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君?這話說不是她說的。司徒老夫人別有深意地望了戚皇后一眼。戚國公夫人不知道這茶是蕭璟泓獻的,司徒老夫人卻是很清楚。她在初雲觀的時候,就聽靜安師太嘆息過,說有茶農爲了接宮裡的活,提前兩日採了芽茶,白白浪費了好茶。
司徒老夫人閒來無事去前來上香的農婦閒聊過幾句,便得知了收茶之人是太子蕭璟泓的親信。司徒老夫人當時沒有多想,只以爲是蕭璟泓慧眼識珠,到了現在才明白過來,這蕭璟泓竟是拿靈山毛尖當做西湖龍井邀功來了。
茶名弄混,本是小事一樁,換做尋常,司徒老夫人根本不屑理會戚國公夫人這樣瘋狗亂咬的舉動,只是牽涉到蕭璟泓,司徒老夫人這才留了個心眼,多說了幾句。
聽到欺君二字,戚皇后頓時臉色大變。她不悅地呵斥了一句。“小題大作!區區茶葉而已,也能扯出這麼多道理來嗎!只好是好茶便行,何必糾結茶名。本宮喝着這茶與明前龍井並無差異。”
戚國公夫人被戚皇后罵得莫名其妙。“皇后娘娘,這靈山毛尖是前所未聞的,想必是那獻茶之人爲了討好皇上,惡意冠以龍井之命,這不是欺君罔上又是什麼?”
司徒老夫人露出微妙的笑,看戚皇后的反應,她已經明白過來,戚皇后想必是知道這茶的來歷的。
“戚夫人言重了。這靈山毛尖雖默默無聞,但其品質與西湖龍井相比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獻茶之人有心借用聞名天下的龍井之名獻上好茶,又有何不妥呢!”司徒老夫人擺出義正言辭的臉,慷慨激昂地爲獻茶之人辯護。
“獻茶本是好意,魚目混珠就居心叵測了。我也不過是就是論事,司徒老夫人又何須緊張呢!”看司徒老夫人如此袒護獻茶之人,戚國公夫人下意識地認爲這獻茶之人與司徒老夫人關係匪淺,越發地窮追猛打了。“皇后娘娘,我以爲應該仔細徹查此事纔對。”
戚皇后的臉色更難看了,她不悅地瞪了戚國公夫人一眼。“徹查什麼?向皇上獻茶本是好事,你這麼一鬧莫不是要弄得人心惶惶,日後可還有誰敢向皇上獻禮?好了好了,本宮請你們來是品好茶的,可不是要你們爭論茶名的。皇上賜的是明前龍井,那便是明前龍井沒錯,你們誰也不要再多言了。”
戚國公夫人心頭一沉,戚皇后對司徒老夫人和司徒君璞的維護之意太明顯了,戚國公夫人這才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戚皇后是不想悔婚,更不願與司徒府交惡。
好心情被破壞殆盡,戚皇后也沒有了虛情假意招待衆人的心思,便找了個藉口遣散了衆人。
司徒老夫人和司徒君璞請了安便退出了朝陽宮。朝陽宮一敘,已經足夠讓司徒老夫人看清戚皇后的心思,這會兒,司徒老夫人反倒開始擔心戚皇后會想方設法維持賜婚了。
反觀司徒君璞卻是一臉輕鬆自在的模樣。她與蕭璟泓的婚事是吹定了的!戚皇后和蕭璟泓不肯悔婚最好,正好讓她嚐嚐甩人的滋味。怒甩渣男的感覺,一定很酸爽吧!
“孃親,難道就這麼算了嗎?”戚玉婷恨恨地望着走在她們前面,相攜離去的司徒老夫人和司徒君璞,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
她們處心積慮設計司徒君璞,就是爲了破壞她與蕭璟泓的婚事,可沒想到,事情都發展到這個地步了,戚皇后竟還這樣偏袒司徒君璞。實在太可恨了!
“不要着急,一會兒不是還有宮宴嘛!你放心,皇上不會偏私的。”戚國公夫人心中的惱怒不比戚玉婷少。戚皇后牆頭草兩邊倒的舉動,讓她十分不滿。
當初蕭璟泓和司徒君璞的婚事定下後,爲了穩住他們,戚皇后曾那樣信誓旦旦地保證過,無論什麼時候,他們戚國公府都是第一位的。可這話說了不過半年時間,戚皇后卻變了臉面。
戚國公夫人知道戚皇后是想將戚國公府和司徒將軍府這兩座大山都靠在身後,不過這世上哪有魚與熊掌兼得的好事。蕭璟泓雖在戚玉婷面前許下皇后之位,不過從眼下看來,那也不過是空口無憑。
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委屈了自己的女兒的!戚國公夫人暗暗捏緊拳。太子妃之位,只能是戚玉婷的,要是戚皇后想不明白這一點,那麼就別怪他們翻臉無情,幫理不幫親了!
距離宮宴尚有大半個時辰,司徒君璞陪着司徒老夫人到了宮宴所在的上善殿後,便以賞花爲由,獨自一人跑到御花園去了。司徒君璞前腳剛走,戚玉婷便也趕緊找個了藉口起身跟了出去。
司徒君璞一路上捏花惹草,走得並不快,不大一會兒便被戚玉婷追上了。不過戚玉婷並未立即叫住司徒君璞,而是一路遠遠跟着她,直到司徒君璞走進了僻靜的薔薇園,戚玉婷這才無所顧忌地大聲喚住了她。
“司徒君璞,你站住!”戚玉婷清脆的嗓音中帶着壓抑的怒氣。
“喲,戚小姐也來賞花嗎?”司徒君璞懶洋洋轉過身子,隨手摘了一朵薔薇在手中把玩。她早就發現戚玉婷在跟着她了,事實上她就是故意引了戚玉婷過來的。
賞什麼花,戚玉婷現在只有辣手摧花的心情。“司徒小姐可真是好興致,外面流言蜚語飛滿天,你卻還有這等閒心賞花,這份氣度實在叫人欽佩得很。”戚玉婷冷笑道。
“到底是什麼流言蜚語,值得這樣大驚小怪的?我可真是好奇得緊,戚小姐可否告訴我聽聽呢?”司徒君璞擺着無辜的表情,一臉誠懇地不恥下問。
“你少裝蒜了!”戚玉婷的臉色越發冷了。“你以爲所有人都會像皇后娘娘偏袒你嗎?司徒君璞,你臉皮倒是不薄,做出那樣的醜事,竟然還敢肖想太子妃之位,真是不知廉恥!”
醜事?司徒君璞笑,故意曲解戚玉婷的話。“我與太子殿下的大婚將至,馬上就要成太子妃了,這分明是美事,怎麼就成醜事了呢?戚小姐這樣說,我可真是糊塗了。”
“你……”聽到司徒君璞這樣大言不慚的話,戚玉婷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卻還是強忍住了脫口而出的謾罵。“司徒小姐做夢之前麻煩先看看黃曆,你以爲你做出與人私奔那樣的下作事,泓哥哥還會娶你嗎?”
紅哥哥?我還綠弟弟嘞!司徒君璞在心中啊呸了一聲。
“私奔?我同誰私奔了?我怎麼竟聽不懂呢!”司徒君璞持續裝傻。
“司徒君璞,你夠了!”戚玉婷怒喝一聲,惡狠狠地瞪着司徒君璞。“你以爲裝瘋賣傻就能矇混過關嗎?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不知檢點,與人私奔,很快全天下的人也都會知道這件事情。識相一點的,你就趕緊主動退婚,免得背上一個未嫁先休的罵名,一輩子擡不起頭來。”
“戚小姐如此爲我着想,可真叫我感動啊!”司徒君璞面上一臉誠懇,心中卻冷笑不已。退婚,那是必然的。可絕不是在這樣不明不白的情況下退婚,在她甩了蕭渣渣之前,她首先得爲自己討回公道才行!
“可是怎麼辦呢?皇后娘娘如此盛情難卻,我又怎敢違逆她的懿旨呢!”司徒君璞湊近戚玉婷,懇切地望着她。“戚小姐,不如你替我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如何?”
戚玉婷被司徒君璞問得語塞。司徒君璞的眼眸如此誠懇,竟叫她一時分辨不出她這話有幾分真幾分假了。
見戚玉婷不做聲,司徒君璞面上浮上失望的神色。“戚小姐也想不出好辦法嗎?這可怎麼是好呢!”
司徒君璞再次湊近戚玉婷,伸手拉住她的手,愁容滿面地訴苦到。“不瞞戚小姐,自從我回來之後,我心中一直十分害怕。如今外界謠傳我與人私奔,鬧得沸沸揚揚,我心中更是惶恐。我知道此事必定會在太子殿下心中留下疙瘩,就是他現在不追究,一旦婚後也怕是忍不住不發作的,到底事關男人的臉面,你說有幾個男人能忍呢!”
“你若有這擔心,請皇上收回成命不就行了。”戚玉婷掙扎了一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奈何司徒君璞抓得死緊。
“皇上金口玉言,我怎敢向皇上求旨。”司徒君璞愁容滿面,“進宮之前我曾想許是能與皇后娘娘求情,可是……皇后娘娘的態度你也看到了,娘娘如此厚愛與我,倒叫我不知怎麼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