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務,撇開設備投資這一部分,吳良基本上不過多的參與進去。
除非牽扯到他自身,他才露個面做個安排,同時幫助李斌分擔一下火力。
李斌讓他一親戚接手了陝重氵氣張玉普兒子的那家店,做起了陝重氵氣的經銷商。
資金是吳良代爲墊付,用李斌的股份質押。
幾個月時間,銷售火暴,很是賺了一部分錢。
這也堅定了其身份的轉變,徹底的由一家國企的總經理,正處向一個職業經理人轉變。
相對的,吳良也算是通過他,加上人事和財務的控制,將洛柴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他的改變,吳良是能看在眼裡的。
起初,因爲身份的變化,讓他也感覺到一絲難以割捨的情愫在內,隨着事件的推移,個人財富的增長,他以洛柴執行董事以及總經理的位置,在內燃機協會的地位也隨之水漲船高。
換句話說,他也算得上是行業內的知名人物。
如此一來,財、權、名,三者都有了,以天命之年的他也感覺到人生再一次的騰飛。
吳良算得上是成功的打造了一個忠誠的下屬。
套用馬芸曾經說過的那句話,“一個人在企業願不願意留下來,一個是錢,一個是順心!”
兩者兼具的時候,這似乎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吳良又是個會畫餅的人,一句三年之後上市的承諾,徹底將其套牢。
毫不誇張的講,一旦上市,李斌手裡掌握的那些股份絕對會將其推向億萬富翁的位置。
沒有人能夠忽視到這一點,甚至包括洛柴的那些骨幹員工在內。
按照科創板市盈率23倍的平均水平計算,這就是一家市值達到兩百億的企業,可以當做是李斌個人爲之奮鬥的終生目標。
而他在和吳良接觸或者彙報工作的時候,他也能感受到吳良個人的魅力所在。
那就是對於“勢”的把握。
當別人對於洛柴的效益因爲發電機組的萎縮時,吳良果斷的出手,認爲大馬力拖拉機、收割機是一個新的增長點。
事實證明,原本憂心忡忡的洛柴領導班子也在國佳農機補貼政策的出臺鬆了一口氣。
聯繫吳良在這方面的投入,更加看好企業的未來發展。
另外,國三發動機的研發,也讓李斌深刻認識到,洛柴今後就是取代維柴,在重卡領域大有作爲。
反過來,這對於陝重氵氣來說,脫離開維柴對於其大馬力發動機供應的限制,公司的第一大風險也會解除。
沒有後顧之憂的陝重氵氣對於別的重卡企業保守的投資更是嗤之以鼻,錯過了產能的提升,空缺下來的天朝市場將會是陝重氵氣的天下。
這是合則兩利的大事。
有人歡喜就有人憂。
陝重氵氣的供應商大會和經銷商大會也在如火如荼的準備當中。
邀請函也通過採購系統和銷售公司分發至各家供應商和經銷商的手中,吳良看過名單,維柴的董事長赫然在列。
“呵呵,終於有人坐不住了!”吳良輕笑一聲。
他最近在遙控指揮UG的案子,也是挺費勁的。
現在風放出去了,等待的其實就剩對方的反應。
倘若他的猜測是正確的話,他唯一的反制措施恐怕也就只能在設備採購上堅定不移的使用heller這樣的專精發動機設備的廠商,然後在數控系統上指定華中數控了。
李斌對這家國產公司沒信心,並不代表吳良沒信心。
如何評價這家公司,吳良只能用天朝數控領域的華威來評價。
掌握了5軸聯動的技術,可謂之大國重器。
但是,訂單如果來的太過輕鬆,揠苗助長的行爲這並不利於這家公司的成長。
吳良已經給了對方公平競爭的機會,倘若對方實在是無法搞定李斌以及分管技改的總師,那麼,只能說,華中數控距離掌握核心技術還有相當長的路要走。
錯過了洛柴的這一波,並不是壞事兒,洛柴又不是建完這些生產線就停滯不前吃老本。
吳良不是德隆的老唐,也不是湘火巨的聶新永,總是抽調企業的現金流挪做他用。
他不會,現在還沒有到享受勝利果實的時候,抽調資金無異於殺雞取卵。
洛柴在重型柴油機這個利潤最爲豐厚的領域勢必要發出自己的聲音。
維柴的董事長因此而坐不住似乎也是極爲正常的反應。
相反,閻怡勝在問吳良笑什麼的時候,吳良用手指了指名單,閻怡勝反而嗤笑一句,“興許人家也就是藉機認識你一下,別想着自己一副天王老子的姿態!”
吳良舔着臉笑,“你說的對,是我自作多情了!”
閻怡勝白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問,“你說這老頭會不會轉而掉頭去控制天朝重氵氣?”
吳良哈哈一笑,“暫時不會,且不說都是維柴重氵氣是一家子,老馬和老譚相愛相殺,這麼多年,能坐一張桌子上的機會都不多。”
行業中的秘聞纔是閻怡勝最喜歡聽的,她眼神一亮,盯着吳良問,“相愛相殺?怎麼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這麼難聽?”
吳良優哉遊哉的倒上一杯茶水,滋溜一口喝盡,朝着美琪喊,“妞,來換個茶葉來!”
美琪在一旁吐槽,“不是有人在你身邊呢麼?”
閻怡勝有些心急,三下兩除二的按開茶具上的按鈕接好水,點個煮開按鈕,這才衝吳良齜牙,“趕緊說。”
吳良眯了眯眼,悠然神往,感慨着自己也能參與到這歷史上最爲經典的商戰,不由的笑出了聲,“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老衲掐指一算,再過兩年,維柴肯定會和重氵氣分家。”
閻怡勝仔細想了想,看見吳良那賣關子的死德性樣子,實在是有些無語,“你給湘火巨拿下了,維柴還有什麼底氣從重氵氣分離出來?”
正在樂呵的吳良彷彿被人一把攥住了脖子,臉色赫赫,暗自埋怨着自己這又是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再仔細想想閻怡勝所說的,維柴還會不會和重氵氣分家?
二十一年前,也就是八三年,天朝引進斯太爾項目,當時,國佳計劃中並沒有維柴,而是山城、杭城、泉城三家。
而維柴主動要求參與,也因爲他的周旋,泉城的汽車廠也就是天朝重氵氣的前身退出了該項目。
而,禍根就此埋下。
對於天朝重氵氣而言,沒有發動機就成了永遠的痛,即使是杭城發動機廠,其工藝保障能力和水平遠遠不是維柴所能相比的,零六年分家的時候,曾經就找過洛柴,利用洛柴的兩臺加工中心,以一天一萬的價格硬生生租用了半年,每天三十臺缸體的加工,算是緩解了一個月一千臺不到的發動機缺口。
這還僅僅只是洛柴,還有別的有大型三軸加工中心的企業都享受過了類似的待遇。
同時還有杭柴。
之前維柴還在重氵氣的時候,重氵氣是將杭柴託管給了維柴,分家之時,重氵氣的老馬閃電將杭柴收回,此舉徹底的激怒了老譚。
從此分道揚鑣。
這也有了後來的重氵氣收購德意志曼重卡技術。
而此時,因爲吳良的介入,陝重氵氣歸了吳良,其又收購了洛柴,雖然,洛柴在重型發動機領域以及國三技術上還是個小萌新,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新規劃的生產線依然有重型發動機的生產線。
以洛柴在農用發動機佔領市場的能力,誰也不會否認,洛柴會不會在重型柴油機上實現突破。
也就是說,現在陝重氵氣還離不開維柴,三年之後呢,或者等洛柴的新生產線建設完畢之後呢?
一切都是未知數。
或許有人會對洛柴能不能和汽車配套保留謹慎的態度。
但是,有吳良在,這纔是最大的變數。
看看洛柴的整個供應鏈體系就能看得到,今日之洛柴已經不是當年的吳下阿蒙,曾經被人詬病的燒機油、砸瓦等惡性故障,在零四年的這個秋收,似乎並不是特別突出。
難能可貴的是,洛柴經此一戰,居然將原本是魔柴佔領的收割機的市場一舉攻克,成了農用柴油機當之無愧的王者。
那麼,在汽車領域,吳良早早的安排了16949質量體系的專家進駐,李斌親自掛帥,力爭在兩年之內真正的實現16949質量體系的全部運行,從而改變9000認證管理的粗放現狀,走向精細化的管理。
意圖很明顯。
閻怡勝作爲一個旁觀者尚且能看得到,吳良拿下洛柴在前,拿下湘火巨在後,看似是爲洛柴找一家主機廠,穩定供貨。
實際上這和陝重氵氣有了自己的發動機廠有什麼區別?
那麼,對於維柴來說,零四年兩萬臺發動機供應陝重氵氣,這就是十六億的銷售額,幾乎佔了全年銷量的六分之一。
零五年,陝重氵氣新的生產線也將投產,產能進一步釋放,搶佔的依舊是龍頭企業一氵氣和東風的市場。
陝重氵氣在重卡領域的影響力越重,對於維柴拓展市場更爲有利,黃金供應鏈的名頭又豈是浪得虛名。
陝重氵氣的市場對於維柴就更爲關鍵,倘若丟了這樣的客戶,上市公司的股票或許都會一落千丈,這絕對不是維柴的當家掌門人老譚所希望看到的事情。
誠然,因爲維柴發動機的口碑,在行業內的名氣,可能一時還不能撼動其龍頭地位,對於老譚這樣一個時時刻刻有危機感,把造汽車的夢想掛在嘴邊的人,很難想象,他對於吳良通過二級市場火速將湘火巨收入囊中的感覺會有多麼的沮喪或者挫敗感。
閻怡勝看着吳良因爲自己的一句話進入了發呆模式,熟悉他的人都明白,這是吳良在進行深入思考的狀態。
她原本想聽故事的心思也開始平復下來,靜靜的等待。
良久,進入頓悟狀態的吳良終於鬆展眉頭,自嘲的笑了一聲,“你說老譚不老老實實的造發動機,非得在整車製造上插一槓子,我是不是應該繼續打擊打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