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從來不是多管閒事的性格,但此次一者可以藉此迅速融入十二連城的生活之,二來可以與其他氏族的主事人搞好關係,有助於他之後提升聲望的計劃。
至於沈林本是個熱心腸,三人於是不再耽擱,直奔事發之地而去,只關照了金明一聲,讓他留守。
別院賓館靜悄悄的,排名前十的大氏族除了以陳安爲代表的高陽氏外,幾乎所有人都先回去了,排名前二十的氏族也沒剩幾家。否則各家之能人異士不在少數,白洛也不會第一時間想到沈林。
事發之地距離月壇不遠,同在麗橋坊的南端,一條灤河自大冰川流淌而下,其支脈縱橫整個十二連城,成爲各大氏族能在東荒立足的一大生命線。
此時血色月光遺落而下,映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無半分秀麗之感,反而有着一些血腥妖異。幾個明顯有着品實力的秘術師站在一旁,或警戒,或檢查屍體。
其實屍體也沒什麼好檢查的,乾屍一具,乾枯的褐色皮膚緊貼嶙峋的骨頭,身半滴血液也無。
陳安剛看到屍體的時候,瞳孔忍不住一縮,實在是這具屍體太眼熟了。
熟到直接將他的思緒拉到十幾年前的大周,那套他還只是個暗司青鱗衛時租住的院落,在地下暗室的囚籠之。
鬼伯的噬魂豸!
“果然是妖鬼”,一旁的沈林直接給予判定,還不忘給陳安解釋了一句道:“有智慧,會隱匿,是人類異化的血妖不錯,且直接吸食人生命本源當是妖鬼無疑。”
陳安頷首,人類異化而來的還有妖靈,但即便是智慧更勝妖鬼的妖靈也不敢直接吸食生之元極,因爲生之元極是血煞陰罡,除了介於半瘋狂與半理智之間的妖鬼,算是其他無智慧的妖魔吸食了,也是瘋狂致死的下場。
這一點陳安深有體會,當初要不是一些特殊原因,他在第一次服下噬魂豸的藥液時已經瘋狂致死了。
即便是後來因爲一些原因消化了藥性,最後還是免不了好幾次實力重置,返老還童。
不過三次筋骨翼膜大成,練先天罡氣,間接推動了他的元磁御兵氣的完善。真可謂是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被吸取生命本源後,身輕如棉絮,隨便被拋在哪都可以,你們真的確定他是死在這裡的?別做無用功。”沈林看了看那具屍體,提醒了一句,他已至五品巔峰,很快能達到炁力自生的高品,不需要爲炁的消耗而擔心,但也不想白忙活一場。
那幾名品面面相覷,白洛也有些語塞,這時只聽陳安道:“看其關節扭曲的樣子,明顯死前有掙扎,可這裡除了我們幾個存在的痕跡外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當不是案發現場。”
陳安又指了指,一旁民舍的外牆道:“剛剛路過的時候,我留心了一下,周圍沒有任何作案的痕跡,屍體應是從那裡面給拋出來的,或者是那隻妖鬼花了大力氣打掃現場。”
他最後一句充滿了濃濃的調侃意味,妖鬼介意理智與瘋狂之間,若是會花大力氣去打掃現場那不是妖鬼了。
因此白洛瞬間認可了陳安前一個推斷,向其一個品道:“那裡是哪?住着什麼人?”
那個品一怔,回答道:“那裡是新區,住的應該是安置民。”
白洛一愣:“外來者。”
陳安眯了眯眼睛,所謂的安置民是從礦區掠來的礦奴,被安置住在此處。若他不是得到姜露寒賞識,估計也得在青孚城的安置區住一陣子。像未得他招攬的金明一樣。
當然,別以爲這裡有水有橋風景不錯又是城市心有多安全,其實東荒本地人稍有點本事的人都遷到了周圍的輔城之。根據人越少妖魔越少的理論,輔城裡反而主城安全。
“先去看看再說”,白洛先是安排了剛剛趕到的城衛兵戒嚴,便帶着其他幾名品和陳安沈林出現在那民舍的外牆。
幾個人能力都是不俗,翻個牆手到擒來。
只是當他們出現在人家院子裡的時候,這裡也沒半點反應,連個油燈都沒點亮一盞。
這怪了,雖說景嵐城人口也不多,到了晚更是沒幾個人在街行走,但城衛兵封街這麼大的動靜,算再淡漠的人也該出來打聽打聽情況。
況且這院落也不大,不是好幾進的大戶人家,與外面街道只有一牆之隔,沒理由聽不到外面的動靜。
白洛指示一個品去推門看看。
那個品倒沒有什麼猶豫,立即走到門邊,猛然伸手將房門一把推開,卻在一霎那間化爲一道淡淡的虛影避讓到一旁。
空蕩蕩的門洞沒有任何異常,那名品身形顯化,輕舒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只是但他看清屋景象,卻是一呆,整個人站住不動了。
“怎麼回事?”白洛眉頭緊皺,不耐道。
“好多人,好多……死人”那名品顫着聲音回道,他也是見過血,但那是在城外,在叢林,此時在安全的城見到這麼多死人還是頭一次,內心的震撼一時掩飾不住。
白洛大步向前,一把推開那品,走進屋,陳安和沈林緊隨其後。
看到屋其景象,陳安面色不變似是早有預料,沈林卻是驚悸不已。
縱然白洛早有心理準備,也是失聲叫道:“怎麼可能?”
只見屋橫七豎八地躺着差不多十三四具屍體,雖形態各異,但死狀與剛剛河畔那具相當,都被人吸食了生命本源。
這裡唯一還能冷靜分析的只有陳安了,他還在暗司供職時滅門慘案見的多了去了,因此根本不爲所動:“這幾日大家都心憂乾軍報復的事情,各位忙碌佈防,無暇他顧,有所疏忽也是正常,再加從外面收錄的人員太過駁雜,才被人鑽了空子。”
他的話合情合理,讓白洛暗自點頭,不禁自省這些時日的疏忽。
卻不料陳安話題接着一轉道:“但算大家再疏忽,做下這案子也過聳人聽聞,這麼做等於直接挑釁整個景嵐城,按理說妖鬼一般情況下還是有理智的,那麼這個最多五六品實力的妖鬼怎麼敢這麼做,它圖什麼?”
白洛與沈林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那是一隻剛異化的妖鬼。”
也只有剛異化的妖鬼才會這麼瘋狂不理智,隨着它吸食的生命本源越多,那它會變的越強,越理智,最終有不亞於妖靈的智慧,不輸於大妖魔的實力,成爲血妖最難纏的存在。
想到了這一點,白洛忽然激動了起來:“找,一定要找到它。”
一隻瘋狂的妖鬼太可怕了,尤其還是處在這種混亂的時候,不亞於一場災難。
嗖嗖嗖……
白洛話語剛落,數道人影來到了小院,爲首兩人一者披風拽地把全身都包裹了起來,一者箭袖短衫一身大乾武士裝扮。兩者面目都相當年輕,乍看不會超過三十歲。
白洛看見來人,不及爲陳安介紹,先行詢問道:“情況怎樣?”
那二人具都搖了搖頭,披風青年當先回道:“我們四下裡都查看了一遍,又與城守衛交流了良久,城並無異常。”
武士青年也跟隨補充道:“各處城門法陣我也去確認過了,沒有妖魔通過的跡象。”
白洛面浮現恍然,狠聲道:“如此說來這妖鬼當是在城變異的,那它應該沒跑遠,只要在這安置區仔細排查犁地三尺,定能將其揪出來。”
武士青年詫異道:“你何以如此斷定?入城之路未必不能通過其他途徑,萬一其爲某個大妖魔的前驅,爲其探路,這個疏忽大家可擔待不起。”
白洛也不說話,直接讓開身後,示意他們看看屋情狀。
二人詫異之下,前兩步進入屋,看到屋物事,同樣呆滯住了。
這時白洛才解釋道:“若是爲大妖魔探路者必爲妖靈,若是無有妖靈可用,一般也是派出智慧高超的妖鬼。如這般景象當是城有人飼養妖鬼無疑。”
武士青年二人也反應了過來,接着一股憤恨的情緒充斥了心田。若是大妖魔前驅,他們只會感覺緊張凝重,會爲了接下來的大戰做好準備,但有人飼養妖鬼麼,那隻能讓人感到憤怒了。
武士青年甚至怒聲道:“飼養妖鬼罪大惡極,人神共憤,簡直是不爲人子,一定要將那妖鬼找出碎屍萬段,再將飼鬼之rén liú放到大冰川受極風剜骨之刑。”
披風青年道:“我們現在封鎖各坊區,按照名冊,逐戶排查,定當能將之找出。”
他們說着要一起行動,卻聽陳安道:“且慢。”
三人被阻,疑惑地看向陳安。
白洛這纔想起介紹,連忙道:“相信二位已經在城邦會議見過了,這位是青孚城高陽氏的君月一執事。君執事,這兩位是寧康氏的韋博和稽粥氏的眭琿”
武士青年韋伯和披風青年眭琿禮數十足地前見禮,東荒不是個十分講究禮數的地方,但強者爲尊的理念卻萬界通用。青孚城和景嵐城雖同爲十二連城,但青孚城高陽氏卻是個龐然大物,他們背後的氏族強出太多,由不得他們不禮數週全。
當然這也是爲什麼陳安一言可以按住怒氣值爆滿的他們,背後靠山的勢力,也是本事實力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