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一瞬間,又彷彿千萬年,兩色光芒驟然消散一空,狂暴的力量隨之平息,轟轟烈烈的大戰,終於到了尾聲。
楊開大口喋血,神色萎靡不振,手杵着蒼龍槍,勉強沒有倒下,胸膛處,那被迪烏以手刀戳出來的傷口原本已經以血肉鎖死,此刻卻再次崩裂,血水如柱。
對面不遠處,迪烏仰首挺胸站立着,渾身上下破破爛爛,千瘡百孔,偶有一些墨之力,從他的傷口中逸散出來,卻早沒了之前狂暴的威勢,只顯得孱弱無力。
他那王主級的氣息,早已衰弱的不成樣子了,就連一身生機也幾乎快要油盡燈枯。
僞王主的根基徹底崩塌,那狂暴的力量反噬之下,他焉有生理。
卻一時半會還未死,渾濁的目光望着楊開,神色略顯複雜,好半晌,纔開口低低地說了一聲:“墨將永恆!”
身軀轟然倒下,濺起一片塵埃,徹底沒了氣息。
楊開尤不放心,強撐着精神,踉蹌來到他面前,擡起蒼龍槍對着迪烏的屍體猛戳了幾下,確定迪烏是真的死得不能再死,這才唾出一口血水,咬牙罵了一聲。
狗屁的墨將永恆,這話他已經聽了幾千年了,也沒見墨真的一統諸天。
人族不滅,他楊開不死,墨休想永恆。
扶着蒼龍槍,慢慢坐在地上,調整自身略顯紊亂的力量,催動龍脈之力修復自身傷勢。
他的眼神稍顯迷茫,這幾日一直維持着極高強度的戰鬥,又在心中算計着墨族的諸多強者,無論是心神還是肉身,都消耗巨大。
神魂上的創傷猶在,需要漫長時間的修養才能恢復過來。
肉身上經過這一戰,更是傷勢諸多。
他一時間竟有些想不起來自己來祖地的初衷是什麼了。
念頭轉了好幾圈,這才猛地記起,自己來祖地這邊,原本是要查探一下關於那一道光的線索的。
好在結果令人滿意。
關於那一道光,雖還有一點謎團,可大體上楊開已經弄清楚始末。
順帶着在祖地中修行了三百年,自身龍脈和時間之道也精進巨大,更斬了八位先天域主,一位墨族王主……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這一次來祖地,都可以說是收穫滿滿。
若不是自身也搞的這麼狼狽,那就更好了。
他沒有休息太長時間,兩三百小石族強者正在追殺那些遁逃的先天域主,雖然大概率是追不上的,可他也不能放任不管。
這麼一大筆強大的助力,他若不理會,以小石族的個性,很大可能會走丟。
無論如何,也要將這些小石族收回來。
是以只是稍作調息,楊開便再次長身而起,拖着及其疲倦的身體,催動空間法則,閃身而去。
不出所料,小石族強者們的追殺,基本都無疾而終,先天域主實力本身不容小覷,一心遁逃的話,小石族強者是拿他們沒什麼辦法的。
楊開遊走虛空,將一批又一批散落在外的小石族強者收了回來。
居然還有意外的收穫。
那十二位主持大陣的先天域主們早已逃之夭夭,小石族追不上,楊開沒想去追,反正他們躲的了初一躲不過十五,早晚有跟他們算賬的一天。
倒是那幾位隨同而來的七品墨徒逃的速度不夠快,他們的實力畢竟要差許多,正在被幾個小石族強者追殺不放。
楊開趕到的時候,這幾個七品墨徒個個都傷痕累累,若是楊開再晚來一些時間,只怕他們真的要被小石族強者打死。
見得楊開,幾個墨徒竟像是見到了親人一般,紛紛高呼大人救命。
放眼諸天,如今局勢下,若說什麼人最爲安全,那無疑便是墨徒們了。
對墨族而言,墨徒是他們的奴僕,有時候需要借這些墨徒的力量來做一些墨族不精通的事,自然不會隨意打殺。
對人族而言,真碰到墨徒,有能力的前提下,只會生擒,同樣不會隨意擊殺,因爲人族如今是有能力將這些墨徒救回來的。
所以墨徒這種存在,在人墨兩族面前都能吃的開,可謂是如魚得水。
幾個七品墨徒在小石族強者的追殺下走投無路,若不是楊開找到他們,他們甚至準備主動返回祖地找楊開庇護了。
楊開也沒爲難他們,催動太陽太陰記,收回小石族強者,又催發淨化之光,將幾個墨徒體內的墨之力驅散。
沒了墨之力影響心神,幾個墨徒重拾本性,對視一眼,皆都羞愧難當。
那爲首的七品老者衝楊開抱拳,汗顏不已:“老朽等人罪孽深重,還請大人恕罪!”
每一個擺脫了墨之力影響的墨徒,都是這樣的心態,回想此前身爲墨徒的種種作爲,恍若大夢一場,完全想不明白,在墨徒的狀態下,自身怎麼會做出那種種惡事。
楊開擺擺手道:“非你等所願,無需記掛在心,真若有愧,日後好好殺敵便是。”
幾個七品開天紛紛點頭稱是。
“你們先去祖地等我,我回頭有事問你們。”楊開又吩咐道。
老者當即頷首:“遵大人令。”
這般說着,幾人又朝祖地的方向掠去,楊開則繼續去搜尋那些散落在外的小石族強者們。
接連十多天,楊開幾乎將整個破碎天跑了一遍,也沒能將所有的小石族強者收回,最後統計了一下數量,少了差不多十尊小石族的樣子。
也不知道是被那些先天域主殺了,還是走丟了。
這讓楊開不免有些遺憾,那一尊尊小石族,可都是堪比人族八品開天的存在,就這麼少了十尊,還是挺可惜的。
可他也沒辦法,小石族就這特性,靈智太過簡單,行事全靠本能,他當時爲了阻止那些域主們來援,只能將小石族強者們放出來抵擋,根本沒有提前煉化過它們。
不過總體而言,這一趟若不是先從黃大哥與藍大姐那邊得了諸多小石族,他還真有些危險。
重新返回祖地,楊開的臉色依舊蒼白,神魂中不斷地傳來撕裂的痛楚。
幾個七品開天正在等候,見得楊開歸來,紛紛前來行禮。
楊開擡手虛扶,也沒跟他們客套什麼,開門見山道:“你們常年待在不回關那邊?”
那年紀最長的七品老者回道:“是,因爲我等幾人精通陣道,所以被墨化了之後,便被送去不回關了,墨族那邊對我等這樣的人族還是特別在意的。”
頓了一下,有些慚愧地道:“先前封鎖這一方天地的四門八宮須彌陣,也正是出自老朽幾人之手。自當年大人玄冥域戰場揚名之後,墨族那位王主便命我等參悟一門能封天鎖地的大陣,專門用來對付大人,此前有墨族回稟大人在祖地這邊沉迷修行之中,王主覺得時機以至,便命諸多先天域主隨同我等,來此地佈陣。”
楊開微微頷首。
那所謂的四門八宮須彌陣,他雖沒有仔細研究過,可也能感覺得出來,這大陣並不算多麼高明,當時若不是迪烏一直糾纏着他,只要給他發揮的空間,他很容易就能將這大陣破去,破了那封天鎖地之勢。
再者,主持大陣的先天域主,居然都要十二位之多,也變相說明了這大陣並不算多麼高端。
如此來看,這幾個七品開天在陣道上的造詣也有限,或許還不如如今的楊開。
楊開雖然沒怎麼接觸過陣道,可在大海天象中,他也煉化過陣道之河,小乾坤內有不少陣道的道蘊,並非毫無根基的。
“墨族那邊,有多少王主?”楊開又問道。
之所以要這幾位七品留下來,楊開主要就是想打探一下這個事情。
墨族這邊莫名其妙跑出來一個從未見過的王主,雖然被他施以種種手段殺了,可這一戰也艱辛至極,打過這一仗,楊開最起碼要修養一兩百年,神魂才能恢復過來。
誰知道墨族那邊還有沒有更多的王主。
幾個七品墨徒對視一眼,還是由那老者回話,他皺着眉頭道:“我知大人的憂慮,可是據我等所知,墨族那邊自始至終,都是隻有一位王主的。”
“只有一位?”楊開愕然。
七品老者頷首,肯定地道:“只有一位。”
楊開皺眉不已,本以爲這些七品開天常年待在不回關,應該知道一些墨族的秘密,可如今看來,他們怕是難以接觸到墨族的核心機密,就算墨族那邊隱藏了王主,也絕對不會讓墨徒們知曉。
墨族也清楚,墨徒一旦被人族生擒,就會被驅散墨之力,撥亂反正,真要是有什麼機密情報被墨徒們得知,極有可能會因此泄露。
“其實我等也有些不解。”那七品老者說話間,擡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迪烏的屍體,“便說這位迪烏,他本是一位先天域主,不知怎地就變成一位王主了……”
“等等。”楊開開口打斷,“你說迪烏是先天域主?”
老者頷首:“不錯,他是先天域主,也是墨族王主的心腹。”
其他七品也紛紛點頭附和,言說迪烏先天域主的身份。
“這怎麼可能?”楊開瞠目不已,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