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陳安剛剛擡腳,老道士就搶先斜跨一步攔到了他的身前。
陳安眼睛一眯:“道長這是何意,莫非要先與我做過一場?”
“老道不是這個意思,”老道士也覺得自己的行爲有些過激,連忙又退開半步,以示友善,但還是開口勸道:“老道只是希望閣下再想想,這處鬼穴處在鬧市,一旦讓這怪物走出,到時必將生靈塗炭。看閣下就是這玉橋市人,想來也不願自己的家鄉橫遭此劫數。”
陳安眉頭一皺,說起來玉橋市的人死活還真不關他的事,或者說他一個外來人根本沒把這個世界的人命當回事,這個世界的人就算都死絕了也與他無關。
可他的訴求是找人,兼且試驗出帶人離開的辦法,這一切都需要一個安穩的環境。
現在的玉橋市就挺好,除了一二鬼物,幾乎無有超凡,他現在所積攢的一些力量完全能夠應付一切不測。
擁有實力保障,所想要做的事情也能夠穩步進行。
可是若真讓眼前的怪物闖出去,什麼安穩的環境都沒有了,最大的可能是軍隊進駐實行軍管,人員限制流動,那他還怎麼去找鄰市的步思卿,怎麼做有關人體的實驗。
別覺得這是杞人憂天,既然鬼物和引渡者都出來了,那國家必然掌握着類似甚或是更強的力量,否則國家機器若連這點超凡都掌握不了,哪來當前局面的和諧穩定。
這個道理萬界皆然,就像大乾乃萬界仙朝,由是十方巨擘十七世家無一敢跳。
甚至說不好面前的老道士就是“公家”的人,不然他對這些“閒事”,怎會如此上心。
陳安眼神閃爍了片刻,最後還是決定冒一冒險,當前的地點就是最好的地點,當前的局面就是最好的局面,他不想改變。若是真的事不可爲再退去其他地方也是不遲,他不信靠着一身秘術連退都退不出去。
由是他一點頭道:“好,我就再聽你一回,不過若真掘出了個寶物,得歸我。”
眼前的怪物怕不是能直追天象巔峰的存在,對一方世界基本可以定義爲天災,遠遠超出了正常的範疇,陳安估摸着自己就算有本體之助也很難能達到這個層次。
因此他對能造出這麼強悍存在的東西,心中還小有期待。
老道士欲言又止,最後狠狠一點頭道:“好”,算是達成了初步的共識。
他倒也不是捨不得一件寶物,當前情況就算是要他拿出一件寶物僱傭陳安,他也願意,只是不清楚那隻存在臆想中的“寶物”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會不會是個陰邪之物,萬一落在陳安手中再有什麼禍事,但事急從權,眼見那怪物都已經頂塌了四層樓了,此時卻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煩請閣下去尋找那物,老道我先拖住它可好。”
眼見這老道士還算上路,陳安自也不會太過苛刻,直接點頭答應。
於是兩人兵分兩路。
陳安先在樓側隨便找了個廁所將肩上扛着的陸小菲給塞了進去。
抱着比自己還高大半個頭的陸小菲實在累贅,可就這麼扔出去,難免不會被掉落的碎石砸傷。
至於將她先送出去?陳安哪有那個功夫,還是那句話,事急從權。樓道邊的廁所結構堅固,就算遇上地牛翻身也未必會被波及,還有水源可以保證生存,不怕被困。
當然現在的情況與地牛翻身也差不了多少了,將她留在廁所也是陳安唯一能爲她做的事情。
安置了陸小菲,陳安沒做他想,直接就沿着原本逃出的樓梯間再次往地下而去。隨便用腦子想一想就能知道,若真有可以使這鬼物成型的寶物,那除了地底血池不作他想。
只是這時因爲這怪物的崛起,整個樓梯間都坍塌了下來,正常的道路已然沒有,陳安只能循着地縫進入。身形時而如靈猿攀巖,時而如飛鳥臨淵,當年在暗司學的一身輕身功夫再次排上了用場,沒兩下就重新進入血池所在的這片地下空間。
安雅和安嫺依然好運的躺在那裡,暫時未受波及。
而面前的血池卻已經大變了模樣,它根本不像只有三丈見方的樣子,無數的血肉如洪流一般洶涌噴薄,逆勢而上,衝出地底,附着在血肉巨人身上,將他的身量不斷的拓寬變大。
如此大量的抽取,只有三丈見方的血池卻一直不見乾涸,用腳趾想都知道其中必有因有。
只是張冉的遭遇卻讓他有些踟躕,這血池明顯有古怪,裡面孕育的多半不是什麼好東西,不然張冉也不過剛一踏進去就變成了爛骨頭。
陳安儘管魂體不凡,可身體依舊是個普通人,**凡胎一個,張冉扛不住的東西,他也扛不住啊。
只是進不去探查,一切都是白搭,或者可以先試試將之停下?但怎樣才能將這東西停下呢?
陳安目光略微閃爍間就有了主意,撤下書包從中掏出了一把符籙。
也沒數,直接捋出三四十張炎火電光等純粹攻擊性的符籙,紮成一捆,一起引發,擲向血池通道……
“轟!”
也就是在地下,不然都能升起一朵蘑菇雲。
提前將安嫺姐妹拖出bào zhà範圍的陳安歎爲觀止地看着這一幕,儘管他自己就是始作俑者,也完全想象不到,一堆低級符籙能產生這麼強悍的效果。
供給血肉巨人的血肉洪流徹底被炸斷,血池中也隱隱見底,似乎有着乾涸之勢。
“吼……”
頭頂響起血肉巨人的憤怒咆哮,可轉瞬之間聲音又變遠了許多,想來是被老道士擋下了,這傢伙還是挺給力的。
陳安也沒有故意耽誤時間,目光直接就將血池掃了個遍,一個黑色圓形事物出現在他的眼前,一搭眼看上去並沒有什麼奇特,就像是池底的垃圾雜物,可相比其他地方什麼都沒有的情況,陳安不由地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其上。
因爲是在血池中間,陳安隨手掐了攝物的小技巧,哪知這一搬還沒搬動。
這就有點意思了,他的攝物之法雖然連低階秘術都不到,頂多能攝起自身氣力一半重量的物體,可經過鍛鍊的容器力氣也是非同小可,舉起個四五百斤的東西不再話下。
就算只有一半,也相當於兩個成年人的體重,這巴掌大小的黑色物品竟能相當於兩個成年人的重量?
陳安目光略微遊移,急思起策略,耳邊不時傳來的轟隆聲提醒他老道士還在與那怪物搏命。
少頃,他眼中神光一定,已是拿定了主意,一把將身上的符籙全掏了出來數了數。
除去剛剛使用的,和之前引誘血色鬼物所消耗掉的,他身上總共還剩下百十來張各式符籙。
此時陳安竟將之全部拿了出來,以神念爲引,把其編制在了一處,往血池中延伸,鋪就了一條直達那黑色圓盤的道路。
符籙本身蘊含極大的靈性,只要神念爲引就能將其中蘊含的力量爆發,這就是符籙使用的基本原理。可有時也能不將其引爆,只利用其中靈力。
就比如現在,陳安將之鋪設成橋,牽引絲絲縷縷的純粹靈力對抗血池的腐蝕力量,效果看起來還不錯。
儘管符橋很窄,且剛一落入血池之中,就被其中的異力污染,出現了斑駁鏽跡,但其中的靈力依然堅韌地與之抗爭,勉強維持了一個短暫的平衡。
粗略算算一刻鐘還是能堅持得了的。
一刻鐘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由是符橋普一抵達那黑色圓盤處,陳安就一步踏了上去。
真正走到血池中,和在池外旁觀又是兩種感受。
幾乎無處不再的腐蝕力量,無孔不入的襲來,就算他沒有真正接觸到血池池水,身上的水分營養也迅速消失。
他的皮膚色澤立時變的晦暗,髮梢眉尖也開始捲曲枯黃,身上嶄新的藍白校服也染上了一層污漬,就好像穿了許久,陳舊了不止一兩年。
不敢耽誤,他快步走到那黑色圓盤處,直到這時他纔看清,這物事竟是一塊不知什麼材質做成的鏡子,周邊花紋精美,正面光潔照物。
此時這黑鏡鏡面上所映照的就是這茫茫血池。
陳安不及多想,伸手就去拽這面鏡子,可一拽之下竟沒拽動。那種手感並非是鏡子沉重拿之不動,也不似插於池底被泥土擠壓。而像是池底另有一人,在與他互相拖拽。
陳安也算是見多識廣,沒有因此生出毛骨悚然感,反而心中一動,有諸多想法浮現。
他略微調整姿勢,卻沒有再去拽那面鏡子,而是將其掰得翻轉,使血池池水從鏡面褪去,讓其照上自己。
忽然間,他手上一輕,那黑鏡竟自己騰躍而出,落到了他的手中。
鏡子一入手,陳安忽有一種相當怪異的感覺,就好像身體又分化出了一個新的意識,隱隱生出一種排斥感,在排斥着他自己的靈魂。
失去黑鏡,周圍血池的壓迫越演越烈,使得陳安不能細細體悟這種感覺,只能將之強行壓下,一步退出血池,才緩過來這口氣。
此時血池之中,那座符橋已經被腐蝕大半,但似乎也只是這樣了,或許因爲他拿走了黑鏡,那血池竟給他一種後力乏繼之感。
沒有什麼好說的,趁他病要他命,陳安根本沒有想太多就直接伸手向池中一點,一時間,剩下的符籙盡數引爆。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