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陸續有人朝着城門口走了過來,還很有秩序地排出了一個整整齊齊的隊伍。把守城門的兵士慌忙把這個情況彙報給了城門的守將,那守將一看,也傻了眼,這是要幹什麼?說是刺客吧,這些人手無寸鐵,也沒有攻擊士兵的舉動。說他們不是刺客吧,大半夜的到這裡來是來幹嘛?
守將朗聲問道:“你們在這裡幹嘛?”
下面立刻有人應聲道:“草民來排隊等着報名。”
守將一聽,報名,報什麼名需要晚上來?身旁有個機靈的說道:“大人,今日陛下發出詔書,開設了紫月學院,明日便是報名的日子,報名的地點就在城門口。”
守將恍然大悟,可是,報名的日期是明天白天,這些人怎麼大半夜就來這裡排隊了?
守將又問道:“明日纔是報名之期,爾等怎麼今夜就來了?”
下面有人應道:“大人,我等皆是無官無職之人,若是不早些來排隊,只怕明日便沒有報名的機會了。還望大人通融通融,讓我等在這裡等候。我們保證,一定不會在這裡亂講話,也不會在這裡亂走動,不會給大人添麻煩。”
守將聽了,沉默不語。是啊,放在以往,若不是有權有勢之人,這等好機會向來是輪不到普通的百姓的。只是這一次,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守將拿不定個主意,便將這個情況彙報給了九門提督曹宇陸。因爲,此前便有過規定,夜晚無論城門口出現任何異動,都應該及時稟報,不得有誤。曹宇陸以爲此事不須干擾,也就由着那些人去了。
孰料,第二日,已經到了報名的時間,可來的人卻寥寥無幾,原先等在這裡的人也蹤跡全無。
沅天洛得到這個消息,驚詫不已,吩咐道:“去查查是怎麼回事。”在詔令中她就已經言明,紫月學院的學員將由赫連紫月親自教授。以赫連紫月的聲望,這個詔令貼出去,沒理由只有這麼少的人來。
不多時,暗衛來報。昨夜原本就已經有人來報名,還排了好長的隊伍。可到了後半夜,突然發現人羣之中有幾個人凍死了,大家就散了。而且,現在京城之中有一個傳言,宣稱此次能進紫月學院的人非富即貴,其餘的人門兒都沒有。
沅天洛怒極,一掌拍在桌案之上,怒道:“好好查一查這傳言究竟從何而起,始作俑者是誰。還有,那凍死的幾個人,屍體現在在哪裡?”
“回陛下,已經被死者的家人帶回家中。”
沅天洛吩咐道:“讓南無疆派仵作查驗一番,看是不是真的是被凍死的。”
暗衛領命而去。
一個人絕對沒有可能是凍死之後才被人發現的,因爲,在凍死之前這個人是有意識的,他會顫抖,會呼救,絕無可能整個過程中無一人發現。看來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
過了約莫兩個時辰,南無疆來了,跪倒在地,道:“回陛下,這幾人從外表來看和凍死之人別無二致,可仵作卻在這幾人的頸後都發現了細小的傷口,卻沒有發現暗器。仵作並非懂毒之人,暫時還分不清到底是凍死的還是被毒死的。”
沅天洛沉思片刻,道:“你在此稍等片刻,朕命百里奚和與你同去。”說完,沅天洛轉身離去。
身後,南無疆暗自納悶,若是讓百里奚和與他同去,陛下傳個旨意就好,爲何還親自去?
沒過多久,一身白衣的百里奚和飄然而至,身後還跟着一個提着藥箱的隨從。只是那隨從瘦瘦弱弱,還低着頭不敢看人。只是,此前百里奚和到哪裡都是孑然一身,從未聽說百里奚和有過什麼隨從。
百里奚和見南無疆一個勁兒地往他身後看,輕咳了一聲,道:“南尚書,這是我新收的藥童,帶着同去,不礙事吧?”
南無疆哪敢說什麼,自然是沒有異議的,卻還是忍不住往那藥童身上多看了幾眼。
好在南無疆已經把那幾具屍體收在了刑部,如此,倒也省去了一番辛苦奔波。三人到了刑部停屍體的房間之後,仵作將那屍體翻了過來,露出頸後的傷口。百里奚和走上前去,查看了許久,臉色變得愈發難看。
南無疆見狀,以爲百里奚和一個翩翩佳公子,見到這些屍體難免會不適,便上前勸道:“百里兄,先出去緩緩如何?”
百里奚和擡眼看了看南無疆,轉臉卻看向身後的藥童,道:“你猜的沒錯,這些人不是凍死的,而是被人毒死的。”
南無疆正暗自詫異百里奚和怎會對自己的藥童如此客氣,只見那藥童的頭微微擡起,一雙妙目滿含怒氣。這是……陛下!
南無疆當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陛下,微臣眼拙,多有怠慢,望陛下恕罪。”
原來,扮作百里奚和的藥童的人,正是沅天洛!
沅天洛看了看地上的南無疆,道:“南愛卿不必如此,是朕喬裝了,怪不得你。只不過,眼下朕有些要緊的話要同百里奚和說,南愛卿還是先到外面等候爲好。”
南無疆聞言,忙站起身退了出去,從外面將門關好。
南無疆出去後,沅天洛看着那些人頸後的傷口,道:“既然是用暗器施了毒,爲何暗器沒有留在這些人的屍體上?難道是死後被人取走了嗎?”
百里奚和搖了搖頭,道:“不是,銀針淬毒之法最爲常見,也方便攜帶。只是,這一次,這些人卻不是被銀針所刺,而是冰針。所謂冰針,便是將毒液倒在事先準備好的模子裡,讓這些毒液凝結之後,去掉模子,便是冰針。冰針的毒性更大,見效更快,但是因爲冰針的針尖無法和銀針相比擬,這就要求使用冰針的人有更強的內力,這樣才能一擊即中。而所擊之人中毒後,那冰針接觸到了人體,會慢慢融化,所以只會留下細小的針眼,不會見到針。這種方法,用起來更爲隱秘些。”
沅天洛神色黯然,道:“百里,你對這冰針的瞭解,倒真是透徹。若我所料未錯,這冰針之法,是出自沅族暗影吧?”
百里奚和頹然地點了點頭,道:“正是。”
“那日霸馭天和南宮赫玉對陣時,霸馭天手上的傷口,也是出自沅族暗影中的秘法吧?”
百里奚和點點頭,隨即像是想要否定什麼一般,道:“不會是他,不會!”
沅天洛神色頹唐,道:“我何嘗願意相信會是他,可是百里,我身上揹負着的,不是我一個人的喜怒哀樂,我身上的擔子註定了我不可以任性而爲。你我都明白,出了這樣的事,要麼是南宮逸塵有問題,要麼是他手下的那些沅族暗影有問題。畢竟此等秘法,若非是沅族暗影中的人,斷然是不會拿到的。可無論是哪一種結果,都不會是我想要的。”
突然,百里奚和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道:“這件事你交給我來辦,我會暗中查探,必會給你一個交代。”
沅天洛點點頭,道:“好。”
沒過多久,又一道詔令傳徹京城,同時送往下面的各個州府,張榜公佈。詔令上用硃筆寫着:凡是想要報名進入紫月學院的人,不論官職,不論財富,不論年齡,不論男女,一律一視同仁。若有人膽敢造謠生事,言稱只有富貴人家的子弟纔可報名紫月學院,一律按律懲處,絕不姑息。
人們看到這個詔令,都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花了眼。而當他們終於確定這詔令上就是這麼寫的,頓時激動得熱淚盈眶,奔走相告。頓時,被那傳言誤導的寒門子弟紛紛衝出家門,將報名處圍了個水泄不通。一時間,負責報名登記的書記官忙得滿頭是汗。
寫完詔令特意出來查看的沅天洛看到這樣的情景,深感欣慰。她衝着一旁的暗衛吩咐道:“從今天開始,派人晝夜輪值,看着各個報名處,若有異動,即刻解決。昨夜的事情,斷然不能再次發生。”
沅天洛回到皇宮之後,在宮門口見到了單手背在身後的南宮逸塵。她深吸一口氣,走上前去,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南宮逸塵回過身,看着沅天洛,道:“爲何我原先派在你身邊的暗影都被你支走了?”
沅天洛迎向他犀利的目光,道:“這些時日,我用的是從南越帶來的暗衛,用得順手了,僅此而已。除此之外,並無其他的原因,還望南宮將軍莫要多想。”
南宮逸塵欺身上前,捉起沅天洛的手腕,道:“如今在你心裡,我就只是南宮將軍了嗎?”
“不然呢?”沅天洛反問道。
看着沅天洛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神,南宮逸塵心裡一陣疼,他覺得心裡憋了很多話,很想脫口而出,可是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良久,他頹然地放下沅天洛的手腕,瞬間便覺得自己的心蒼老得如同瀕死之人。
沅天洛轉身離去,終於忍不住淚如雨下。
如此過了五日,報名的工作如火如荼地進行着,並未發生任何異樣。
而到了第六日清早,沅天洛剛剛上完早朝,正準備用膳。內侍來報,言稱南無疆求見。
沅天洛道:“宣!”
南無疆隨後來到,跪倒在地,道:“陛下,微臣方纔收到東越和北越送來的國書,十日後他們將派使團來我越徹!微臣以爲,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