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桃源,半路來到楊柳灣時,想起幾個月前的往事,不由唏噓。
盧子安、萍姑、西山居士,一個將要築基,一個煉氣五層,一個煉氣八層,都在修行之路上辛苦努力數十年,卻功虧一簣,成了一抔黃土,這就是他們的命數嗎?
那自己的命數呢?
手厥陰經上的曲澤穴忽然猛烈跳動起來,跳得劉小樓又是驚喜又是着急。
驚喜於煉製陣盤時耗去的五塊靈石畢竟沒有白費,其中蘊含的靈力多多少少也轉化了一些真元,對衝擊曲澤穴有莫大幫助,曲澤穴即將打通。
着急於需得趕緊尋個安穩之處衝擊穴關,免得被人打擾。
最近之處當然便是萍姑生前那處宅院,劉小樓匆匆趕到,翻牆而入,院子荒蕪了數月,早就雜草叢生。
隨便尋了間屋子進去,立刻手握靈石,轉化真元,趺坐衝擊曲澤穴關。
如此多日,某一刻,曲澤穴關再也擋受不住真元的反覆衝擊,被真元洪流一衝而過,匯入曲澤穴的穴池中。
手厥陰經九大穴,已破其三,前後歷時半年,算下來,這個修行速度還是相當快的了,主要原因,還在於這一年連續發了幾筆小財,且三玄門只有自己一人獨享靈石。
當然,自己這點成就和那些名門大宗的弟子是沒法相比的,人家壓根兒不爲靈力犯愁,坐在靈泉邊上修行,煉氣期修爲都蹭蹭蹭的往上漲,這就羨慕不來了。
不過在散修之中,十八歲……啊,如今十九了,十九歲的煉氣三層,應該算得上後起之秀了。衛鴻卿十九的時候,也纔剛入煉氣三層,自己的進度可比他快了半年!
劉小樓心情不錯,起身在院中遛了個小彎,想起當日來得匆忙,搜檢院子時也主要是找人,並沒有將精力放在財物上,此刻再找找,說不定能撿個漏。
翻箱倒櫃一番,還真讓他在牀頭夾層的暗格裡找到一個小木匣子,裡面放着幾個小銀錠,約莫二十餘兩,算是小小發了筆財。
除了銀錠,還有一沓厚厚的書信,都是盧子安寫給萍姑的,有十三封之多,劉小樓隨意翻閱,發現時間跨度超過三年。
起初的幾封信,盧子安筆下滿是調侃之意,內容主要集中在下三路,可見其本人對認識萍姑、和萍姑相好的心態,多半是滿足慾望爲主,兼顧獵奇。
到了中間的幾封信,話語就開始漸漸歸於正常了,裡面有出面幫助萍姑解決了幾件麻煩事的內容,不時有自吹自擂的話語,萍姑的回信都沒在匣子裡,但想來多半是充滿感激,讓盧子安很有成就感。
盧子安也漸漸在信中講述自己遇到的大事,尤其是在最後幾封信裡告訴萍姑,天姥山將要遴選內門弟子,他極有希望進入內門,分到築基丹,從此步入築基修士行列。到時候必將如何如何……
緊接着的倒數第二封信,盧子安很是不安,他說自己在外門之中修爲屬於頂尖之流,原本是最被看好的,但近月以來連續發生了幾件小事,讓他在諸位宗老心中印象大跌,宗門內普遍看好另外一位叫做盧燕氏的女弟子,他懷疑幾件事很可能都是這個盧燕氏做的手腳。
最後一封信,盧子安大罵盧燕氏,說她不擇手段,是個黑了心的婆娘,還用一種名叫黑寡婦的毒蜘蛛來形容盧燕氏,說她名副其實,前生肯定是這種毒物變的!
除此之外,還說盧寡婦水性揚花,以色娛人,某某宗老、某某弟子就是她睡出來的靠山,在外還畜養匪類和小白臉,在其帷帳前驅使奔走云云。
信的最後,他說自己要帶萍姑遠行千里,重新開啓新的生活,還讓萍姑不要擔心,他知道巴蜀大地有一處上古仙人洞府,他知道大概位置,準備帶萍姑前去探尋,從此修行大道,雙宿雙飛,一路青雲。
看完之後,劉小樓滿是感慨,當真沒想到天姥山築基丹被盜一案,竟然是這麼個原因。
想了想,將書信放回木匣收好,準備尋機交給衛鴻卿,讓衛鴻卿自己看一看。
盧子安以他本人的視角,在信中描述不少天姥山的人和事,衛鴻卿如今依附天姥山盧氏,也不知有沒有如他所願,成爲天姥山外門弟子,多瞭解一些天姥山的內情,於他應該是有益的。
宅院的竈房橫樑上,還掛着幾塊臘肉,劉小樓也老實不客氣的取來填了肚子。
一邊吃,一邊想起星德君給自己的禮物,剛剛目睹了一樁秘辛之後,好奇心被勾動起來,再也忍耐不住,終於沒有履行承諾,將木匣啓封。
木匣中只有兩物,其一是本道書,桑皮紙的材料,比較厚實。道書名《千極方》,歸納了煉製陣盤用到的十八類材料,每一類材料都詳細描述了幾種主要的具體材料,並以此舉例,介紹了有哪些材料與此相同,可以相互替代。
這本道書明顯不是抄本,至少不是這幾個月抄的,看上去有年頭了。
《千極方》下面壓着一塊紫檀木雕琢的木牌,正面刻着“紫極門令”三個字,後面刻着創派祖師申無祿的宗門規訓:
不思經法,借用外器,何能得道乎?人爲道,守一不移,只圖器物,譬若人生在家,未嘗出入,不能見道也!
這話應該是勸諫後輩弟子,不能只靠煉器修道,經法也很重要。
一本紫極門秘笈,一塊宗門令牌,什麼意思?
回思與星德君的數月相交,又想起煉製陣盤時,星德君指點自己的點點滴滴,劉小樓大概明白了,這是打算將紫極門的衣鉢傳給自己嗎?
將自己的三玄門掌門令牌取出,和紫極門掌門令牌放在一起,兩塊令牌都很相似,年代久遠,翻轉摩挲着,一時間不由苦笑。
以自己對星德君的救命之恩,劉小樓倒也覺得星德君此舉並不爲過,但自己是三玄門掌門,又去做紫極門掌門,這叫什麼事?
忽然想起,星德君連掌門之位都捨得給自己,爲何不願自己留在星德觀?
劉小樓猛然醒悟,星德君這是要走,而且是逃走!
爲什麼逃走?
自然是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