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你何其有幸,能得她愛慕
兩個人的這頓飯吃得,除了不和諧的部分,其他都挺和諧的。
司徒戰天站起身來,伸手憑空一抓,一枚扳指便出現在了他的手裡。
他遞到夏初一的面前,微微地翹了下脣角:“送你。”
躺在他手心裡的那枚扳指外面不知用什麼材質做成,雕刻着精緻的花紋,細細地看,竟是一條栩栩如生盤旋的蛟龍。
而那蛟龍盤旋的正中,一顆通體剔透、紅豔如血的寶石鑲嵌之中,看起來華貴雍容,說不出地好看。
然夏初一的注意力卻顯然沒在這上面,有些驚奇地問他道:“你剛剛……怎麼憑手就抓出東西來的?”
司徒戰天看着自己手中被忽略的扳指,頓時啞然失笑:“那是芥子空間,其實你身上的儲物袋,不過空間卻要大上許多。須臾藏芥子,芥子納須臾。好的芥子空間,能夠裝下一座城池。”
“啊!”夏初一伸手捂嘴,隨即像是發現什麼新大陸似的,興奮地拽着他的胳膊,“那把你的芥子空間給我看一下!”
好東西好東西啊!
能夠裝下一座城池,那得多少東西去裝啊。
像她爲了帶身上這點東西就用了好幾個儲物袋,而且上回去天書樓頂的時候,要不因爲儲物空間不夠,那些珍貴的桌椅板凳她是一個也不會放過的!
司徒戰天見她興奮的樣子,便伸出手掌來,上面薄薄地盈起一層冷氣。隨即那掌心之中,逐漸地浮現出了一個淚滴狀的水滴出來。
“就是這麼一小個東西,能夠裝下一座皇城?”
夏初一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戳了戳,就見那東西不但形狀像水滴,就連摸上去都軟軟的,像水一樣。
司徒戰天垂下眸便能夠看見那在自己面前晃悠的小女子,深吸了一口氣,他才道:“芥子空間認主,這個不能送你。你若真喜歡,我以後給你找個好的,讓人給你送來。”
“那有其他形狀的嗎?比如像貓像狗又像豬的。”
司徒戰天爲難了一下:“這個有難度,不過我儘量給你找就是了。”
夏初一仰頭看他,抿着脣笑。
他有些莫名:“笑什麼?”
“笑你啊,”夏初一笑着晃了晃頭,完全地直言不諱,“我就隨口一說,你還真當真了。按照我那標準,估計一輩子也難得找着一個。”
司徒戰天薄脣緊抿,眼眸看她,眸之中閃着碎光。
找不出來他就讓人去煉,虛空之海那麼多器王級別的煉器師,就不信煉不出一個來!
“對了,你要給我什麼來着?”
夏初一這會兒才後知後覺地擡起頭開看司徒戰天,結果恰恰地看見那性感且帶着幾分薄涼的脣線,心裡搖頭暗歎,真好看啊!
司徒戰天收了水滴形的芥子空間,再次將手伸出,那一枚紅寶石鑲嵌的扳指再一次入了夏初一的眼。
她這回沒再無視了,小心地捧起來,微張着嘴驚訝了眼,嘖嘖地感慨道:“好東西啊,這外面的鍛造材料,應該是龍骨啊!”
“嗯,是海龍骨。”司徒戰天肯定了她的答案,一直沒什麼波瀾的眸色晃了晃,也染上了一些訝異。
夏初一見他那副樣子,笑了笑道:“我一直沒告訴你,我學了煉器吧。基本的材料我都知道點,知道這是龍骨也是因爲我摸了一下秦曜軒的游龍劍。不過海龍給人的感覺很不同啊。”
她垂下眸,輕輕地撫摸着那盤起的龍紋:“好像更霸道,更邪魅,更冷寒一些,總之就是那一本書的形容詞都形容不了的好東西。”
司徒戰天看着她說得頭頭是道,竟有一瞬間沒回過神來。
學醫煉丹他倒是還有些想法,但是萬萬沒想到,面前的小女子居然還會去學那種靠體力維持的手藝!
這小胳膊小腿的,行麼?
“怎麼,看不起我?”夏初一一擡頭就對上司徒戰天那遲疑的目光,頓時晃了晃手臂道,“名器峰上的千斤錘,我可以單手舉一個時辰。像你這種個頭的,我舉一天也沒問題。”
司徒戰天還怕他走了以後,她會受欺負,現在想來他的顧慮完全是多餘的。
且不說她身邊有風洛、秦曜軒、金元寶、衆多影子,還有那個男人……就是她自己,那彪悍的作風,古靈精怪的性子,在無極洲上幾乎鮮有對手的靈力水平,就只會是別人吃虧的份兒,哪會讓她受半分委屈?
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她,臉色變了又變,最終眸中神色塵埃落定,搖曳着的一小簇火焰在那菸灰的眸色中燃燒。
“這戒指你且收好,如果某天閒得慌了想到虛空之海來玩,遇到麻煩了就找個人多的地方亮這枚戒指,自然會有人幫你。”
“那不是召喚符?”夏初一還有心思開了個人家完全不懂的玩笑,爾後將那戒指給戴在了手指上。
“喏,挺好看的,就是太霸氣了。”
說着左右看了看,還是將它摘了下來,收進了她專門放寶物的儲物袋裡。
司徒戰天以爲還要費些心思才能夠讓夏初一將東西手下的,沒想到她倒是不客氣……
實際上夏初一想客氣的,可是看着司徒戰天渾身是寶的樣子,就覺得他拿出的東西,可能就跟元寶的黃金令牌一樣,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所以收得心安理得的。
就像那黃金令牌她有一塊,秦曜軒也有一塊,主要是方便他軍需上的花銷的。
那麼這戒指說不定也有好多枚,他可以送給她,也可以送給別人嘛。
如果她知道這枚戒指普天之下只有一枚,還是代表那個含義的話,她打死也不會要的,真的!
而且她不知道的是,金元寶給她的那塊令牌是他自己的那塊,如果她有歹心的話,光是憑藉那塊令牌便能夠轉移金家一半的資產。
而秦三少那塊只不過是普通的黃金令牌,所有的支出用度雖然沒限制,但是筆筆都是要記錄下來的——那是金元寶對那“奇貨可居”的前期投資。
和爽快人說話做事,那都是相當痛快的。
夏初一拉着司徒戰天到了成衣店中,讓老闆將給他訂做的幾套衣服打包好,塞在了他的懷裡。
“多餘的話我就不多說了,趕快回去把你要處理的事情處理了。以後沒什麼事了,還可以來找我玩,不過我不一定會在這裡就是了。”
兩個都沒有那依依惜別的情懷,所有的不捨都掩飾得很好。他們相視一笑,司徒戰天輕輕地低喃了一句:“我會的。”
夏初一感覺到雙眼有些氤氳,低下頭眨巴眨巴眼睛,像是要將那水霧給散去似的。
擡頭的時候,面前已經空了。
那個一路拉着她的衣角片刻不肯離的長歡,終究不再是她的了。
她沒問他到底有多厲害,她也沒問他到底是何身份,好像潛意識裡,她永遠只當他是那懵懂如小孩的長歡。
這會兒的情緒,就好像是自己拉扯大的小狼崽子終於要自己跑出去闖天地的感覺,她果真一副慈母心腸麼?
嘔……
被自己給噁心到了,她大大咧咧地罵了自己兩句,而後重新去取了她訂做的那套黑色斗篷。
今晚還有戲要演,她收拾了一下準備回去。
可是走出成衣店門口的那一刻,她卻驀地像中了魔怔似的,朝着城外撒開丫子狂奔而去。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尤其是坐在城門樓上看的時候,更覺得那種日暮黃昏的感覺,強烈地震撼心靈。
那一輪火紅的日,照耀着大山上那一片白茫茫的冰凌,好像這整個世界都染上了那種奇異的色彩。
青磚紅瓦的高大城牆,被那並不溫暖的陽光照耀着,竟顯出幾分古樸肅穆的感覺來。
夏初一就坐在那一片紅瓦之間,擡頭望着遠處那一片片連綿起伏的山峰,目光幽邃而深遠,不知道到底是看望了何處。
……
遠處的樹林之中,一個硃紅錦袍的男子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看了眼城樓頂上,那個小得只剩下一小團的影子。
隔着那麼遠的距離,他都能夠感覺到小小身體裡面蔓延出來的孤寂,鋪天蓋地。
垂下的眸子閉上,復而又睜開。
他冷冷地開口道:“閣下是來給我送行的嗎?”
旁邊,一人一鼠走了出來,火紅的長袍微微地翻飛着衣角。
瀧越衝着他點頭,勾起那魅惑人心的脣角,輕輕一笑:“本君倒是不想你離開的,只是小東西太聰明,什麼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司徒戰天回過頭來,對瀧越並沒有什麼好臉色,那雙灰眸之中的光,都好像閃耀着冰碴似的。
“她的確聰明。只是閣下想過沒有,在滄州一線天我使用萬里冰封的時候她就對我產生的懷疑,爲什麼早不說晚不說,偏偏選在今日挑破?”
瀧越撫摸十五的大手,骨節有些泛白。
他微眯着眼,碧綠的眸子深了一些,沉沉地望着面前的男人。
司徒戰天一聲冷笑:“不是閣下口中的什麼都瞞不過她的眼睛,而是她眼裡揉不得沙子而已。知道金元寶對她有意,她便死活地纏着認了他當弟弟。知道秦曜軒對她有意,她便逼他選擇了江山。知道我對她有意,她直接地把我攆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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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他停頓了一下,目光落在瀧越那看不透表情的臉上,那聲音像是含着最極致的冰霜,堪堪撲面而去。
他說:“你何其有幸,能得她愛慕。”
高處不勝寒,像他們這種人,能夠遇見一個他們能夠看得上眼的女子是多麼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若是不懂得把握,就別怪他橫刀奪愛了。
這是瀧越第一次被人說到啞然。
十五藏在它的懷裡,竟也難得有一回沒跑出來落井下石,嘲笑他一番。
直到那高大挺拔的身影逐漸地消失在了眼簾盡頭,瀧越才收回目光來,突地抿脣笑了:“他說我,得她愛慕。”
那麼說來,小東西是喜歡他的了?
十五被他這笑容弄得有些暈眩,晃晃悠悠地回過神來,不禁撇了撇嘴道:“你們倆那點貓膩,誰不知道。堂堂的瀧越大人,竟然也會對一個女子的感情不確定嗎?”
瀧越伸手,輕輕地點了點它的鼻頭,一張傾國魅世的面孔上露出一個笑容,完美得仿若不是真人:“這個問題,要等你找到心愛的小鼠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了。”
十五聽到這話,腦海裡頓時幻想出一幅畫面來,頓時也笑彎了一雙芝麻小眼:“想想似乎還有些小激動……”
不過剛剛冒出個畫面就被它自己給強行打斷,它從他懷中爬到了他的肩膀上,態度很是認真地道:“瀧越大人,有些事情小爺雖然不想說,可是還是得給你提個醒。你若是再不出去見見臭女人,說不定她真跟人跑了。你沒看見她身邊蹦躂的都是些什麼人,什麼天下第一富商,什麼未來的小皇帝,還有那個風洛,他的來頭你是知道的……”
瀧越一揮手,打斷了它,慢悠悠地道:“我們去見見她吧。”
十五說的對啊,她身邊的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這回走了一個最乾脆的,卻也給他敲了警鐘。
他們家的小東西可是很討人喜歡的,再不抓緊,就真的要從指縫之中偷偷地溜走了。
十五聽見瀧越說了這句話以後,簡直快要樂瘋了,在他肩上蹦躂了一下,緊接着問道:“那小爺能不能跟着她啊,回去替瀧越大人你監督所有人的動態,爲你杜絕一切挖牆腳可能!”
瀧越伸手揪住它的尾巴提擰在眼前晃了晃,語調含笑地道:“你怕是想念金元寶那吃不完的食物了吧,這麼明顯的叛主可不行。”
十五揮舞着四肢爪子,連忙求饒。
瀧越看着它那滑稽的樣子,忍不住發笑。
最後不知道怎麼鬼使神差的,他竟答應了這小東西的要求,可能是它最後一句話太誘人了吧。
“有些事情沒必要讓小東西知道的,你自己知道分寸吧?”
十五連忙舉起爪子對天發“四”:“小爺做事,你放一百二十個心就好了!”
“去了以後,好好監督,莫要被人收買了。”
十五斜眼:“小爺看上去像那麼沒原則的小鼠麼?再次強調,小爺可是天機神鼠,神鼠!”
瀧越笑了笑,無奈搖頭。
最後倒是十五反問了瀧越一個問題:“瀧越大人,你就不怕陸浩然身邊那個六大隱族的人麼?”
碧綠的眸子一斂,目光一寒:“今日司徒戰天倒是給本君提了個醒。即便本君現在沒有靈力,也實在沒有必要忌憚一個可能是六大隱族叛徒的人。當年他們拿本君無可奈何,現在那些老匹夫來了也是一樣,本君何時怕過任何人?”
十五聞言,頓時激動得手舞足蹈:“太好了,這纔像是那瀧越大人麼!”
之前的瀧越大人好生的恣意瀟灑,迷倒的女人能夠從無極洲北面排到南面去。這回一沾染上那臭女人,他就開始諸多忌憚起來。
若是它說,趕緊地找到瀧越的靈力藏在哪裡,然後上君一怒,神域三顫,也告訴一下六大隱族那些人,他們可是不介意再來一次上古大戰的。
可惜啊可惜,那些老匹夫藏東西的技術也太好了,他們兩個最通天地的人也沒找到鎮壓他靈力的地方。
煩。
正亂想着呢,就見瀧越的身形好像有了些變化,它仰頭去看,就見那一雙碧綠的眸子變成了一雙狹長魅人的桃花眼,一身從不變的紅袍也改成了青衫飄逸。
它頓時被嚇了一跳:“瀧越大人你做什麼?”
“以後可要改稱呼了,人家現在可不是瀧越,而且和你也是第一次見哦。”那玉白的手將它捉來放在地上,脣邊的笑意依舊不減,“你自己去找她,一會兒我就過去。”
“瀧……不是,你這是要幹什麼?想見她還不能堂堂正正地去見啊?”
瀧越撇了撇嘴,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這幅行頭,笑着道:“你說本君消失了那麼久,她見到本君的第一面會做什麼?”
十五懵懂:“做什麼?”
“如果是其他女子,能夠再次見到本君,肯定就喜極而泣了。而她……”談到那個小女子,他輕輕地嘆了口氣,竟有些無可奈何。
然而那目光之中,分明是無邊寵溺:“她絕對想揍本君一頓的。”
十五:“所以你就……”
“這樣挺好的啊,還能就近地幫她掐掐桃花,免得旺盛得她自己都挑花了眼。”
說着揮了揮長袖,他衝着它道:“快去吧,記得別露了馬腳。”
十五彆扭地一轉身,晃了晃肉色的長長尾巴,邊走邊小聲地嘟囔着:“這兩個瘋子,怎麼一個比一個還瘋啊……”
瀧越站在原地看着那白白小小的一團影子慢慢遠去,擡起頭來,望向那城樓頂上那一抹小小的黛影。
夜幕正逐漸地將白光掩蓋,她好像也坐夠了,也起了身,朝着城裡走了去。
他脣角微微地翹起,長長的睫羽微微地顫動了一下,遮住了那轉了轉碧綠的眸子。
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