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忐忑的心思僅僅只是一閃即逝,隨即陳安又恢復了平靜。
與心性無關,而是清淨道主一眼萬年,心中剛有疑惑,就從漫長的時光長河中找尋到了答案。
常陽山承接遠古洪荒,遠古洪荒雖對清淨天大羅天層次的存在有着極大的壓制,但其上生靈也自有神異,或能移山填海,掌碎星辰。
只以這傳說來論,怕不是也得達到天仙以上的能爲。
直到神魔大戰,常陽山被神魔恐怖的力量污染,纔開始發生異變。
再到白月被道門九尊封印,整個常陽山徹底破碎,變成破碎洪荒,此地纔算是真正的禁絕萬法,末法末運。
陳安初來之時爲了擺脫天玄追蹤,以剛剛成就的清淨道主之力擾亂時光,然後隨便找了一個命運波動不算強烈的時間點鑽了進去。
說起來,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鑽到了什麼時代,不過以當前遠超天仙的手段看,差不多應該是常陽山剛剛破碎,其中被神魔侵染的異種能量還未徹底爆發時。
這個時候常陽山算是剛剛脫離洪荒,本質震盪,此間修者逐漸擺脫洪荒本質的壓制,有大能爲,一如中央界上古時期的煉氣士。
修仙之道也是在中央界的那個時期高速發展,以至於乾元之上的存在,本身生出無限神異。
陳安不由暗罵晦氣,他本意是找個自己也不確定的時代投身進去,這樣鄒衍一時半會肯定也找不到他在哪。
可現在倒好,到了這麼一個時代,還未徹底迎來末法末運,沒被鄒衍找到還好,一旦被其找到,簡直是九死一生。
他倒是有心再換個時代,可看剛剛對方追的這麼緊,他不動還好,一旦有所異動,必然引起對方察覺,之前佈下的一切手段都算是白費了。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下來,祈禱鄒衍一時半會發現不了他的所在。
其實這也是沒有辦法,以陳安的性格很多時候都喜歡事先定下計劃。
可這對清淨天道主來說顯然有些不合時宜。
大家共同謀劃什麼的時候還好,一如天機天玄大將軍王安排陳安的命運,祂們看似博弈,實則未嘗沒有合作共贏在其中。
大將軍王得鄒衍幫扶,橫壓一世,超脫自我,於是祂反饋插手陳安命運,也算還對方成道之恩;鄒衍和王詡爭鋒,卻並沒有你死我活,王詡反倒利用對方成道之機,化解大宇宙的紀元末劫。
這一步一步,對清淨之下的人看起來是無法想象,可作爲道主本身卻都是清清楚楚。
而道主之間的生死博弈,顯然不可能顧忌這麼多,他們一眼萬年。
一旦有了計劃,就有了痕跡,一旦有了痕跡,就可以從命運長河的流逝中被窺出端倪。
所以道主之間的爭鋒,最好還是靈機一動、靈光一閃。
這時命運長河突變,誰都反應不及,再加上陳安無相玄通本質的不可測算,以及天機橫插一手把他變成與鄒衍等同的古老者。
所以當時陳安選了常陽之陽這麼個地方,是有很大把握拖延時間躲上一陣的。
可沒有計劃,同時也意味着出現意外的可能,眼下就是這般,到了這麼一個尷尬的時間節點,利用常陽之陽的特殊性對抗鄒衍的目的算是泡湯了,剛證道主的陳安鬱悶之極。
沒辦法,既來之則安之。
陳安施施然的走進那隨手開闢的洞天之中,招來地火罡風,又將其中處理一遍,儘量使得其變得自然。
這才屏蔽一切氣機,小心翼翼的開始修煉起來。
他的修煉其實也簡單,只是精神投身竅穴宇宙,一點點的熟練掌握屬於道主的道行。
這個過程就是磨時間,之所以小心翼翼的,自然是不想造成什麼大的波動,引來應該在時光長河中游弋巡查的鄒衍。
荒山之外,無有秋冬變化,這時的常陽山應該是剛剛被道門九尊利用來封印白月,算是才脫離洪荒,獨立爲一方世界。
其間無有四季變化,無有年歲交替。
所以根本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
一日,陳安被無數震動大千的爆炸聲驚醒,神念一轉沒有感受到鄒衍的氣息,不由鬆了一口氣。
再看原因,發現竟是世界定基,衍化大千。常陽山這一洪荒碎片,徹底開始往破碎洪荒的核心世界開始演變。
這其中或還有一樁好事,起碼在陳安看來是這樣。
積蓄在常陽山無數年之久的神魔異力隨之爆發,並與常陽山的洪荒本質開始融合,禁絕萬法、末法末運的本質開始顯現。
陳安心中一喜,這意味他只要苟住了,苟的時間越長,他在之後的道途之爭中,勝算就越大。
感受自身能級開始瘋狂下跌,自清淨道主的輪迴十三級,不一會兒就變成了大羅天尊的輪迴十二級,並且這個趨勢還在越演越烈。
隨着這般變化,陳安喜色越勝,再次閉目開始潛心修煉起來。
時光荏苒,歲月如梭,轉眼數十億年一晃而過。
期間陳安醒了一次,並非功德圓滿,而是感受到了一陣心悸的威脅。
不過這心悸之感只是一閃即逝,想來是鄒衍沒有尋到他,只是自時光長河溯流而上,正巧從他所在的這個時間點路過。
察覺沒有危險之後,他先是感受了一下自身,喜色漸濃。
此時他身上的能量度已經降到了天仙之下輪迴六級的層次,差不多相當於法相宗師。、
到了這個階段就算是不慎遇到了尋來的鄒衍,他也有很大的把握從對方手中逃脫。
當然,他倒也沒有犯賤的主動尋上對方。
就算大家都成了凡人,他也沒有半點把握可以贏的了鄒衍。
所以他一開始打算就是先苟到可以和對方分庭抗禮,再尋找戰勝對方的辦法。
眼下看情況,對方是以爲自己落入了命運波動強烈的時代,所以從常陽山的時間下游往上尋來,結果正好和自己錯過了。
陳安樂得祂找錯,隨祂往上游去。
他也不怕對方會從上游找尋到他的蹤跡,這幾十億年來,他只在修煉,幾乎沒留下什麼痕跡。
就算有,也大多被他融入清淨天的境界之中,作爲了消化境界層次的資糧。
對方能找到他蛛絲馬跡的可能性很小,足夠他拖延上不短時間了。
心情不錯之下,他神念微動,往周圍轉了一圈。
法相宗師連元神都沒有,精神強度極差,左右也就是周圍幾公里的範疇,陳安也沒有使用照徹陰陽鏡的想法。
那無疑是在給鄒衍提供信號道標。
要知道,在陳安之前,執掌輪迴天盤和照徹陰陽鏡兩大造化神器的存在就是天玄術士鄒衍。
所以陳安在踏足清淨天道主的境界後,就將照徹陰陽鏡封印了,哪怕未在其上發現任何鄒衍所做的手腳,也是不敢再用。
看過周圍後,陳安有些驚愕,他發現四周都是水,他似乎是沉降入了海底,大地變遷竟使得蒼山變滄海,也是造物神奇。
海中有着身長數十米的龐然巨獸,它們間或爬上岸,採摘果實,狩獵食物,倒是一個人類的身影沒有發現。
遠處依舊有着火山爆發,大地變遷,神魔與洪荒氣息結合的異種能量還在不斷的改造着這個世界,束縛鎮壓着一切其他的法與道。帶着整個世界往禁絕萬法的方向一路狂奔。
對此,陳安樂見其成。他感受了一下,發現自身所在,距離海面也不過百十米,便熄了挪個地方的打算,繼續閉目修煉起來。
這一修煉就又是數億年時光過去,直到他功德圓滿,徹底消化了清淨天道主的境界。
當然,清淨天之間也還是有着極大的差距,哪怕現在陳安也可以算是有着背景的古老者,可依舊沒有把握對抗鄒衍,也想不到對抗對方的辦法。
所以他決定,依舊按照原計劃,開始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然後想辦法煉化整個常陽世界,作爲對抗鄒衍的資本。
到了這一步,他幾乎不可能再瞞過鄒衍。
或許十年二十年的時間,在數十億年的時間長河中,不會引起什麼人的注意,但若是百年千年,必然會被鄒衍所察覺。
而陳安所要做的事情顯然不是百年千年可成。
對上對方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這也沒有辦法,一味的懼怕逃避顯然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想要做事就不可能不冒風險。
於是他從閉關之地走出,也不再掩飾自己的行藏。
眼下他還掌握有輪迴四級的能量度,相當於一位天象武者,就算是在深海之中,只要不是在萬米以下,他就能輕鬆躍出。
所以他也沒什麼顧忌,直接從閉關的洞府之中躍出。
環目四顧,周圍地貌竟然再變,這裡再非海洋,而是一條寬廣河流,由西向東奔騰而逝。
陳安心思一轉,朝着感應中命運波動強烈之處而去。
說來也巧,那地方就在河邊,陳安直接順着河流而下,一路上盡皆荒山,倒有無數奇異小獸行走其間,不過這些無甚神異大傢伙,遇到天象層次的陳安顯然不能造成任何的威脅,任他來去自由。
這麼一連走過數百里,終在下游一地見到了一個規模不小的部落。
部落中人草葉樹皮裹身,狩獵採摘爲食,一副十分落後野蠻的模樣。
不過好在,陳安與之接觸,發現其已有文字,可以交流,遂在此地駐足。
之後更是得知了他們的部落之名爲“有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