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勞七走出小院,陳安搖了搖頭,心想管他夢遊還是起夜呢,自己反正是要走了,與這崑崙昊天境的土著因果越少越好。
這麼想着,他轉過身來準備越過院牆直接離去,到了鎮外再飛身騰雲。
誰知他剛轉過身,身後腳步聲又一次響起,再次引得他回首後望,而這一次走出來的竟是大頭漢子趙小彘,同樣的雙目無神,同樣的動作僵硬,依然是順着迴廊向院外走去。
什麼情況?集體夢遊?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另外兩人也相繼從屋僵直走出。
不是吧,夢遊也傳染?陳安看得一愣一愣的。
這個事情有些詭異了,想到剛剛趙小彘給他留的那一碗飯菜,陳安終是不忍這麼走了,想要看看這裡面到底有什麼幺蛾子。於是他假意自身也變的僵直,跟在了最後。
……
另一座院落內,正房屋舍,一雙妙目陡然睜開,詫異地看向窗外。
只見剛剛前來呂府借宿的行商們,此時竟一副迷了心竅的模樣,動作僵硬,行爲遲緩地排着隊一個接一個地向着院落之外走去。
“可惡”,見到此種情形,那雙妙目迸射出駭人煞氣,彷彿欲擇人而噬,不過這雙妙目的主人似乎突然之間想到了什麼,硬生生壓下心的怒氣,語調陰鷙地自語道:“算起來她也快到了,此時出手無異於打草驚蛇,且先讓這妖孽猖狂一會,等下事情完結,再順手給它超度。”
話音一落,那雙美目狠狠地剜了窗外一眼,便再次閉合,房間重新歸於靜寂,連呼吸之聲都沒有,好像根本沒人在此居住一般。
……
陳安跟着rén liú行走,rén liú少說不下二三十,除了他們這些送貨的外,竟還有剛剛所見的行商以及其他一些住客。他們清一色的動作僵硬,目光呆滯。
只是詭異的是如許多人,行走之間半點聲音也無,配空寂的迴廊院落,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氣氛漸漸瀰漫開來。
隨着rén liú走到了前院的呂府正堂,這裡與白日所見已然不同,處處透着陰森詭秘之色,一條長長的木桌橫亙在大廳央,將整個大廳分成兩半,木桌兩側是做工粗糙的木椅,它們整齊地擺放在木桌旁邊,少說不下二三十。
這些木桌木椅的表面並非光潔,而是全都都爬滿了一條條青黑色的根鬚,絡狀的包裹住整個木質表面,蜿蜒地順着桌腳椅腳一直延伸到了地下。看起來好像所有木桌木椅都是長在地的一樣。
而且這些根鬚根本不是什麼木雕大師的修飾花紋,因爲在陳安眼這些食指粗細的根鬚內裡有着青綠色的粘稠液體緩緩流淌,還如同血管一般的輕輕搏動着,使得這些木桌木椅看起來幾如活物,彷彿有着自己的生命。
大廳燃着的是淡青色的蠟燭,燭火泛着慘綠色的光隨着陰風搖曳,將整個大廳照的光怪陸離,其除了黑色是綠色和棕色,這三種色調成爲了今夜的主旋律,很有一種地獄鬼界的即視感。
人羣排着隊有秩序的挨個入座,陳安不欲打草驚蛇,便也隨着隊伍找到一處木椅坐下。
他們剛剛坐定,有十幾位體態豐腴的侍女,在本地主人呂氏父女的帶領下自後堂魚貫而出,爲在座的所有人各自送一碟餐盤。這些侍女衣着相同面目也頗爲類似,甚至luǒ lù出的肌膚也是清一色的白皙水嫩,讓人不得不感嘆這汪涼鎮的水土之好。
陳安先是偷tōu kuī視了呂氏父女一眼,發現他們和那羣侍女一般,除了一臉認真的表情以外,並沒有被迷惑控制的跡象。
那麼這番怪異是他們搞出來的,自己等人是遇到黑店了?陳安這麼想着,卻是看向了面前的餐盤,餐盤沒有其他,全是一種拇指大小酷似楊梅的鮮果,只是這鮮果也是墨綠色,一看不是什麼好吃的東西,正常人絕對不會對這種東西產生食慾。
但是可惜的是現下整個大廳除了陳安沒有一個是正常人,其他人在鮮果擺放在面前的那一刻起,流露出一副讒言欲滴之色,一等餐盤擺正侍女離開,立刻迫不及待地伏身張口瘋狂地吞嚥起來。
陳安指尖劍氣如針,嗖嗖兩下射入了身旁大頭漢子趙小彘的頜下,使他根本張不開嘴,只能機械地在他面前的餐盤裡拱着,看起來好不滑稽。
不過陳安可一點想笑的心思都沒有,因爲前面最先吞食鮮果的人,已然起了變化。
他們的皮膚如同缺水一般迅速地乾癟了下去,看起來起碼蒼老了十餘歲。不僅如此,他們的身還開始長出一根根小指粗細的觸鬚,這些觸鬚蜿蜒着伸長,攀了他們身後的座椅並漸漸的紮根入木材之。
將木椅的人完全的和坐下木椅,連在了一起長在了一塊。
漸漸的,缺失水分的人萎縮成了一團,成爲了一顆皺巴巴的肉球。這肉球一半被木椅包裹着,另一半卻在不停地蠕動着,併發出一聲聲“咕嚕咕嚕”吞嚥的聲音。
陳安何曾見過這等場景,一時間竟呆愣在原地不能反應。
“咦,你怎麼不吃?”
一道尖銳的帶着顫音的質詢,在陳安耳邊響起,令陳安不由自主地回首,正對呂員外那張團圓臉。
現在他再看這張團圓臉,哪還有半分喜感可言,簡直是說不出的猙獰。反應過來的陳安想也不想,一記手刀斬出,正劈了那張團圓臉,刀鋒凌厲,閃爍間便將這張肥臉劈成了兩半。
陳安一怔,“這麼輕易?莫非他不是妖怪,只是普通人?不對,他怎麼沒有流血?”
被陳安斬的呂員外完全沒有倒下的意思,甚至身的生命元力都不曾衰弱半分,他那被陳安劈開的腦袋這麼當着陳安的面,緩緩合攏,重又合併成了呂員外的團圓模樣。
唯一的不同,是此時的呂員外已然沒了眼白,濃墨也似的漆黑充斥着他的整個眼眶,與他雪白的膚色形成鮮明的映襯。
果然是妖物,陳安心一凜,不由又警惕了一分。
只見呂員外恢復之後,張口吐出一股白色粘液噴向陳安,被陳安躲開後,又一頭撞在了陳安胸口。
陳安揮手將這胖子打飛,略略感受了一下,發現這“大白胖子”竟有武者七竅小圓滿的力氣。
武道之路,漸行漸高。筋骨翼膜完滿,內勁大成,力氣自然要遠超普通人;等到修出真氣,拳腳之有真氣加持,則更增氣力;待到開了竅穴,力氣雖未增加多少,但出招精準,用力精確,發揮出的威力遠非普通真氣武者所能擬。
其實武者力氣算到了開竅之,也有梯度可循,有七竅小圓滿和九竅大圓滿之說。
在神意九竅,開天四竅和地三竅是爲七竅,天地交感,外界自然映照心湖,出招之精準,用力之精確之普通開竅武者強出不止一個檔次;若再開了人兩竅,三才合一,渾身勁力凝成一股,可發揮出人體至強力道。
而形意九竅原理也是一般,七竅圓滿時,色聽香味觸齊備,一切感觀放大,同樣的出招精準,用力精確;再開了前後陰竅,身下身hún yuán如丹,勁力也是凝成一股,同樣可發揮出人體至強力道。
當然這個所謂的人體至強力道,指的是人生爲肉體凡胎所能達到的極限,至於共鳴元氣之後,外界天地的加持,所能發揮的力氣大小又要兩說了。
總之這“呂員外”七竅的力道對已經共鳴元氣站在天象巔峰的陳安來說,完全構不成威脅。
不過陳安對此也沒有大意,趁他病要他命,纔是自己一貫的行事作風。所以他動作不停,直接搶前一步手刀揮出將這妖物斬成了兩段。
可是在下一刻,被斬成兩段的“呂員外”卻再次蠕動着粘合在了一起,並在地稍稍適應了兩下,重新又爬了起來。
“不死之身”,陳安雙眼一眯,首次感覺到了棘手。但他還是不信,這世真的有能夠不死不滅的身軀,於是陳安再次撲,雙手如勾,撕拉撕拉,兩三下將那頂着呂員外外皮的怪物,撕扯成了大小不一的肉塊。天象之力可拔山,何況是這麼一具半點韌性也無的肉軀。
可……還是沒用,甚至,讓人頭皮發麻的一幕誕生了……那堆白色的碎肉紛紛蠕動着,聚合在了一起,儘管緩慢,但還是堅定不移地連接了起來,拼湊出了“呂員外”的身軀。
這個新出現的“呂員外”由於失去了衣服,身體*,整個暴露在陳安的面前,讓陳安第一時間發現他似乎又變的不太一樣了。
好像是更胖了,不,不是胖了,是手腳變短了,整個胳膊似乎都陷進了胸前的肥肉,只留兩個小拳頭在外面一晃一晃的。下身同樣也是如此。面除了兩隻黑悠悠的眼睛,剩下一張血盆大口,尖利的牙齒在口腔磨動發出陣陣咯吱咯吱的聲響。
整個形象好像一隻欲擇人而噬的妖物。不,這是一隻欲要擇人而噬的妖物。
陳安忽有所感,一面警惕着面前這噁心的東西,一面環顧左右。不知什麼時候,周圍的侍女以及呂小娘子,同樣褪去了衣物,露出白白胖胖的身軀,整個形象與面前的“呂員外”一般無二。
“她”們一邊磨着牙,一邊蠕動着身軀,向着陳安緩緩靠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