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平親自來找楊皓,常卿月本是想邀請羅平一起到長盛里門稍坐,但是羅平卻不給面子的拒絕了。
自己拒絕了不止,還不許楊皓在長盛門久呆,說自己有要事找楊皓相商,將楊皓半推半拉的從常卿月面前拉走了。
常卿月見羅平似乎不甚待見自己,便也沒有多說什麼,只向他二人點點頭告別。
楊皓被羅平拉回了輕羅門,小童見是楊皓回來了,面上一喜,上前說道:“楊大哥你回來啦?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小童長相討喜,楊皓對他也極有好感,此時見他真心實意的開心,便也不由感嘆輕羅門還是有好人的。
“楊皓可不是一般人,就那麼幾個人,怎麼可能傷到他。”
對於羅平明顯睜眼說瞎話的模樣,楊皓卻是理也不想理的。
羅平自討沒趣,也便不再說什麼,摸了摸鼻子讓小童安置好楊皓,自己則是藉口看一看侍衛們的傷勢離開了。
羅平離開,室內的氣氛好轉了一點,小童看楊皓對羅平的態度不怎麼諒解,心裡一軟,又不由的開始說着羅平的好話。
“楊大哥,咱們少主從小沒吃過苦,門主也疼的緊,以致於他根本不懂得人情事故,你就不要生他的氣了好不好?”
楊皓搖頭,“寒鴉門的人是我招惹來的,他那樣做並沒有什麼不對。”
小童撇撇嘴,一路奔波也累得不輕。便不再說什麼,向楊皓告了辭,自己回房間休息去了。
楊皓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全,現在正好趁着休息之機再行療養,龍族危機四伏,自己一定要以最好的狀態進入。
將真氣運行了幾個周天,楊皓還沒來得及將真氣導進丹田氣海,便聽到外面突然人聲喧譁,吵吵嚷嚷讓人不得安寧。
皺着眉走出暫作房門的水晶簾子,卻見遠處火光沖天。所有人都往那裡跑去。幫着滅火救人不亦樂乎。
楊皓一驚,那地方不正是長盛門所在之地嗎?
剛看清地方,身子便如一道幻影衝了出去,向火光沖天之地掠去。
越近越是心驚。被救出來的長盛門門人。不過短短一會兒。有的便已經被燒的焦黑,連緊挨着長盛門的鄰方門派,都被波及。火勢不斷的加大。
海族本是以海爲生,此刻在海中竟然發生了大火,不得不讓人側目不已。
滅火的海族不少,楊皓則是不斷的在人羣中尋找常卿月姐弟的身影。
找了半晌,卻絲毫沒有她姐弟二人的身影。
難道還在火中沒有出來?
想來也是,現在本就是大家休息之時,誰知道長盛門突然慘遭大火,大部分人都還在夢睡之中便被火舌燒傷。
否則在他們的修爲,不可能沒有察覺到。
楊皓運起全身真氣正要衝入火中,手卻被一隻冰的浸骨的手握住。
周遭大火無情,火舌沖天,濃重的熾燙之氣不斷的在人羣中逡巡,但是握住楊皓的那隻手卻是冷到了人的心底,饒是楊皓修爲不凡,也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回頭一看,卻是羅平那張平淡無奇的臉正緊緊的盯着自己,臉上露出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
見楊皓回頭,羅平換上一副閒適的表情,打了一個呵欠,懶懶的看着楊皓,“常家姐弟修爲不凡,這小小的火是奈何不了他們的。”
楊皓沒想到在這人命關天的時刻,羅平不僅不幫着救火救人,竟然還有閒心在這裡跟自己講着這種無關痛癢的話。
臉色頓時就淡了起來,掙開羅平那隻冰冷的手說道:“就算火奈何不了他們,我也得救人。”
羅平看楊皓不聽自己的勸,臉上的笑意有些僵硬,“這火來得古怪,我看你還是再觀察一下吧。”
“我楊皓不似某些人一般貪生怕死。”
道不同不相爲謀,楊皓不再跟羅平廢話,將頭轉過去,身子如一道射出的箭向火海中衝去。
羅平看着楊皓衝進火海的身影,臉上的笑意隱了起來,眼神也漸漸的如同那隻冰冷的手一般,沒有一絲溫度。
“竟然敢說我貪生怕死!”
在原地呆了半晌,身邊全是奔跑着救火的人,羅平沒有了樂趣,便一個人訕訕的回到了輕羅門,躺牀上睡了過去。
楊皓衝進火海,發現屋內的火勢比外面的還要大上一些,屋內濃煙滾滾,看不清任何物體。
“常門主,你在裡面嗎?”
楊皓憋着一口氣喊道。
屋內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息,楊皓心裡着急,莫不是被濃煙嗆暈了過去?
於是摸黑着在屋內摸索,不斷的喚着常家姐弟名字。
屋子不大,楊皓找了一圈,卻一個人都沒有,濃煙嗆鼻,楊皓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周圍火勢也越來越大,讓他不得不慢慢的開始往門外退去。
也許他們姐弟已經逃出去了。
楊皓在內心安慰自己,就在接近門口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微弱的咳嗽之聲。
咳嗽之聲在裡屋,即使微弱的在噼噼啪啪燃燒着的房子中不值一提,但是以楊皓的修爲,還是聽到了。
心中一喜,楊皓不顧龐大的火勢,再次一頭扎進火海,往裡屋跑去。
周圍漆黑一片無法視物,只有那紅通通的火光,照亮了一條慘烈的路。
楊皓順着聲音跑去,果然發現一個人半躺在地上,不斷的咳嗽。
走近一看,是常卿月。
常卿月滿臉污黑,看到楊皓,一句話還來不及說出口,便生生的暈了過去。
楊皓二話不說。便將常卿月打橫抱起,轉身就向火海外面衝。
屋子早已被毀的要倒不倒了,就在楊皓一腳踏出房門之時,一根斷裂的橫樑突然掉了下來,重重的砸在楊皓的背上。
楊皓被砸的一個踉蹌,差點就撲倒在地。
懷中的常卿月因爲這一動靜,一時沒有了依靠,從楊皓懷中掉落在地。
房樑不斷的往下砸來,掉落在楊皓與常卿月身旁,楊皓看的心驚膽顫。生怕常卿月受到傷害。
再次一把將常卿月抱起了。雲龍騰生決自然而生,身子急速的掠出房間,遠離火海之中。
人羣中倖存的長盛門人見楊皓救出了常卿月,紛紛圍了上來。查看着常卿月的傷勢。
所幸常卿月只是腿部受了一點傷。因爲吸到了太多濃煙。纔沒有支持住暈了過去。
衆人又是呼喚又是給常卿月喝水,終於常卿月悠悠的醒了過來,見到一衆門人正焦急的盯着自己。露出一個微弱的笑容,表示自己沒有大礙。
眼神在衆人之中來回看了看,常卿月眼神中露出焦急,乾裂的嘴張了張,從喉間吐出幾個沙啞的字,“卿日……”
楊皓轉瞬便明白了,輕聲安慰她,“你先在這裡休息,我去找常兄弟。”
不顧背上被房樑砸的血肉模糊的傷痕,楊皓深吸一口氣,再次衝入火海。
火海早已連成一片,找人的難度加大了不好,楊皓也不知道常卿日經過這麼久是否還活着,只能碰碰運氣。
喚着常卿日的名字,在火海中來回的找着。
房樑不斷往下掉落,連退路都快封住了。
楊皓的心越來越沉,正糾結常卿日會在哪裡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身子已先一步衝進了常卿月的閨房之中。
叫了幾聲沒反應,楊皓只有蹲下身來在地上摸索着,摸索了半晌,突然一個硬物擋住去路。
楊皓再一摸,是一隻手。
心中一喜,再往上摸,果真是一個人。
藉着火熱,楊皓看清了躺在地上的人正是常卿日。
真是天助我也!
楊皓艱難的將常卿日背在肩上,一鼓作氣衝出了房間。
剛衝出火海,便見那幾間屋子終於承受不住,“轟”的一聲倒了下來,濺起塵煙數丈。
楊皓揹着常卿日一陣後怕,若是自己再晚出來一秒,可能就會被埋在這無盡火海之中了。
快速將常卿日背到常卿月那裡,放在地上,常卿日身上衣衫襤褸,焦黑一片,想來是被火燒成這般模樣的。
常卿月移動身子湊上前來,焦急的喚着小弟的名字。
但是不論常卿月怎麼呼喊,常卿日始終緊閉雙眼,沒有醒來的徵兆。
楊皓眼皮一跳,心中一麻,自己只顧着將人救出來,卻沒有注意到常卿日的動作。
這情形,不會是他……
像是映證了楊皓的猜測,常卿月顫抖着手,將食指與中指併攏,輕輕的貼在常卿日的脖頸之間。
毫無動靜!
常卿月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漸漸的開始轉成悲痛,眼淚在眼中不斷的打着轉。
楊皓平生最見不得女人在他面前流淚,常卿月悲痛的模樣讓他心裡非常不是滋味,想安慰她卻又不知道從如安慰起。
眼淚最終沒有從常卿月眼中掉落出來,在這個時候,常卿月充分的表現出了一個上位者的堅強。
手顫抖的不成樣子,轉頭看了看周圍臉露悲痛的長盛門門人,輕聲說道:“你們去查一下,咱們還有多少人活着。”
門人雖然擔心常卿月的狀態,但是從來沒有違抗過常卿月的命令,只能用眼神求助於楊皓,希望他能幫忙照顧一下常卿月。
楊皓接收到門人的訊息,輕輕點頭說道:“這裡就交給我吧。”
門人們這才放心的離開,去尋找倖存下來的同伴。
常卿月則是癡癡的盯着已經變成屍體的常卿日,沾滿灰塵的手不斷的撫摸着那張冰冷的臉。
楊皓自己經歷過慘失親人的痛苦,那種痛苦是旁人用任何語言都無法安慰的痛。
痛徹心扉,痛的只想與死去的人一同死去纔好。
他沒想到。幾個小時前還在一起談笑風生的常卿日,此刻竟然已經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躺在他最親近最敬重的姐姐面前。
這是怎樣一件殘忍至極的事情!
常卿月像是失了魂一般,整個眼神都空洞的嚇人,楊皓不敢打擾她,只能靜靜的陪着她。
門人很快回來了,長盛門此次來龍族,一共出來了二十五個,現在存活下來的,卻只有九個了。
常卿月聽了門人的稟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點頭。
門人見她渾渾噩噩的模樣,想到無辜慘死的同門,幾個大男人,竟然悲痛的流下了眼淚。
一時整個場地都似乎靜了下來。周圍幫忙救火的他派人士。看到長盛門的悲慘遭遇。也不由唏噓不已。
安慰了常卿月幾句,便也鬱郁的回到了自己門派。
本就該是休息的時間,其他門派幫忙救火的人一走。整個地方便空蕩起來,只剩下還未燒盡的長盛門閃着暗淡的火光。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縱使不是自己門派的事,也足以讓別的門派心有慼慼了。
若是說長盛門的慘遭大火吞噬是天災,實在無法服衆。
所有人都明白,這個悲劇的發生,一定是人爲。
至於是誰,則見仁見智了。
長盛門平時作風也算正常,實在不會主動去招惹麻煩,而且因爲常卿月的女性身份,使得她在周圍一衆門派也還吃得開,並不會有門派會在這種時候對長盛門出手。
思前想後,只有一個可能了。
北木府!
長盛門近日以來,唯一得罪的,就只有北木府的恆二爺恆平海了。
恆平海在楊皓這裡吃了癟,心裡肯定憋着一肚子氣,回去再跟兄長恆騰山吹吹風,護短的恆騰山怎麼可能任由自己最疼愛的弟弟被人欺負,所以纔想了這個損招,來報復常卿月。
常卿月自然也想得到是誰對長盛門出手,但是卻沒有證據能指向是北木府所爲。
看着胞弟慘死在自己面前,常卿月又是一陣悲痛,放在常卿日身體之上的拳頭緊握,指節都泛白了,指甲刺進肉裡也渾然不覺。
楊皓趕緊將她的手掰開,不許她這樣傷害自己。
一身紅衣的小童不知何時站在衆人身後,等楊皓髮現他時,他已經站了好一會兒了。
“長盛門被燒了,大家暫時無處可去,少主讓我請衆人暫時住在輕羅門,明日再想辦法解決問題。”
楊皓雖然對羅平不滿,但是此時也不由的對他的決定有一絲謝意。
常卿月雖然深陷悲痛之中無法自拔,但是大家身上都有或輕或重的傷,必須要找一個安全的所在療養纔是首策。
便也沒有推辭,默默的應了下來。
常卿日的屍體由門人擡頭,而常卿月雙腿受傷,行走不便,楊皓便擔起了責任,將她背了回去。
羅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牀上翻了起來,此時坐在正廳,見楊皓一行人一瘸一拐的進了門,而楊皓背上還揹着一個滿臉掛淚的常卿月。
常卿月見到羅平,掙扎着要下地,楊皓便將她輕輕的放在了小童早已端上來的椅子上。
“常卿月多謝少主大恩了。”
因爲雙腿受傷,常卿月也只好坐在椅子上向羅平道謝。
羅平斜倚在寬敞的椅子上,一身乾淨的衣服與滿屋傷患比起來,顯得格格不入。
小童見大家都疲憊不堪,便作主安排衆人一一下去洗漱休息去了。
輪到常卿月的時候,卻犯了難。
輕羅門此次前來的,全是清一色的爺們,大家暫住於此,也是安排的幾人共擠一屋,連小童自己,都是與隨行的何去侍衛們擠在一起的。
唯一住着單間的,只有羅平與楊皓了。
常卿月身份特殊,自然無法與侍衛們擠在一起,但是若不與侍衛們擠在一起,勢必就要佔據羅平或者楊皓的屋子了。
小童的爲難,羅平早已看在眼裡,在心裡默默冷笑數聲後,羅平才緩緩開口。
“楊皓,你不介意讓常門主在你房裡暫住一晚吧?”
楊皓與常卿月雙雙愣住,似乎沒有明白羅平的意思。
羅平見他倆明顯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心裡默道:“你們倒是想住一屋,我還偏偏不讓你們如願了。”
“別誤會,咱們輕羅門現在只有你我二人住着單間,常門主住了你的屋子,也不好讓你去跟侍衛們擠着,你就搬到我房裡吧。”
楊皓這才明白羅平的意思,臉色才放鬆下來,他還以爲羅平又要整出什麼妖蛾子呢。
轉頭向常卿月柔聲說道:“常門主若是不棄,便先住着我房間吧。”
常卿月本是寄居人下,自然不會有任何意見,便點了點頭。
“那多謝了。”
等楊皓將常卿月背出門外後,羅平才換上了一副冷漠的模樣,小童隨侍一旁,多年來早已習慣羅平陰晴不定的脾氣了,見羅平渾身散發着冷氣,不敢隨意開口,只默默的站在羅平身後。
“你說,楊皓是不是對那女人有意思?”
小童覺得自家少主越來越奇怪了,對楊皓的事情簡直關注的不得了。
少主開口,不得不答,小童便答道:“少主想太多了,常門主的年紀比楊大哥大了很多呢。”
“年紀大點又有什麼關係?也許楊皓就喜歡這種年紀大的女人呢?”
小童無語,心想就算人家楊皓對常門主有意思,也輪不到您來說三道四啊?
但他不敢說出來,只能回道:“楊大哥不是這麼隨便的人,少主您就放寬心吧。”
羅平聽了小童的話,想了想似乎覺得有三分道理,便不再糾結楊皓是不是有常卿月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