忽地氣泡裡的那個東西肥碩的身體一扭,橫着到了他手邊,細小的手臂向前一伸,抓住了王小白的肩膀。
若是平常,那鬼東西是碰不到王小白的,可在那東西彈跳起來之際,整艘船突然劇烈的搖晃,雖然王小白知道是幻象,可在沒破解之前,還是真實的要命,但王小白的肩膀不是那麼好抓的,在那東西碰到他肩膀的一刻,王小白肩膀一抖,愣是把那鬼東西剛抓到他肩膀上的手給抖開了。
鬼東西被甩開,張開了嘴哇哇怪叫,聲音說不出的刺耳難聽加彆扭,竟然和嬰兒哭泣的聲音一樣,王小白在抖開了這鬼東西之後,在劇烈顫抖快要散架子了的船板上,橫跨了一步,起了個踏罡的架勢。
如此短的時間裡,那怪物尾巴一扭,又朝王小白抓了過來,血狼滔天中,一個又一個的氣泡迸裂開來,另外一個跟這個怪物一模一樣的東西也冒了出來,王小白令牌一橫,擋在胸前,不管這陰船如何晃盪,踏起了罡步。
一個又一個的怪物出現,不光是怪物,河面上無數的孤魂野鬼,悽慘叫着朝陰船上攀爬,跟恐怖電影裡演的一樣,陰船已經被水鬼們圍攻的密密麻麻,不斷有水鬼爬上了陰船,天空中氣泡不斷在迸裂冒出怪物,下面不斷有孤魂野鬼爬上來,眼見着這艘陰船就要翻在河裡。
幻象並不只是無害的,人在極度的幻象中所經歷的跟真實經歷的沒有不同,就像是那個著名的實驗,把一個人眼睛矇住,在他手上劃一下,告訴他割斷了他的動脈,在不停的滴血,然後旁邊有人擰開水龍頭,一滴滴的滴水,這個人就會真的以爲他的血在流出身體,最後被嚇死。
幻象中的人跟這個實驗類似,所以王小白一旦落到水中,他所感受到的就是真實的一切,如果沒有跟小瘋子接觸,王小白不一定能夠破解如此高深的幻象,有了小瘋子教過他幻術之後,王小白雖然變換不出什麼東西來,卻也知道該怎麼破解。
用小瘋子的話說,你一定要堅定你自己所相信的,那怕是天塌了,你都得保持住冷靜,保持住你心的澄淨,所以王小白此時摒除了所看到的一切,他的眼中只有那盞甭管陰船搖晃的多麼劇烈,卻紋絲不動的紅燈籠。
“唵敕吽吒,天地自然。穢氣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玄,八方威神。東方威神,青氣元君。楊方大將,木德之精。九萬兵馬,青龍將軍。青旗爲號,徧繞東方。誅滅青瘟之氣,馘戮腐木之精。”
王小白突然動了起來,之前他一直冷靜的讓人摸不着頭腦,甚至沒有什麼太大的動作,其實一直在積蓄力量,調動真氣在體內流轉了三遍,當體力,精神力,以及注意力都達到了最高值的時候,突然動了,罡步向前,外物再也影響不到他半點。
一氣呵成的踏着罡步到了燈籠旁邊,行雲流水一般,大有你幹你的,我幹我的意思,所有的惡鬼,幻象,視若無物,伸手拽住了紅燈籠猛地往下一拽,咔嚓一聲響,眼前所有的景象猛地一空,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