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狠狠地瞪了會兒眼睛,孟驚龍又笑了,“你不敢說,說明你沒膽。你沒膽,就得乖乖的聽老子的話,老子現在命令你,立刻回到洞底去將鎖鏈鎖住手腳,當我數到三聲的時候,如果你還沒有弄好,老子這回殺的就不僅僅只是楊蘭一個人了,你的所有親人都會被殺光。”說完,他張口就數起來,絕對沒有半點停留。
“一!”
楊壞呆呆地看着他。
“二!”
楊壞想都沒有想以最快的速度衝下了洞底。
“三!”
楊壞雙手伸進兩條鎖鏈中嚓嚓再聲扣上,然後是雙腳,幾乎在同一時間完成了上述動作。
別看他已經傷透了心,行動起來的時候同樣快得要命,下洞底、上鎖鏈、扣緊,一氣呵成,中間半點猶豫的時間都沒有。當雙手雙腳都被扣上的時候,孟驚龍的數聲纔剛剛落音。
當然,這其中還是有原因的,四條鎖鏈丟下來的時候,就丟在一堆,找起來極爲方便,假如不是堆在一處的,楊壞再快也休想在孟驚龍數數的時間內完成。孟驚龍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就是要讓他有足夠的時間來完成那個過程。
完成這一切後,楊壞仇恨的目光甚至已經沒有了,取而代之是滿頭滿臉的冷汗和恐懼。他不想讓妹妹死,孃親已經死掉了,說什麼說什麼也得將妹妹的命救下來。再說,孟驚龍已經發了狠話,楊壞不聽話殺死的將不僅僅只是楊蘭,而是他的所有親人。
所有親人啊,想想都叫人心寒。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皇帝老子都不放在眼裡的楊壞,遇上孟驚龍這個魔鬼還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怕意,他呆呆的擡着看着站臺上的孟驚龍,怕極恨極,口中發出走投無路的嚎叫,“孟驚龍,你這個魔鬼,老子已經按你說的去做了,你還有什麼手段就只管衝着老子來吧,快放了蘭蘭,放了蘭蘭啊!”
孟驚龍冷笑一聲,“呵,你終於還是肯聽話了。放心吧,只要你肯聽我的話,達到我的要求,我孟驚龍還是講信用的,你的妹妹我會暫時帶走,但絕對不會傷害她的性命。直到有一天,當你滿足我的全部要求,能夠從這裡走出去的時候,你的親人還是你的親人,我還是會將他們一毫不損地歸還給你的。但是,如果有一樣達不到,你就別怪老子心狠手辣,將你的親人們斬盡殺絕。現在老子告訴你,從明天開始,會有一個人被飛繩吊下來,你要乖乖的按照他說的去做,要不然,還會有一個你的親人很難看很難看地死在你的面前。”說完,再不理楊壞,抓着楊蘭轉身從地道里走掉了。然後是轟然一聲,估計地道又被石門封死。
有那麼一段時間,楊壞仍然呆呆的望着那個站臺,既怒不可遏,又傷痛欲絕,整個心裡都充滿了對孟驚龍焚天化地的仇恨,卻只能仰天苦笑無可奈何。手腕腳踝,此時此刻已經各自扣上了一根巨大且粗的短鏈,結在鏈頭的那個活釦是圈形的,有兩寸寬,半寸厚,能活動,帶着機關,只能扣緊卻無法鬆開。爲了救下楊蘭的性命,楊壞往自己手腳釦的時候,扣得特別特別的緊,就這意味着,從此以後,這四條鎖鏈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不管何時何地,他都得無條件的承受四條鎖鏈帶來的重重壓力和阻礙。扣上之後,楊壞驟然感到身體增重了許多,那種極度的不適就像當初全身被包住一樣,難受得想要衝出去殺上幾千個人才能泄盡心底那股子膨脹的怒火。
已經落入了孟驚龍的算計之中,只能按着他說的去做,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一切一切都晚了。
楊壞只能仰首向上,對着那團圓圓的高天發出如同鬼哭狼嚎的哀叫。
沒有人知道他,也沒有人理會他,更沒有人會問起他。他的孃親死了,甚至不能爲她壘上一坯黃土。楊壞只覺得欲哭無淚欲訴無聲,真想一頭撞在地上,就這樣死了去,免得再活在世上丟人現眼。
想死的念頭着實不止一次地產生過,然而每到快要付諸行動的時候,楊壞又自己放棄了。
他不服氣,他不甘心,他不平不憤氣衝雲天,就是死也得要將孟驚龍那個惡賊幹掉之後才行,否則,死一千次死一萬次也咽不下心中那口惡氣。
你要老子痛苦要老子死,是吧,老子偏偏不死!不僅不死,還要更好的活下來,老子要活得瀟灑,活得快樂,活得讓你眼紅讓你自殺,老子就是要一直這樣轟轟烈烈地活下去,直到有一天將你千刀萬剮粉骨碎身地慘死在老子的面前!
楊壞強自吞下兩口又酸又苦的淚水,艱難地將那個包着孃親頭顱的包袱取下,拖着巨大的鐵鏈,舉步維艱地放到巨石旁邊一尊較低較矮的石頭上去,雙膝一軟跪下來,拜倒地上,泣不成聲。
“娘,孩兒對不起你,孩兒連累你了!”
“孃親,孩兒給你叩頭,給你拜墳來了!”
楊壞血紅着眼睛,發出低沉憤忿的叫號。
就在這個下午,天空變色,寒風呼嘯,開始是冷冷的雨,之後是雨中雜着沙子似的細雪紛紛揚揚地落,快到黃昏的時候,整個天空渾沌一團,寒風越發地兇猛,好像一隻怪獸在橫行霸道地肆虐,撕扯着大地,席捲一切,不一會兒天色更暗,大朵大朵的鵝毛大雪便從黑壓壓的天空裡茫無過際地飄落下來,地面上很快就白了,張笑蓮的那顆人頭、還有楊壞的全身都白了。雪花撲簌撲簌地落,寒風呼啦啦地吹,到處都是一片出奇的冷。扣在手上腳上的巨鏈,冷得入骨,但是這一切的一切都被楊壞摒棄到了意識之外,他的心中只有死去的孃親,想着孃親的一點一滴,想着她對一個並非親生的兒子的付出,一邊想一邊落淚,直到淚水落盡,眼睛腫得又紅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