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該充電了
“天使，天使大人當真！”何家山族長激動得有些哽咽。
“那是自然，”林子璟眼中絲毫沒有看不起泥腿子的感覺，而是很認真地詳細解答起來，並且保證圍田與農戶現象只是暫時的，只要等豐收了第一批後確認能有那麼高的產量，就會將田地歸還，同時官府還會分給何家山人幾個月的糧食。溫文爾雅的氣質，說話的時候總能撓中人心癢癢的地方，加上他俊朗又陽光的面貌，平淡舒緩的聲音，渾然天成的氣質。
見多了那些傲慢的世族官員，乍一見到林子璟這麼平和又氣質高貴的大官，簡直把何家村一羣人感動得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
“天使太客氣了，太客氣了！能爲陛下的祥瑞出一份力，我們何家山義不容辭！”何家山族長拍着胸脯說道，他身後的何家村村民也是這般點頭應諾。能進史冊，又不會餓肚子，這麼好的事，何家山人又怎麼會不願意呢。
沒有了疑問，他們便向林蕊蕊告辭，然後一村人歡歡喜喜地回去了。
林蕊蕊看着他們那宛如中了彩票一般興高采烈的背影，心裡感慨，這還真是皇權大過天的年代啊，不過是一些乾糧與史冊的名頭就將你們給收買了。
不過似乎哪裡的老百姓都是這樣，有口飯吃，不壓迫，就滿足了。
林子璟見林蕊蕊在發呆，扯了扯她的衣袖，便開口問道：“自前日起，你所說的土豆的葉子開始變黃，是否是到了可以收割的季節了？”
林蕊蕊回神後腦後掉下很大一滴汗，有些無語道：“大哥！要不要一回來就談公事啊。至於土豆，這才種下去多久啊，看着蜀城的氣候，生長時間大概也要三四個月，如今才兩月，應是沒達到收成的，但具體也不知道，不如我們挖開一個瞧瞧？熟了的話，還能做過土豆燒牛肉。”
林蕊蕊在21世紀最愛的菜估計就是土豆了，只要不是實在下不了嘴的調味，一旦餐桌上有土豆出現她幾乎能全部吃掉，說老實話，她第一個搗鼓出來的就是土豆番薯，除了是爲了增產的軍令狀，更是爲了她自己的口腹之慾。否則的話，有空間在手，有那麼奇妙的紫田與靈泉，上等良田與上等苗種，要多少有多少，想要增產實在是很簡單的事情。
林子璟食指尖狠狠地點了林蕊蕊的額間一下，低聲道：“去去去……這話可說不得，一個是祥瑞，一個可是牛，現在怎能張口閉口就是吃。”
林蕊蕊撇撇嘴，倒也知道林子璟是爲她好。她現在處於風尖浪口上，明面上看又是站在劉煜這邊的，不知多少榮王的政敵人盯着她，想揪她的小辮子，祥瑞與牛，都是官府明文規定不能食用的，指不定她前面剛挖了土豆，吃了一口土豆牛肉，後一秒就會被告到天子那裡去。
林子璟見林蕊蕊有些不開心，也不願意委屈自己妹妹，他當年之所以會奮鬥不就是爲了能讓自家妹子過上好日子有個能撐腰的後臺麼，便低聲道，等土豆完全成熟，祥瑞送上洛陽的那一刻，就一定給她偷偷宰牛做紅燒土豆。
林蕊蕊捂嘴偷笑。
兩人回了廂房，坐在暖炕各一邊，懶懶地面對面後靠着，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將這幾個月發生的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說了個詳細，連晚膳都沒下炕，直接在炕上擺了一個小案几，邊吃邊繼續聊天，沒規矩禮儀到了極點，但兄妹兩都沒有在意。
說到夜深人靜，外面候着添水的小廝都打瞌睡了，林子璟微微蹙眉，道：“蕊蕊，我們是不是有點太依賴榮王了？”
這話他憋了蠻久，主要是聽到林蕊蕊最近幾個月的動作，幾乎每一步都沒有離開榮王的身影，蜀城本就是他的，進藥材的渠道是他提供的，連這個宅院的人手都是他安排的。思及此，深覺不妥。
林蕊蕊一愣，回道：“確是如此。”
原本擔心林蕊蕊會有所反彈，沒想到她回得如此肯定，林子璟呆了呆才繼續道：“蕊蕊，行商、主宅等地方的人手，我們必須和榮王劃分開。如今的洛國奪嫡局勢暗潮涌動，你大哥我都不知道遭遇過多少勢力的接觸與招安，但我都是虛以爲蛇的推諉，爲的是什麼呢？還不就是想和你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嘛……大哥的心願，不必權傾一世，不想去拼從龍之功，安穩就足夠。可若是再不和榮王的勢力劃開一條道，遲早你會陷入危險中的。”
林蕊蕊點點頭：“大哥我省得。”
林子璟心裡大慰，他就怕自家妹妹已經被劉煜給勾引過去迷得暈頭轉向，劉煜是什麼人啊，洛陽第一玉面閻王，長得又妖孽無雙，當初不知多少小姐頂着被殺頭的壓力青睞的人物啊，這樣人傑，對外人冷酷卻只對自家妹妹溫柔小意，這對妹妹而言是多麼大的吸引力啊！
可榮王真的不是什麼好人選，首先他被天子從太子的位置上拉下來過，這就證明他曾經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這樣的人還有可能重新登基當皇帝了？由此往下想，作爲一名名正言順的前太子，不管未來是哪位皇子登基，他都會被作爲殺雞儆猴的“雞”，以教訓那些不老實的勢力。
左看右看都不是一個好妹婿的人選，林子璟當然要費盡心思拉開兩人的距離。
“那麼大哥，你有什麼想法嗎？”林蕊蕊又問道。
還是大哥想得周到，以前在陵城的時候沒錢沒勢，身邊還圍繞着一批極品親戚，每次遇到困難都只能想方設法的借勢處理，可如今不同了，母親的嫁妝以及少上造帶來的田地銀錢擺在那裡，她也是有了一些資本。可思維卻走入慣性，忘記要及時發展自己的勢力。這世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只有真正握在手中的東西纔是自己的。是時候營造真正可靠的實力的時候了。
林蕊蕊在心裡佩服林子璟目光長遠的同時，萬萬想不到，林子璟之所以會這麼說，完全是爲了將妹妹與劉煜隔開，避免妹婿出現。
林子璟沉吟片刻便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將人換成親信，再派一些值得信任結了死契的人出去行商。如今洛國最賺錢的便是行商了，但這行商這事不光彩，我們不能冒頭。另外藥材鋪那裡，藥材的進貨渠道得另外找，我得知黃家村有一個藥材商人受了你的恩，你完全與他重新構建聯繫。當然，你不能將進貨渠道全部給他，最好是找三到五條進貨渠道，以防萬一，也以免以後被拿捏。”
一邊說着，林子璟從懷中掏出厚厚一疊白紙，裡面滿滿當當都是關於商鋪與藥鋪設計的事情，畢竟是做軍師的人，謀而後定早已成爲習慣。
“哥哥好厲害！”林蕊蕊認真看了一下，由衷發出感慨。
林蕊蕊在21世紀只是一個擅長心理學的醫生，哪怕厲害到可以幫國際特警去認證犯人的程度。但術業有專攻，她對於經濟這一塊照樣不知道。不過不知道不代表她沒有眼力，來自21世紀的最大好處就是眼界開闊，方案一時想不到，不代表她看到後還發現不了好。就好比吃慣了美味的食客，來到一個新地方吃東西，美味做不出來但同樣品嚐得出來好壞。
林子璟臉上微微泛紅，這麼直白的讚美，他可是第一次聽到。
“咳，至於人手問題，我那裡有幾個信得過的親信，都是戰場上退下來的，就是手腳有些不便，”林子璟遲疑地看向林蕊蕊。在古代有不少商鋪都忌諱用殘廢，總覺得這是一個不好的兆頭
林蕊蕊大力點頭：“那太好了！”
“你不嫌棄？”
“我有那麼膚淺麼，”林蕊蕊白了林子璟一眼，“先不說他們是不是爲保護哥哥而受傷的，就說他們是哥哥的親信，忠誠是不用懷疑的，至於能力，訓練訓練不就差不多了麼。”
林子璟點點頭：“那這樣，我走之前會一一安排妥當的。對了，蕊蕊你現在雖是男裝行天下，但切莫忘記你本是女兒身，曾經學的那些閨學也不能丟。”
林蕊蕊的臉僵硬了一下，大哥，那些閨閣教育，不是我忘記了而是我根本就沒有學過啊。
“天色已晚，還是早點休息吧。明日臘八我們一起去看廟會慶典吧！到時候一定要着女裝，我妹妹深居簡出這麼久，也該出來了，”林子璟意有所指地開口，說完後離開。
殊不知，林子璟的話語給林蕊蕊造成多大的衝擊。
在世界上，超過衆人一步是天才，超過衆人一百步卻是瘋子。當自身氣質與這個社會格格不入的同時，一定要在保留自身精華的同時，儘可能多學多看多觀察，然後順利的融入這個社會，或者不說是融入，而是順利的僞裝。
可依她現在這半吊子的古文水平，以及猶如彈棉花一般的彈琴技巧，該說幸虧林蕊蕊一直扮演的是男裝林子墨，沒機會參加閨閣女子的聚會，所以一直沒被拆穿。但林子璟的話卻給她拉響了警鐘，原身終歸是女子，就算她不甘於後院，不願意日復一日的守着一個男人與一羣女人爭鬥，她終歸還是要進行一些女子之間的交際……
一旦女裝出去交際，林蕊蕊也不想露拙，林蕊蕊從骨子裡便覺得，自己不應該在任何人面前露拙。天下間，她能比誰低微？她希望自己在任何地方，都不輸於其他人。
再說，林蕊蕊覺得自己似乎對一切知識技藝都上手極快，完全可以趁着年輕，多學學多試試，學藝的環境也不難締造，憑男裝林子墨少上造的爵位，請一些藝術大師當老師是很簡單的事情。
如此一來，哪怕有一天她的身份被人戳破，她依舊不會甘於後院，但林蕊蕊只願意給外人留下這樣的印象：男裝行天下，只是不屑於去做小女子，而不是因爲成爲不了真正的好女人所以才只能做男人！
林子璟離開後的屋子顯得很是空曠起來，但林蕊蕊的內心卻滿滿當當地計算之後該有的學習行程，她整個人都仰躺在炕上，望着屋頂，暗忖，琴棋書畫，古玩禮儀，該給自己認真充充電了。
打定主意，林蕊蕊起身，洗漱完畢脫靴上牀，安安穩穩一覺睡過去。
第二日一早，外面銀裝素裹，白皚皚的雪壓彎了枝頭，冷是冷了點，但百姓們一個個都是眉飛色舞，瑞雪兆豐年，蟲卵都凍死，臘八本就是求豐收的日子，好兆頭好兆頭啊！
林蕊蕊憊懶地起牀，給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慢慢地吃着早膳。
忽然，翠兒敲門進來稟報：“小姐，外面有人求見！”
林蕊蕊被外面溜進來的冷風凍得哆嗦了一下，喝了一口熱水才說道：“誰？”
“來人名喚，邱天！”
“是他啊，”林蕊蕊想起來了，這人不就是黃家村那個供貨的藥商嗎？！嘿，昨日還在與大哥說起這事，今日就過來了，真是有夠趕巧的，“我換身衣服就出去，你讓他在外面等着！”
翠兒看了林蕊蕊一眼，頓了頓說道：“那邱天旁還有兩位道士跟着，是一起放進來還是……”
還有兩個？還是個道士？
林蕊蕊微微蹙眉：“他們求見作甚？”
“他，他們沒有求見，”頓了頓，翠兒語速有些快遞說道，“道士都是方外之人，並未……”
翠兒還沒說完，就見林蕊蕊擺擺手，說道：“哼，方外之人，那我這俗人也不方便見了。”
翠兒一噎，最終還是放下勸說的心思，點點頭。
不過一盞茶的時間，林蕊蕊裹着厚厚的皮襖走入會客的廂房。
“林大人！”邱天忙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對林蕊蕊行禮。
林蕊蕊擺擺手，示意免禮後說道：“來此何事？”
“林大人是這樣的，我，我夫人想要求見……”邱天的表情顯得有些無奈。
“哦？她找我何事？”林蕊蕊很是疑惑地反問。
邱天也是一頭霧水的表情，聽到林蕊蕊的話後還是解釋道：“我夫人主要是來拜訪林大人，但是，但是她的意思是，要，還要拜訪林大人帶回來的那些女子。”
“哦？”林蕊蕊這下心裡有譜了。
擺放自己是虛，拜訪那些被救回來的女子此時真，只怕邱天的夫人曾經是被禍害或者險些被禍害的一員，艱難的逃出來後導致性情大變。如今聽到難姐難妹的消息，難掩心中的激動，想要過來打探一番也是人之常情。
“林大人，我也知道夫人的要求委實乖僻，但，但她在家裡大吵大鬧的，我實在也有些抵擋不住了，所以，所以纔過來，”話語間邱天的臉色一直很黑，看來他的夫人給他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小事罷了，你讓你夫人抽空過來就是，”林蕊蕊點頭應諾。
邱天臉上露出鬆了一口氣的表情，頓了頓，又喜氣洋洋地開口道：“林大人，天涯道長夜觀星象，說是蜀城有天上星君降臨，萬物復甦，歲歲豐收，實乃是大喜啊！這不正是指林大人就是星君麼，我聽聞這一消息後，連忙將這位道長請了過來……只不過，只不過……”
邱天臉上有些尷尬，洛國還是挺尊重道士的，往常帶着道士去拜訪主人，根本不用介紹道士，道士起碼也能得到一杯暖茶招待，可沒想到在這裡，道士居然連門都沒進來。也是他自己心事重重，根本沒想到這茬，這不，等他心事落地了才發現不妥當。
“林大人，那位道長可是能通天知，溝地火，有大神通的啊！”邱天認真地看着林蕊蕊，臉上滿是焦急，生怕得罪了道長，以後會有業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