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因和烈般若一邊交談,一邊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卻還是沒有脫離桓因所在的那個花園。這一次,倒不是烈般若主動給誰打招呼,而是有一個面龐清秀的青年公子主動向烈般若打起了招呼:“烈般若大人,許久沒見了啊。”
這個青年公子,桓因倒是當真不認識了。而烈般若被他叫住以後,只是略微愣神,臉上就出現笑容,開口到:“原來是雲清兄弟,好久不見。來來來,今天正好,我給你介紹一個人認識認識。”
說着,烈般若把桓因拉到了前面,對着雲清說到:“你來猜猜,這個人是誰?”
雲清很有禮貌,對着桓因一拜,卻是笑到:“烈般若大人真會賣關子,這位大人面生,在下確實不認識。不過既然烈般若大人如此推崇,想必這位大人定是人中豪傑。”
雲清年紀不大,可說起話來卻是得體的很。烈般若拍了拍桓因的肩膀,擺出一副大哥介紹小弟的模樣,說到:“他,是影照天副將薛不平!”
“薛不平?難道……難道閣下就是那個凌門山中的單槍俠客薛不平?”雲清臉上寫滿了震驚,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桓因。
桓因爲那“單槍俠客”的稱呼說得是一愣,隨即心中暗暗苦笑,心想自己在凌門山中闖下的名頭當真是有些超乎想象,也不知道衆人到底都給自己起了多少個版本的外號。
桓因對着雲清抱拳一拜,說到:“雲大人見笑了,其實……”
一套既得體又形式化的謙虛言語就要出口,桓因的腦中卻是“咯噔”一聲,想到了某些關鍵性的問題。
“這裡從明面上認識我的人不多,而但凡他們看到我,打招呼便會說凌門山云云。烈般若在凌門山中大敗而回,我卻是那一戰之中的大英雄。如果現在我見到一個人就對其解釋,說那不是我的功勞,轉而把烈般若捧上天,這樣烈般若因凌門山一事所造成的種種臭名豈不會被我輕易就洗刷乾淨?到時候,烈般若必更加對我感恩戴德,甚至與我稱兄道弟,就如同真正親兄弟一般!那今天我……”一瞬之間,這些思緒在桓因腦中劃過。於是,他立馬就改了說辭,貌似沒有停頓的繼續說到。
“其實凌門山中的事情根本就不是在下的功勞,要說一切的真正幕後功臣,還是烈般若大人啊。”桓因開口,說得雲清是一愣,烈般若也愣住了。
然後,烈般若立馬反應了過來,心想桓因也太懂事了,他這個凌門山中的大英雄爲自己鳴不平的話,那自己想要恢復以往的名聲,不再招人白眼豈不容易?
“只要薛不平懂事,今天我完全可以依靠他的一番說辭徹底翻身,完全洗脫敗軍逃將的名頭。若是薛不平還會說一些,或許我也能成了英雄!”一想到此處,烈般若心臟“砰砰”跳動,眼中帶着鼓勵,看向桓因時,開口說到:“不平啊,這位雲清大人雖目前只官居指揮使一職,可卻是金殿天中的指揮使,連我也要敬讓三分吶。如果你有什麼話,那可得好好跟雲清大人說說啊。”
桓因連忙點頭,繼續說到:“原來雲大人如此不凡,在下在雲大人面前就更加不敢隱瞞了。其實烈般若大人在凌門山一役中居功至偉,卻還揹負罵名,說實在的,我真是對此感到痛心不已啊。”
雲清更加震驚,在他的認知之中,烈般若就是凌門山一戰中的敗類,而眼前的桓因則是凌門山一戰之中的絕代英雄。可如今,英雄卻親口說敗類纔是真英雄,這不禁讓他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一些更深層次的關鍵信息。
好奇之心大起,雲清連忙問到:“薛大人,你是說烈般若大人才是凌門山一戰中的真豪傑?”
一拍大腿,桓因大聲到:“是啊!雲大人可能不知道吧,其實凌門山剿匪一戰,烈般若大人不是打了敗仗,而是打了勝仗啊!”
桓因語出驚人,莫說是把雲清給直接說懵了,就算是烈般若,也是腦中突然如有雷霆炸響,呆在了原地。
凌門山一戰烈般若部隊除了他自己和桓因帶回來的一共不到十人以外,其餘全都慘死山中。烈般若大敗的事實,已經如同風暴,將整個東方八天席捲。烈般若是敗軍之將,這已是不爭事實,可怎麼到了桓因的嘴巴里,敗卻成爲勝?
尤其是烈般若,他是親身參與了那一場戰鬥,知道自己連舊匪的一根手指頭都沒碰到。如此,桓因的說法落到他的耳中豈不太過扯淡?
桓因臉上帶着真切,繼續說到:“雲大人,我知道你可能不信,畢竟這種事情衆口鑠金,烈般若大人已經被衆人罵得是狗血淋頭了,誰都會認爲他無能。可越是這樣,其實我就越心痛啊。堂堂鐵血好男兒,卻被人如此辱罵,我都不知道烈般若大人還能堅強的活下來,到底是經歷了多麼大的掙扎與痛苦。”
雲清越發搞不懂,開口問到:“薛大人,你……你說仔細點兒。”
桓因看到烈般若的臉上滿是驚愕,卻不乏鼓勵,顯然是極力想要自己繼續說下去。於是,桓因開口到:“雲大人,我就問你一個簡單的問題,自從凌門山一戰之後,可還有誰聽說過凌門山舊匪作祟的?”
雲清思索半晌,最終搖了搖頭。桓因立馬開口到:“凌門山舊匪臭名昭著,自從我們發現他們來到東方八天以後,他們何曾消停過?而今,這幫舊匪如同消失,上面給出的說法是,他們離開了。可是,你覺得這個說法可信嗎?”
雲清感覺腦中如有一層窗戶紙,可自己就是捅不破,於是他焦急的說到:“薛大人,你就直說了吧!”
桓因壓低聲音,有些神秘的說到:“雲大人有所不知,其實,凌門山舊匪已經一個不剩的被烈般若大人的雄兵剿滅!只是那一戰,因爲山中形勢實在太過複雜,加上舊匪着實兇悍,烈般若大人,他是戰至最後一口氣,與舊匪近乎同歸於盡,才完成剿匪任務的啊!”
“什麼!”雲清和烈般若同時驚呼出聲,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桓因。雲清是因爲桓因的話太過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烈般若則是爲桓因顛倒黑白是非的功夫感到無比震驚。
不過,烈般若卻是立馬發現不妥,在雲清詫異的目光中,趕緊一臉尷尬的閉口不言。然後,雲清說到:“薛大人……你……你是說,其實烈般若大人的部隊雖然覆滅,可其實……可其實凌門山舊匪也已經死完了?烈般若大人雖然只是一個人回來,可……可因爲他活下來了,凌門山舊匪卻死光,所以烈般若大人是打了勝仗?”
“這就是不爭的事實啊!不僅如此,雲大人你知道爲什麼我能帶着自己的小隊,甚至保護住嶽姑娘一起活下來嗎?其實,這也都是烈般若大人的功勞啊。”桓因繼續說到,聲音之中帶着義憤填膺。
烈般若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而云清則是追問到:“此話怎講?”
桓因說到:“你想啊,舊匪那麼兇悍,我當真憑藉自己的本事就能夠活下來?其實當初是我受傷太重,行動不便,已經無法撤退了。而烈般若大人視我如同親兄弟一般,見亂戰之中無法親自保我,就留下我的小隊保護我,更把他自己的貼身防護法寶留給了我!沒有了最後的底牌,烈般若大人卻依舊拼盡全力與舊匪一戰,最終戰到只剩自己,硬是憑藉自己的真本事,滅了最後一箇舊匪。那時候,我已被如山的屍海掩埋,所以烈般若大人最終沒能找到我和我的小隊,就自己揹負重傷,心痛無比的離開了!”
“我還記得,當我在那之後不久回到城內時,已經揹負千萬罵名的烈般若大人見了我,不但沒有怪我半分,而是一把抱住了我,淚流滿面!”
“烈般若大人與我的感情之深,已親如骨肉兄弟。當初若是沒有他,我怎麼可能存活下來?而今,我因他的大恩苟活,卻被人視爲英雄,讓他揹負所有罵名,雲大人,你說說,這合適嗎?”
一邊說着,桓因一邊就真的流下了淚來。他一把抱住已經完全懵了的烈般若,聲音之中帶着無比痛楚的說到:“兄弟,你真是我的好兄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