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飛心中一凜,卻沒有和常人一樣閉上了雙眼,這一刻從上面壓下來的磚石泥土何止千斤,他以血肉之軀想要衝上去無疑是癡心妄想,被埋的那一刻他已經長吸了口氣,縮小了受力面積,除了護住周身的要害外,更要讓自己保持絕對的清醒!
清醒在這一刻無疑是至關重要!
人的神經系統很奇怪,很多人在驚恐的時候會在真正面臨死亡的一剎那喪失了知覺,這就是爲什麼很多人死裡逃生後被問道當初的情形的時候,卻什麼都不記得,這種短暫性的神經失覺的狀態固然能讓人減少了很多痛苦,只不過卻讓人更容易死去。
蕭別離當年身經百戰,比任何人都明白這個道理,只是他更明白,他選擇的是條艱辛百倍的道路,如果不趁這裡還有空氣的時候,挖開一條通道呼吸,他就要被活活的憋死在裡面。
很多人這個時候沒有暈過去的,連東南西北還沒有分辨清楚,林逸飛腦海中飛快的閃過一個念頭,向來路還是迴路挖去?
只是猶豫片刻,林逸飛已經運氣於掌,立掌如刀,伸手向來路挖去,迴路是爆炸的源頭,這麼看來,塌方的情形肯定嚴重,來路只是受到震動的波及,應該容易一些。
心中卻又有些慶幸,剛纔來的時候,發現地下水源的通道已經堵塞,不但讓山上的瀑布消失,還讓地下迷宮一層較爲厲害的機關部分失效,不然活埋加灌水,他不是游魚,想活都困難。
當初他警告計胖子的時候,還只是好意,如今看來,就算沒有自己,計胖子如果挖的得法,說從上面出了地面也是有那麼一點可能,當然他得有油耗子挖洞的那種本事,還得有很好的運氣。
他這雙手運氣後,無疑和洛陽鏟差不了多少,只是才閉氣在土中挖了一米多餘,不由叫了聲苦,一塊巨石橫亙在前方,賭住了前方的道路。
這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林逸飛心中苦笑,只能怪自己運氣實在不好,如果前方還是軟土,他就算在地下硬挖個十數米也是不成問題,照他的計算,脫困還是大有希望,眼前這一塊石頭讓他心裡發塞,只覺得氣息略微有些不暢,心中卻沒有絲毫的沮喪之意,閉目沉思剎那,先衝左方挖土入手,想要從旁邊繞了過去,再挖了一米。林逸飛差點暈了過去,巨石的左方竟然和石壁死死的抵住。
他對這石壁的厚度實在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每塊足有半米的寬方,就算他能硬挖過去,石壁的後面還是實土,他又如何能夠逃得脫?
這一會的功夫,他已經感覺到臉紅心跳,有些氣喘起來。如果他閉氣在土中,還能保證半個小時的龜吸狀態,只是他知道這裡假死就是等死,自己不動手,沒有哪個好心人會救自己出去,只是這種挖土的活在缺氧的情況下進行,他目前還只是面紅心跳,常人早就窒息死亡。
林逸飛暗暗尋思,再從右邊試試?只是如果右邊也是這般的模樣,那他絕對沒有能力進行第三種選擇,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已經冒了出來,林逸飛一咬牙,突然伸手向斜上方挖土,只挖了三尺左右,心中一喜,上方已經沒有巨石攔路,土質較爲鬆動,頭上汗珠已經如雨般的落了下來,林逸飛知道這是內力消耗過甚的表現。
本來像他這樣的內力精深的高手,已經不畏寒暑,流汗更是少見的事情,這刻只是因爲內力過度耗損,才引起揮汗如雨的現象。
臉上赤紅地如同要滴出血來,林逸飛已經感覺到身體要炸開了一樣,內息在體內流走已非暢順,每過一處大穴幾乎都和千針攢刺一般。
前方仍是軟土,見不到通道,林逸飛覺得眼前金星直冒,雙手已經感覺到有些疼痛無力,心中有些駭然,難道自己就要被活活的悶死在土裡?
若是常人,這時候早已經放棄了努力,只是當年的蕭別離幾經生死,有着別人沒有地韌性和耐力,還在苦苦的調息掙扎,忍受着經絡上難言的苦楚,驀然間只覺得氣息一凝,全力涌上胸口,眼前發黑,只覺得嗓子一甜,一口鮮血已經噴了出來。
這剎那的功夫,林逸飛突然覺得體內的氣息如狂濤怒海般奔流起來,滔滔不絕,忍不住心中大喜,知道自己的‘別離大法’已經連破兩層,到了‘使心彆氣’的境界!
當初的蕭別離雖然在疆場上勇猛無前,看似個粗莽的漢子,其實卻是心細如髮,謹慎異常,對於武功修煉,內力修爲方面絕不莽進,當年他達到‘使心彆氣’的境界的時候,足足練了三年有餘,來到這個世界上,雖然是重新煉氣,清車駕熟,但估計也要一年的時光,卻沒有想到無意中被活埋在土中,生死的關頭,‘別離大法’竟然稍有小成。
這一刻窒息的感覺已經不復存在,林逸飛微合雙目,凝神靜氣,他雖然內力修爲再進一層,可是不代表他能永遠的不需要空氣,如果不趁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突圍而出,最後他還是要在土中憋死,到時候散功而死的話,寸寸皮膚開裂,筋脈盡斷,那實在是極致的酷刑。
剎那間,林逸飛已經心靜如水,神遊物外,將奔騰如海的內息運到百會,盤旋三週後,自承漿,廉泉,天突,璇璣,華宮等穴道急衝而下。
奔騰的氣息繞小週天連轉三週,急奔手三陽遊走,林逸飛雙目一睜,寒光四射,吐氣發聲之際,一掌拍在前方的軟土之上,卻是塵土都不揚起一分。
林逸飛呆坐在那裡,臉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古怪異常!
土中空間狹小,他可以說半蹲在土中,減少上方傳來的壓力,就算調息的時候,也勉強算個坐的姿勢,他一掌拍出後,再無動靜,半晌之後才笑了一下,伸手撥了兩下,前方露出個掌形的軟土通道,不過半尺的距離後,後面已經空空蕩蕩!
一股清鮮的空氣迎面而來,林逸飛坐在土中,卻不着急出去,只是用力吸了兩下,頭一次感覺到空氣如此清鮮,簡直算得上沁入心扉。
原來他剛纔一掌有個名堂,又叫做‘隔山打牛’,當然只是個誇張的說法,隔着一座殺打倒一頭牛的神人他倒也從來沒有見過,只是要說隔着幾尺的距離用內力探出後面的虛實,他目前的修爲還是可以做到。
他一掌拍出後,本想試試自己一掌的內勁能隔物傳上多遠,卻沒有想到內勁只透過本尺就發現了後面已經是空的,這麼說前方已經到了甬道,也就怪不得他不急於動作。
縮肘圈掌,林逸飛沉哼一聲,再次一掌拍出,這下用的是實勁,前方半尺的泥土已經轟然飛出,林逸飛毫不遲疑,電閃般的穿了出去,後面又是一聲響,扭頭望去,看到他開出來的通道已經再次被泥土封出,雖然自從他被埋在土中到他破土而出,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他卻已經在生死之間轉個輪迴,這才覺得手腳痠軟不堪,低頭望去,十指指甲盡斷,已經磨出了血絲。
“不要動,要不一槍打死你。”一個聲音從不遠的前方傳了過來,甬道中顯得有些森冷沙啞,語氣中透着蒼老疲倦之意。
林逸飛才從土裡出來,就算再怎麼心若止水,此刻也有些心神激盪,再加上沒有想到甬道還有旁人,聽到有人喝問,心頭一震,臉上卻是不動神色,緩緩擡頭向前望去,看到一個矮小的黑影站在不遠的前方,伸着手掌凌空指着自己。
林逸飛心頭一震,他內力精湛,已經能夠暗夜視物,甬道雖然黑暗,他卻不必借用手電之類的照明物體,眼前這個人顯然也是這樣,難道他也是內力精深,從而能夠看清楚自己?
那人的手掌平行上舉,指着自己,林逸飛武功不差,見識更是廣博,當年和別人比武交手的時候,往往別人只出半招一勢,他就能猜出對方的武學門派,心法來源,只不過眼前這人的姿勢怪異,卻又破綻百出,實在看不明白到底是哪門子武功。
“說你呢,走過來一些。”那人看到林逸飛一動不動的,大聲喝問道,“快點,再磨磨蹭蹭的,信不信不一槍打爆你的頭。”
林逸飛突然明白了怎麼回事,這個人夜能視物倒是大有可能,只不過武功高手算不上的,他口口聲聲說一槍打爆自己的頭,卻只是做個手勢,顯然是在蒙自己看不見東西,想到這裡,嘴角不由浮出了一絲笑意,那人卻看的清清楚楚,厲聲喝道:“你笑什麼?”
“我只是覺得你手中的那把槍很奇怪,難道是隱形的嗎?”林逸飛淡淡問道。
那人一愣,失聲叫道:“你能看見我?”
“我不但能夠看到你手上沒槍,還能看到你臉上的一顆黑痣,主今年大凶,搞不好有血光之災,”林逸飛緩緩說道:“油耗子,別來無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