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那個考驗是什麼,我最終都會失敗。”楊開沉聲道,“考驗既然失敗,那就說明我是僞劣者,到時候由你出手將我斬殺!不過我在入城時,無數教衆夾道相迎,得人心所向,這個消息傳出去之後,必然會引的人心動盪,這個時候,神教就可以推出那位已經秘密出世的聖子,平息風波,教衆們需要的是真正的聖子,至於聖子到底是誰,並不重要。”
聖女頷首道:“旗主們確實想讓那人在最近一段時間站到臺前來,只是我心有顧慮,一直沒有同意。”
楊開接着道:“聖子出世,此乃大事,神教完全可以藉由此事,來一場針對墨教的行動,彰顯神教之威,印合讖言預示!”
聖女頓時明白了楊開的意思:“這倒是不錯,就這麼辦。”
接下來,二人又商討了一些細節,聖女這才重新戴上那面具,匆匆離去。
而在這整個過程,牧一直都一言未發,只靜靜聆聽。
直到聖女離開,她纔開口道:“真元境的修爲確實不足以在這場席捲天下的狂潮中成事。”
楊開無奈道:“我曾嘗試突破,可總有一層無形的枷鎖束縛,讓我難以突破桎梏,似是天地法則的緣故,是前輩留下的後手?”
牧含笑道:“你畢竟是那救世之人,闖入這一方世界很容易引起墨的那一份本源的敵視,所以進來的時候修爲不宜太高。不過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實力再提升一點才方便行事。”
這般說着,她擡手朝楊開額頭處點來。
一指印下,楊開周身轟然一震,只感覺體內那一層束縛自身修爲的枷鎖頃刻間破碎,真元境的修爲節節攀升,迅速抵達神遊境,又很快攀升到神遊境頂峰,這才平穩下來。
相對於他本身九品開天的修爲而言,神遊境頂峰依然渺小無比,然而已經到了這個世界能容納的極限,實力再強的話,必會引起天地法則的一些異變。
楊開稍稍感受了一下暴增的力量,很快適應,擡眼道:“剷除墨教之事,前輩可能助我一臂之力?”
他本以爲牧會答應的,卻不想牧緩緩搖頭道:“我能做的只有這麼多,接下來就靠你自己了。”
楊開不解道:“這是爲何?”
牧的這一道剪影,看起來像是個普通人,可只觀她方纔那神妙手段,楊開便知她絕不止表面上看起來這麼簡單,若是能得她相助,剷除墨教,平息這一方世界墨患之事必定輕鬆至極。
但她卻拒絕了自己的邀請。
牧解釋道:“我畢竟只是一道剪影,真正能動用的力量不多,籌謀等待了這麼多年,這一道剪影的力量幾乎快要耗盡了。”
“原來如此。”楊開不疑有他,“是晚輩唐突了。”
他緩緩起身,抱拳道:“既如此,那晚輩先告辭了。”
牧起身相送。
行至門口時,楊開忽然想起一事,開口道:“前輩,神教的那個考驗,大概是怎麼一回事?”
牧笑道:“說是考驗,其實是我當年收集的一些墨之力,封存在了那裡,非聖子之人進去,定會被墨之力侵蝕,化作墨徒,自然是無法通過考驗的。只有得到我認可之人,在進入之前纔會暗中得賜一道秘術,免於墨之力的侵染,自然能安然同行。”
楊開頓時瞭然。
是不是聖子,牧一清二楚,真正聖子出世的話,她必然會與之取得聯繫,就如今夜這般,到時候由現任聖女出手,賜下那秘術,便能在神教衆多高層的眼皮子底下做一場秀,繼而得到衆多高層的認可。
“那神教如今的假冒者呢?如何能通過那個考驗?”楊開皺起眉頭,既是需要現任聖女賜下秘術才能通過,他又能在那充斥墨之力的環境中安然無恙?
牧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搖頭道:“事情並非你想的那樣……”
楊開若有所思:“前輩似乎隱瞞了什麼事?”
牧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上一代聖女曾與震字旗旗主暗合,悄悄誕下一女,臨死前,她將那一道秘術留給了震字旗旗主!”
楊開神色微動:“如此說來,那震字旗旗主……前輩一直都知道幕後之人是誰?”
牧輕輕點頭:“我雖偏安此地,但神教之事我都有所關注,只是正如你所說,那震字旗旗主並非投靠墨教,只是一己私慾矇蔽,纔會如此行事,便是他真的掌控了神教,也只會站在墨教的對立面,另外還有一些原因,讓我不想隨意揭穿他。”
“什麼原因能讓前輩爲難?”
牧擡頭看他一眼,道:“上一代聖女生下來的孩子,便是當代聖女!”
楊開稍稍一怔,緩緩搖頭:“當爹的想要奪女兒的權?這可真是人性黑暗。”
“他不知道。”牧輕輕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女兒,當然,當代聖女也不知道震字旗旗主是她生父。”
楊開失笑:“這又是何故,上一代聖女沒將此事告訴他嗎?”
牧開口道:“我創建神教,任第一代聖女,雖沒有明確什麼教義,但多年傳承下來,神教衍生了許多不可違背的教義,其中一條便是身爲聖女,必須得冰清玉潔,上一代聖女與震字旗旗主暗合,已違背了教義,按教規,當處死,甚至連她誕下的孩子也不能留存於世,她又怎敢讓旁人知曉此事,便是那男人,她也隱瞞着。”
“好吧。”楊開表情無奈,“這世上總有許多無聊之輩,願以繁文縟節來彰顯自身的莊重。”
正是因爲震字旗旗主是這一代聖女的生父,而他又是幕後之人,所以牧纔不願揭穿他,真揭穿此事,這一代聖女不但難做,甚至聖女的位置都保不住。
“如此說來,是上一代聖女給他留下了那一道秘術,這位震字旗旗主便找了一個少年來冒充聖子,讓他在合適的地點,合適的時間,出現在巽字旗旗主司空南眼前,由司空南帶回神教,再由他賜下那道秘術,通過那個考驗,奠定聖子之名?”
“不是這樣的。”牧搖頭道:“根據我瞭解到的真相,其實司空南發現那個少年,當真只是個巧合,並非震字旗旗主所爲,只是司空南將之帶回神教後,衆人發現那少年資質絕倫,於道持纔會選擇將那秘術賜予對方,那少年當時修爲甚低,對此甚至毫不知情。”
她頓了一下,接着道:“這或許是私慾,也有可能是於道持覺得神教的讖言流傳了這麼多年,聖子一直不曾現世,看不到希望,所以人爲地締造出一個希望!”
楊開忍不住揉揉額頭:“這事鬧的。”
以爲是什麼陰謀,結果是一些巧合,巧合之中又有一些人的算計和私慾……
“人性,從來都是很複雜的,所以墨的成長才會那麼迅速,這些年若不是一直藉助初天大禁封鎮他,而是任由他汲取人性的陰暗,墨的力量恐怕早已充斥所有虛空了。”
“此事出我口,過你耳,不可對他人道。”牧叮囑道。
楊開失笑:“晚輩明白的。”
他對這一方世界的權利爭鬥,陰謀詭計什麼的哪有興趣,眼下他只想找到那一扇玄牝之門,煉化了它,將墨的本源封鎮。
“好了,晚輩該告辭了。”楊開抱拳行禮,轉身便走。
迎面跑來一個小小的身影,似乎是個五六歲的娃娃。
楊開沒怎麼在意,方纔在屋內與牧說話時,外面就有許多娃娃打鬧的動靜。
原本準備側身讓開,卻不想那娃娃梗着脖子,直直地朝他撞來,氣勢洶洶的。
楊開擡手,擋住了他的頭槌,失笑道:“你這小娃娃,走路怎麼不看路?”
那娃娃咬牙切齒髮力,卻始終不能寸進,氣的擡頭朝楊開看來,大叫道:“放開我。”
楊開定眼一瞧,驚奇道:“咦,是你啊。”
這娃娃赫然便是白日裡他進城時,攔在他前面的那個,口口聲聲說楊開可千萬不能是聖子,因爲自己討厭他的緣故……
白日裡楊開便見過他的大膽,今夜又見識了一番。
“你放開我!”娃娃對着楊開張牙舞爪一番,可惜手臂太短,全撓在空處,頓時氣憤道:“深更半夜的你不睡覺,跑到我家來做什麼?”
楊開聞言更驚奇了:“這是你家?”
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牧,牧無奈笑道:“這孩子是個苦命人,一直與我相依爲命。”
楊開不由乾咳了一聲,鬆開大手。
那娃娃立刻湊過來,一頭槌撞在楊開肚子上,然後一溜煙地跑到牧身後,有了靠山,底氣十足地探出腦袋,對着楊開做鬼臉。
楊開揉着肚子,不由回想起白日裡見到這娃娃時的情景……
那個時候娃娃跟他說了幾句話,跑開了之後,隱約有女子訓斥他的聲音傳來。
原來……白日裡牧便遠遠看見他了,只是他當時沒有在意。
恐怕正是那個時候,牧確定了自己的身份,繼而給掌控初天大禁的烏鄺傳出了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