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開忽然道:“左兄,你們神教是不是經常能揪出來一些潛伏的墨教教徒?”
“什麼?”左無憂本能地回了一句,很快反應過來:“聖子的意思是……”
沒等他把話說完,楚安和的聲音便在兩人耳畔邊響起,有陣法掩蓋,誰也不知他到底身藏何處,只不過此刻他一改方纔的溫文和煦,聲音之中滿是殘酷暴戾:“左無憂,枉神教栽培你多年,信任於你,今日你竟勾結墨教中人,禍亂我神教根基,你可知罪!”
左無憂聞言叫道:“楚大人,我左無憂生於神教,長於神教,是神教賜予我一切,若無神教這些年庇護,左無憂哪有今日榮光,我對神教赤膽忠心,天地可鑑,大人所言左某勾結墨教中人,從何說起?”
楚安和冷哼一聲:“還敢嘴硬,你身邊那人,難道不是墨教中人?”
左無憂皺眉,沉聲道:“楚大人,你是不是對聖子……”
“呔!”楚安和爆喝,“他乃墨教細作,安敢稱他爲聖子?”
左無憂立刻改口:“楊兄與我一路同行,殺諸多墨教教衆,退宇部統領,傷地部統領,若沒楊兄一路護持,左某早已成了孤魂野鬼,楊兄絕不可能是墨教中人。”
楚安和的聲音靜默了片刻,這才徐徐響起:“你說他退宇部統領,傷地部統領?”
“正是,此乃左某親眼所見。”
“哈哈哈哈!”楚安和大笑起來。
“楚大人何故發笑?”左無憂沉聲問道。
楚安和爆喝道:“愚蠢!你這邊這個人,不過區區真元境修爲,要知那宇部統領和地部統領皆是天地間有數的強者,便是本座這樣的神遊境對上了,也只有引頸就戳的份,他何德何能能勝過那兩位?左無憂,你莫不是豬油吃多昏了腦子,這麼簡單的伎倆也看不透?”
左無憂頓時驚疑不定起來,忍不住扭頭瞧了楊開一眼。
是了,之前只震撼於楊開所展現出來的強大實力,竟能越階爭鬥,連墨教兩部統領都被擊退,可如果這本就是敵人安排的一齣戲,藉此來取得自己的信任呢?
現在回想起來,這位疑似聖子的傢伙出現的時機和地點,似乎也有些問題……
左無憂一時有些亂了。
對上他的目光,楊開只是淡淡笑了笑,開口道:“老丈,其實我對你們的聖子並不是很感興趣,只是左兄一直以來似乎誤會了什麼,所以這般稱呼我,我是也好,不是也罷,都沒什麼關係,我之所以一路行來,只是想去見見你們的聖女,老丈,可否行個方便?”
楚安和冷哼一聲:“死到臨頭還敢花言巧語,聖女何等尊貴人物,豈是你這個墨教細作想見便見的。”
楊開頓時有些不樂意了:“一口一個墨教細作,你怎麼就確定我是墨教中人?”
楚安和那邊安靜了片刻,好一會,他纔開口道:“事已至此,告訴你們也無妨!神教真正的聖子,早已十年前就已找到了!你若不是墨教中人,又何必冒充聖子。”
“什麼?”左無憂聞言大驚。
“此事原本機密,只有聖女,八旗旗主和少數一些人才知曉!不過神教已決議讓聖子出世,穩定教中人心,所以便不再是機密了!”
左無憂愣神在原地,這個消息對他的衝擊力可不小。
原來早在十年前,神教的聖子便已經找到了!
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站在自己身邊這個人算什麼?他出現的時候,確實印合了第一代聖女留下的讖言。
怪不得這一路行來,神教一直都沒有派人前來接應,墨教那邊都已經出動兩位統領級的強者了,可神教這邊不但反應慢,最後來的也只是長老級的,這一瞬間,左無憂想明白了很多。
並非是神教對聖子不重視,而是真正的聖子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找到了。
“左無憂!”楚安和的聲音平緩下來,“你對神教的忠心沒人懷疑,但麻煩終究是你惹出來的,所以還需要你來解決。”
左無憂抱拳道:“還請大人吩咐。”
“很簡單!殺了你身邊這個膽敢假冒聖子的傢伙,將他的腦袋割下來,以正視聽!”
左無憂一怔,再次扭頭看向楊開,眸中閃過掙扎的神色。
楊開卻是瞧都不瞧他一眼,似沒有聽到楚安和的話,只是左眼處一道金色豎仁不知何時顯露出來,朝虛空中不斷打量,面上浮現出怪異神色。
一旁左無憂掙扎了許久,這纔將長劍指向楊開,殺機徐徐凝聚。
楊開這纔看他一眼,道:“左兄這是要出手了?”
左無憂點點頭,又緩緩搖頭:“楊兄,我只問一句,你到底是不是墨教細作!”
“我說不是,你信嗎?”楊開笑望着他。
左無憂道:“左某實力雖不高,但自問看人的眼光還是有一些的,楊兄說不是,左某便信!只是……”
“什麼?”
“只是還有一點,還請楊兄解惑。”
“你說!”
“山洞密室被圍時,楊兄曾沾染墨之力,爲何能安然無恙?”
世界樹子樹你知道嗎?乾坤四柱知道嗎?楊開心說也不好跟你解釋,只能道:“我若說我天賦異稟,對墨之力有天然的抵禦,那東西拿我根本沒有辦法,你信不信?”
左無憂手中長劍徐徐放了下來,苦澀一笑:“這一路上已經見過太多難以置信的事了,楊兄所說,我日後自會驗證!”
“哦?”楊開啞然,“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相信神教的人,而不是相信我這個才相識幾天姑且只算萍水相逢的人嗎?”
左無憂苦澀搖頭。
“還不動手?你是被墨之力浸染,扭曲了心性,成了墨教教徒了嗎?”楚安和見左無憂遲遲沒有動作,忍不住怒喝起來。
左無憂霍地擡頭:“大人,左某是否被墨之力浸染,只需面見聖女,由聖女施展濯冶清心術,自能明瞭,只是左某眼下有一事不明,還請大人賜教!”
楚安和不耐的聲音響起:“講!”
左無憂道:“大人以爲楊兄乃墨教細作,此番行動針對楊兄,也算情有可原!可是爲何這大陣……將左某也囊入其中!大人,這大陣可兇險的很呢,左某自問在陣法之道上也有一些涉獵,多少能洞察此陣的一些玄妙,大人這是想將左某與楊兄一併誅殺在此嗎?”
最後一句,卻是爆喝而出。
楊開眉頭揚起,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左無憂的肩膀:“眼光不錯!”
他以滅世魔眼來洞察虛妄,自能看出此間大陣的玄妙,這是一個絕殺之陣,一旦陣法的威能被激發,身處其中者除非有能力破陣,否則必定死無葬身之地。
左無憂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所以纔不敢盡信那楚安和,否則他再怎麼是性情中人,事關神教聖子,也不可能如此輕易相信楊開。
“冥頑不靈!”楚安和沒有解釋什麼,“看樣子你果然被墨之力扭曲了心性,可惜我神教又失了一大好男兒!殺了他們!”
話落瞬間,無論楊開還是左無憂,都察覺到場中的氛圍變了,一股股凌厲殺機無中生有,四面八方涌將而來!
左無憂怒吼:“楚安和,我要見聖女殿下!”
“你永遠也見不到了!”
左無憂恍然醒悟過來:“原來你們纔是墨教的細作!”
楚安和冷哼:“墨教算什麼東西,也配老夫前去效命?左無憂,世間萬事沒你想的那麼簡單,並非只有黑白兩色,可惜你是看不到了。”
“老匹夫!”左無憂咬牙低罵一聲,又提醒楊開:“楊兄小心了,這大陣威能不俗,不好應對,咱們可能都要死在這裡。”
陣法之道,可不是匹夫之勇,他雖見識過楊開的實力,但落入此間大陣之中,便有再強的實力恐怕也難以發揮。
楊開卻輕輕地笑了笑,一屁股坐在旁邊的一塊石墩上,老神在在:“放心,咱們不會死的。”
左無憂愣住,搞不明白都已經這個時候了,這位兄臺怎還能如此氣定神閒。
正疑惑不解時,卻聽外間傳來一聲淒厲慘叫,這叫聲短促至極,戛然而止。
左無憂對這種聲音自然不會陌生,這正是人死之前的慘叫。
慘叫聲接連響起,連綿不絕,那楚安和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伴隨巨大驚恐:“居然是你!不,不要,我願投效墨教,繞我一命!”
左無憂一陣毛骨悚然。
要知道,那楚安和也是神遊境強者,此刻不知遭遇了什麼,竟如此搖尾乞憐。
不過顯然沒有效果,下一刻他的慘叫聲便響了起來。
片刻後,一切塵埃落定。
外面的神教衆人大約是死光了,而沒了他們主持陣法,籠罩着楊開與左無憂的幻象也隨着大陣的破除消弭無形,一道曼妙身影提着一具乾癟的身軀,輕飄飄地落在楊開身前,美眸泛着異樣的光芒,一瞬不移地盯着他,猩紅小舌舔了舔紅脣,好似楊開是什麼美味可口的食物。
左無憂大驚失色,提劍戒備,低喝道:“血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