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道像個人販子一樣對自己兜售門派,陳安一陣恍惚,半晌才反應過來,想到了個原因,目光不由落到了那捲紫霄真法。
作爲凡人,驟得修仙gōng fǎ,很難控制的住自己,或是好,或是貪婪,總是會想要一窺究竟。老道雖然少去世俗,卻對人情世故甚是瞭然。深知這是人性,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與其考驗自己這“陳將軍”的人品,不如大方一點許諾自己可以翻閱。
但這個許諾卻需要一個由頭。
凡間的武功秘籍尚且敝帚自珍,甚至還會設定傳男不傳女的門檻,以確保傳承順利,修仙門派對gōng fǎ的掌控肯定是隻強不弱。
對傳承,任何人都看得極重,偷學其他門派的武功那是茲事體大的事情,是要被追殺到死的。所以老道纔有將陳安列入門牆的想法,以方便有個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給自他看。
老道當然不是覺得陳安是什麼修仙才,想要培養他,而是怕他因爲偷看gōng fǎ,心虛之下逃跑,誤了整個道門的大事。魔種的出現預示着妖魔勢力的擡頭,是整個道門乃至整個世界的浩劫。
若是耽誤了,讓道門在沒有絲毫準備的時候面對妖魔勢力的fǎn gōng,那結果秋塵道士都不敢想象。因此以這個爲前提,任何事情都能商量。
否則道門算是沒落了,在世俗界也是讓人趨之若鶩的所在,從不會缺少門徒,哪用杆子的求陳安入門。
陳安有些無語,沒想到偶爾好心一次還能攤這麻煩事,有心想要告訴老道,自己看不他這破gōng fǎ,絕不會偷看,但卻知道空口白話的是個人也不會相信。
可反悔不答應吧,算以陳安的臉皮也有些吃不住勁,但要真讓他頭頂個師父他也不願意。
只能故作爲難地道:“在下已有師父,改投他人門下未免不妥。”
這方世界與大周很像,當也有尊師重道的傳統,因此他隨便謅了個理由又將球踢回給了老道。
“無妨,老道可代師收徒,先師已逝去百年,將軍不用爲侍奉誰人而苦惱,只需掛在紫霄劍宗門下即可。”
老道也是人精,初看陳安一身傲骨不像是會答應這件事的人,但靈吉山本人跡罕至,是妖魔樂土,此處除了陳安,他也沒人可以拜託,事關整個人間的興衰,他不敢賭,於是只能想了這麼個折的辦法。
其實仔細想想這個方法也不錯,一下把這陳將軍輩分拔的這麼高,誰人敢教他道術,道門更看重實力,沒有實力空有輩分也閒人一個,當不會給崇日帶去太多麻煩,道門算再沒落,養個閒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陳安一呆,這樣也行?這什麼騷操作?
可老道已經做到這種程度了,自己還不答應未免有些不近人情,儘管他一向不近人情,但這次卻不想這麼做。
於是只能點頭答應道:“道長如此厚愛,在下怎能拒絕。”
他嘴答應,心卻胡思亂想着,按照崑崙昊天境的見聞,這仙修的壽命極長,便宜“師父”是死了,但自己會不會莫名其妙的多出一堆師叔師伯,不行不行,到了紫霄劍宗絕口不提拜師之事。
老道見他答應,大喜,立刻要將之做成事實,拉着陳安撮土爲香拜了他先師。
接着又一揮手在空虛劃,用法力憑空寫了一封信,將之化爲一張金箋。
露了這一手,他面再次退去了血色,身體止不住的顫抖,連忙又將一粒金色丹藥塞入口嚥下,緩了一緩,纔將那張金箋遞到了陳安的手道:“師弟,我已將你之事,書寫在信,你將之一併交給崇日,到時他會帶你到祖師祠堂將名姓書寫到門派總譜的。那時你是紫霄劍宗真正的傳人了。”
陳安捏了捏那封猶如實質的信箋,暗自撇了撇嘴,決定等會把這玩意給毀了,絕不能帶入紫霄劍宗。只是他習慣了扮演,面還是一副激動之色道:“多謝師兄。”
“師弟,你……”
事情塵埃落定,老道的滿腹心思也算放了下來,一陣虛弱之感襲來,讓他想此睡去再不醒來,但爲了事情萬無一失,他還是強撐着準備再囑咐兩句。
只是話語剛剛出口,面色一變道:“不,不可能的,怎麼可能這麼快?那是十方鎖天陣啊。”
“師兄你怎麼了?”
陳安見老道神色不對,不禁疑惑的問了一句,但在下一刻,不用老道說,他知道怎麼回事了。
一時之間,屋外狂風大作,拼命地拍打着木屋,彷彿在下一刻能將之碾碎。
陳安眉頭一皺,所有力量都被壓進身體裡,神念也伸展不開,竟然還不如老道先知先覺。看來這裡的修煉gōng fǎ也是不俗,沒讓自己感受到危險,只能證明是正面戰力不行,但未必其他地方差。
一個人的實力由很多方面組成,可不止是正面戰力。好像他現在的身體素質堪天仙大能,但真正的天仙大能除了堪星辰的強大體魄外,還有變化。
在崑崙書院的時候,他似乎聽鬱教習提過一句,金身恆定擁有一切特性,雖然無論是當初還是現在他都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卻知道這一點纔是重之重,對天仙大能來說,這一點堪星辰的強大體魄重要多了。
“跑,快跑……是紅魔,是紅魔追來了。”
老道回過神來,聲嘶力竭地喊道。同時一揮手,用盡全身法力,想要用施術將陳安送離這裡。
只是法力作用到陳安身,陳安身體只是晃了晃沒反應了。
老道一愣,不過下一刻他也沒心思去想爲什麼會出現這情況了,他胸口的煞氣劇烈發作,甚至將他的胸口蝕出了一個拳頭大的洞來,他身的生機極速消退,原本仙風道骨的形象也迅速衰敗了下來,紅潤的皮膚乾枯失去光澤。
陳安心一緊,有心阻止,卻沒有任何辦法,只能眼睜睜看着老道被煞氣一點一點的腐蝕致死。
“轟”
不堪重負的木屋終於破碎。
木屑四濺,伴着狂風捲起紛飛的雪花,似爲老道的死灑下紙錢。
陳安若有所感,視線從風乾了的臘肉一般的老道屍體移開,看向遠處潔白雪地。
在那裡有一位撐着紅傘的紅衣女子背對着他,亭亭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