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音希聲,大象無形。
浩浩蕩蕩的憐憫之音以提格大學爲中心向着整個提格市擴散,無論是普通人還是超凡者,都不由從內心深處涌出一股悲傷來,那悲傷來得如此自然而然卻又突兀異常,隨後絲絲縷縷的情緒像是昇華般融入了提格的希音漣漪中,化爲了憐憫的一部分。
於是,奎因斯一邊勉強的壓抑着內心不時涌動的悲傷,一邊看着遠方那藍白光柱越發粗壯強大起來。
提格大學上空的黑洞之中,一面黑色氤氳死死的抵擋着那藍白光柱,陣陣嘶吼從黑洞之中傳來。
直到這個時候,奎因斯纔在極盡目力下,看到了那位憐憫聖騎士的真身。
只見那人身穿明光半身甲,手持十字藍白劍,藍白長髮扎着個簡單的單馬尾,一身英武之氣逼人,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一雙寶藍色沒有雜質的眼睛。昂然站在藍白光柱之中。
以奎因斯的定力,在見到那人時,心中都不免一跳,這是一個貫徹自身之道的純粹清澈之人,奎因斯心內油然升起了這個念頭。
一眼之間,此人已被看透,或者更確切的說法,此人無不可對人言之事,清澈自身,不是被看透,而是不欲遮掩。
奎因斯呢喃道:“那人叫什麼?”
“索菲婭,索菲婭·傑拉德。”巴迪回道:“憐憫之人!”
“憐憫之人嗎?”奎因斯輕嘆。
就在這時,纏着巨蛇虛影的血色鎖鏈嘩啦一陣抖動,鬆開了捆綁着的巨蛇,急速收縮了回去,同樣,纏着秘鋼巨人的黑色鎖鏈,亦想要鬆開巨人的秘鋼巨手。不過這次,黑色鎖鏈卻沒有像血色鎖鏈那麼容易脫身。
在察覺到黑色鎖鏈的異動後,秘鋼巨人的另一隻手直接一個撲抓,把鬆開的黑色鎖鏈牢牢纏在兩隻秘鋼巨手之上,竟然與地獄公爵做起了角力。
另一邊,在血色鎖鏈退至一半時,虛空之中再次暴起一道虛影,那虛影獅頭蠍尾,一身熊熊的鬃毛如狂怒之焰,隨風飄蕩。
“怒勢·火勢·獅咬!”獅蠍輕輕空中一躍,大張的獅口直接咬合住了血色鎖鏈的一端。
吼!
“三隻小蟲子,竟然敢對偉大的提格動手,都去死吧。”話語中盡是傲慢、鄙夷之色。
霎時間,只見鐵薔薇公館中的鐵薔薇噴泉突然炸裂,帶着無盡蠱惑瘋狂污染的氣息直接從公館向提格四周瘋狂蔓延。提格大學中矗立的地獄公爵的雕像,在這一刻活了過來,一個縱躍擋在了索菲婭聖騎士的藍白光柱面前。
雖然僅僅只是瞬間的打斷,地獄公爵提格還是有預謀的把握住了這個剎那,逃脫了藍白光柱的鎖定。
地獄公爵提格此時從來沒那麼恨過一個人,以陰謀詭計著稱的魔鬼竟然會被一個人類算計了,而且還是一個女人。在憐憫聖騎士索菲亞對他出手之後,他就意識到自己的謀劃被人識破了,更是將計就計,以他的謀劃想要直接把他踢出爭奪真理書頁的行列中。
這個女人當然不是指憐憫聖騎士索菲亞,而是從薩魯納首府而來的梵妮·塞西爾公主,在背後默默看着他的表演的同時,隨時準備着給予他一擊致命。
事實上,她差點就成功了。若不是中途那小賊拿到真理書頁的變故令他察覺到一絲不妙,啓動了另外的準備時,他還真有可能被憐憫聖騎士斬殺。
帶着無盡的恨意和詛咒,地獄公爵提格壯士斷腕,糾纏在秘鋼巨人和怒火雄獅身上的兩條鎖鏈末段直接被他斷了開來。
“梵妮·塞西爾,等着吧,我會讓你嚐到地獄之火的無盡折磨!”提格上空陣陣迴響下,地獄公爵提格已經消失無蹤。
暗處,梵妮·塞西爾的眉頭皺了皺,本來在她的預想中,是要把地獄公爵直接斬殺,當然這個最終目標她只報了丁點希望,最多的打算還是把地獄公爵驅逐回地獄。可惜,她還是小看了地獄公爵五百年前在提格的佈置。不對,要是她的天命術士潛力還能挖掘的再深一點的話,或許地獄公爵的後手她都能一一作出應對。
但再說這些已經晚了,而且她現有的實力做不到讓她把所有的事情全部算計進去。
月食之夜,你方唱罷我登場,最後的真理書頁卻直接消失在了茫茫望月湖中,沒有一家是贏家。當然,對於調查科來說,這反而是一件好事,若是真的有某個勢力搶到真理書頁,看他們不把提格市砸個稀巴爛不可。
而沒有這些,夜晚的一場大戰,也讓提格市的直接經濟損失達到了數萬金鐸幣以上,再加上地獄公爵臨逃跑時揭開了鐵薔薇公館的底牌,直接造成了其五百碼範圍內的神秘污染,直接衍化了一片污染之地,在這一範圍內的所有人與生物,全都化爲了污染之地的魔怪。
奎因斯坐在分局地下室的餐桌上,邊吃着早餐邊聽着巴迪的講述。
“那片地域已經被嚴密封鎖,而且總長大人親自去請了提格大學的校長克萊夫巫師對這片區域進行封印。”巴迪嘆了口氣,竟然在市內被地獄公爵製造了一片污染之地,今後他們在這裡可有的忙了:“萬幸發現的早了,若是讓這片區域擴散出去,情況難以想象。”
“需要我們做什麼嗎?”奎因斯問道。
“暫時不需要,”巴迪搖了搖頭,戰後的善後工作千頭萬緒,真要到理會奎因斯這樣的小角色,論功行賞的話,至少需要等待幾天的時間纔有可能:“話說,老頭對你昨天的表現可是大加讚賞,他已經親自爲你申請了功勞獎勵,這次我看你得到的功勞不會小了。”
“是嗎?”奎因斯微微一笑,本來是他的隱秘行動,沒想到還是被巴迪這傢伙給識破了,知道秘密的人超過兩個早晚不會是秘密,所以他只是簡單的叮囑了一下巴迪保守自己的這個秘密,能拖多久就多久,最好是能拖到所有人都出港尋找真理書頁之後。
隱秘被識破,有壞處,自然有好處,調查科的功勞絕對不會少。
吃完早餐,奎因斯回到臥室準備睡一覺,月食之夜耗費了他太多的精力,而且巴迪在臨走時也囑咐他,讓他最近一段時間,最好不要走出分局,安分守己一段時間。見識過昨晚大戰的他,當然是求之不得的。
舒舒服服安心睡下進入夢鄉的奎因斯朦朧間似乎感覺到有一個人走進了房間,並在他面前問了些問題,隨後他就醒了過來。
“哈哈!”奎因斯赫然坐起,巫師的靈感讓他感到之前的夢境有些不同尋常,總覺得有一些事情發生在夢境裡。
“夢境?”奎因斯喃喃自語,對這個詞他可不敢輕忽,不管是燧古圖書館中對某些關於夢境的秘傳的簡單介紹,還是《安德斯多元宇宙巫術全編》中介紹的由靈界衍生出的夢境世界,無不說明夢境是可以被某些人掌控乃至進入了。
想了想後,靈魂巫書無聲的出現在他面前,即便他對夢境中的一切有意無意的淡忘,都不要緊,記憶日誌已經即時的記錄下了一切,哪怕他被催眠刪除了記憶也是一樣。
嘩啦啦,書頁翻動又停下,奎因斯一目十行。
“果然有人出現在我的夢境裡,竟然這麼快就識破了我的小伎倆,神秘界能人輩出,情報?還是占卜,星象,命運。”奎因斯眯着眼,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號稱天命術士的那位公主殿下了。
夢境中的人籠罩在一片迷霧中,但此人所問的話以及他的回答卻清晰無比的記錄了下來。所問的問題無非是他是否在密匣上做上標記,以便事後追蹤。
奎因斯微微一笑,密匣是他和威廉兩個做的,做手腳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過遺憾的是,在被萬蛇之母具現的那條巨蛇吞下後,他的標記就已經被抹除了,甚至他對那條蛇
母可能會對密匣做手腳的猜測都說了出來。
就讓他們去狗咬狗吧。奎因斯自忖道,至此,他算是從整個事件中把自己摘了出來,誰也不會想到,月食之夜的最大贏家會是他。
不過唯一可慮的,就是地獄公爵的後續報復了。
而這一戰後,奎因斯自身也暴露出了很大的問題。
沒有干擾他人占卜的手段,這讓有着秘密的奎因斯內心始終吊着一絲不安,就像是沒穿衣服暴露在天光之下一般,當然通過命運秘傳,奎因斯亦能琢磨出一點占卜的侷限性,但若是配合那些大勢力的情報能力,想要調查他這樣的實力淺薄的超凡者,堪稱輕而易舉。就像這一次,即便他能很好的遮掩自己又能怎麼樣?只要預見到他與巴迪在一起的場面,他的身份很快就能推測出來。
想必秘影也已經注意到他這個叛徒的存在了吧。思忖間,奎因斯有些明白千面在刺劍秘傳的選擇了,一方面確實是內心的抉擇,但另一方面,不停的改變身份躲過某些占卜手段,想來亦是很大的因素。
其二就是對自己靈魂的防護了,連他都沒想都,有人能在分局的防護下,輕而易舉的侵入他的內心,窺探他的秘密。從這點上來說,被人占卜反而不顯得重要了,心靈的防護纔是最令他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