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城以南二十三裡外,是一個小山寨,小寨子二三百口人,大多都是西南山脈山民。
山谷中的小河兩岸是田地,從山腳到山腰,是一片又一片的樹林,分割線則是一排又一排的房舍。
最高的那座山頭上,矗立着一座普通的祭祀殿,長三丈、寬兩丈四、高兩丈,通體由粗糲的石頭堆砌而成。
眼看太陽落山,卻有一羣又一羣的人進入了祭祀殿中,有的人一身煞氣,有的一身陰炁,更是有不少身姿怪異的人。
進去了如此多人,也不見有人出來,卻是祭祀殿下別有鬼蜮。
祭祀殿西南山神神像之後,是一個黑魆魆的石洞,順着石洞的石階往下走,可以看見粗曠的石壁上有着一道道鼓起的石頭,皆是胳膊粗細。
拐了兩次彎之後,四周的可見度反而高了一些,再往下走幾步,便見石洞中掛着一顆熒綠色的石頭,這石頭大如石碾,除了自帶熒綠光芒,還散發着一股股陰煞之炁。
熒綠大石頭正下方,正是一尊六七丈高的巨大六臂石像,石像的手臂姿態各異,拿着刀、劍、鍾、印、槍和鎖鏈六種武器。
數十個人影小心翼翼進入石像周圍後,皆是露出了虔誠之色,這些人影對着六臂石像拜了拜之後,就分成六股,向着六臂石像後走去。
六臂石像後就是一個小廣場,廣場上除了一具具石棺之外,後面還連着五道石橋,一股人留在了這裡。
剩下五股人向着五道石橋而去,他們越過顏色各異的棺木之後,就在一處石臺上坐了下來。
一個頭發半白的老人道:“吳老弟,聽說三長老準備把你派到珠城建設一處新的據點,可否把我也帶上?”
離開大橋鄉,反而胖了一圈的吳豪紳面帶無奈道:“這……老哥你身具鬼頭傳承,若是進入珠城鄉下,很有可能被土地和陰差察覺到,我着實不好辦吶!”
那老人卻不以爲然,繼續道:“吳老弟,當地陰差可都是我們的暗子,我只要注意一點,根本不可能被土地察覺!”
大腹便便的吳豪紳思索了好一會,還是面露難色道:“老哥若非要堅持,不如我去請示三長老,將這份差事交給老哥去做吧!”
鬚髮半白的老人聞言面色就是一變,他根本沒有和人打交道的能力,只不過是想要找個省心省事而又能撈錢的路子,他若是有手段,三長老早就派他幹大事去了。
“吳老弟,要不這樣,你把‘寶屍’、‘肥羊’和‘人材’交由我來運送,每件貨我都多給你三分銀錢!”
吳豪紳聞言就笑出了聲,此人有個朋友就是接收“貨物”的負責人之一,可能每個負責人之間還有競爭,這才願意多出銀錢。
“老哥如此堅持,我也不好再拒絕,那以後我就選你當做接收人吧!”
就在橋上二人商議着後續合作內容時,橋下忽然傳來了一陣水流聲。
老人的衣服裡忽然一陣蠕動,然後竟是冒出了一個小小的癩子頭,他聲音尖細道:
“夜幕降臨已有陰炁升起,陰煞和五行煞炁也將要涌上石橋,生意之事可以再談,修煉若不抓緊,這些煞炁可就被別的鬼怪吸收去了!”
五道石橋之所以叫做橋,就是因爲他們又細又長,中間還有極大的縫隙,縫隙之下隱隱可見一條血色河流,光是用眼睛去看,就有無數似乎帶着痛苦嚎叫的悽慘畫面直衝腦海。
吳豪紳感受着肚子裡蠢蠢欲動的鬼怪,不由點頭道:“老哥,此事就之後再談,你修煉你的鬼頭,我修煉我的鬼胎……”
不只是這二人盤膝而坐修煉起來,其他人也都吸收起了周圍的陰炁、陰煞乃至五行煞炁,或是提升修爲,或是修煉身體,或是祭煉兵器,或是修煉寄生在身體各處的各色鬼怪。
這些人剛修煉一小會,石階上忽然有人慌忙的跑了下來,最終停在了廣場上最靠近六臂石像的六具棺材旁。
“諸位長老,山寨外面來了一羣錦衣玉服的人,他們各個身懷靈根,應該就是長壽仙門收割靈藥的弟子!”
咯吱一聲,從左邊數第三個棺材門忽的就是一顫,隨着一股綠色的煙霧升起,就傳出了一道宛若枯木一般的聲音。
“長壽仙門的弟子?他們不好好收割靈藥,來我山寨幹什麼?”
這般說着,綠色煙霧中就走出來了一道高瘦的身影,此人一身綠袍,手指如同樹根,脖子如同樹瘤,乾瘦的臉上更是宛若樹皮一般。
這綠袍三長老只是略一遲疑,身上就有一道綠色鬼影飛出,只用了幾息時間,就來到了山寨大門附近的一處人家。
這戶人家中本有一個躺在牀上的老人,但隨着綠色鬼影飄來,這個老人忽的坐起身子,眼中綠光一閃,就大步向着門外邁去。
沒多久,剛纔還行將就木的老人走出山寨,剛好堵在了仙門弟子前行的山路上。
老人眼中綠光一閃,接着就發出了嘶啞的聲音。
“不知長壽仙門的諸位,爲何要夜闖我西南山脈‘歸臍’山寨?”
一個宛若風一吹就倒的老人,竟然敢擋在八九十位仙門弟子面前,這不由讓白小宸和錢茹露出了凝重之色。
白小宸看着老人,面色肅然道:“昨晚我們在大橋鄉收割了一株靈藥,卻在半夜被你們給偷走了,此番我等前來,就是爲了找回靈藥,維護我長壽仙門的威嚴!”
老人眼中綠光一閃,卻是忽然開口道:“我昨晚派出三人去搶劫的對象,難道就是你仙門中人?可就算如此,也是你們將我手下二人打殺,我根本沒有搶到靈藥。”
張揚賦也感受到面前老人非常奇怪,但他還是在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從人羣中站了出來。
“昨日那少年並非我仙門中人,當時我們趕到時,就只剩下一個吳姓青年,那株靈藥,就是吳姓青年逃跑時偷走了的!”
這個老人聞言,眼中綠光先是一閃,然後就黯淡了下來。
祭祀殿下的鬼蜮之中,綠袍高瘦人影忽然一揮手,第二道石橋上就有一位面色蒼白的青年和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飛了過來。
吳豪紳一下子被三長老拿來,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
“三長老,這是怎麼了?”
綠袍三長老卻是看向了旁邊的青年:“今早你從吳家莊逃出時,可曾偷了仙童們的靈藥?”
吳姓青年昨日剛失去了鬼胎,落地後差點沒站住身子,聞言更是驚恐道:“三長老,我能逃出生天,是因爲有個玩伴還記得舊情,我當時能逃走已經是大幸,怎麼有心思惦記仙童的靈藥?”
綠袍三長老沒有任何表情,而是轉頭看向了吳豪紳,道:“吳隊長,你侄子的話能信嗎?”
吳豪紳連忙低頭答道:“三長老,我這侄子本就膽小,又被廢了鬼胎,怎麼可能在仙童的眼皮子底下偷走靈藥啊!”
三長老先是了點頭,然後露出了沉思之色。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有無數靈魂尖嘯傳來,他念頭一動,就看到了正有無數山精從各個方向殺來。
三長老面色一變,沉思了三息之後,一把就抓起吳姓青年,向着山外飛去。
而山寨外老人眼中的綠光忽的一盛,帶着歉意開口道:“原來是這樣,是我手下冒犯了仙門,我這就將其捉來,在諸位面前將其神魂俱滅!”
“至於諸位的損失,我願意拿出十倍的代價作爲賠償!”
老人話音一落,綠袍真身就帶着驚慌失措的吳姓青年飛到了此處。
“諸位,這個就是昨晚那位偷藥的小賊,是你們動手,還是我來?”
見對面無人迴應,綠袍老人搖身一變,就化作了一個四丈高的魁梧樹人,他只是將手一捏,手裡的吳姓青年就化作了一攤肉泥。
然後魁偉樹人另一隻手攤開,就有十株靈藥出現在了衆仙門弟子的面前。
見此,白小宸非但不喜,反而面色一變,此時對方只用了兩招,就給了他們一個幾乎完美的答覆,恐怕……
白小宸剛想到這裡,就見其他仙門弟子對此皆是大爲滿意, 對方既滅殺了罪魁禍首,又賠禮道歉,這一趟的任務算是超量完成了。
張揚賦張了張嘴想要說話,但他只看了一眼優越感爆棚的同門,就忽然沉默了下來。
這時,錢茹面色不動道:“既然如此,那這十株靈藥我們就收下了!”
眼看錢茹收下了十株靈藥,高大樹人忽的一笑,然後就化作一道綠光消失在了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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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仙門弟子就要打道回府,白小宸忽的上前一步,對着仙門弟子們道:
“諸位,此行雖維護了我仙門威嚴,但這六臂山鬼王建設淫祀,又爲禍福地和西南山脈,你們若是願意留下,可隨我一同去覆滅淫祀,解救百姓!”
此言一出,許多仙門弟子就是一愣,然後就有大半人搖頭離去,除了白小宸和錢茹之外的九十六位弟子,竟然只留下了二十四人,其中四人還是張揚賦和朱玉小隊之人。
張揚賦看着走入夜色的同門,忽然生出了一絲寒意,他們這些人中有九成是福地之人,卻只留下了不到四分之一。
連他同隊的劉斌,都一言不發的悄然離去了。
這時,忽然有一道揹負火焰雙翼的人影從天而降,落在了二十六位仙門弟子面前。
“段乘風曾經藉着淫祀之事,邀請了你們二人馳援,你倆也不聽我的勸阻執意前來。”
“而今,你們這些同門真的遇到淫祀,卻一個個跑的飛快。”
“所幸,還有你們二十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