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一笑傾人城
傍晚時分,殘留的一絲落霞餘暉透過窗戶投射進屋裡,斑駁的橘色光影帶着溫暖的氣息。
夏初一微微眯起眼睛,遙遙地望向窗外,心裡莫名地覺得有一絲悵然起來。
馬上就要入冬了,這樣暖暖的陽光,只怕是不多見了吧。
忙活了一天的金元寶端着飯菜進門的時候就看見了這樣的夏初一,高高的峰頂無論什麼時候總會有風的,吹得她額前那柔軟黑順的頭髮微微地飄飛起來,黛色的影子和那眼中的光影重疊,竟給一種超脫淡然的感覺。
這種感覺一跳出來就嚇了金元寶一跳,心想自己真是能想,如果那古靈精怪的夏初一某日變得超脫淡然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被鬼魅附身了。
將托盤放到桌上,他走到窗邊將窗戶給關上了:“馬上入夜了,小心着涼。”
夏初一頓時揚脣,笑嘻嘻地望向金元寶:“元寶,有沒有告訴過你,說你很賢惠啊?”
金元寶搖頭:“我從小到大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從來沒有親手做過什麼的。如果真要說賢惠的話,那也是閒在家裡什麼都不會吧。”
“哈哈,能夠讓金大少爺來照顧着,我這架子比皇帝老兒都還大呢。”說着就要掀被起身,在牀上躺了一天,她只覺得兩隻腿都麻了。
“皇帝老兒?你這麼叫小心被人抓去砍頭。”金元寶關好窗戶以後就走過來將吃的一樣一樣的拿出來,色香味俱全的幾道小菜,全部都是夏初一嘴裡常唸叨的幾道吃食。
他邊拿邊說道,卻一點緊張感覺都沒有。
夏初一拿過外衣套上,隨手將自己披散的長髮綰了一個獨髻,神情間滿不在乎:“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
“你就不怕我告密?”金元寶突地揚起一個奸詐的笑容,那微眯的眼神看起來危險萬分。
夏初一透過銅鏡看着後面的時候卻差點沒嗤笑出聲:“你頂着這張白白嫩嫩的小臉走出去,誰能相信你是天下第一奸商啊,太沒說服力了。”
金元寶頓時挫敗。
他這張臉不知道是生得好還是生得壞,基本上見他第一面的人都很少對他生出戒心,以至於他的那些商業對手些好多都吃虧他那張無公害的臉上。
可是此時此刻,他又期望自己的臉能夠長得成熟一點,呃……不說像秦燁辰那般妖魅吧,至少也該有幾分秦曜軒的風韻吧。
像他似的,誰能想象他已經二十歲了?
等擺好碗筷的時候夏初一也差不多弄好了,他左右環顧了一下,總覺得今天這屋子裡面好像少了什麼似的。
等拿出那個專門裝食物的小碟子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十五去哪兒了?”
“跟着那個孔雀男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吧。”夏初一哪裡管那一人一鼠,巴不得在被衆人鬧了一天之後能夠安靜片刻呢。
結果舉着筷子正準備吃,門口那抹紅影卻跟曹操似的,說到就到了。
“嗯,好香,看來回來的恰是時候呢。”人未至聲先至,那慵懶隨意的聲音,聽在金元寶的耳裡就是一震。
一擡頭,那剛剛還在門口的紅影,轉眼間就已經落座在了圓桌旁,那長長的青絲繚繞,似乎還有一兩縷在他的眼前飄。
站在肩頭的十五一見美味立馬跳到了圓桌上,抖動着一身肥膘跑到自己的專屬位置就開始享受美味起來,完全無視周遭那些甩過來甩過去意味不明的眼神。
瀧越卻伸手擰着它的尾巴拖了過來,淡淡地笑道:“好吃也不能吃,神鼠要有神鼠的樣子,身材不苗條是沒有女孩子看上你的。”
十五有些不滿地用那芝麻小眼瞪着瀧越:“你懂什麼,在我們族裡,像小爺這種雍容華貴的身材纔是最受歡迎的。”
夏初一聞言有些驚愕地擡起頭,莫名地望向十五:“你們族的審美眼光這麼獨特?”
“嗯哼。”十五以爲夏初一在誇它,傲嬌地一甩脖子上的白毛。
夏初一伸出筷子的另一頭戳了戳十五那圓滾滾的身材,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說實話,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也覺得胖胖的好看,因爲烤來吃麼,一定要肉美多汁纔好吃的。”
“臭女人!”傲嬌十五惱羞成怒,抖擻着一身白毛就要撲過來抓夏初一。結果被她輕輕巧巧地抓住尾巴,制服得毫無壓力。
十五擡頭望着一臉笑吟吟望着它的瀧越和夏初一,只覺得自己遇上兩個修羅了。可是又不敢跑到元寶那裡去,它要幹站錯邊,瀧越那傢伙絕對會殺了它給夏初一烤肉吃的。
想來想去,用爪子拖了一塊烤牛肉,它偷偷地躲起來不理他們了。
這幫壞人!
金元寶已經給瀧越盛好了飯,遞到了他的面前:“一起吃吧。”
瀧越微微眯眼,心裡面總覺得心緒有些隱隱不暢。
他怎麼覺得聽着這話那麼不舒服呢,就好像……就好像金元寶和夏初一纔是一家,他不過是來蹭飯的客人似的。
這個認知讓瀧越很不爽,一擡眼掃了金元寶一眼,卻並沒有接過飯碗來。
夏初一正吃得歡暢呢,見金元寶遞碗過去瀧越不接,那張白淨的臉上已經隱約浮起一抹淡淡的紅暈,頓時看得她心裡愛心氾濫起來。
擡眼瞪瀧越,她伸手將那碗接過來塞在了他手裡:“愛吃不吃。”
“你餵我。”瀧越一想自己剛纔都沒風度了,也不在乎更沒風度了,索性就耍起流氓來,撇着嘴一副等待夏初一臨幸的模樣。
一雙狹長的鳳目微微上挑,眼中那碧綠的眸子就像是流動的琉璃波光,眯成半月形狀的模樣着實美得讓人倒抽一口涼氣。
話說夏初一還真不爭氣地倒抽了一口涼氣,驀地想到以前記得的兩句話: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哎呀,這隻妖孽!
她突地開始磨牙,心裡想着一定要找機會收了瀧越,可是手上卻好像是着了魔似的,還真接過那飯碗,開始拿着瓷勺喂瀧越吃起飯來。
金元寶看着夏初一那不自覺的動作,心裡有些沉悶,一雙眼睛直直地盯着雙擡着碗的小手,有些食不知味起來。
瀧越擡眼瞥了對面的金元寶一眼,心裡竟隱隱地有些歡樂,就好像是遊戲贏了的小孩子,炫耀似的展示着自己的戰利品。
不過吃完晚飯以後情況就整個顛倒了過來,夏初一毫不客氣地拉過金元寶坐在旁邊品茶吃瓜子去了,頤指氣使地讓他將碗筷收拾了。
瀧越坐在一旁沒動,優雅地抽出手帕擦拭着嘴角:“馬上會有人來收拾的。”
他話音剛落下,就聽着金元寶之前關好的窗戶發出一些微微的顫動聲,大家循聲望去的時候,就見一抹白色的影子一晃,一個人影已經落在了屋內。
夏初一目瞪口呆地望着那白影愣了半晌,回過神來的時候那人已經在瀧越的奴役下開始收拾碗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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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少爺,手上雖然有練功留下的疤繭,卻還真沒有做家務留下的痕跡。
那樣天資卓絕的人物,這會兒收碗筷的動作卻免不了顯得有些笨拙。
夏初一見此頓感驚奇:“我說秦三少,你放着好好的門不走,翻窗戶幹什麼?特意來給我收拾桌子的?”
那一身清雅氣息的人物與滿桌的油膩着實不匹配,秦曜軒微微皺起眉頭,沒有繼續收拾,而是伸手扯下一塊簾子在桌子上一裹一攪,整個朝着窗戶外砸了出去。
那動作一氣呵成,再看桌子上的時候,已經完完全全連一點東西都不剩了。
夏初一一抹額頭,只覺得這些男人都是些敗家爺們兒,她的茶壺茶杯青花瓷碗……
秦曜軒卻轉過頭來,衝着她輕輕地笑了笑:“如果你願意,我是不介意天天給你收拾桌子的。”
夏初一連忙擺手:“不敢勞您大駕。”
秦曜軒勾脣,走到金元寶旁邊的座位上坐了下來,目光不經意地擡起,掃向了瀧越方向。
夏初一見着那眼神頓感奇怪,秦曜軒爲什麼這會兒會到她這裡來?瀧越說是要躲人,爲什麼這會兒卻沒有躲?
正奇怪着呢,就見瀧越悠悠然地倚靠在桌子上,單手支頷,目光再次望向那扇窗戶:“還有一個,人就到齊了。”
還有一個?
夏初一掃了一眼一直默默不吭聲的金元寶和秦曜軒,見他們兩個並沒露出什麼意外的表情,顯然是已經知道了。
這幫人都知道了,那也就是隻瞞着她了?
心裡突地有些不爽,夏初一就想起身離開,免得待在這裡影響他們商量什麼見不得人的大事。
一隻白玉似的手突然伸出,那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拉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得重新坐了下來。
見夏初一那賭氣的模樣,瀧越突地覺得心裡面有些細微的癢癢,初時不覺得,可是沒一會兒竟逐漸擴大,弄得他也有些跟着她的情緒走了。
“你先坐下,聽完一會兒的對話你便一切的明白了。”
夏初一正想甩開瀧越的手呢,就見窗戶又輕輕地動了一下,一個夾帶着冰寒氣息的黑影也瞬間落在了屋子裡。
她隔着老遠都能感覺到那熟悉的氣息,頓時忍不住輕換出聲:“風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