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無奇頓時慘叫一聲,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震之下,立刻噴出一大口鮮血,內心的悔意更重,更深起來。
直到這時,他才終於明白,自己真的太小看巴爾克了。
不過,無奇畢竟是無奇,他沒有像羅德一樣一被激怒就不顧敵衆我寡,敵強我弱的局勢,貿然出手,只爲了心中那永遠都不能受辱的尊嚴,也沒有如雲智豪那般,一遇到危險就選擇第一時間施展空中封印術暫時迴避,而是緩慢的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選擇面對。
下一刻,鮮血雖然仍舊如同河水一般,止不住的從眼窩之中往外流,刺鼻的血腥之氣盡管依舊濃烈,無奇的氣息縱使已然跌落到了初級修煉者的程度,他也沒有就此後退一步,更沒有放棄要救師父的想法,獨臂輕輕一擡,手掌立刻就在發顫的同時,重重的按在雙眼之上。
就在這時,一道白光突然出現,無奇的身子再次一顫之下,掌心與雙眼之間立刻就多出了一片白雲,只有巴掌大,卻讓人感覺無比的柔軟,舒爽。
巴爾克看到這一幕,狂妄與得意交織而成的笑聲頓時戛然而止,但卻並沒收斂笑容,只是收聲而已,人還繼續在笑。
不過,此刻他的笑已然化作了無聲,笑意也不再是單純的得意,而是在得意之中又多了一種諷刺,就彷彿無奇會向自己低頭這件事,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一般。
若是放在之前,無奇能如此大膽的在自己面前施展醫療術療傷,巴爾克一定會興奮的第一時間下手,直接擊殺無奇。
就算無奇會復活,他也不在乎,因爲他完全可以殺了再殺,如此循環往復的折磨無奇,直到無奇心神崩潰,徹底的淪爲恐懼與絕望的奴隸,他才能就此罷休。
當然,巴爾克會如此得意,如此狂妄,還是因爲此刻的無奇實力已然對他構不成任何危險的緣故,否則,他可不敢如此猖狂。初級修煉者的實力此刻對巴爾克來說,只是一隻螞蟻,一隻他隨手輕輕的一捏,或者隨意是一踩,就能瞬間滅殺乾淨的螞蟻。
不過,巴爾克並沒有這麼做,因爲他很清楚,自己的狀況有多危險,若是繼續再拖延下去,恐怕不用無奇來殺自己,自己就會先一步身亡,畢竟自己現在已然身負重傷,能一直堅持到現在還不倒,已經非常不易,這都是迴光返照的時間比較久的功勞。
可再長久也有到頭的時候,巴爾克深知這一點,所以,當他看到無奇現在自己療傷時,本來還想出聲喝止無奇。然而,這個念頭只是在他腦海之中停留了一瞬間,就轉念一想,改變了主意。
不對!如果我不讓無奇先自己療傷,而是替我療傷,那一定會暴露出了我的傷勢過重,已經快不行的信息。不行。我不能這麼做,唯今之計,只能等!等無奇治好眼睛之後,再讓他爲我療傷,這樣順理成章,而且不會引起無奇和他那些同伴的懷疑。
對,我必須這麼做,爲了不讓他們看出我的弱點,我現在還應該表現的更加從容,淡定,而不是急躁。我越是急躁,就越容易暴露。對,就這麼辦。
一念及此,巴爾克索性把心一橫,不再多想。雖然此刻他的內心深處急的好似熱鍋上的螞蟻,心跳“噗通噗通”不斷加速,但臉上卻絲毫都看不出任何的焦急之色。
與此同時,巴爾克還下頜微微一仰,目光斜視着無奇,整個人瞬間擺出了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眼中的不屑與輕視暴露無疑。
下一刻,他的做法果然起到了效果,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只是讓羅德眼中的寒芒更甚,賀小天臉上的怒火更重,小白咬牙切齒的表情更加誇張而已。
巴爾克本身其實並不是一個太過聰明之人,但他能在如此危險的時刻突然表現出這麼聰明的一面,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急中生智。此刻的巴爾克就是被死亡逼到了極限之後急中生智的狀態,這種狀態是他之前從來都沒有過的。
也直到這個時候,直到事情真的如自己所料般順利發展,巴爾克這才終於明白,原來自己也能有如此聰明的一面,原來自己也能像他叔叔巴克達那般,料事如神。
一念及此,巴爾克的嘴角輕輕一挑之下,頓時就露出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微笑。然而,他轉念一想,卻很快就想到,若是無奇醫療術治傷時間太長,那自己豈不是要白白等死?於是,內心又立刻再一次焦急起來。
不過,還好,無奇這一次療傷的時間並不長,只花了短短的半分多鐘,就把化爲血水的雙目完全修復。
巴爾克見狀,提到嗓子眼的心這才平安的放回了原處。但他並不知道,在剛纔的那段時間裡,他心裡急,其實無奇的內心比他更急。
無奇多聰明。巴爾克此刻的狀態維持不了多久,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如果師父的身邊沒有那名狼騎士威脅,他早就不管巴爾克第一時間衝過去了。
就算自己此刻實力下跌到了初級修煉者的程度,無奇也完全可以不顧自己的安危,讓羅德不假思索直接出手先救走師父。等師父被帶到了安全的地方,自己再對付巴爾克不遲。
可事實卻並沒有這麼簡單,無奇的計劃雖然失敗了,但他很快就想到,若是自己療傷時間太久,巴爾剋死亡的同時,師父也很有可能會離自己而去。
所以,無奇這纔不得不將醫療術的療傷速度提高了一倍之多,這才很快修復了雙目。但修復雙目之後,無奇卻仍舊沒有放棄,又在短短的一瞬間,千挑萬選,從腦海之中重重篩選,構思新的計劃。
既然剛纔的計劃被巴爾克看穿了,那我就在爲他療傷的時候,偷偷的再施展一次催眠之眼。
巴爾克已經堤防過我一次了,而且,剛纔還也被他成功看破了我的計劃,他現在一定非常得意,等會只要我按照他的做法老老實實替他療傷,等他疏忽大意,完全相信我的誠意之時,再施展催眠之眼,就行了。剛纔我實在是太急了一點,這一次一定能夠成功!
一念及此,無奇這才終於睜開了雙眼,內心不由得激動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就在他剛剛睜開雙眼,擡眼向着巴爾克看去的時候,無奇的目光卻是瞬間一變,眼中剛剛因爲內心的激動而泛起的光芒立刻消失不見,被越來越濃,越來越深的茫然之色取代。
這……
下一刻,無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不久之前,他的視力還是非常的好,就算是此刻距離自己足有百米之遙的師父沃爾森,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再遠的話,只要不超過千米,無論是人的表情,還是細小無比的小動作,只要無奇想看,他就能精準無比的捕捉到。
然而此刻,當無奇再次睜開雙眼之時,他看到的一切卻大不相同。並非是無奇身前的空氣,大地,人和物都出現了巨大的變化,而是他們的身上都彷彿蒙上了一層濃濃的水霧一般,變得模糊不清,難以辨識。
最明顯的就是自己的師父沃爾森,無奇站在此地,原來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沃爾森臉上的皺紋,但如今,他舉目眺望,卻只能看到沃爾森身形的大致輪廓而已,再細微的部分就看不清了,只能看到一片霧狀的東西,模糊不清。
發現這一點之後,無奇的臉色頓時一變,眼中迷茫之色立刻再次顯現,與此同時,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仿若洶涌澎湃的潮水一般,瘋狂的涌向腦海。
爲什麼會變成這樣?我剛纔只是瞎了半分鐘,大家就都……不對!如果是大家和周圍的環境都改變了,爲什麼我剛纔一點都沒感覺到?還有,若真的是這樣,那竹子一定會提醒我,他一直都在遠處看着呢。可竹子並沒有提醒我,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難道是我的眼睛……催眠之眼?
一念及此,無奇的內心頓時一沉,但他並沒有猶豫,不假思索,直接毫不猶豫的發動起催眠之眼。這麼做,並不是打算針對任何人施展,無奇只是想要確認一下自己的催眠之眼是否還能正常發動。
一秒之後,無奇的內心頓時舒了一口氣。還好,自己發動催眠之眼時的感覺還在,只要自己還有催眠之眼,那即便此刻實力下跌到了巴爾克隨意一捏,就能輕易捏死自己的地步,那自己還能有所依仗,不用擔心。
可是,這種心安的感覺卻也僅僅持續了一秒鐘而已,就立刻化成巨大的打擊,深深的捶打在了無奇的心頭。
什麼!!!我……我的催眠之眼竟然……竟然運行到一半就自行中止了……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啊!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我的眼睛爲什麼突然這麼痛……啊!好痛苦……
下一刻,無奇的臉色立刻由紅轉青,然後又從青變白,最終又從白色完全變成了黑紫色。與此同時,一股強烈到幾乎讓人無法忍受的刺痛驀然間出現,從無奇的雙眼之中沖天而起,彷彿一波洶涌至極的潮水,瘋狂而又暴力的向着無奇的腦海衝擊而來。
剎那間,無奇的五官因爲雙目之中太過強烈的刺痛,再一次發生了嚴重的扭曲,與此同時,他實在無法忍受這股劇痛,又一次閉上了雙眼。可閉上雙眼的同時,無奇卻忽然發覺這麼做更加痛苦,於是,他又不得不再一次睜開了雙眼。
看到這一幕,無論是心神一向堅定的羅德,還是膽小如鼠的賀小天,亦或者是絲毫都沒畏懼之心的小白,都同時一驚,心情不約而同的忐忑起來。
特別是賀小天和小白,一看到無奇如此,立刻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是好,想要上前,卻又怕自己上前會給無奇帶來更大的負擔,猶豫不決。
巴爾克見狀,內心同樣一驚,但他驚訝之餘,卻在暗自高興,與此同時,巴爾克甚至還更加慶幸,自己不久之前用聖盾抵抗無奇的催眠之眼這一招,是多麼的明知,正確。
然而,在高興之餘,和賀小天,小白一樣,他的內心其實也在緊張無奇,甚至看到無奇突然莫名的發出慘叫之後,還下意識的小聲咒罵起來:無奇!你搞什麼飛機!快點來給我療傷啊!要是再不給我治療,我可真要死了。難道你就真的不怕你師父和我一起死嗎?
這時,如果說有誰的頭腦還算清醒,沒有被無奇突然出現的異狀嚇到,那就只有羅德一人了。不過,羅德的清醒也沒持續太久,雖然他沒有和賀小天,小白一樣驚慌失措,也沒有像巴爾克那樣,心口不一的看待無奇,卻同樣被無奇的異狀不由得一驚。
可他被無奇驚訝到的部分卻並不是賀小天,小白和巴爾克注意到的部分,而是他們根本就沒有注意過的眼睛。
此刻無奇的雙眼中,雖然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流血,但他的眼睛卻因爲沒有閉上的緣故,變得猙獰無比,可怖至極,只需看上一眼,就能令人汗毛直豎,毛骨悚然。
然而,這些都不是重點,真正讓羅德驚訝的是,此刻無奇的雙目之中,竟然都各自出現了一個新的瞳孔,遠遠看去,就彷彿無奇原來的瞳孔突然之間一分爲二,每一隻眼睛之中都擁有了兩個瞳孔一般,樣子說不出的詭異,驚奇。