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看到一個身着綵衣的麗人,王憐花就笑了,很開心地笑了。憑着他王憐花獨有的標誌,僅僅兩日功夫,沒想到鳳九就尋了過來,可見她真的就在衡山附近,而他這一注又沒有壓錯。
看到了王憐花,鳳九也笑了。這月餘的單相思,在見到王憐花那一刻起,就化作了一團蜜甜在了心頭。這一刻,鳳九隻想靜靜地瞧着王憐花,瞧着他那溫柔而多情的而眉眼,那能勾人魂魄的眼神,那令天下無數少女爲沉醉其中的邪魅笑容,以及那迷人的笑容下掩蓋的一絲讓人心痛的傷感。明知道像王憐花這樣的人就是一朵罌粟花,可她卻偏偏控制不了自己寵寵欲動的心。
瀟灑多情的公子,明豔多姿的少女,這本來就是一對神仙眷侶的組合。更何況這其中一人還是帶着目的等候。公子雖行爲守禮有度,但卻處處撩撥春心。
自從再次見到王憐花,鳳九的心跳一直處於失控狀態,就因爲王憐花那一雙溫柔盪漾的眼眸。
王憐花瞧着鳳九已經微微紅了臉頰,自覺火候差不多了,遂輕聲道:“兩個月沒見到母親大人了,我着實想她……”
鳳九對上王憐花那一雙真摯的眼眸,微微一遲疑,道:“公子想知道什麼?鳳九能說的決絕不隱瞞?”
沉默半晌,王憐花才微微一笑,輕聲道:“我只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身體好不好?”
“夫人她一切都好!”
王憐花欣慰地點了點頭,道:“……只希望我今後不在她身邊的時候她也能過得很好……”他說話的時候一直帶着笑容,但眼底中卻閃過一絲悲涼,而這一閃而逝的悲涼卻沒能逃過眼尖的鳳九。
鳳九跟在王憐花身邊也有些日子了,清楚他並不像表面那麼開心,她也知道這種不開心源於什麼?
微微一頓,鳳九便上前勸道:“公子只要好好保重自己,那夫人也一定會過得很好。”
“但願如此!”
王憐花微笑着對鳳九擺了擺手,轉身進了身後的雲來客棧。
“公子,你這是?”鳳九不死心又追了上去。
“我要問的已經問完了,你該回去了。”
王憐花說完頭也不回地上了二樓,留鳳九一個人在門口發着呆。半晌後,鳳九非但沒有離去,反而衝上了二樓。
鳳九推門進來的時候王憐花正倚在牀頭在使勁咳嗽,見到鳳九進來,王憐花轉了個身繼續咳着。
鳳九輕輕地地走了過去,倒了杯水,遞給了王憐花,看着他喝了口水,等着他慢慢不咳了,才輕聲道:“怎麼會這樣?你的身體明明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王憐花擡起頭笑了笑,道:“不礙事……”
鳳九不死心道:“是因爲和沈浪那次麼?”
搖了搖頭,王憐花無所謂地笑道:“原因你清楚,就算沒有了沈浪,這結果也改變不了。”
聞言,鳳九沉默了,她是心裡是清楚,而且比王憐花自己還清楚的多。沉默良久,鳳九忽然鼓起勇氣道:“公子知道鳳九一直都喜歡你麼?”
王憐花微微一怔,他沒想到鳳九竟會如此直截了當,但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鳳九苦笑道:“可是你並不喜歡鳳九,而鳳九也從沒有奢望我們之間會有什麼好結果。”
王憐花是多情的人,卻也是無情的人,他喜歡隨心所欲遊戲紅塵,不喜歡被羈絆,就連對薛素衣,雖然是他喜歡的女人,但他還不是說走就走,連個招呼都不打。在這個時候對上鳳九,王憐花卻難得心生不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鳳九接着道:“當初,我第一眼見到公子時驚爲天人,就莫名喜歡上了公子。所以,那時才自動請纓留在公子和夫人身邊,甘願爲奴爲婢。如今見公子這般虛弱,我實在不忍心……”
鳳九說着輕輕一嘆,就往外走去。王憐花忍不住道:“你要做什麼?”
“我要做一件有違倫常,但卻讓自己不留遺憾的事情!”
“你……”
王憐花只發出了一個音,但聲音卻沙啞的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
聽到聲音,鳳九忽然轉過身來嫣然一笑:“你不用太感動,我喜歡公子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我願意去偷那顆藥,也是我心甘情願的,是生是死與你無關。”說罷又上前幾步,走到牀邊,俯身嬌笑道:“公子放心,我會找人來服侍你,你只需在這裡靜靜等上三日便可……”說罷轉身帶着一縷香風走了。
鳳九離開了,比王憐花預期的還離開的快。但王憐花卻私心地希望鳳九能夠遲疑糾結一會,那至少能說明她愛他還不夠深。
沉默良久,王憐花忽然扭頭抓起牀頭的鈴鐺搖了搖,然後打開包袱,拿起他的那些瓶瓶罐罐,對着鏡子就是一陣塗抹。
時間不長,鏡子中就出現了一個既熟悉又漂亮的面孔。而他的身後,也多了一個人,一個和王憐花有着一模一樣面孔的人。
身後的王憐花拿着一件女人的衣服披在坐着的王憐花身上,笑道:“怕是沈公子見了公子,也會認不出來的!”
王憐花站了起來,笑盈盈地抖動了下身體,瞬間,他的身形就變小了一圈,再配合上那張臉,活脫脫就是一個薛素衣。
鳳九在永州城裡繞了一圈,然後出了東門一直快***走。永州離衡山並不願,若快馬加鞭,不消一日即可。但她此去的地方卻不是衡山,而是衡陽。
到了衡陽城,鳳九扔下了馬,放緩腳步,儘量撿僻靜的街道走,約莫走過多半個時辰,就拐進了一所普通宅院。這所宅院沒有牌匾,正門前的兩個燈籠上各有一個墨色‘花’字,能顯示出這是花宅。
進了花宅,鳳九一路快步向前,期間雖然也碰到了婢女奴僕,但他們卻只是對着鳳九停下來福了福便就走開了,彷彿鳳九本就該是這裡的人一樣。
站在後堂門口,熟悉的味道讓鳳九一陣恍惚,但見她定了定神,便擡步走了進去。
屋子裡一白衣麗人正在對着靈牌焚香祭拜,聽到有人進來,她也未回頭,而是盯着牌位瞧着。只見那牌位上赤然寫着:先夫花公輕舟之靈位。
鳳九靜靜地瞧着白衣麗人和牌位,眼圈一紅,叫了聲:“娘!”
白衣麗人身形一震,霍地轉過身來,卻是那花影夫人。但見花影夫人柳眉一豎,道:“死丫頭,你不躲了,知道回來了?”
“娘……我爹他……”
鳳九終於忍不住了,她撲上去伏在花影懷裡嚶嚶痛哭了起來,良久良久,她才直起身子,道:“我爹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花影夫人輕輕一嘆,試了試眼角,道:“你爹確實是暴病身亡,只不過,他似乎是覺察到了什麼,來岳陽是爲了見我,求證一些事情。”
“結果,他一氣之下就……”
花影點了點頭,道:“當時娘不便露面,就差人通知了你哥哥和姐姐後離開了。現在你大哥已經扶着靈車回雲州了……”
“那你不在家裡主事怎麼行?”
“你放心,家裡那邊已經安排妥當了。”
鳳九微微頷首,她知道她娘又是用了障眼法,放在在雲州家裡當擺設。誰讓她們身不由己,很多事情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花影夫人等鳳九拜了她父親的牌位,兩人又抱頭傷心了一陣,花影夫人這纔想起詢問鳳九找過來的原因。
鳳九紅着眼瞥了眼父親的牌位,說是王雲夢那裡已經安排妥當了,所以她才抽空過來看看,看完之後明日就回去……
……
夜很靜也很黑,屋子裡的燈卻很亮很亮。這母女二人就這麼聊着……聊着……
屋外的房頂上,兩個模糊的身形一前一後掠過,沒有驚動片葉。這難道是傳說中的踏雪無痕麼?怎麼這麼無聲無息的來去自由,連**湖花影夫人竟然都絲毫沒有覺察到。在這個漆黑的夜裡,似乎註定是黑衣人猖獗的時刻,一切都那麼的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