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的出神,桓因自己也不知道一共用掉了多少時間。不過當他終於從繁複的思緒之中再次抽離出來時,眼前的老者已經不在了。而與老者一同消失的,還有那讓桓因無比熟悉的周遭世界。
“去吧,去走你該走的路,去完成他的心願,去成就自己的大道。我能爲你做的,就只有這麼多了……”蒼老的聲音在一片漆黑的世界之中不斷迴盪,越飄越遠……
贔屓離開了,永遠的離開。他完成了當年無量尊者交給他的事情,而在他的殘念消散前,他還選擇了將自己所有的精華都送給桓因,去儘自己最後的努力幫上桓因一把。
所以,當桓因滿懷感激的審視自身時,便發現自己的傷勢已經完全恢復了,連一丁點兒的不妥都沒有留下。而在他的腹部以及大腿的上半部分,青色的龍鱗層層疊疊,將他原本的皮膚遮蓋得半點兒都沒有露出。
深吸了一口氣,桓因對着黑暗深處驀然一拜,大喊到:“前輩,你的恩德,桓因沒齒難忘!”
不多時以後,桓因再次回到了那個讓他無比熟悉的地獄之門世界。而隨着他身後贔屓塑像的轟然倒塌,整個世界幾乎已經快完全成爲了一片廢墟。若不是此刻還有一座塑像依然屹立的話,恐怕不會有人相信這裡曾經來過九位龍子,更不會相信那九位龍子最終都坐化在了此地。
“睚眥……”桓因目光凝重的盯着不遠處還唯一存在的塑像,輕聲唸了一遍。
睚眥,獸中戰神,其名頭之響亮,甚至就連人界的凡人也是知道其存在的。而且,凡人的兵士都喜好在自己長刀或長戟等武器的刃身與手柄結合吞口處雕刻一睚眥形象,其意就是旨在增添威勢,增加凶煞之力。就單單從這一點上就能看出,哪怕是凡人也知道睚眥戰力強悍,願拜其爲戰鬥之神。
在進入地獄之門以前,桓因自然也是知道睚眥的存在的。不過對於那時候的桓因來說,睚眥不過是一個根本就不會有交集的神獸而已,桓因能夠獲取其信息的方式除了典籍,便是偶爾聽人誇張的形容上那麼幾句。所以哪怕睚眥再強,卻完全不是桓因需要去關心的問題。
可是現在不同了,整個世界之中的龍子就只剩下了睚眥一個。而在桓因與蛟龍的競爭中,目前他們都各自獲得了四名龍子的精華,所以誰能把睚眥這塊硬骨頭給啃爛了,誰在最終的決戰中能夠獲勝機會就能更大。
因此,桓因現在必須要去面對睚眥,而且還要與之硬碰硬的戰上一場,分個高下。桓因知道,獸中戰神絕非浪得虛名,哪怕桓因自己一向都是同階無敵般的存在,可是所謂“戰神”,恐怕是一個比無敵還要恐怖的層次吧。
更關鍵的是,現在那惡蛟必定已經在睚眥的世界之中了。若是桓因進去,要面對的不僅僅是睚眥,還有那命神初期的蛟龍。這樣一來,整個情況就會變得很複雜,很難應對。
目光在那豺首龍身,手持大刀的威武塑像上停留了許久,桓因有些驚異的發現哪怕僅僅是睚眥的塑像竟然也能給人一種兇悍的感覺,這是其它八名龍子的塑像都沒有的。
一股思索的意味兒漸漸在桓因的眼中透出,他的目光終於從睚眥的塑像上慢慢移了開去,朝着上方而動。
一直到觸及空中,當那依舊被青色光幕包裹的球形龍血再次進入桓因的視線時,桓因遊移的目光才又一次的停住了。
此刻的龍血,就只剩唯一的一根青色光幕細柱與之連接了。失去了八根連接光柱的它隱隱有了一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可以想象,若是睚眥的塑像一垮,它將會瞬間整個掉落。若是外部的青色光幕再消散的話,或許那些被九名龍子苦苦爭奪的龍血就要白白的胡亂灑在地面了。
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桓因的目光重新回到了下方,看向了睚眥塑像下的黑洞。神識探出,頓時一股極爲狂暴的波動在他神識剛剛探到黑洞邊緣之時瘋狂涌來,讓桓因頓時大驚,不自覺的後退了兩步,冷汗瞬間就掛滿了額頭。
“這麼強……”桓因可以肯定,洞中的世界正在進行着一場激烈的大戰。而這戰鬥的波動之強,竟然能經過黑洞清晰的傳向桓因所在的世界,這簡直是匪夷所思。哪怕桓因曾乃是殺戮之修,可這等戰鬥的威勢,以他目前的修爲也是根本就引動不出的。
桓因還不知道黑洞中的睚眥到底會強到何種地步,可是他知道,戰鬥的波動不可能是一方就能引出的。越是勢均力敵的鏖戰,其威勢就當越是突顯得厲害。
所以,很顯然蛟龍現在已經有了與睚眥不相上下的戰力。可在桓因的記憶之中,原本的蛟龍應該是沒有能力引動現在這種威勢的波動的。那豈不是是說,現在的蛟龍應該是比之前桓因才遇到的時候還要強?
這樣的事情在其它地方自然沒可能發生,不過在這充滿造化的地獄之門中卻是並不稀奇。桓因知道,是那四名龍子的精華讓蛟龍得到了長足的提升。這就像是桓因自己的傷勢痊癒了一般,只是蛟龍不帶傷,不需要恢復,所以龍子精華到了它的身上就變成了更多的力量。
按照目前的情況來判斷,睚眥世界之中的戰鬥似乎已經超出了桓因現在的修爲層次。他如果進去,恐怕會毫無疑問的成爲最弱的那一個。也就是說,那個世界之中的戰鬥,是一場桓因不該參與的戰鬥。
一咬牙,桓因面露狠色,自語到:“不管怎麼樣,先進去看看再說!”
話音一落,他人已經化作一道流光,迅速的朝着睚眥的世界之中飛了過去。
漆黑的通道之中,桓因正小心翼翼的飛行着。桓因之所以會這麼小心,倒不是說通往睚眥世界的道路之上有什麼兇險的東西存在,畢竟不管之前哪位龍子的通路上都是沒有過任何異樣的。只是睚眥世界之中的戰鬥威勢實在太強了,幾欲凝聚成實質,讓離那個世界越來越近的桓因深感壓力巨大。
尤其是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毫無規律觸發一次的強烈轟鳴,似乎是什麼武器相交時發出的,這種極具穿透力的聲音在狹長的通道之中如同灌注,每每傳到桓因的耳中就會讓他腦裡產生“嗡嗡”的共鳴之音,使得他的腦袋有些發矇。至於隨着轟鳴之聲一同橫掃而來的強烈波動就更不用說了,那簡直就像是修士的一次攻擊一般,雖然對於命涅後期的桓因來說並不算有多麼的厲害,可若桓因都去與之生生硬扛,毫不躲避的話,恐怕他在進入到睚眥世界以前靈力就會先已經去了一到兩成。
“他奶奶的,兩個畜生打架竟然打出了這種陣仗來,太邪門兒了。”桓因的腦中,已經好久都沒有開口的薛不平惡狠狠的罵了一句,顯然他對於現在傳到桓因身上的壓力是感同身受。
桓因沒有說話,不過身在漆黑之中的他的雙眸卻是有精芒乍現,整個人也在不斷的調整着狀態。桓因知道必須要儘快把自己調整到巔峰,因爲當他進入那個世界以後,將要面對的恐怕是修爲等級差距巨大的兩個對手,和難以預料的複雜局面。
“哎,二祖,說真的,要是我就乾脆算了,前面的那一架不好打呀。”薛不平繼續說着,語氣之中的擔憂之意極爲明顯。
黑暗之中,桓因無聲無息的輕嘆了一口氣,凝重表情裡所蘊含的那一抹無奈被黑暗給遮蓋了過去。說實話,這一戰他也不想參與,因爲隨着他離睚眥的世界越來越近,就越發明顯的感覺到那個世界之中戰鬥跟自己現在的修爲境界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自己似乎根本就沒有資格去參與那一場戰鬥。
哪怕桓因纔在之前的龍子世界中得到了不少的造化,還有祖師靈器傍身,可若在三方各自爲陣的戰鬥中,若是某個瞬間睚眥和蛟龍都同時選擇了同時對他出手,他真的能面對兩名至少是命神初期的對手還可以全身而退嗎?
發現桓因還是沒說話,薛不平像是想到了什麼,連忙解釋到:“本老祖我可不是怕啊,只是好漢不吃眼前虧,戰鬥要講究策略。這叫智慧,用腦子去戰鬥,你懂不懂?”
桓因無奈的搖了搖頭,沒好氣的應了一句“到了”,便見得在他前方的通道出口正越來越大,通道之外,血色的光芒帶着渴望,似要與通道中的黑暗一爭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