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楊開心滿意足地將忠義譜從欒白鳳手中接過,那最後一頁上,鮮紅的三個大字正是欒白鳳的名諱。
自當初陳天肥主動將這忠義譜獻上至今,九頁已經用完了。
那每一頁上都有一人用鮮血書就的性命和烙印。
陳天肥,黑河,雲星華,茅哲,耿青,周雅,灰骨,辛鵬,欒白鳳!
除非他們中的某個人死去,忠義譜纔會再度出現新的空白頁。而這九人之中,光是六品開天便足有五人之多,這東西在很多時候幫了楊開不小的忙。
若沒有忠義譜,無影洞天中,楊開絕不會放心地將玄陽山三大山主帶出來,沒有忠義譜,在罪星上就沒辦法安心地與灰骨裡應外合,更不要說今日降服欒白鳳!
忠義譜這東西,是多年前一個換做忠義魔的上品開天,以聖靈獬豸的皮毛和血肉煉製而成,具有莫大約束之力的神奇秘寶。
不過忠義譜雖強,但也要看是誰在使用。
陳天肥當年也把持着忠義譜,然而他不過四品開天,忠義譜在他手上根本發揮不出什麼作用,落到楊開手中就不同了,簡直可以說大放光彩。
“怪不得辛鵬有膽子背叛我,原來如此!”欒白鳳臉色陰沉地瞧了一眼忠義譜,方纔她可是在忠義譜中看到了辛鵬的名字,之前的疑惑也有了解釋,受忠義譜鉗制,辛鵬自然會聽從楊開的號令。
楊開呵呵一笑:“別擺出這麼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投靠我,總比你窩在黑獄那地方要強,外面的世界是很廣闊的,沒事多出來走走看看。”
欒白鳳冷哼一聲:“成王敗寇,隨你怎麼說。”
楊開轉頭看向四周:“你的這些手下看起來可不怎麼忠心啊!”
欒白鳳鐵青。
她這一趟出來並非獨自一人,還帶了一些手下出來,然而方纔她在與楊開爭鬥的時候,這些手下竟是沒一個上前助陣,這固然有楊開動作太快他們來不及反應的原因,但倘若他們真的忠心耿耿,自然可以上前救駕。
事實上直到此刻,那些人也只是在樓船外的虛空遠遠觀望,沒有靠近過來的意思,更有人擺出一副隨時準備遁走的架勢。
“都看什麼看,滾回去!”欒白鳳一肚子惱火。
十幾位品階不一的開天境刷地一下便衝進了樓船,不見了蹤影。
欒白鳳扭頭望向楊開:“這下你滿意了?我已在忠義譜上留名,你要我做什麼,直說吧。”
“不忙,先給你療傷要緊,挺漂亮一女子,被燒成這樣,我也於心不忍。”楊開說着話,便催動了巍巍長青秘術,碧綠的枝條垂落下來,濃郁的生機將欒白鳳籠罩。
方纔金烏真火灼燒之下,雖然欒白鳳也奮力抵擋,但依然被燒的渾身焦糊,裸露在外的肌膚遍是水泡,看起來模樣駭人。
這模樣看着就疼痛難忍,欒白鳳偏偏一聲不吭,忍耐力端的強大。
此刻巍巍長青催動起來,那生機涌動之下,欒白鳳體表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復原,強忍着那鑽心的酥麻感,欒白鳳扭頭道:“小恩小惠,莫要指望本宮會謝你。”
表面淡然,心頭卻是震驚非常,自己的傷勢是被金烏真火灼燒的,楊開催動的木行神通居然有如此明顯的恢復之力,他在晉升開天境凝練的木行到底是幾品?
楊開道:“如今你既臣服於我,自不會虧待你,沒指望你要謝我。”
欒白鳳皺了皺眉,閉上眼睛,安心享受那濃郁生機撫平自身的創傷,片刻後,才忽然開口道:“辛鵬受你指使,引我出山,那他所言幾分真,幾分假?”
“基本都是真的。”楊開淡淡回道。
欒白鳳霍地睜眼望來:“左權暉被打傷也是真的?”
“不錯!”
欒白鳳黛眉微皺,思付片刻,這才微微頷首:“想來是你打傷他了,你的本事有些……超乎想象!”
縱然親自與楊開爭鬥了一場,欒白鳳依然搞不明白,一個六品開天怎麼就能有這樣強的實力。
“左權暉大意輕敵,我纔有可趁之機,若非如此,想傷一個七品開天何其艱難?”
“你虛空地既已與左權暉撕破了臉皮,你不在虛空地坐鎮,跑來這裡找我做什麼?我雖然也是六品,但便是十個我也不是左權暉的對手,你若是指望我來抗衡左權暉,只怕是要讓你失望了。還是說……你這次過來,是特意來報仇的,畢竟我前後兩次爲難過你。”
楊開輕笑一聲:“虛空地那邊固若金湯,有我沒我,左權暉都沒什麼辦法,我這次來,不是爲你而來,是爲黑獄而來!黑獄之中物資豐沛,我需要大量的修行物資!”
欒白鳳牙齒咬的嘎嘣響:“無恥之尤!”
楊開呵呵一笑,收了巍巍長青:“隨你怎麼說,走吧,帶我進黑獄。”
欒白鳳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轉身:“跟我來吧!”
重新回了那樓船上,辛鵬也跑了回來,再見欒白鳳,神色頗爲尷尬,倒是欒白鳳瞧也不瞧他一眼。
這女人也知道,自己這次陰溝裡翻船,固然是辛鵬引誘的結果,但罪魁禍首還是楊開,她就算想殺了辛鵬報仇,楊開也不會允許的,索性不去自找沒趣。
樓船上,另外十幾位開天境噤若寒蟬,個個都敬畏地望着楊開,方纔他們可是親眼看到欒白鳳在楊開手下是怎樣的毫無還手之力,深知這個男人的強大。
樓船駛出黑獄不算太遠,原路返回也只用了片刻。
穿過域門,很快便抵達了黑域之中。
昏黃的光芒籠罩着整個虛空,站在甲板上,楊開擡頭望去,只見那虛空遙遠之地,一輪大日散發光輝,只不過與尋常的大日不同,這一輪圓日給人一種遲暮老矣的感覺,好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那大日表面,更是不時地爆發出漆黑耀斑。
楊開凝練了金烏真火,更有金烏鑄日這樣的神通法相,所以倏一踏進這黑域,便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縈繞心頭。
他清楚地感受到,黑域的這一輪圓日將死!
大日湮滅這種事他並非沒有經歷過,當初從七巧地逃出來的時候,便親眼目睹過一個太陽之星的湮滅,也正是在那裡,得到了一具大金烏的屍體,得以煉化金烏真火。
只是他沒想到,時隔多年,竟又一次見到類型的場景。
或許數百上千年,或許上萬年,黑域的太陽之星終將湮滅下去。
而放眼望去,整個黑域中,就只有這一輪圓日而已,一旦這個太陽之星湮滅,那麼黑域便將徹底陷入黑暗冷寂之中。
大日的行將就木,連帶着整個黑域都有一種瀟肅之感。
“黑域似乎不大?”楊開觀望一陣,開口問道。
欒白鳳手指無意識地繞着自己的秀髮,聞言隨口道:“黑域本就不大,比起其他的大域可以說小的可憐,連這太陽之星都只有一顆而已,你見過哪個大域是這樣的?”
楊開微微頷首:“確實沒見過。”
欒白鳳道:“傳說很久以前黑域也跟其他大域差不多,面積廣袤,虛空綿延,但不知道爲什麼就慢慢縮小了,最終成了眼前這規模,或許當那最後的太陽之星湮滅下去,整個黑域都要不復存在。不過也多虧了這一點,黑域才無人問津,否則你以爲我一個婦人,如何能佔據這樣一塊地盤,這裡環境惡劣,開天境之下的武者根本無法存活,只有開天境才能活的下去,若是真的是那種繁華之地,早被其他勢力霸佔了。”
“說的也是。”楊開深以爲然,擡頭望去,只見黑域中大大小小的天體靜靜地懸浮在虛空中,小的可能只有直徑數十里,大的比起星界都不逞多讓,不過能看得到的天體都坑坑窪窪,表面上全都溝壑裂痕,甚至有的天體四分五裂。
那些坑窪和分裂的天體,明顯有人爲的痕跡。
“這些是……”楊開微微皺眉。
欒白鳳道:“黑域中所有的天體都是礦星,孕育黑石,你看到的都是被開採過的礦星,這只是最外圍。”
楊開了然,正要再開口問些什麼,欒白鳳卻擺了擺手:“先不要打擾我,已經到禁制大陣覆蓋之地了,你要是想一起死的話就隨便開口,不想死就閉嘴,另外也莫要用神念查探四方!這地方詭異的很。”
楊開摸了摸鼻子,訕訕不言,而扭頭望去,只見船上其他的開天境個個都如臨大敵,神色緊繃,好像馬上要遭遇什麼巨大的危險一般。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欒白鳳,此時這女人的神色也凝肅至極,手中法決不斷地變換着,引導着樓船在虛空中航行。
片刻後,楊開明顯地感覺到四周虛空似有什麼恐怖的力量蟄伏,這種力量給他的感覺就好像是在沉睡,稍微一點異常的動靜都可能將這力量喚醒,帶來毀天滅地的災難。
因爲得到欒白鳳之前的提醒,楊開也不敢貿然去查探,暗暗驚駭,這黑域果然是夠兇險的,也不知道欒白鳳這女人是怎麼在這地方存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